十八．失色的故鄉與繽紛的藝術街
本章節 2810 字
更新於: 2018-09-20
那一天所見的景色，就算至今已遭遇過各種奇怪的異變，恐怕我還是一輩子都不會忘懷。
畢竟──是自己的家人所造成的結果。
當時載著我前往老家的協會人員，近乎是威脅般說道。
「協會只給你一個機會，請盡力說服「她」吧。」
但我已經很感謝他們了。
那異變的嚴重性，光是能給予我一次機會都是奇蹟，是當場消滅源頭都不奇怪的地步。
或許跟協會中的那位重要人物有關吧，跟表妹和阿姨有無法抹滅關係的那位男子。
收起慌亂的心情，我只需要解決面前的異變。
逃避家族責任而變成廢物的我，所真正迎來的人生第一場異變。
在車窗外的，不是熟悉的故鄉。
……是讓人想別開雙眼的地獄。
我從小生長過一段時間的家鄉，雖然普通但充滿人情味、有熱鬧的區域也有廣大的水田，是一個有點規模、但小孩子還是會嫌無聊的地方。
但如今只能看見街道和人群的輪廓，之所以用「輪廓」形容……
就像將水彩隨意擠顏色倒在畫布上，所有事物的色彩都失調了。
這座小鎮的時間彷彿停止了，在那一夜誕生的異變以源頭為圓心，向外擴散幾乎要覆蓋一座城鎮的廣大範圍。
我實在很難形容當時所看見的畫面，人類會對難以接受的景色直覺感到排斥，光是身處其中就感到反胃。
翠綠的稻田被紅紫黃藍等各種顏色佔據、火車站附近的房子和車子成為極具衝擊的抽象畫，連在街上行走的人群都無可避免，或者倒臥或者想逃跑、最終還是全都一動也不動。
突然想起來，那就像是被火山爆發吞沒的龐貝城。
只是從火山的死灰換成了豐富但矛盾的各種顏色，但人們驚慌畏縮的動作、害怕死亡的瞳孔，那恐懼的情感全都凝聚在這一瞬間，讓我好想逃跑拒絕面對真相。
而造成這近年來最嚴重異變的元兇……
不久後，車子便在熟悉的庭院停下，我率先離開轎車，在終點前佇立。
那棟本該熟悉的和洋式建築，如今也像魔王城陌生無比。
「快去吧，如果半個鐘頭後你沒有出來，我會判斷任務失敗，直接回報協會。」
「謝謝。」
我也只能這麼說了。
但還是想再確認一次。
「如果我沒成功，你們會怎麼做？」
「……」
他停頓了一下，推了推墨鏡後以冷淡的聲音宣布。
「我們會將林紅霞與依附在她身上的付喪神，視為威脅人類生存的重大罪犯──」
我閉上眼睛，即便心知肚明，那最後的答案仍沉重得讓我幾乎無法邁開步伐。
「處以死刑。」
＊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大概是上次跟云花提到了我的一點過去，不小心就又夢到了那天的景色。
雖然想到那段悲慘的回憶，但結果來說人總是得向前走，就讓它被時間漸漸沖淡吧。
不過最近總會想──那時候妹妹能得到一點教訓就好了。
「哥哥，妳知道表妹的時間很珍貴嗎？當我們在路上閒晃的時候，我早就拯救了好幾次世界了。」
「妳給我少玩點電動、多去戶外走走，而且現在不是正在放暑假，哪裡有周休二日的分別呀……」
我以為我討厭長輩的碎碎念，但真正面對還是中二年靈的家人時，沒想到也忍不住像個大人碎碎念了。
這孩子真是，看著身旁露出小惡魔笑容的、想討價還價的紅霞，真不知道她這個性遺傳到誰。
如果表妹真的很任性就算了，我還能用力尻她頭──但現在穿上白無袖Ｔ恤與牛仔短裙，主動想跟我出門的還是紅霞，看來確實很在意異變的真相。
在跟云花來一趟不怎麼浪漫的約會後，她確實告知貓的下落，而且還主動幫我們聯繫目標了。
至於聯絡的方法並不是現代的智慧手機什麼的，而是她頭上三不五時就抖一下的貓耳。
「我詢問過烏梅──就是那隻貓的名字，這對貓耳似乎跟母體有連結，會將連結者的心思傳達給貓妖，所以才會一直抖動。」
「雖然是單向的，我聽不到烏梅的聲音，不過我把想再見她一面的想法傳達給她了，時間就在周六下午三點，地點的話……」
我們繞了一大圈，原來找貓的方法這麼簡單！還有貓咪的名字嘛……
不過考量到之前比較熟識的受影響者都是普通人，像是小晴連貓耳都看不到，恐怕知道這秘密的人也不多吧。
所以趁著周末，我想辦法調班後騎著機車，載表妹來到了那隻貓常來的地點。
是這座城市蠻有名的一區藝術社區。
鄰近某所大學，看來平凡的這個普通社區藏了很多異國風情的店面，有英國鄉村風的餐廳、濃濃古老中國味道的茶藝店、希臘風的藝術品店等……倘佯其中讓人心靈放鬆，沒品味的我好像也有一點文青氣息了。
總歸來說，如果帶情侶來的話很棒吧，遺憾的是我身旁是小屁孩一隻。
應該是第一次來的紅霞睜大眼睛，好奇張望著牆壁上的繽紛壁畫，然後想隨便找一間手工物商店進去逛了。
我趕忙拉住她，以無奈的語氣提醒。
「云花跟那隻貓約定的時間快到了，難道妳要遲到惹她不快？」
「當然啊！是她造成我們困擾，我們幹嘛對她客氣？」
雖然沒說錯，但目前不該先惹怒對方吧！我嘆了口氣，放開了抓住紅霞肩膀的那隻手。
「罷了，妳就去逛吧，我自己去跟她見面。」
結果紅霞還真的跑進店裡了，我聳了聳肩、因為實在見怪也不怪，決定自己
「……哥哥！等等！」
結果才剛離開那間店沒多久，身後就傳來熟悉的呼喊聲。
難道是良心發現了嗎？原本還多少抱著期待……
「哥哥不在的話，我就沒有錢包能付錢了啦！我在裡面看到好漂亮的一條項鍊喔！哥哥可以買給我嗎？」
「當然可以──的頭，我把妳賣掉換錢就可以買了！」
「好痛痛痛痛痛痛！」
抽搐著笑容，我雙手握拳直接扣在她腦袋兩邊的太陽穴，用力得揉呀揉。
幸好以結果來看，雖然定力不佳的表妹一直被路上各種新鮮的事物吸引，我們還是順利到了云花跟貓在這邊約定的地點，足足晚了快半個鐘頭。
這條藝術街隨處可見各種彩色塗鴉，加上午後灑在社區的慵懶夏日陽光，某種程度上或許是跟貓很搭配的景色吧，偶爾也會在街道的轉角間遇到普通的流浪貓。
而我們要找的那位目標，就在一片約四層樓高的美人魚塗鴉牆下等待著。
因為云花詳細描述了那隻貓的外貌，我們不可能會認錯。
幾乎覆蓋全身烏黑毛色，以及在黑中凸顯的白，剛剛好只集中在四肢末端，就像戴了可愛小巧的白襪子。
民間好像叫做白襪貓，但不只關於香兒提到的腓腓，白襪貓的傳聞我也一併查到了。
單純的黑貓在西方文化也是不祥，魔女的寵物──剛好香兒也有提到魔女，不知道這隻白襪貓跟她的連結如何。
不過，穿著白襪的黑貓，在一些老一輩的觀念中也很不好，會跟喪禮有所連結，將此種貓與披麻帶孝的模樣連結，被稱為「戴孝貓」。
雖然真正見到目標後，一點邪惡的氣息都沒有就是了，就是隻可愛嬌小的貓咪嘛。
不過本來在牆邊等待的她，一見到我們後先是瞇起眼睛──突然喵了一聲就奔了過來！脖子上繫著的金鈴噹發出清脆的聲音。
最終撲到某人身上，對象──不是我，而是一反剛才興奮的態度，突然臉色一陣慘白、甚至作勢要烙跑的表妹。
嗯？表妹的表情和反應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貓企圖攻擊她嗎？但一點危險的氣息都沒感覺到呀……
只見表妹還是勉強抱起了白襪貓，然後我聽到了以陌生的妖貓來說，最不該從貓口中聽到的一句話。
「師傅！」
畢竟──是自己的家人所造成的結果。
當時載著我前往老家的協會人員，近乎是威脅般說道。
「協會只給你一個機會，請盡力說服「她」吧。」
但我已經很感謝他們了。
那異變的嚴重性，光是能給予我一次機會都是奇蹟，是當場消滅源頭都不奇怪的地步。
或許跟協會中的那位重要人物有關吧，跟表妹和阿姨有無法抹滅關係的那位男子。
收起慌亂的心情，我只需要解決面前的異變。
逃避家族責任而變成廢物的我，所真正迎來的人生第一場異變。
在車窗外的，不是熟悉的故鄉。
……是讓人想別開雙眼的地獄。
我從小生長過一段時間的家鄉，雖然普通但充滿人情味、有熱鬧的區域也有廣大的水田，是一個有點規模、但小孩子還是會嫌無聊的地方。
但如今只能看見街道和人群的輪廓，之所以用「輪廓」形容……
就像將水彩隨意擠顏色倒在畫布上，所有事物的色彩都失調了。
這座小鎮的時間彷彿停止了，在那一夜誕生的異變以源頭為圓心，向外擴散幾乎要覆蓋一座城鎮的廣大範圍。
我實在很難形容當時所看見的畫面，人類會對難以接受的景色直覺感到排斥，光是身處其中就感到反胃。
翠綠的稻田被紅紫黃藍等各種顏色佔據、火車站附近的房子和車子成為極具衝擊的抽象畫，連在街上行走的人群都無可避免，或者倒臥或者想逃跑、最終還是全都一動也不動。
突然想起來，那就像是被火山爆發吞沒的龐貝城。
只是從火山的死灰換成了豐富但矛盾的各種顏色，但人們驚慌畏縮的動作、害怕死亡的瞳孔，那恐懼的情感全都凝聚在這一瞬間，讓我好想逃跑拒絕面對真相。
而造成這近年來最嚴重異變的元兇……
不久後，車子便在熟悉的庭院停下，我率先離開轎車，在終點前佇立。
那棟本該熟悉的和洋式建築，如今也像魔王城陌生無比。
「快去吧，如果半個鐘頭後你沒有出來，我會判斷任務失敗，直接回報協會。」
「謝謝。」
我也只能這麼說了。
但還是想再確認一次。
「如果我沒成功，你們會怎麼做？」
「……」
他停頓了一下，推了推墨鏡後以冷淡的聲音宣布。
「我們會將林紅霞與依附在她身上的付喪神，視為威脅人類生存的重大罪犯──」
我閉上眼睛，即便心知肚明，那最後的答案仍沉重得讓我幾乎無法邁開步伐。
「處以死刑。」
＊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大概是上次跟云花提到了我的一點過去，不小心就又夢到了那天的景色。
雖然想到那段悲慘的回憶，但結果來說人總是得向前走，就讓它被時間漸漸沖淡吧。
不過最近總會想──那時候妹妹能得到一點教訓就好了。
「哥哥，妳知道表妹的時間很珍貴嗎？當我們在路上閒晃的時候，我早就拯救了好幾次世界了。」
「妳給我少玩點電動、多去戶外走走，而且現在不是正在放暑假，哪裡有周休二日的分別呀……」
我以為我討厭長輩的碎碎念，但真正面對還是中二年靈的家人時，沒想到也忍不住像個大人碎碎念了。
這孩子真是，看著身旁露出小惡魔笑容的、想討價還價的紅霞，真不知道她這個性遺傳到誰。
如果表妹真的很任性就算了，我還能用力尻她頭──但現在穿上白無袖Ｔ恤與牛仔短裙，主動想跟我出門的還是紅霞，看來確實很在意異變的真相。
在跟云花來一趟不怎麼浪漫的約會後，她確實告知貓的下落，而且還主動幫我們聯繫目標了。
至於聯絡的方法並不是現代的智慧手機什麼的，而是她頭上三不五時就抖一下的貓耳。
「我詢問過烏梅──就是那隻貓的名字，這對貓耳似乎跟母體有連結，會將連結者的心思傳達給貓妖，所以才會一直抖動。」
「雖然是單向的，我聽不到烏梅的聲音，不過我把想再見她一面的想法傳達給她了，時間就在周六下午三點，地點的話……」
我們繞了一大圈，原來找貓的方法這麼簡單！還有貓咪的名字嘛……
不過考量到之前比較熟識的受影響者都是普通人，像是小晴連貓耳都看不到，恐怕知道這秘密的人也不多吧。
所以趁著周末，我想辦法調班後騎著機車，載表妹來到了那隻貓常來的地點。
是這座城市蠻有名的一區藝術社區。
鄰近某所大學，看來平凡的這個普通社區藏了很多異國風情的店面，有英國鄉村風的餐廳、濃濃古老中國味道的茶藝店、希臘風的藝術品店等……倘佯其中讓人心靈放鬆，沒品味的我好像也有一點文青氣息了。
總歸來說，如果帶情侶來的話很棒吧，遺憾的是我身旁是小屁孩一隻。
應該是第一次來的紅霞睜大眼睛，好奇張望著牆壁上的繽紛壁畫，然後想隨便找一間手工物商店進去逛了。
我趕忙拉住她，以無奈的語氣提醒。
「云花跟那隻貓約定的時間快到了，難道妳要遲到惹她不快？」
「當然啊！是她造成我們困擾，我們幹嘛對她客氣？」
雖然沒說錯，但目前不該先惹怒對方吧！我嘆了口氣，放開了抓住紅霞肩膀的那隻手。
「罷了，妳就去逛吧，我自己去跟她見面。」
結果紅霞還真的跑進店裡了，我聳了聳肩、因為實在見怪也不怪，決定自己
「……哥哥！等等！」
結果才剛離開那間店沒多久，身後就傳來熟悉的呼喊聲。
難道是良心發現了嗎？原本還多少抱著期待……
「哥哥不在的話，我就沒有錢包能付錢了啦！我在裡面看到好漂亮的一條項鍊喔！哥哥可以買給我嗎？」
「當然可以──的頭，我把妳賣掉換錢就可以買了！」
「好痛痛痛痛痛痛！」
抽搐著笑容，我雙手握拳直接扣在她腦袋兩邊的太陽穴，用力得揉呀揉。
幸好以結果來看，雖然定力不佳的表妹一直被路上各種新鮮的事物吸引，我們還是順利到了云花跟貓在這邊約定的地點，足足晚了快半個鐘頭。
這條藝術街隨處可見各種彩色塗鴉，加上午後灑在社區的慵懶夏日陽光，某種程度上或許是跟貓很搭配的景色吧，偶爾也會在街道的轉角間遇到普通的流浪貓。
而我們要找的那位目標，就在一片約四層樓高的美人魚塗鴉牆下等待著。
因為云花詳細描述了那隻貓的外貌，我們不可能會認錯。
幾乎覆蓋全身烏黑毛色，以及在黑中凸顯的白，剛剛好只集中在四肢末端，就像戴了可愛小巧的白襪子。
民間好像叫做白襪貓，但不只關於香兒提到的腓腓，白襪貓的傳聞我也一併查到了。
單純的黑貓在西方文化也是不祥，魔女的寵物──剛好香兒也有提到魔女，不知道這隻白襪貓跟她的連結如何。
不過，穿著白襪的黑貓，在一些老一輩的觀念中也很不好，會跟喪禮有所連結，將此種貓與披麻帶孝的模樣連結，被稱為「戴孝貓」。
雖然真正見到目標後，一點邪惡的氣息都沒有就是了，就是隻可愛嬌小的貓咪嘛。
不過本來在牆邊等待的她，一見到我們後先是瞇起眼睛──突然喵了一聲就奔了過來！脖子上繫著的金鈴噹發出清脆的聲音。
最終撲到某人身上，對象──不是我，而是一反剛才興奮的態度，突然臉色一陣慘白、甚至作勢要烙跑的表妹。
嗯？表妹的表情和反應是怎麼一回事？難道貓企圖攻擊她嗎？但一點危險的氣息都沒感覺到呀……
只見表妹還是勉強抱起了白襪貓，然後我聽到了以陌生的妖貓來說，最不該從貓口中聽到的一句話。
「師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