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三個孤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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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01
這個孤兒，來自於一個小縣，這是一個物產豐饒、土地肥沃之地，在這個小縣之中，人人都以務農維生，而這個孤兒家自然也是，他們家中有著一塊不大，卻也不小的地，於是他們家中不算富裕，卻也不算窮。
那時，孤兒還只是一個平凡的小男孩，過著一個孩童該有的簡單日子，他時常陪著他的父母到田間務農，看著他們在農田間日日揮灑著汗水。
可是這個小男孩不喜歡務農的生活，反倒喜歡去學堂中唸書識字，於是他爹爹帶著他到了縣中唯一的學堂讀書，而他確實是個聰明的孩子，許多東西一點就通，舉一還能反三，所以學堂中的先生也對他很滿意。
有一日，男孩出門要去學堂時，他的父親在他身後叫住了他，好奇問道：「最近課業如何了？」
「很好。有朝一日我一定能博取功名，到時候爹你就把田給賣了，我們家別務農了，我去當官養你們。」男孩得意地說，
只是男孩卻沒想到，他爹聽到這席話，非但沒有高興，反倒惹來一絲憤怒，斥吼道：「讓你唸書只是不希望你不識字，你倒真做起了當官夢，我們家世代務農，家中祖田怎麼能賣？你再說這些胡話，小心爹不讓你去唸書了。」
突然被訓話一頓的男孩，心裡有氣地走出了家門，這時他的母親走了過來，輕撫了他的頭，溫柔道：「你爹從小看著你祖父務農，你祖父走後，他便接手這片土地，他對這片土地的感情比你想得還要深，所以別難過了，你爹聽到你說你要養他這席話，肯定還是高興的。」
聽完他母親的一席話，他才心情稍有平復的出門讀書，就這樣日復一日，他父母依舊日出而作，日落而歸，而他也日日待在了學堂中，從早唸書到晚。
突然有一日，男孩回到家中時，卻看到他爹娘坐在了房中，臉色有些凝重地討論著什麼要事，男孩很少看到他歸家之時，他父母已經在家的狀況，於是他好奇地走了過去，問道：「爹娘，怎麼了嗎？」
這時他娘看了他一眼後，勉強地擠出了一個微笑，道：「沒事，你先回房去。」
男孩走出了他們房中，卻也沒有聽他母親的話回到房間，而是偷偷待在了房門前。這時，裡頭傳來了微弱的聲響。
「反正這地我絕對不賣。」
「可那大人看起來可不好惹，會不會……」
「難不成他能因為我不賣地，就把我拉去砍頭？反正土地我絕對不賣。」
而後的幾日間，總有一群凶神惡煞之人前來家中胡鬧，可他父親卻依舊執拗地堅持著。直到那一日，他的父母一樣一早就出了門務農，而他也一早就出門去學堂，可當他回到家中時，一切都變了樣。
他回到家中，見到他母親失神地坐在了門前，男孩一見狀，心中忽然揚起了一絲不安的心，他走過去，蹲在了他母親身邊，問道：「娘，妳怎麼了？」
「他們將你爹抓走了，說你爹偷了什麼丘上風大人五貫錢。」
「什麼？」
「他們說要判你爹死刑。」
死刑一詞在這個男孩的腦中不斷地迴盪，他自許自己聰明無比，可這時的他卻聽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
男孩的母親這時候看了男孩一眼，泛著淚的眼光中卻帶了一絲堅定的神情，道：「孩子，我們要自救。」
後來，他們準備了一些行囊，準備要去京城喊冤，她母親說京城有很多的大人，那裡有人可以幫他們。於是他們拿著包袱，租了一輛馬車奔馳而出，一路日夜兼程地趕路，就是希望能早一日抵達京城。
可就在他們趕路的第二天，他們聽到遠方有著大批馬蹄聲朝向他們而來，而空氣中似乎還飄著他們大喊的聲音：『停下……停下來……』
馬車夫看了看後頭，就對著男孩的母親道：「找你們的嗎？」說完，他就漸漸將馬車給拉停了下來。
男孩的母親悄悄開啟了車上的小窗，往後一看後臉色大變，她立刻拉著男孩的手，焦急道：「車一停你就立刻跳車逃跑，跑得越遠越好，不可以回頭，跑得越遠越好，聽見了嗎？聽懂了嗎？」
「娘，妳在說什麼？」男孩看著母親的神情，他心中不好的預感加劇。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男孩的母親見狀立刻將男孩推下了車，大喊道：「跑！快跑！」
男孩聞言，哭著跑進了官道旁的樹叢之中，可他卻沒有聽進去他母親的話，他沒有跑遠，他躲到了樹叢之中，他擔心他母親的安危，所以他沒有離開。他看到了一群騎著馬的人將馬車圍了起來，又看著母親與馬車夫被拉下了車。
突然，有一群人手上拿著鏟子，慢慢地走向男孩身後的這一塊樹林子，男孩害怕地摀住了自己的嘴巴，硬是把自己塞進了一叢樹叢之中。他看著那群人，在他身邊不遠處的空地上，開始挖起了洞，在洞挖好以後，那些人又慢慢地走回他母親那裡。
此刻，男孩卻看到他的母親，看向了男孩躲藏的草叢這裡，母親流下了一絲淚，眼神甚是哀戚，卻好像又帶著一絲責備，原來他母親一直知道男孩沒有離開，而是躲在了草叢之中，母親那眼神，就好像是在對他說：『你為何不聽話？』
接下來的一幕，讓男孩睜大了眼睛。
他看到那些男子們，抬起拿著鐵鏟的雙手，急速落下，又抬起，又落下，不斷地重複著，而母親的眼睛，始終死死地盯著草叢，盯著男孩躲藏的草叢，彷彿在對著他說：『聽話，不要哭，不要出聲。』
然後，他就看著他們，扛著他的母親與那個馬車伕，慢慢地來到剛挖好的洞，將他們扔了下去，再慢慢地埋了起來。
「還有一個男孩沒有找到，丘上風大人說要母子一起殺的。」
「得了吧，孩子跑了就跑了，留人家一條活路吧。」
「可那孩子若真跑到京城，會不會……」
「誰會信一個孩子說的話，一個孩子幹不了什麼大事的。」
「也是。」
他們快速地將洞給埋上後，便快速地離開了此地，男孩見那些人離開後，才痛哭失聲地從樹叢中爬了出來。他跑到了那個剛被埋起的地方，他開始徒手挖起了土壤，他挖到雙手染起一片腥紅，可他還是繼續不斷地挖著。終於，他在土中看到了母親的臉龐，可母親卻已經不再睜眼看著他了。
男孩不斷地哭著，哭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後來，他竟突然開始不再哭泣，可能是他將他的淚都哭乾了的原因吧。
「跑得越遠越好，不可以回頭，跑得越遠越好，聽見了嗎？聽懂了嗎？」
這時，他突然想起了母親在馬車上的那句話，他要做一個聽話的孩子。於是他站了起來，向母親磕了一顆頭，然後轉身離開。
不再回頭，跑得越遠越好。
那一年，男孩十歲。
那時，孤兒還只是一個平凡的小男孩，過著一個孩童該有的簡單日子，他時常陪著他的父母到田間務農，看著他們在農田間日日揮灑著汗水。
可是這個小男孩不喜歡務農的生活，反倒喜歡去學堂中唸書識字，於是他爹爹帶著他到了縣中唯一的學堂讀書，而他確實是個聰明的孩子，許多東西一點就通，舉一還能反三，所以學堂中的先生也對他很滿意。
有一日，男孩出門要去學堂時，他的父親在他身後叫住了他，好奇問道：「最近課業如何了？」
「很好。有朝一日我一定能博取功名，到時候爹你就把田給賣了，我們家別務農了，我去當官養你們。」男孩得意地說，
只是男孩卻沒想到，他爹聽到這席話，非但沒有高興，反倒惹來一絲憤怒，斥吼道：「讓你唸書只是不希望你不識字，你倒真做起了當官夢，我們家世代務農，家中祖田怎麼能賣？你再說這些胡話，小心爹不讓你去唸書了。」
突然被訓話一頓的男孩，心裡有氣地走出了家門，這時他的母親走了過來，輕撫了他的頭，溫柔道：「你爹從小看著你祖父務農，你祖父走後，他便接手這片土地，他對這片土地的感情比你想得還要深，所以別難過了，你爹聽到你說你要養他這席話，肯定還是高興的。」
聽完他母親的一席話，他才心情稍有平復的出門讀書，就這樣日復一日，他父母依舊日出而作，日落而歸，而他也日日待在了學堂中，從早唸書到晚。
突然有一日，男孩回到家中時，卻看到他爹娘坐在了房中，臉色有些凝重地討論著什麼要事，男孩很少看到他歸家之時，他父母已經在家的狀況，於是他好奇地走了過去，問道：「爹娘，怎麼了嗎？」
這時他娘看了他一眼後，勉強地擠出了一個微笑，道：「沒事，你先回房去。」
男孩走出了他們房中，卻也沒有聽他母親的話回到房間，而是偷偷待在了房門前。這時，裡頭傳來了微弱的聲響。
「反正這地我絕對不賣。」
「可那大人看起來可不好惹，會不會……」
「難不成他能因為我不賣地，就把我拉去砍頭？反正土地我絕對不賣。」
而後的幾日間，總有一群凶神惡煞之人前來家中胡鬧，可他父親卻依舊執拗地堅持著。直到那一日，他的父母一樣一早就出了門務農，而他也一早就出門去學堂，可當他回到家中時，一切都變了樣。
他回到家中，見到他母親失神地坐在了門前，男孩一見狀，心中忽然揚起了一絲不安的心，他走過去，蹲在了他母親身邊，問道：「娘，妳怎麼了？」
「他們將你爹抓走了，說你爹偷了什麼丘上風大人五貫錢。」
「什麼？」
「他們說要判你爹死刑。」
死刑一詞在這個男孩的腦中不斷地迴盪，他自許自己聰明無比，可這時的他卻聽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
男孩的母親這時候看了男孩一眼，泛著淚的眼光中卻帶了一絲堅定的神情，道：「孩子，我們要自救。」
後來，他們準備了一些行囊，準備要去京城喊冤，她母親說京城有很多的大人，那裡有人可以幫他們。於是他們拿著包袱，租了一輛馬車奔馳而出，一路日夜兼程地趕路，就是希望能早一日抵達京城。
可就在他們趕路的第二天，他們聽到遠方有著大批馬蹄聲朝向他們而來，而空氣中似乎還飄著他們大喊的聲音：『停下……停下來……』
馬車夫看了看後頭，就對著男孩的母親道：「找你們的嗎？」說完，他就漸漸將馬車給拉停了下來。
男孩的母親悄悄開啟了車上的小窗，往後一看後臉色大變，她立刻拉著男孩的手，焦急道：「車一停你就立刻跳車逃跑，跑得越遠越好，不可以回頭，跑得越遠越好，聽見了嗎？聽懂了嗎？」
「娘，妳在說什麼？」男孩看著母親的神情，他心中不好的預感加劇。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男孩的母親見狀立刻將男孩推下了車，大喊道：「跑！快跑！」
男孩聞言，哭著跑進了官道旁的樹叢之中，可他卻沒有聽進去他母親的話，他沒有跑遠，他躲到了樹叢之中，他擔心他母親的安危，所以他沒有離開。他看到了一群騎著馬的人將馬車圍了起來，又看著母親與馬車夫被拉下了車。
突然，有一群人手上拿著鏟子，慢慢地走向男孩身後的這一塊樹林子，男孩害怕地摀住了自己的嘴巴，硬是把自己塞進了一叢樹叢之中。他看著那群人，在他身邊不遠處的空地上，開始挖起了洞，在洞挖好以後，那些人又慢慢地走回他母親那裡。
此刻，男孩卻看到他的母親，看向了男孩躲藏的草叢這裡，母親流下了一絲淚，眼神甚是哀戚，卻好像又帶著一絲責備，原來他母親一直知道男孩沒有離開，而是躲在了草叢之中，母親那眼神，就好像是在對他說：『你為何不聽話？』
接下來的一幕，讓男孩睜大了眼睛。
他看到那些男子們，抬起拿著鐵鏟的雙手，急速落下，又抬起，又落下，不斷地重複著，而母親的眼睛，始終死死地盯著草叢，盯著男孩躲藏的草叢，彷彿在對著他說：『聽話，不要哭，不要出聲。』
然後，他就看著他們，扛著他的母親與那個馬車伕，慢慢地來到剛挖好的洞，將他們扔了下去，再慢慢地埋了起來。
「還有一個男孩沒有找到，丘上風大人說要母子一起殺的。」
「得了吧，孩子跑了就跑了，留人家一條活路吧。」
「可那孩子若真跑到京城，會不會……」
「誰會信一個孩子說的話，一個孩子幹不了什麼大事的。」
「也是。」
他們快速地將洞給埋上後，便快速地離開了此地，男孩見那些人離開後，才痛哭失聲地從樹叢中爬了出來。他跑到了那個剛被埋起的地方，他開始徒手挖起了土壤，他挖到雙手染起一片腥紅，可他還是繼續不斷地挖著。終於，他在土中看到了母親的臉龐，可母親卻已經不再睜眼看著他了。
男孩不斷地哭著，哭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後來，他竟突然開始不再哭泣，可能是他將他的淚都哭乾了的原因吧。
「跑得越遠越好，不可以回頭，跑得越遠越好，聽見了嗎？聽懂了嗎？」
這時，他突然想起了母親在馬車上的那句話，他要做一個聽話的孩子。於是他站了起來，向母親磕了一顆頭，然後轉身離開。
不再回頭，跑得越遠越好。
那一年，男孩十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