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刑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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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30
季婉聽聞李長善回到燕王府後,便直徑前往書房將自己關起來生著悶氣,甚至從書房裡頭傳出了許多筆墨瓷器掉落地面的聲音,沒有人會在此時願意走進書房承接李長善的怒氣,季婉自然也不例外。
此時,季婉在房中正好看到窗外飛來了一隻傳遞消息的信鴿,於是她緩緩走了過去,將紙條從鴿子腿上的圓筒取出後,凝神一看。
「妳們樓裡給妳遞了什麼消息?」此時,程彥從後頭走了出來,好奇一問。
季婉看完了消息,才道:「我請我師姐替我去查刑部尚書什麼時候出京城。」之後,她將那紙張放在了蠟燭上,眼睜睜地看著它引火上身,慢慢燒得精光。
「忙了這一遭,結果刑部尚書沒死成,可惜了。」程彥嘆息地道。
「我本來就不覺得皇帝會判他死,所以流刑也沒讓我意外,其實我也不希望他被判死。」
聞言,程彥有些驚訝地又問:「啊?不想看他死啊?妳對這個仇人怎麼這麼手下留情?」
「是不希望他被判死,不是不希望他死,這兩點是不一樣的。」季婉語畢,露出了一抹似有深意的微笑。
隔日一早,季婉在李長善上朝後又翻出了門,她騎著馬飛快地出了京城,向西南騎了十餘里後抵達一個涼亭,她將她的馬拉到一個較遠的樹林間藏起來後,便脫下自己的外衣,裡頭穿著的,是一套黑色的勁裝。
她的腰間掛著一片木製腰牌,隱約看得到上面寫著『夜四』兩個字,而在她走動時,木腰牌也隨之翻轉著,於是那腰牌背後的刻文『張圓石』三個字跟著顯露了出來。
不到多久,便有一縱四五個人的人馬緩緩地來,那是押送丘上風去流放之地的隊伍,可以看到丘上風被用麻繩捆綁著雙手,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跟著騎馬的官兵。這時,季婉嘴角勾出了一絲興奮的微笑,她拉上蒙面的黑布,伺機而動。
就在這對人馬走到非常接近她隱身的地方時,她躍身而出,大喊著:「風郎,我來救你了!」
她拔出刀,出手將那隊押送丘上風的士兵們打得一個個癱倒在了地上,卻沒有取下任何一個人的性命,然後她揮刀將那條牽著丘上風的麻繩斬斷後,拉著他施以輕功離去。
她以深不可測的輕功快速地將丘上風拉上馬,飛快地離開了現場,直到騎向一座人煙稀少的孤山下,她才突然勒馬而停。她下馬之餘,也將丘上風拉下了馬,而他手上的麻繩還沒有盡除,這一拉,他硬生生地墜於馬下,因重摔至地面而哀號了一聲。
直到丘上風從地上坐了起來,他才終於看清季婉的模樣,此時他眼神戒備地說:「妳是誰?我可不認識妳,妳把我帶來這裡有什麼企圖?」
「把你從官兵手上救下來,能有什麼企圖?」季婉沒有看向他,默默地摸了一把那匹馬兒長長的臉,好像對這匹馬十分滿意似的。
「妳真是來救我的?」丘上風懷疑地說。
「不是。」季婉低聲地說完,才慢慢地轉過身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我是來殺你的。」
丘上風聞言,嚇得臉色發白,立刻掉頭往樹林跑著,而季婉看著他跑,也不急著追上他,只是慢慢地走在了後頭。
而丘上風瘋狂地跑著、跑著,這大約是他這輩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他不敢往後看,怕那女子還在後頭追著他,他也不敢停下來,怕一停下腳步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於是他不停地跑,即便跑到聲嘶力竭,他還是繼續跑著。
倏然,丘上風一個踩空掉下了一個大洞,重重地摔在了洞底,他痛得哀號了一聲,他聽到了一聲喀喀的聲音來自於他的腿,然後襲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猜想那是他腿骨斷裂的聲音。隨後,他抬頭看著洞口約有十尺高,但他全然不解,為何荒郊野外之中會有一個這樣的洞?
這時,洞口冒出了兩個人頭,俯瞰身在洞底下,一身狼狽的他。
「還好他真的有往這方向跑,不然還得再想法子把他引來。」一名男子看著洞底男子,嘖嘖地說著。
「埋吧,我差不多要回去了。」一名女子平淡地說完,兩人便離開了洞口,接著就有大量的泥沙開始往下倒起。
洞底男子這時才知曉他們的目的,嚇得驚慌失措地大喊:「別殺我……別殺我……我和你們無冤無仇……別殺我……」
「你無冤,我有仇。」女子這時高聲地說著,隨後又道了一句:「而我有仇必報。」
洞底的丘上風看著倒入的泥沙越來越多,已經埋到了他的胸口處,他才又慌張地說:「姑娘……我和妳有何仇,我付錢賠給妳吧……我還有錢……我還有一些藏起來的私房錢……全部都給妳了……放我一命吧。」
可這些泥沙並沒有因為丘上風的話,而放慢了倒入的速度,飛快地,泥沙已經埋過了他的脖子,眼看馬上就要埋上他的嘴,丘上風又最後掙扎了一番,大聲喊著:「姑娘手下留情啊……求您放我一命吧……」
這句話說完,原本成句的呼喚聲,慢慢地變成了『嗚嗚……嗚嗚……』的聲音。
又再過了一會兒,連嗚嗚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個洞已然鴉雀無聲。
「終於安靜了。」季婉邊說著,邊又繼續將土鏟入洞穴之中,兩人馬不停蹄地埋了好一陣子,當他們離開之時,這塊土地又回復成以往平整的樣貌。
前任從二品刑部尚書丘上風便被埋在了這座孤山的土地之下,可惜,沒有人會知道。
兩人騎著馬飛快地回到京城之中,一過了京城的城門後,季婉就跳下馬,慢慢向著大街走著,而此時程彥也跟在了她的身邊。突然,程彥從馬背上的包袱中拿出了一小包糕點,他手腳俐落地攤開包裝後,便遞向季婉的面前,含笑道:「季婉吃一點吧,這我買的,很好吃喔!」
季婉低頭,看著因為剛才的快馬狂奔,而嚴重散開的綠豆糕,心中卻有一段沉寂數年的記憶湧現了出來。
「姐姐,要不要吃綠豆糕?這個很好吃喔!」
「這是剛剛爹爹回來時買給我們的,我吃兩個了,這個給妳。」
程彥見她一直沒有動作,便擅自拿了一塊較為完好的綠豆糕,直接塞進了她的嘴裡,這時,季婉蹙眉著將那塊糕點吞了下去。
「好吃嗎?」程彥好奇問。
「不好吃。」季婉低頭說完後,便將她手中的韁繩交給了程彥,平淡地道:「幫我帶這匹馬回去養著,我喜歡牠。」
語畢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入一條巷弄之中,她走得飛快,一眨眼便不見了蹤跡,這時程彥才低聲地抱怨了兩聲,默默地拖著兩匹馬離開。
季婉不是去了他處,而是依舊來到那攤麵攤,彷彿每次見完一次的死亡後,她腦中所想的,就是來吃上一碗麵。她見老闆正在笑著招呼別的客人,她便自己先找了一張空桌坐下來,不疾不徐地等著他過來替她點餐。
「夫人,您來了。今日想吃點什麼?是不是也跟往常一樣就好?」老闆這時笑著走到了季婉的面前,熱情地招呼著。
「一樣就行了,謝謝。」
老闆這時笑著點頭,連忙走進攤位前替她煮麵,這時季婉才注意起自己擱在桌上的那雙手的指甲縫中,還夾雜了些許的泥土,於是她笑著站起來,走到了攤位旁,問道:「老闆,旁邊那桶水可以讓我舀一些嗎?我想洗手。」
「可以啊,夫人自己用吧。」
得到了老闆的允許後,她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倒在了手心上,一陣冰涼從手上傳了上來,當她低頭清洗著指縫間的泥土時,她突言道:「老闆,您可有家室了?怎從來不見您家夫人出來幫襯您?」
這時,在攤位前忙碌的老闆,笑著道:「成親啦,都成親十年之久了,最近拙荊又懷了一胎,我讓她在家養胎。」
「原來如此。」季婉低著頭,繼續搓著自己的指尖,於是沒有人看得清楚她此時的表情,待她終於洗乾淨手後,才又回到了剛才的桌子坐好,剛剛好老闆正端著她的麵,走到了她的面前。
「夫人的蔥花肉末清湯麵,請慢用。」
「謝謝。」
「夫人剛剛在做什麼家務嗎?怎會髒著手出來?」老闆好奇一問。
「是啊,在種花。」
「原來如此。」這時,隔壁桌的客人用吃了麵,喚著老闆過去結帳,於是老闆便又匆匆地離開了季婉的桌前,而季婉也在這時拿起了筷子與湯匙,慢慢地吃起了麵。
待送走了攤位上的其他客人後,老闆終於默默地走向了季婉,他坐在了季婉的對面位子,一臉期待地看著季婉,而季婉抬頭看到了他神情,露出了一抹微笑,道:「老闆想聽第三個孤兒的故事了?」
「是啊。」
聞言,季婉才開始緩緩地述說起:「第三個孤兒的故事……發生在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小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