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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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29
二十四年前 伊豆大島
新聞廣播播報:「我們必須得要殺光所有越共分子,無論使用何種手段都絕不能讓那股赤色的洪流橫掃整個亞洲,不能讓民主與自由受到來自……」
未知地堡內,一名下士走到士官前敬禮道:「長官,紅猴子實驗已經準備完畢。」
士官:「開始。」
隔離室內一名日本戰犯被綁在了床上,隨著一陣「塔塔」的腳步聲,四名穿著防化服戴著各式儀器的士兵打開囚籠走了進來,他們其中一人掏出一支裝有紅色不明液體的注射器毫不留情地將裡面的液體注射在那名戰俘的手臂靜脈內。
戰俘的眼瞬間變得無比腫大,紅色的血絲密佈他整個眼球,呼吸的頻率也降低了下來……
「錄音機工作正常嗎?」
一人指著一邊桌上的答錄機問道。
「是的。」
一人走過去確定磁帶已經開始工作了回道。
「第一條記錄,實驗物件距離第一次注射五分鐘,體溫升高兩度,眼球腫大,實驗物件有清醒意識。」
說完後一人取出磁帶在上面貼上了時間標籤,又將一個新的磁帶放進了答錄機。
「第二條記錄,實驗物件距離第一次注射一小時,體溫恢復正常,眼球恢復正常,實驗物件有清醒意識。」
「他好像想說話,能否將他嘴上的封條撕開?」
「是的,長官。」
一人將他嘴上的封條撕開,那名面色難堪的戰犯突然對著天花板大吼:「京子快跑,惡鬼要追上來了,快往家外跑!快跑啊!」
「他在說什麼?」
密閉室外的長官對一名可以翻譯日語的人問道。
「大概是有鬼魂在追他,他讓他的親人先跑。」
「可是他的眼睛還睜著,這是……」
「大概是病毒讓人產生幻覺了。」
「第三條記錄,實驗物件距離第一次注射六小時,體溫正常,血壓升高,汗腺指數上升,口腔與鼻腔黏膜產生分泌物,現在正準備提取分泌物測試病毒載量,實驗物件神智昏迷。」
「第四條記錄,實驗物件距離第一次注射十一小時,實驗物件死亡,死因腦未知,死亡後分泌物的病毒載量有待測驗。」
實驗物件死亡,活體研究基本完畢,四人將屍體放在推車上推出隔離室來到解剖室,由吉永藤光負責本次的解剖研究。
吉野藤光繞著屍體走了一圈,手術臺上整齊的擺放了一列解剖時要用到的刀具,它們小巧、冰冷、鋒利,按照命令他要利用這些工具將屍體切開把器官取出做標本。
小刀的切入從脖子的下方胸骨的正中間開始一直切入到恥骨的上方,切開皮表、油膩的脂肪組織層再用鉗子夾斷肋骨後用雙手取出胸骨,做完這些必要步驟所有的內臟基本上都呈現在吉野藤光的眼前。
因為是死後不久的屍體血液並沒有凝固,吉野藤光的每一個步驟都會將場面變得鮮血淋漓,屍體板上已經積起厚厚一層濃稠深紅的鮮血,他的衣服上、臉上自然也沾了不少,他拿出手術鉗與小刀切斷支氣管與心臟、肺部的連接,雙手伸進去捧出整個肺部,心臟被包裹在肺中。
血濺四方地做完心臟與肺的分離手術後將它們各自裝入不同的容器,吉野藤光將目光看向了消化系統,同樣切斷血管的連接取出肝、胃部,好在空空的胃部沒有什麼異樣的東西,肝與胃的分離尤其順利,但切除滑溜的腸道系統卻讓他花了不少力氣。
腎、睾丸,這兩樣絕對不能落下,吉野藤光小心地取出它們裝在了放置福馬林的容器中,他心滿意足地看著眼前這具被掏空了的軀體想到了古埃及的木乃伊,解剖這個學問由來已久……事情還沒有做完,重頭戲是更加精細的取腦手術。
讓屍體反面後腦朝上,吉野藤光用小刀切開了皮膚口後再用鑿子鑿開後腦頭骨,血液像湯一樣積在顱內,在燈光藉助下小腦、大腦一覽無餘,他首先要確認的是顱內的情況,像這樣的積血場面可並非平常,一個長在大動脈上破裂的腫瘤引起了他的注意,看來找到死因了。
「這件事要絕對保密。」
「好的……」
1992年10月23日 半島醫院
「確定是腫瘤嗎?」
「是的,必須馬上切除,我們會在您的同意後馬上準備手術。」
「那麻煩大夫你了。」
簽過字,走廊裡松浦森給醫生鞠了一躬,算上今天她與美野佑帶著智村來到這家醫院已有三天了,此時的智村因為虛弱的身體仍躺在病床上,這些天他一句話也沒說,木訥成為了他張開眼後的基本狀態,因此沒人知道當天他發生了什麼。
印證了松浦森的猜想,經常做噩夢的智村和他父親一樣也長了腦血管瘤,好在及時發現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至於他為什麼能倖存到現在而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馬上死去至少對於松浦森來說也不算重要了。
不打擾到睡眠中的智村松浦森靜悄悄地走進病室,美野佑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看著當日的報紙,「他怎麼樣了?」
「醫生說顱內有腫瘤好在能夠做手術切除。」
「不可思議,智村那天的樣子真的很嚇人。」
「應該是也產生幻覺了。美野前輩,你覺得是大腦在控制你,還是你在控制大腦?」
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智村讓松浦森聯想到了一個哲學問題,她直接將這個問題拋給了美野佑。
「當然是我在控制大腦,畢竟大腦是人體的一部分。」
「這說法我認為太淺層了,尿床的孩子會夢到水,睡眠時身體也會通過不斷翻身來調節睡眠的舒適程度,當我們沒有了個人意識身體內各個器官還在有條不紊的工作,所以我覺得是共生關係。」
「原來如此。」
「幻覺能誤導人,人並不一定能控制自己,還記得我們那天也聊到過你的母親嗎?」
松浦森把日誌從包裡取出遞給了美野佑,美野佑在不緊不慢地流覽後也翻閱到了父親生前的最後一個日記記錄。
「你有權利知道這一點,你父親的另一個面貌。當然僅靠這個日記裡的內容是很難與智村……關聯起來的。那天你來之前,智村是在我的身後失蹤的,按照常理他絕對不是那種不提醒我就跑開的人,就算再怎麼緊急需要跑出取他也會大聲告知一聲原因吧?直到我們再一次見到他時,才發現出他的異常行為。」
「所以說他進屋子的時候就開始變得不正常了?」
「這倒沒有……說句害羞的話我們在屋內正廳做愛的那時候他還很正常的,也就是我們分開在往屋裡面走得時候,在我進入房間的時候……」
松浦森停頓了下,雖然她的內心已經有了推測的答案。
「智村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資訊,多半來看就是那張不知為何出現在廁所的照片,讓智村變成那樣的答案就是照片被撕去的部分,一個女孩,一對大人,而背景是智村家,很明顯就能推斷出被撕去部分的照片內容應該是一個人。」
「我覺得那個人就是智村他自己,這張照片應該激發了他或缺的那份記憶,或者說是,這張照片讓他一下變了個樣。」
兩個女人都想到了一塊。一個人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會把自己從照片中剪掉?肯定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與照片中的其他人有關係。那人會是誰呢?一定是織子,智村的童年玩伴,這樣無論是年齡還是思維上都能解釋得通了。智村的父親吉野藤光用迷藥性侵了織子,五天後他就死亡了,死前的一晚他還去過竹內家,導致竹內一家除了織子失蹤外也同樣死於了同一種病因,那麼智村極大可能也被其父親傳染。
「過幾天我會採集智村的血液送給信得過的人去做下檢驗,我懷疑在他的體內一定有某種未知的病毒。」
「那織子那邊還需要調查嗎?」
松浦森點了點頭,「你找到關於竹內夫婦屍體檢查的記錄是在這個醫院嗎?」
「是的。」
「想必做屍檢的人也曾在這家醫院任職的吧?」
「做屍檢得話那應該是……法醫該幹的活啊。」
絕大多數情況下屍檢這種工作是交由警署內的法醫的,因此屍檢報告一般不會存放在醫院,但是要委託醫院做屍檢肯定是警署在能力上有所不足。
「奇怪了,如果是警署法醫做的屍檢話那屍檢報告應該存放在警署而不是這裡啊。」
「是的。那他們當時因該是委託這家醫院做得屍檢。」
松浦森說完就又走到走廊裡來到一張樓層平面佈局圖前,美野佑還以為她是在找衛生間的方位正準備上前告知結果一轉眼發現松浦森正走向電梯口。
「松浦小姐,你這是去……」
「找在這裡工作了很久的人,你想想有什麼人會在醫院有廣泛的人脈並且消息靈通?」
「大夫?」
美野佑跟隨松浦森一同進入了電梯,松浦森按下到一樓的按鈕。
「不,不是的,絕大多數大夫都屬於是流動性人員,那些長久工作者反而是在角落其貌不揚的清潔工。」
「欸?」
松浦森雙手插在口袋中一路沒有任何停頓就找到了一樓清潔人員休息室所在的位置,松浦森剛剛在樓層平面佈局圖中尋找到的就是清潔人員休息室的位置,它在所有樓層的位置都是不變的。
「抱歉,有人嗎?」
「在,請問你們這是有什麼事?」
兩個美女來到這簡陋的清潔休息室,裡面兩眼放光的老者有從沙發上站起抓了抓頭髮顯然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個,您在這裡任職多久了?」
「呃……大概六年左右,請問你們是工會的嗎?」
「對不起,我們不是。」美野佑講完松浦森接了上去,「你認識有在這裡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同事嗎?」
「是,宮本先生在這裡工作了有二十五年,他正在清潔衛生間也許過會兒就回來了。
難道是工會指派的暗中測試?從沒遇見過這種問題的老者皺了皺眉頭謹慎地回答道。松浦森拉著美野佑的手坐到了旁邊的長椅上,指尖的相觸電流瞬間從手指的神經末梢傳輸至大腦的神經中樞讓美野佑在不知不覺中慌了神,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松浦森。
「既然是這樣的話方便我們在這裡等他嗎?我們有一些往事要問他。」
松浦森鬆開美野佑的手雙手合十主動微笑懇求道,老者點了點頭感覺事態不妙的他隨後又拿著掃把借機走出了休息室,「我還要出去工作呢。」
「美野佑,你當員警是因為身世嗎?」
「是的,我從小時候就暗自發誓以後要做員警。」
「那你做員警的目的是為了能親手給你母親的死亡劃上句號,還是說為了心底的正義?」
松浦森翹首期待著美野佑的答案,美野佑苦笑著搖了搖頭給出答案,「現在做員警只不過是為了自己能更好得生活。」
休息室的門又打來了,來者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
「是宮本先生嗎?」
「是的,我是宮本。」
「我是美野佑,那位是松浦森,我們想來向您請教下二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是有關那時候從伊豆大島運來屍體的。」
美野佑站起身遞交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名片,宮本接過名片只是馬虎地看了下,發現竟然是員警。
「伊豆大島啊,我記得那時候整個醫院亂作一團一下子運來了好多具屍體,雖然說平時遇到一些極端天氣也會有好多……但那個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因為伊豆大島那次送來的這些屍體都要做醫學解剖,其中的一具幼齡屍體好像……懷孕被剖腹產了,而且還是個雙胞胎什麼的,這種事情說出去都難以令人相信要不是我親眼所見了。」
「確定是從屍體中產下的雙胞胎嬰兒?」
懷疑是自己聽錯的美野佑清晰而有節奏地吞吐確認道。
「是的,從屍體解剖出來還是活的,兩個嬰兒好像留院觀察了一段時間就被送去了廣吉福利院……」
松浦森聽到這裡面露異色,「那次手術有記錄保留下來了嗎?」
覺得兩人依舊是無法相信自己的宮本加重語氣信誓旦旦地再次回道:「這是石村先生告訴我的,他那時是負責死屍接生的主治醫師,因為性格古板他從來不和別人開玩笑,至於記錄從一開始就不被上面允許……只他本人也因為交通事故在三年前去世了。」
……
次日,松浦森來到了西部半島兒童福利院,它的前身就是廣吉福利院因十五年前與半島青年管教所的合併而擴建改名,不得不說小時候的松浦森也是從這裡被現在的父母收養的,所以她對這裡一點都不陌生。
「不好意思,我是想來諮詢點事。」
松浦森微笑著對前臺的女士說道。
「什麼事?」
「這裡的裝修變得我完全不認識了呢,我這次是來找一個人的,但我那時年齡還小所以記不清她的名字了。」
「小時候……」女士低頭思考片刻後重新抬起頭,「那我幫你聯繫下檔案處吧,檔案處對人事應該存留了資料。」
「非常感謝您!「
女士撥打了前臺的電話,與電話中交談了一會兒後拿出張卡片在上面寫了什麼東西後遞給了松浦森,「檔案室在三號樓,在這棟樓的後面,具體的位置你把這張卡遞給那裡的工作人員他們會帶你去的。「
「謝謝。「
松浦森從女士那裡接過卡片,起步去往了三號樓。路上,她經過一片圍滿小孩的操場,原來是全國乙級聯賽棒球隊與孩子們的聯誼活動,這場景與尖叫聲讓她回憶起自己的童年經歷忍不住暗自感慨。
那時多美好啊,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呢?
在路牌的指引下松浦森終於來到了三號樓,她將卡片遞給了三號樓的前臺,前臺的女士交給她一張磁卡,「檔案室在4樓口,你需要刷磁卡才能使用電梯。「
「謝謝。「
……
這是巧合嗎?
太不可思議了!
我是……她生的嗎?
松浦森不可思議地看著手中泛黃的報告,上面赫然寫著自己的收留日期1969年3月5日,來源地是伊豆大島。除了時間、地點上的巧合這份報告中沒有記錄松浦森的出生日期,但她自己幼年時被告知的出生是同年的六月三日比收留日期還要晚。
「這日期是準確的嗎?「
正在看著報紙的檔案員管理員想都沒想就回松浦森道:「嗯,收留日記是收留當天記錄的。「
「伊豆大島……「
「在那年從伊豆大島來的就只有這兩份。「
另外一份報告也在松浦森的手中,而且裡面的主人正是她童年時的玩伴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