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

本章節 4382 字
更新於: 2022-06-29
1992年10月19日 新宿
白色的街道、白色的樓房、白色的路燈……一切都是白色的,智村一步踏在純白色的水中,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智村,你會保護我嗎?」
許久未有回應,一道尖銳的聲音將這個純白色的世界劈為兩半,「你就是個騙子,我不會放過你的!」
黑色的液體從裂縫中噴湧出來,它如同病毒將周圍的白色感染成了黑色,很快,可見的光在漸漸地消逝,最終整個身體、意識陷進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寒冷、空虛……
智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是場夢。從有記憶起這個噩夢就變著形式的折磨著智村,他已經忘記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了。「它又來了?」
說話的人是智村的妻子松浦森,她是東京警視廳搜查課的一員。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
松浦森也坐了起來她將頭靠在了智村的肩膀上,智村順勢也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兩人依偎著摟在一起靜聽彼此的呼吸聲。智村和松浦森是在兩年前確定的愛人關係,在智村眼中松浦森一直是一個帥氣的女生,在松浦森的眼中智村是一個很有趣的民俗小說家,兩人被彼此的性格所吸引。
「智村,今天是年假的第一天哦!」
松浦森說完小心地坐到了智村的身上,她雙手交叉著將自己的T恤衫脫下塞到了枕頭下正想進一步行動時,智村令人掃興地來了一句:「不戴安全套沒關係嗎?家裡的用完了。」
「沒關係的,我在安全期內,再說我們一個月用一盒六隻裝的是不是太節儉了,下次買雙倍裝的吧!」
「好的。」
與如此美貌的嬌妻做愛是智村在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刻,親吻她每一寸嫩滑的肌膚、享受欲仙欲死的快感、聆聽令人血管擴張的呻吟……所有的煩惱與灰色回憶都會在和松浦森做愛的過程中被拋之腦後。
「還在為了那個不高興嗎?」
感受不到下體被頂著的松浦森不想強上自己的丈夫,她看出了智村的眼神顯得有些呆滯,身體上也沒有以前的激情感。
「森,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這不是智村第一次這麼問松浦森了,他已經將自己的悲慘遭遇告訴了松浦森好多次,雖然是一些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智村的父親在家中的後院死於炭疽病毒、遠在東京的母親死於心肌梗塞,他說這是來自一個陌生女孩的詛咒,永遠跟隨著他。
智村不想這個詛咒禍及自己的孩子,所以很喜歡孩子的他卻很害怕生孩子,而且隱隱約約中對松浦森有一種極強的愧疚感,害怕給她帶來厄運的同時也很痛恨自己在家庭經濟上的無作為。
「我相信。」
知道智村心思的松浦森又縮回了被子裡枕在他寬大的胳膊肘上,「整天在家裡也太無趣了,我們找個地方去好好玩吧?在我休假的期間裡。」
「嗯,那準備去哪裡呢?」
「這就由智村你來決定吧!你肯定有想去的地方吧?」
沒去過很多地方的智村抬起頭回憶起了日本地圖,關西、大阪、關東……更遠的地方北海道、琉球?他想了很久,遲疑地說出了一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出的地名,
「伊豆……」
「伊豆大島嗎?」
說起伊豆,都會第一個想到伊豆大島。很早前松浦森就從智村口中得知伊豆大島是他的出生地,但也僅限於此。所以松浦森只是單純的認為智村也許是想重回故地,並沒有把它與智村悲慘過去聯繫在一起。
「是的,有些事情還是得要回去……也許才能解決的吧。」
「欸?」
「啊,沒什麼。」
兩人相視一笑。
從享受、經費方面考慮東京到伊豆大島的航線是最適合乘遊輪去的,欣賞一覽無餘的碧海、擁抱親和的海風……想想就令人感到愜意。從床上一下來松浦森就從衣櫃中拉出行李箱,去伊豆大島的旅程可以說是可長可短、不打算住民宿的話從早上出發晚上就能回來,所以在行李的選擇上松浦森保守的放進了兩套內衣。
智村一時間沒有什麼想法,他已經記不清小時候伊豆大島的模樣了,努力回憶記憶的輪廓時倒是對這趟旅程產生了期待的念想。在松浦森忙碌的同時智村在鏡子前用刮鬍刀精緻地修理著鬍子,作為一個民俗作家他盡可能得要在自己的身上體現出藝術風格,鬍子的樣式就是他認為在男性身體部位上藝術的最大體現。
當然松浦森才不會對這種紮人的藝術感興趣,梯形也好、M形也好……雖然表面上會誇讚智村的這種藝術,其實她對於藝術沒有一點的興趣也不想花閑餘的時間去瞭解,光是處理現在手頭上囤積的案子都令人頭疼。
是時候好好放鬆了!
十月中旬的關東度過了熾熱的氣節,白天穿短袖晚上再套上一件輕薄薄的外套,全天不冷不熱令人舒適。游輪上的乘客大多穿著短袖,遊玩、探親、拍攝……這趟旅行的目的地只有一個——伊豆大島,值得一提的是伊豆大島作為觀光地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
在一個能意識到是夢境的夢境中,熟悉的身軀,朦朧的臉部,又是她。
「騙子,騙子,騙子,你終於——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伴隨著她將尖利的指甲頂在智村的喉嚨,明明沒有一點的刺痛卻有強烈的窒息感在全身蔓延……
吵鬧的環境一點也沒有影響到松浦森閱讀隨身攜帶的江戶川亂步系列《蜘蛛男》,在翻看到一半的時候一片綠意從視覺的餘光處展現,她小幅度地搖了搖坐在另一邊對著報紙打瞌睡的智村,
「智村,看到三原山了。」
「嗯,真壯觀。」
智村點了點頭,習慣於用『雄偉』一詞來形容富士山的他閉著眼不假思索便換了個詞來形容道,即使它很不貼切。
「是啊,在遠處看一點都不像小土丘呢!」
這話讓智村不得不認真看向窗外,此時游輪離伊豆大島還有一段距離,遠遠看去就是一個小土丘,「是的,就是一個小土丘。」
「這才對嘛!智村君可不能一開始就無精打采啊!」
「我知道了。」
從港口下船已經是正午,踏上地面的一刻智村感到了口渴,可遊輪上他明明一直在喝水直到自帶的水瓶見底,不過也許是因為口渴才一直喝水,智村想到了這一原因。
「自然的感覺真是不錯呢!」
「嗯,連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好期待接下來的旅程。」
「哈哈!那樣的話,可得好好努力啊!」
松浦森突然壞笑了一下,她細小的聲音夾雜著點挑逗的意思。
「努力?為什麼……」
「Big Size!」
這個詞讓不明所以的智村瞬間明白了松浦森的用意,Big Size的意思在她的詞典裡是指避孕套。身體欠伐的智村其實相當好奇性慾強的松浦森是一個不會把性慾放在著裝上的人,從沒有穿過絲襪或者是露腿牛仔褲,甚至不存在穿過低胸裝,哪怕是大夏天也會穿著保守的服飾,這與她的內心完全判若兩人。
「好的,我一定會努力的。」
「總之,先好好逛逛吧,我們得找個民宿住下來,要是不算太晚得話還可以去登三原山。」
只有確定下民宿的位置才能發展那種關係,這個節骨眼智村心知肚明,「不愧是我們的東京搜查官,剛下船就確定了目標。」
「這是當然的啊,不過你的民俗學研究發展的如何了?」
「啊,很積極,你很快就能看到我出的新作了。」
路邊灰色的野草、岩石給人一種莫名的淒涼感,隨處可見的木製古屋外牆大多刷著白色的油漆,是一個很好的復古式攝影之地。兩人邊走邊談,松浦森和智村都是非常愛講話的人,他們會從一個點引出滔滔不絕的話題來,欣賞景色與趕路都不會耽誤到兩人的對話,不過智村手裡的相機因此閒置。
「有多快?」
「最多兩個月,女鬼與小說家的故事。」
「哈?小說家寫女鬼與小說家的故事,聽起來很有趣呢!偏色情系列的嗎?」
「完全沒有,恐怖系列的。一個小說家撕毀了路上撿到的神秘禦劄後無意中放出了被封印的女鬼,水龍頭、電視、鎖起來的門、燈、奇怪的聲音什麼的這些當然是必要元素,當然我不會套用《雪女的傳說》裡的去創造,我最討厭抄襲什麼的了,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要抓住讀者的心理傾向。」
「我知道了,那智村君好好加油吧,我很期待你的新作呢。」
取決於智村的人際關係他寫出來的所謂小說除了拿給松浦森看並沒有其他人人會去閱讀。
「那你呢?最近有什麼困難嗎?」
最近這幾天松浦森都是很晚才回來,智村心想她肯定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我這的困難可有點多,有些……理不清頭路。」
「這樣嗎?」
「是的,一個裸女被發現死在了西木盯下水道中,她的死因是窒息,死前受到過性侵害,而且在她的陰道裡發現了石頭和樹枝,那場面真的是相當的血腥。」
松浦森淡淡地說道,她作為一名經常與屍體打交道的員警對於死亡什麼的並沒有避口的概念,在智村面前就好比是說出早餐上吃了什麼一樣輕鬆。
「可怕。」
在島上海風的出現是經常性的,它悄無聲息地侵襲在人的身上,穿著短袖的智村神經性得抖了一下。
對此完全不以為然的松浦森平常地接著說道:「最奇怪的是陰道裡面沒有任何的精液,似乎沒有發生過性交。」
「兇手是患有勃起障礙侯群症嗎?」
智村聯想到了之前從報紙上瞭解的一起發生在俄羅斯的變態案例,一名性障礙患者殘忍地強姦了鄰居家的女兒,他用棍棒捅進了她的下體。
「也有可能是戴了避孕套,不過屍體上沒有提取到任何他人的DNA,要做到這種程度那得要全身戴套啊。」
松浦森從專業的角度向智村做了簡單的見解,巧妙地和他說明了正是這起案件已經困擾了她好幾天了才給了她出來好好放鬆的想法。當然,智村雖然自認為是作家但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對於這次旅行其實也沒什麼想法。
但話還是要接著說下去的,「很古怪的案件啊。」
兩人之間的對話是一個很巧妙地過程,出於禮貌和尊重往往一個討論的話題是否結束取決於闡述一方的意思為准。松浦森從他的這個短句明白了意思,準備對於這個尷尬的討論點進行收尾工作也就是說出最後的收尾句,「沒錯,所以從捉襟見肘的線索來看的確是很苦惱啊,上面發了大脾氣。」很快她便興奮地拉著智村手肘指著前面不遠的古建築接著說道:「先不說這個了,那邊的景色真不錯啊!給我好好拍一張吧!」
一陣小碎步後,兩人在一棟民宿前停下了腳步,民宿大門前掛著的風鈴是用竹牌串起來製作的,很有個性。
「真可不錯哦!」
屋內風格看上去是幕府時代的,鋪著席草的地板、木製的移門、戰國時代的裝飾……特別是那個擺放在前臺位置雙肩部位上貼有葵紋的武士盔甲,以及兩把呈交叉狀懸掛在牆壁上的武士刀,走進前臺松浦森禁不住地誇起獎。
「果然,我們的運氣真好呢」
智村注意到的是前臺的牆壁上掛有空餘的牌子,這代表著還有空餘的舍房。
「就這裡吧。」
掌管財政的松浦森點頭智村自然是沒話說,兩人將背包放在了舍房的角落,將收起來的榻榻米從儲物櫃裡拿出平整地鋪在了地板上,「看來這裡的隔音環境很差啊!」
……
三原山之大,讓松浦森斷絕了下午登山的想法,她帶著智村在山下走了會兒便覺得有些無聊。晚餐是民宿準備的,先嘗一碗味增湯,再夾著海帶絲與米飯一同進食,魚肉作為主要熱量攝入來源是必不可少的,烤魚的鮮味與香味十分濃厚。
不過這只是夜晚的前戲,兩人打了會兒抽花色的撲克遊戲後進入了本次旅行真正的環節。當白熾燈關閉,夜幕成了主舞臺,只有微弱的月色透過白色的移門照射進來,視野變得極為模糊……穿著同為睡裝和服的松浦森爬到了智村的身上,輕輕地解開了他的腰帶順帶拉下了他的內褲……
「智村,我來了。」
一道無比清晰而又尖利的聲音從正在運動進行中的智村身後傳來,至少他可以肯定這聲音不是從正在嬌喘的松浦森那兒發出的。智村停下了下體的運動緩緩地回過了頭,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他的身後並一直在注視著他,他迅速用手將嘴中的內褲取出大聲地朝著人影喊了句:「你是誰?」
額頭上冰冷的汗水滴進了他的眼眶,他連續眨了幾下眼發現眼前空無一物,等再回過頭去時看見了一臉尷尬無比的松浦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