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 迷離生死的虛光

「噗啊。」

「喔喔！」

維持下腰姿勢的亞寂，雖然正上方的惡魔之手消失，但還是因為出現在更上方的菈雯而被壓倒於地。

「做的真誇張，直接把周圍染成螢光。」

亞寂看向周圍，雖然僅只有不到十餘公尺的圓形區域，但在內側的氣氛宛如回到了樹海那裏一般。

「一旦身處在黑霧中就會受到奇襲，想解決惡魔之王，就只能在短時間決勝負啊。」

「……不行。」

聽到細小的拒絕，亞寂稍稍低頭看像自己的主子，菈雯把自己的頭悶在亞寂的胸前。

「因為我來會讓我死掉，沒辦法完成我自己的遺憾嗎？」突然能理解為什麼劍鬥士的少年會對加護之主的女孩做出安撫的動作了，亞寂不自覺輕觸少女的後背：「本來就只是具屍體，妳投入太多情緒了。」

「不，現在的話……不是這樣。」

和在巴棣城的時候不同。

明明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但現在的她明顯害怕失去甚麼。

「……我只剩下你了…我現在……只剩你了啊。」

菈雯輕聲嚶語，雙手緊緊握住戰士的袖領。

「白色加護被人類隱瞞，空間魔法又被惡魔亂用，明明我沒有傷害人的意思，但這世界好像一直在扭曲我的意思，結果最後都不是我想的那樣……琉亞斯已經不在了，不會亂用我的東西的人只剩你而已，所以我……不想要連你也失去。」

只聽到這點話，再加上剛剛惡魔的表現，菈雯到底遇見什麼而變成這樣，握有螢光加護的亞寂心裡也明白了。

不過，這依然沒有改變他對菈雯的了解。

「妳真的是，無論是我還是妳自身都不懂呢。」

「你不說出來，老是講著那種話，我怎麼會了解啊！」

菈雯緩緩抬頭。

淚液早已潤盡她的臉頰，也沾濕他的衣襟，帶著鼻音說出的話惹人憐愛的同時也讓人心如刀割。

「我到底，哪裡不瞭解我自己……」

「現在留下的時間沒那麼多呢。」

亞寂早已察覺，現在短暫的平安至多只有十分鐘而已。

菈雯只是硬把周圍強行染成螢光，形成一時不可侵犯的領土，但周圍還是黑霧的惡魔領，這一時的閃光遲早會被消滅。

如果在往後真有機會的話，去往巴棣城掃柁的墳墓時，兩人再好好促膝長談吧。

「小姐，妳現在，還想要殺掉惡魔之王嗎？」

「我……但是…」

顯然是有這想法，然而心中的躊躇卻阻擋她的話語。

「不要去想辦不辦的到，也不要去想我們兩人在結束後會怎樣，好好的直視自己的心，回答我。」像修剪枯枝一般替菈雯去除不必要的顧慮，亞寂口語溫柔，向少女再度確認：「我只問妳這句話，對眼前兩名兇惡的敵人，幾分鐘後就會殺進來的惡魔，妳還有想要殺掉他們的意思嗎？」

「……」

恐怕，只要在這裡答『是』的話，接下來亞寂就會為了自己揮劍直至死亡吧。

就算說不瞭解亞寂，但菈雯知道他就是會這樣做，甚至如果自己回答『否』的話他也會這樣做。

不需要甚麼證據來證明，因為亞寂就是這樣的人。

但是這樣的話，為了自己的私慾復活他人，卻又不給予對方實現自己遺憾的機會，這完全是一反『螢光加護』初衷的惡用方式，是少女最不想要走的一條路。

就像不讓以『保護』為初衷的白色加護去保護人。

就像濫用以『妨礙』為目的的空間魔法去屠殺人。

「…死的人，只需要我就行了。」菈雯有氣無力的說：「在那兩人圍攻下你必死無疑，我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

「那麼我這樣告訴你，以一句話，簡單的告訴你。」亞寂輕闔眼睛說：「和以前一樣，無條件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死』。」

單單毫無緣由的一句話。

卻擁有足夠的份量，動搖少女拒絕的意志。

「如果你說世界老是扭曲妳發現的一切，如果小姐妳因此快撐不下去，如果你即將對此感到失望的話……」

看出潛伏在小姐心中，自己熟悉不已的泥淖情緒，螢光劍鬥士輕輕握緊拳頭，做出承諾。

「那我就來成為，永遠不會讓妳失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