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in 10:Lesson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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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06
咖啡會引發心悸,且夜間不易成眠,千聖考慮了近五分鐘,才決定點杯洋甘菊舒緩茶來喝。他還在翻找錢包時,陳宇臻不但搶先一步結帳,還幫他加點了司康餅佐雙色果醬。
千聖知道,世界上沒有白吃的點心,陳宇臻會這麼做,絕對不只是詳談合訓一事。
下個月初,女子格鬥社與新北大學附屬體院要進行一場五對五的校際友誼賽。她希望能藉助千聖的眼力,指點麾下的娘子軍應敵之道,當然,男子社員這一方的指導,她也會略盡棉薄之力。
「這當然沒什麼問題,不過,您約我過來喝茶的理由,應該還有別的吧?」
千聖低頭品茗,完全不想抬眸對上陳宇臻的視線。他們倆的歲數相差近一倍,光是並肩走在路上都難免遭人側目了,更甭說一同上館子喝咖啡。
「我也只是比你早兩年入行的新手教練罷了,用姓氏稱呼我、或叫『妳』都可以,不需要遣用到『您』這個字。」言至此,陳宇臻壓低了音量:「我就開門見山說了,其實……跟你同班的曾芷媛是我的女友。」
「咦?」千聖雖感驚訝,但還不至於到嗆口或噴茶的程度。「妳放心,我對她沒有意思。」
甚至還有點嫌惡──這一點,千聖當然不會說出來。他對同志團體並沒有任何偏見,只要他人不來與自己糾纏,想怎麼做都可以。中年未婚的師父多年來與身為單身貴族的學院長來往過密,時常啟人疑竇,甚而非議,他也沒有深入去探究和索問的興致。
四年前亞細亞盃自由搏擊賽的青少組季軍秦鴻,一年多前在參與人權活動時曾高調表示,未來只想迎娶「比自己強大的少年」為妻。
陳宇臻說:「我知道,你在器材室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但是,就因為媛媛是那種張無忌型的博愛個性,長期為她自己帶來不少麻煩,我希望你……」
「我不想當她的幌子。」陳宇臻的祈使句還未道完,即被千聖拒絕得斬釘截鐵。只用一盞茶就想換取絕對安全的保障,未免便宜得過頭了。
「好吧,但是,我希望至少……萬一她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遭遇危險時,請千萬不要袖手旁觀。」
「妳只管放心,別說是同班女同學,任何人有難,我都會鼎力相助。我習武的目的,就是為了擺脫弱者的形象,以及……回應弱者的呼救。」
英雄式的帥氣發言,千聖自認為並不適合自己,甫出口,臉便一下子刷紅了。他原想在杯盤下偷偷塞入兩張百元鈔,再尋個空隙離去,無奈錢包內只有千元大鈔和零錢,只好作罷。
千聖道了句晚安、感謝招待,正準備抽身離去時,陳宇臻也在同時站起,提議一起走回宿舍。之後的話題,被她巧妙地帶了開,完全圍繞在十一月底的校際團體戰、十二月初的個人賽,選手的膳食管理、密集訓練、心理建設和出場排序上。
「真是門大學問,怎麼感覺當一名優秀的教練,完全不比當一名優秀的選手簡單……」光是想到日後的排程,千聖的頭痛又犯了。
「是這個樣子沒錯啊,以後如果有問題,就儘管來問我吧。去年的全國聯賽,我們在十八個學校裡排名第六,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學院長還頒給出賽的娘子軍們一個人兩萬元獎學金呢!」
「獎學金啊,聽起來真是不錯……」如果選手們有,千聖認為自己的那份應該也不會少。
回房之前,探頭開門的洪春秋和曾芷媛見兩人相談甚歡,像一對相識已久的友人,稱奇之外,也不忘多加過問幾句。
千聖貪睡,晨間八點至十點這個區間,除有必修課的日子以外,他實在不願意排入課程來填滿這個空白。
這天早上,他難得提早起身梳洗,與洪春秋到練習場觀看昨晚攻防對練的錄像。
「依老子看來,這些孩子連你當年的一根指頭也比不上。」洪春秋一一拆開陳宇臻留下的巧克力包裝袋,大口大口地嚼食起來。
「就是啊!」千聖毫不猶豫地附和後,才想起社團大門未關,冷不防有人忽然闖入,就跟那名娘子軍的首領一樣。
「你就是厲害得過分,上天才會刻意弱化你的心臟,以免對其他人不公平。」洪春秋刻意把可可脂含量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黑巧克力塊留給千聖,自己盡挑些甜的來吃。研究顯示,黑巧克力能有效降低冠狀動脈鈣化的風險。
千聖賞他一記白眼。「呸!那你怎麼不說因為當年的自己厲害得過分,上天才會派下一位惡魔專挑你的後脊打,害得你提早報廢?」
「喂,你不許給我提起邵巖華那個敗類喔,他是今日的武術教學界之恥,誰當他的弟子,誰就倒大楣。你要是再提,我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聽好了:彭柏硯、崔介中、楊凱呈……還有誰?」
「都是手下敗將啦,何足掛齒?」聽到最後一個名字時,千聖頓了一下,嗯,楊凱呈?這傢伙是誰?有和他對戰過嗎?罷了,肯定是個不重要、也不出色的人物。
廢話到此為止。千聖向洪春秋重提陳宇臻的合訓建議,順帶抱怨了一下王曜輝和吳蒙的失控。
洪春秋覺得合訓之舉甚為可行,反正兩邊都有新手和老鳥,分組之後,就由自己、陳宇臻、千聖各別帶領健康快樂、疾速衝等、專攻比賽三組其一,於教練和學員兩方都好。
對於王曜輝,洪春秋同感無計可施。這孩子早年被家長慣壞,太過心高氣傲、目中無人,得讓他充分見識到世界的遼闊後,才能徹底體悟出自身的渺小。
「對了,你撿來的吳蒙,和那名柔道黑帶二段的黃祥岳如何?」洪春秋問。
千聖據實以告。吳蒙雖有底子,無奈力弱、膽小、好色又白目,黃祥岳除了柔道以外一竅不通,而警用逮捕術是否能在實戰上發揮效用,也未是可知之數。
兩人研議了會,決定下午的社課先從熱身、拉筋伸展、安全跌倒法和符合人體工學的揮拳、踏步講解起,至於陳宇臻想怎麼帶團,就不是他倆能提前預想到的了。
黃祥岳抱著大不了被死當的心理準備,正式選修了綜合格鬥社。
「我就試用半學期吧,要是真的學不來,就當作自己被命運硬誆了一場。」他說。
令千聖意外還是淡漠寡言的瓦諾斯,聽曾芷媛說,他早已默默地退出籃球社,決定從此全心投入格鬥的領域。
除此之外,今天還多出兩名新進的大一生,和一位與吳蒙同樣從文藝社讀書會跑票而來的休管系大二生。
戴元樺從倉庫裡搬出一籃子前人留下的護具和拳綁帶供新人使用,若有需要,他也可以協助代購。
熱身、拉筋和伸展由千聖帶領,而安全跌倒法的指導,洪春秋直接點名黃祥岳出來當助教。
「為什麼我們要練柔道新手技,像個傻子一樣死命拍地板?」一隻嘴巴機哩咕嚕抱怨個不停的,自然是富家闊少王曜輝。
俗稱安全跌倒法的「護身」,是柔道入門技術LESSON ONE。
臥姿倒法。身體仰臥於地墊之上,兩臂上舉、下顎緊縮,兩臂外張與身體呈四十度角,五指併攏,手掌向下用力拍打。
而左側臥、右側臥倒法的重點,在於落地時雙腳務須分開,避免身體在急速下墜時因兩肢糾纏在一起,而加劇下盤的傷勢。
「曜輝,你沒縮好下巴、吳蒙,後腦不要著地。幾個LV.1的都做得比你們好,丟不丟臉!」
每當洪春秋罵起王曜輝,黃祥岳就會竊笑,千聖受到影響,也屢屢忍俊不住,一再噴笑出聲。
「草泥馬,你也只有現在能笑了,待會教揮拳,保證你就會從天堂垂直落到地獄最底層。」王曜輝趁著黃祥岳的腳來到自己眼前時,往外猛蹬出去。
黃祥岳提早察覺出意圖,往後跳一步避開。
坐姿倒法。兩腳伸直併攏,上身正坐,兩手平舉與肩同高,其餘作法與臥姿相同。
蹲姿倒法。屈膝蹲下,兩手自膝蓋旁向前平舉,與肩同高,身體後仰時雙眼需注視柔道腰帶打結處(約為肚臍上方五公分)。
「為什麼我們家的MMA訓練,要由『護身』開始呢?有沒有人知道答案?」洪春秋揚聲問。
他讓眾人躺倒在彈性地墊上小事休息,程子強舉手發言,但不坐起:「這樣從樹上跌下來時才不會摔斷手。」
「我呸!」洪春秋輕輕敲了一下他的前額。「這可是很實用的技術,不管是在賽場上,還是在生活上。假如發生車禍,你被噴飛出去,在落地之前,你可以運用學過的技巧減輕傷害。就算情況急迫,來不及形成護身的體勢,只要還記得縮緊下巴,就能避免頭部直接受到重創。」
「但在落地之後,就會被後面的車輛直接輾過,軋成一地新鮮西瓜汁。」吳蒙接口。
「靠北啦你!要是真的那樣,也莫可奈何就是了,所以說年輕人騎車還是別搶快、老實守規矩才是王道啊!」洪春秋正待上前,千聖已經先一步彈了他的鼻頭。
休息時間稍縱即逝,洪春秋喚黃祥岳上前為大家示範一次較具難度和風險的立姿倒法。
兩腳微開,與肩同寬站立,兩手平舉與肩同高,兩膝彎曲呈半蹲姿,後仰倒下時,兩手用力拍擊地墊。如行有餘力,倒下後立即打曲身子和膝蓋,使用向前翻滾的力量順勢站起,再往一旁跑開。
「如此一來,就可以盡量避免被輾成西瓜汁的慘狀了。」黃祥岳說。
他與千聖看照著初學者和吳蒙,洪春秋一人緊盯技擊系老手。還沒進入重點,第一堂課的時間就已然消耗泰半。
對於新手而言,來日方長,凡事都可以慢慢雕塑;然而對志在奪牌的王曜輝等人,這樣的進度未免過於緩慢。
「今天的護身就到此為止,下週再續。大家如果平日有空,也可以跟教練或老學長們敲定時間,開放社室讓大家練習。三分鐘後,進行揮拳和步法的基本訓練。」洪春秋說。
幾個新人圍上前去向洪春秋討LINE和聯絡方式,洪春秋請戴元樺把他們框入群組裡。他無法隨時關照社團,若需指點,還是找千聖較好。
「所以,那個聲量奇大、虎背熊腰的傢伙只是顧問,未滿一百七的少女系男孩才是正教練嗎?」
「他就是紅極一時的青少年冠軍嗎?不說還真不知道哩……」
千聖性子孤僻,除了不愛與人搭話外,還老是一副殺氣外顯的模樣,總免不了旁人的交頭接耳。小時候,他還會在意四周的評價,隨著年歲和實力一天天增長,感覺也就慢慢地淡了,若是被人尊敬或善待,反而會覺得難以適應。
他既不想再做一次自我介紹,更不想多作無意義的辯駁,索性走到一旁,用手機傳訊揪哥哥千實有空時來學校喝個咖啡。
瓦諾斯對新人們說:「別亂講,那傢伙可是比任何人都還像個鐵漢子的。只要他有意下殺手,顧問以外的我們所有人,在三分鐘之內就會全部倒下。」
「是啊,真正的高手,絕不是成天把功勳和本事掛在嘴邊講個不停的那種人。」戴元樺接著幫腔。
程子強說:「我手上的對打影片也快剪輯完成了,晚上就會放上網讓大家觀看。要是能在選課結束前,多吸引一些人來加入就好了。」
集合哨音響起,年長組領著菜比巴四人回到場地正中央。
馬步、弓步、柔道破勢前的站立法和MMA對戰的幾種快速挪步法,洪春秋各演示了一次,讓眾人依樣畫葫蘆操作。
而後,千聖示範拳擊式出拳法,空手道式出拳則由王曜輝教授,無絕對優缺強劣,由大家自行選擇要遵循哪一種模式。當然,最佳方案乃是兩則皆會,隨時變招惑敵,殺得對方措手不及才好。
下課鈴響前,千聖讓四位新人試打衝擊測定器,記下數據,往後每一週社訓時都還要再檢測一次。
陳宇臻前來叩門,合訓的時間到了。
菜比巴四人、吳蒙和不諳立姿搏擊的黃祥岳同屬初學者組,程子強、戴元樺計入衝等組,只有王曜輝、瓦諾斯二人與女子隊一軍一同併入阿修羅特訓組。
決定分組者雖是千聖,發表卻是由洪春秋來。原因無他,只因為千聖實在不想再拉黑自己低落至極的評價。
王曜輝聞言大笑,死命朝黃祥岳擠眉弄眼,黃祥岳豎起一柱右手中指回應。
「特訓組就交給千聖了,洪桑,我倆猜拳決定要帶哪一組吧。」陳宇臻說。
「咦,由我來帶最精實的組別嗎?」千聖一愣。
「當然啊,昨晚不是說好了嗎?」
千聖眨眨眼,貌似真有這麼一回事。只是當時他的一顆心,全都聚焦在陳曾兩女的感情上,險些就把合訓一事給整個馬賽克掉,要不是後來洪春秋問起,當真還不會想到。
猜拳結果,新手組由洪春秋負責,衝等組由陳宇臻領兵。
新手組繼續揮拳踏步的模式,只是加入試劈、踢腿和連打練習。因有一邊上步一邊進行攻擊的動作演練,小面積不宜伸展手腳。不過一會,洪春秋便帶著大夥前往男子隊的練習場。
陳宇臻組拆成攻防兩邊,一方餵招、一方防守,隨後又兩兩交換。今天預計要將跆拳的十三種踢擊法全都重溫一次。
千聖這邊則全無腹案,他心想,如果把剩下的一小時全用來與女子隊一軍進行三十秒攻防演練,再做事後的全盤檢討,能不能讓眾人滿意。
女子隊一軍與男生這方的烏合之眾不同,是曾在全國聯賽中取得名次的隊伍,他的心肺功能可有辦法支撐如此高強度的連續對決嗎?就算能,他也實在不願意對女生們拳腳相向。此外,總不能全程把自家的王曜輝和瓦諾斯晾在一旁吧?
「總之,我們先到籠邊吧。」千聖說。女生隊與男生隊的場地,就如透過鏡射生成的兩個空間,相隔一條寬三點五公尺的長廊,只是一邊緊鄰浴室和廁所,一邊則靠近電梯和樓梯間和展示廳。場地最後方,同樣有著八角型鳥籠和六面監控大螢幕。
女子分部社長尤芬慧高出千聖整整兩顆頭,削著一頭過短的男生髮型,目光犀利有神,說起話來的語調低沉中略帶磁性,有股雄雌莫辨的神祕感。緊身運動襯衣下,健美勻稱的肌肉線條嶄露無遺。
於去年冬季個人賽中拿下女子雛量級殿軍的尤芬慧來自軍人世家,主修巴西柔術、以色列防身術和各式軍用搏擊技,適合的舞台並不多。某個機緣下,她的親友中有人結識了王泰祐,經過一番穿針引線,導引她進入MMA的領域。
「幸會,請三位先等我們五分鐘。」尤芬慧的招呼語,簡短而不帶贅字。她與千聖等三人點頭示意後,先到一旁進行跳繩的自主訓練了。
與之相反,副社長蔣淑蓓是個活力滿點,笑顏常在的亮麗少女,與千聖齊高。她主修跆拳,也是一位小有名氣的縣運好手。
「各位,為了避免身體冷卻下來,我們待會也先各自進行一百秒前後跑跳、雙腿交叉跳和左右側跳的暖身活動喔。」
蔣淑蓓所言的「跳」,並非在原地胡亂蹬跳,而是使用跳繩進行各種變位式跳法。
「跳……跳繩啊!真是蠢了,我怎麼沒想到呢?阿諾學長!」
千聖轉身想叫人,才發現瓦諾斯與王曜輝二人又順著場地兜圈子跑步去了。
以跳繩為暖身運動,不啻是一項聰明的做法。跳繩不但同樣具有促進心跳血流的功效,還能提高運動員的反應力和專注力。如在過程中產生骨盆腔和髖關節歪斜的現象,擺繩就會因為纏絆到肢體的某個部位而停下。
對於瓦諾斯這種重右輕左的選手來說,更是個方便隨時隨地進行自我鍛鍊的最佳選擇。
千聖向兩位學姊借來跳繩。王曜輝跳得挺是順暢,然瓦諾斯總無法超過十下,想試著改以單腳著地的方式起跳,結果反而更糟。
「請恕我直言,這位學弟的左肢穩定度不夠,肌力更是與右邊有著天壤之別。」尤芬慧說。
「沒錯,」千聖補充道:「如果對手追著這點打,非常容易成為致命傷。現在我讓他用拉力帶在家自主練習,再以彈性貼布和方便拆卸的鉛塊作為輔助。」
王曜輝把指節折得喀喀作響,千聖知道,這是「不耐煩」的暗示訊號。
千聖扠起雙手,遞了一記飽含指責與不悅之情的眼神過去。「學姊,我們家有一位紈褲子弟想向妳下戰帖。我原想拒絕,但後來轉念一想,他需要更多來自外部的刺激,好提早開眼,見識這整個廣闊的世界。」
「我知道,陳教練有提過,任何形式的挑戰我都接受。身為皇嶺女將,我們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人,當然也不會輸給男人。」尤芬慧不假思索,爽快回應,令王曜輝忍不住大聲叫好。
一般而言,縱使是同齡、身高相同的男女,女生先天的肌肉量較少、骨質密度較低,是故爆發力較男生弱;心臟體積較小、血紅蛋白含量較少,影響了最大攝氧量;盤骨較寬並高翹、重心較低,這是為了生育,而削弱跳躍方面的能力;身體脂肪較多,以致各方面都減低了運動表現。但造物主仍賜予女性較高的柔韌性和靈巧度,使女性擁有較寬廣的關節活動範圍。
尤芬慧恰好活用了身為女性的優勢,將各式關節技和寢技充分融入綜合格鬥之中。
「曜輝學長,對打之前,你明白尤學姐是一位什麼類型的對手嗎?」千聖問。如果能開個賭盤,下注比分或勝算,他願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都押在尤芬慧身上。
「當然知道,學姊是柔術高手,不要被抓住、不要被帶到地面上不就好了?」王曜輝成竹在胸,完全無視千聖心上的憂慮。
「這話等你學會『縮地』再來講也不遲。」千聖吐槽。
蔣淑蓓繞到千聖身旁,輕摟住他的肩頭。「嚴教練,我方要求『等價交換』!我們想與亞細亞盃冠軍過招!」
千聖面露難色,打旋右身,小步後退,避開蔣淑蓓擱在肩膀上的玉手。「抱歉,我不跟女生打的。並不是瞧不起妳們,而是……心理上有些排斥傷害女生。雖想過和妳們進行一對一攻防演練,可是,總覺得我會無法狠下心來出招。」
「竟然!」蔣淑蓓輕叫出聲。「可是,我看你過去的比賽,出招狠辣凌厲,根本不像會顧及對手死活的人啊!」
千聖聳肩一笑。「那是因為,我當年的對手都是一些高頭大馬的男人,稍有不慎,受重傷的可是我啊!況且,出重手的形象一旦根植在格鬥界裡,不待上場,就能對所有對手造成威嚇的效果。」
「真沒想到啊,明明外型這麼就嬌小可愛,竟然是個冷麵殺手!」
「可愛嗎?我也要看看……」
說著,女將們紛紛湊了上來,掏出手機來對焦。看這裡、笑一下的要求聲此起彼落。
千聖的眉角和眼皮子均然跳動,他並非不喜歡站在鎂光燈下,而是不善於應付異性的熱情。此外,他都是個十八歲的成年人了,還被一群女孩子當成可愛的吉祥物看待,實在是身為男性的恥辱和悲哀。
咳!咳!
數道清嗓聲沖淡了女孩們的喧囂,女子軍迅速退去,在場上排成整齊的一列。
「淑蓓!待會由妳來擔當裁判。芳婷,檢查場地!鳳慈,準備攝影機!」
尤芬慧不怒自威,嚴厲中有著三分慈祥和親善,雖然同屬冷靜內斂的隊長類型,和戴元樺所予人的感覺就是不同。
「社長,我有問題!」一名千聖未曾謀面的女孩舉手。
「請說。」
「隊長與這位學長想進行的,是標準的一回合兩分鐘,一場三回合的比賽嗎?還是要一回合決勝負就好?」
「我都無所謂,端看嚴教練和這位學弟的意見。」
尤芬慧把主導權拋回給千聖的作法,令千聖很是激賞。她並沒有因為此處是女方主場,而自己的年級又在眾人之上,就由自己隨興決定。
先前,千聖總想要站在學弟或同窗的立場,與眾人盡量保持友好的關係,不願從心所欲地安排繁複而緊湊的社課,而今,他認為是該做些改變了。至少,對於有意參加全國大賽的阿修羅組社員,不該過度寬容放縱。
千聖抬腕,看了一眼手錶,距離下課時間還有四十分鐘,甭說一對一,五對五都還綽綽有餘。
「尤學姊,我有個想法。我想讓我方的陣容,提前領悟到何謂全國級別的比賽。」千聖說。
「你的意思是……由我方的一軍,出戰五位男生組成員,五對五嗎?」
五對五……千聖屈起指頭默數,如把自己摒除在外,男方勉強能打的人,計入吳蒙一共有六名。
於此,就要再出動一名女生隊的備選成員。
「怎樣都好,快點開始吧!身體要是冷了,不就得再重新熱身一會?」王曜輝的嘴巴和肢體,總無法同時閒置下來。
眼見他又將開始嘀咕,千聖便把他遣到對面,叫黃翔岳和吳蒙過來參戰,瓦諾斯則前往衝等組召回另兩名年長組社員。
討論的結果,六對六,一回合兩分鐘,僅以一回合來決定勝負。來日方長,今天不急著進行正規的三回合制比賽,好留點時間進行賽後檢討,再者,也可避免女子成員在對戰新北體院前即受到過度的耗損。此番除了規定的禁制外,職業賽中得以使用的箍頸、盤絞等窒息技術也不能用上。這是千聖為了王曜輝著想,不願他輸得過於難看而刻意擬定的戰術之一。萬一尤芬慧在戰意激昂中,一時把持不住,或者不慎遺忘,就會被視作惡意犯規,成為男方的勝場。當然,對於女性雙峰、臀部、隱私部位的攻擊也一概禁止,比賽過招時雖難免有所冒犯,但如刻意為之,就不是光明正大的君子之爭了。
其次,賽前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刺探對手實力優劣。六名選手按照過往戰績排序,而不論武學和量級。除須全程穿著防磨衣、束褲與格鬥褲、護襠、護腳脛和護齒外,還要加上訓練用的頭部護具。
除了尤芬慧和蔣淑蓓,千聖並不明白對手底細,他只能憑藉著觀察和直覺列出上陣的順序。王曜輝雖不見得是全隊最強,但為了征戰尤芬慧,千聖只好將他列在最末上場。而女子隊員每隔一個月,就要來一次全隊競技,名次洗牌是常有之事,備選的名額更總是一再更動。
此六人無須爭執、無須討論,就定了上場的排序。
陳宇臻喚眾人暫停對打的演練,而洪春秋也帶著一干初學的菜比巴們前來觀戰。
逾半百人,一百多隻眼睛盯同時著八角籠柱內的舉動,恰如全國大賽的預選規模。
第一場,少林菜雞吳蒙對上女子業餘摔角玩家羅蔓薔的賽事,將於蔣淑蓓的長哨音後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