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 11:巾幗VS.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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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09
吳蒙腦智愚鈍、相貌平庸,絲毫不受異性青睞,與美麗嬌柔的異性更是緣淺。
迎新暨聯誼晚會上,他相中一位外型妍麗的新聞系新生,期望對方能抽中自己的機車鑰匙。不意,最後竟是一位身形有他兩倍寬的恐龍女雀屏中選。
類似的事件層出不窮,此刻也不例外。
吳蒙成天受母親的嗓門、掌劈、快拳所苦,如能遭到美麗的女性痛擊,死而無憾,他願意直接躺平在擂台上,任由對方凌遲到飽。
不幸地,他的對手羅蔓薔是個體態粗獷精實,胴體黝黑,渾身找不到任何一處柔和線條的鋼鐵女漢。
哨音初響,羅蔓薔一言不發,略去問候和試探的功夫,直接急奔過去,抱住吳蒙兩隻慘白細瘦的鳥腿,高高舉起,重重摔落。
開場五秒,便迎來第一次擊倒。
「出現了,羅式炸彈摔!」尤芬慧、蔣淑蓓以外的女將們連連歡呼叫好。
幸好,吳蒙猶記得上一堂課的內容。他縮緊下巴,墜落時尚知以拍擊地板的方式減輕傷害。現學現賣,孺子可教也。
如在自由搏擊的賽場上,按規矩對手倒地時,不可再趨前攻擊。可換作MMA籠鬥,對手倒地後,雖不可施用膝擊和踢擊來補招,但寢技、關節技、擒拿則不在此限。
千聖鮮少遭人擊倒,僅有亞細亞盃例外。通常,他會仰躺在地上,喘口氣,等待眼前的滿天星斗散去,或讀秒即將完畢時再緩緩起身。
吳蒙打屈膝關節,正待縮成蛋形,再向前彈跳起身時,羅蔓薔忽把自己整個身子往他的方向傾倒,正如一株突然前傾的樹木。
不好!如果被正面軋到,輕則斷骨,重則五臟六腑也會有所損傷。吳蒙才剛要起步,萬不能在此時斷送了往後的大好時光。
千聖只慶幸該女沒以彈跳後坐的方式重壓在吳蒙身上,估計是為了省時,以防對手脫逃,才省去打屈膝蓋、後仰起跳的動作吧。
賽前,千聖已備好白色毛巾,方便隨時向場邊拋去,用以宣告己方棄權。
昔有國內高手以十八秒完封對手,取得優勝;今有學生教練在開場十八秒即高掛免戰牌,想來丟臉,卻也無他計可施。
吳蒙以一招驚險萬分的雞蛋側滾翻避開攻擊,向後逃到籠邊,羅蔓薔壓制不成,反把自己送到了地面之上。
可惜,吳蒙不諳寢技,無法以壓制和關節技術拿下此局,而他僅有的立姿戰法尚嫌貧弱乏力。或許,現在就讓他出戰女子隊二軍的第一人,過早了。
羅蔓薔再次迎面撲襲,吳蒙早先領教到厲害,苦無對策下,只有拔腿急奔。像個短跑選手般,他沿著籠圈邊緣疾馳,羅蔓薔瞧得眼花撩亂,一時之間摸不清該朝哪個方向下手才是。
千聖扶額,吳蒙的想法不差,但做法不對。
賽場上,逃走的方法有千百種:柔道的龍蝦運動、拳擊的迷蹤蝴蝶步……等等,唯獨用短跑的方式滿場奔馳可不行。而且,一味逃跑對取勝毫無助益,逃跑多半是優勢方用來拖延時間,確保取得最終勝利的辦法,而非弱勢方藉以閃避攻擊的妙招。
擔任場內裁判的蔣淑蓓吹出兩聲短哨音,代表警告。吳蒙和羅蔓薔接連停下動作。
身兼場邊裁判的千聖本不該在此時出言提點,但他實在按捺不住,只好大吼:「阿蒙,用滾的!滾過去,發勁,你懂嗎?」
「什麼,滾過去……發勁?」吳蒙還在發愣,蔣淑蓓「繼續比賽」的手刀已然揮下。
羅蔓薔蹬步搶上,一把將吳蒙打斜高舉,架在自個肩上,隨後右傾身子,把他的背部狠狠往地上猛砸。
第二次擊倒。
幸好,王泰祐顧慮學生安危,籠內地板以具有彈力的軟性地墊鋪設,若換作堅硬的材質,吳蒙的背骨怕是要折斷了。
一旁的女將們再次喧噪起來,「阿根廷炸彈摔」的字眼從她們的齒語間流瀉出來。
千聖不識摔跤技術,只知這招與柔道「肩車」有九成相似。
從抬起到摔擲,羅蔓薔一共花了三秒,千聖霎時明白為何她招式雖強,卻打不進一軍之中。
這就跟Telephone Punch一樣,需要極長的時間布局。如是千聖親自與她對壘,別說被擒抓了,他會善用挪步和縮地的技巧,攻擊她手臂無法觸及的區段;就算被擲起了,在落地之前,還是不乏找出空隙、加以反擊的時間。方才,吳蒙其實可以在被她拋摔前,以寸勁擊打她的肩頭,或亂拳毆擊頭部,可不知到底是他犯傻發蠢,還是憐香惜玉,才不施加痛擊。
無論如何,再被擊倒一次,羅蔓薔就會取得TKO勝利。
「阿蒙,你現在不打出絕招,還待何時?少林師父教的東西,你都原封不動地還回去了嗎?」
趁著吳蒙被摔到籠邊,千聖抓住機會,又趕到他耳邊叮囑一番。
「可是,我只會……寸勁啊!」吳蒙狼狽坐起,左右甩頭,伸手抹了抹臉。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只有儘快去把飛出的護齒給撿回來。
「傻子,對方也只會摔角啊!你要近身,對方也要近身,怎麼對方能使出絕招,你就不能使出寸勁?別想太多,貼上去、打下去,就是了!」
「貼上去、打下去?」吳蒙覆誦了一次。
「對,再加一句:滾過去、貼上去、打下去!」千聖說。
「滾過去、貼上去、打下去!」
吳蒙依言照辦,他伏地翻滾,一圈半後,來到羅蔓薔腳邊。
一旦站起,就會增加被擲舉拋摔的機率,他選擇「就地」施展絕技,同時下壓身子重力,好讓羅蔓薔不容易擲起。
吳蒙不願朝膝蓋和踝間這類不易康復的關節處打,便選擇左右小腿中段,連下兩發寸勁。
羅蔓薔吃痛,雙腿踉蹌,退後數步。
這一會,換吳蒙搶上了,只是他不貿然站起,而是用翻轉的方式滾到羅蔓薔眼前。
雙手刈。吳蒙蹲著身子,兩手突而伸出,緊緊環抱住羅蔓薔小腿,接著,以後滾翻的勢頭向後坐下。
羅蔓薔初時反應未及,眼見就要向前撲倒,可她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強將,與吳蒙這半途出家的新兵不同。急忙間,她打曲上身,左右手掌緊扣住吳蒙的雙肩,待她一落地,吳蒙自然也不會好受。
千聖輕嘆。可惜了,吳蒙的著力方向不對。
雙手刈所施加的,是令對手向後跌倒的力量,吳蒙應該上蹬,用頭槌重擊小腹,或者徑直站起,放倒對方才是,可他偏偏選擇向後坐,等於用上多餘的力量,把對手往作用力的反方向帶,無形中給了對方反制和應變的機會。
吳蒙的眼耳口鼻都埋在羅蔓薔的腿骨間,悶得難過,只有先行放開雙手,再覓個合適的機會攻擊。
但,羅蔓薔哪肯錯失這個極佳的機會?她的雙手快速下挪,分別抬起吳蒙的左右大腿,像架起兩幹七吋粗的樹木,旋即將他的身體高舉過頂。吳蒙的兩腿,短暫地跨坐在羅蔓薔的兩肩之上後,接連等待著他的,是一記更加凌厲迅猛的摔擊。
──坐勢炸彈摔。摔落對手時,施展招式的人也同時坐下,好加大下墜的力道。在摔角競技的賽場中,不少人曾以此招終結對手。
吳蒙在被舉起的剎那即深知大勢已去,他不但下顎貼緊喉結,也把整個身體弓了起來。落地之刻,有沒有掌擊地板,他自己並不清楚,只知如身在五里雲霧之中,蒸騰的雲氣後,有七八枚星子正閃爍著火光。
蔣淑蓓吹響哨音,比賽結束了。
歷時一分零二秒,羅蔓薔三次擊倒對手,獲得TKO勝場。
籠門甫開,千聖立刻衝了進去,把濕毛巾罩在吳蒙身上。
「教練,哈哈哈……我的表現,很是掉漆吧?我早說過,我超弱的,叫大家別打我了……」吳蒙尚在天旋地轉中,只能軟綿綿的倚在千聖身上,隨便他要把自己帶往哪裡。「但是,你不許跟我媽說喔。你要說,我很努力了,我賞了摔角女王兩掌耶!」
「對對對,你很棒,只是欠栽培。」千聖原想把吳蒙駝在背上,搭電梯到一樓醫務室去。豈知被摔怕了的吳蒙猶如驚弓之鳥,根本不敢讓千聖揹起,他實在怕極那種雙腳騰空的感覺。
千聖莫可奈何,只好攙著他一步步慢慢走。如此一來,恐怕就要錯過程子強和戴元樺的比賽了。

吳蒙並無大礙,保健室值日醫師令他趴在復健台上,用冰敷袋好生伺候他的背。痛上幾天是免不了的,待瘀青化作一片千紫萬紅、怵目驚心的景象時,就代表即將康復。
千聖返回三樓時,裁判群才正要判定程子強與陸芳婷孰勝孰負。
「五五開嗎?」千聖問洪春秋。
蔣淑蓓提議調取攝影機錄像,好讓千聖也能參與討論。
同樣主修跆拳的陸芳婷首次打入一軍陣容,本想好好珍惜這回與男子隊交鋒的經驗。無奈月事糾纏,加上身體稍受風寒,踢起腿來有些力不從心,多番進攻,都被程子強擋駕下來。
但程子強的表現同屬破綻百出,他急於搶上,犯下許多技術性的失誤。踩踏陸芳婷右腳掌的行為,被蔣淑蓓警告了一次,無意間下壓陸芳婷的頭部護具,送到自己急於施行撐踢的膝蓋面前,此為第二。
他的戰法,在在令陸芳婷感到畏怯。她久久不敢上前,就怕在大賽之前受了重傷。雙方就這麼耗磨著,直到兩分鐘結束。
「就我方屢次犯規而言,我建議判陸學姊贏得比賽。」千聖說。
「我的意見與我家寶貝……嗯,我是說千聖相同。」洪春秋附和。
「我不這麼認為。」擔任本局場邊裁判的尤芬慧發聲道:「怯弱是選手的大忌,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對手、什麼樣的武鬥風格,都不該退縮才是。芳婷,上個月底妳與蔓薔角逐一軍的最末一個名額時,我都不見妳有所動搖,怎麼今天……」
「那是因為,他的第一擊前踹就瞄準我的右胸打。姨媽來,胸部本來就有點脹痛了,中招後更是又悶又難受,可是又不能當眾去揉。」陸芳婷嘟著上下唇,一雙晶亮渾圓的杏眼搖曳著粼粼水光。
程子強臭著一張臉,再三強調踩腳與膝擊前置動作純屬無心之過,這兩者,他可以道歉認錯。但若要把擊中女性胸腹的爛帳一併算上,他可不願意買單。
「如果胸部打不得、子宮所在的腹部也打不得、也不能把人壓到地板上磨蹭,就不必提男女過招了啦!」
千聖站在洪春秋身後,用眼角餘光瞅著自家的公關學長。打從開學以來,程子強熱情奔放,不拘小節,八面玲瓏的形象根植在他的心中。直待對打之際,千聖方知程子強求勝心切,不計手段,不思武德,是個徹頭徹尾的結果論者。
或許,場上和場下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格,指的正是這種人吧?對於自己和洪春秋的裁示,他會不會深感不滿呢?
「好了,大家請聽我這裡!」裁判長陳宇臻拍響高舉的雙手。「今天,我們是切磋、是交流,不是較勁或比拚那種非分出勝負不可的場子。這一戰,確實有不少必須檢討的缺失,可是,我希望大家能建立友誼,而不是埋下仇恨,行嗎?」
在陳、洪二人的勸慰下,陸芳婷和程子強雙雙重回場地中央,鞠躬後,與對方握手言謝。
陸芳婷一出籠外,立即邁開腳步朝廁所奔去。羅蔓薔等人以為她潰堤在即,急忙追了過去。
「不用過來啦,我要換綿綿!只是去換綿綿而已!」才出道場外兩三步,她又折了回來,探出一顆頭朝門內大吼。
女將們紛紛止住步伐,旋身返回籠邊。
「嘖,竟輸給一個月經來潮的馬子,我也未免太不像話了!」程子強既不做舒緩運動,也無觀看後續比賽的打算,就連原本令他興致高昂的拍攝工作也懶於顧及。他逕自走遠了去,選個僻靜的角落,頹然坐臥在那裡。
千聖不知道該上前安慰,還是斥責或勸諫,此刻貌似也不是個適合指導戰法的時機。
無論如何,戴元樺的比賽將於一分鐘後進行,他無暇顧及單一社員的心情。
場內裁判換成了尤芬慧,而蔣淑蓓正是男子隊社長此戰的對手。

女子隊並非以實力來決定正副領導人的人選。尤芬慧可靠穩重,蔣淑蓓機伶能幹,一靜一動,相輔相成,恰到好處。
蔣淑蓓主修跆拳,旁及散打和雜家拳術,用以彌補跆拳道中上肢攻防的不足。而戴元樺專攻跆拳,後雖轉戰MMA,卻總是忘不了跆拳賽場的規則:只習於攻擊兩肋以下、髖骨以上的部位,膝頂、襲面、背部也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如單以武學軌跡來衡量,蔣淑蓓有七比三的優勢。
之前,千聖點出他戰法過於僵滯單調的毛病。戴元樺暗自記在心裡,今日的比賽,他除了側踢、擺踢、旋踢和轉身踢以外,另外加入了一些欺敵的步數,並盡量避免以相同兩組套路連續出擊的慣性動作。
不過,他太求好、求快心切了,新的變招方式,還沒習慣,就急於應用在實戰上。對於蔣淑蓓這種機靈有餘的跆拳少女來說,這種只會呆使招式、不知變通和組合的對手,是最好對付的了。開場半分鐘,她便尋思出一套對付戴元樺的可行之道。
她的身高矮戴元樺近二十公分,按常理言,為了避免進入對手腿攻的可擊範圍內,會盡量與其拉開距離。但蔣淑蓓卻不願這麼做。
她偏要進入暴風圈裡,與戴元樺保持半隻腳的間距。戴元樺一抬腿,膝蓋差不多就落在她的腰背之間,原欲發動攻勢的右小腿無法出擊,而負責立足的左腳則無法動作。若要使蔣淑蓓的身子進入右腳掌方便攻擊到的半徑內,就要再向後一步,掙取到足夠的位能和極佳站位角度。
但只要他一後退,蔣淑蓓就會趁隙搶上。
一昧受到牽制,窒礙難行的結果,迫使戴元樺放下身為跆拳道家的堅持,決定用右大腿和膝蓋間的二頭肌去旁擊她的側腹。
這層算計,蔣淑蓓當然不會料想不到。她立刻打旋身子,對他正要曲起的後膝祭出一發上蹬的踢擊。一發中的後,她急速收回發招的左腿,改以左足為支點,用右腳掌跟去敲絆戴元樺的左小腿腹。
下肢的重心猝然遭受破壞,戴元樺險些單膝跪下,他的面門,直接呈現在對手胸前。蔣淑蓓見機出招,朝他的頭套拍出數發不知何門何派的掌跟打。
幸好有頭套護持,不至於產生額骨破裂或顱內出血的風險。但近距離挨上這麼幾記,一陣頭昏目眩總是免不了。
在無法暫停休息的情況下,勝負已定。
若換作吳蒙,千聖就要扔毛巾了,可他顧及戴元樺的顏面、以及身為社長的尊嚴和榮耀,這場對決,非進行到最後一刻不可。
戴元樺實力絕不算差,可嘆不是戰將型玩家。他適合走教授初級格鬥班、健身、健康體適能的路子。今年大四的他,已沒有多餘時間在競技之路上匍匐前行了。
三十秒後,又一個黯然退場的人。
戴元樺表面平靜,感謝蔣淑蓓的指教和留情,但旁人並不難察覺出他內心的波濤駭浪。
勸慰的話語,千聖也只有慢慢醞釀,並留待比賽全部結束後再來吐露。或許,需要安慰的人,不只有年長組成員而已。

無獨有偶,瓦諾斯的對手也是一位精通部落格鬥術的女將。
一般女孩絕不喜歡被人稱作金剛芭比,但對於非裔的交換生芭蓮娜而言,這可是無上的尊榮。
瓦諾斯身高一米八五,是塊打籃球的好料,但這女孩也不惶多讓。她的頭頂,正好對到瓦諾斯的眉峰,在女子格鬥界算得上是名長人型的選手。
羅蔓薔擁有牛奶巧克力色的肌膚,然芭蓮娜的體色要比她深了一階,塊頭也更加大上一圈。光瞧外表,旁人很容易推斷她是一名重炮型、耐久型、猛攻型、拳拳到肉型的打手。
芭蓮娜所使用的,是一種名喚Dambe的古武術。最早,這是一門由兩名競技者左右手分持一矛一盾的兵器互搏技,後來才逐步演變成今日的空手對決形式。比賽中,拳手只能使用纏綁著布繩的慣用手和雙腿來出擊,另一手全用來防守或牽制。
瓦諾斯習慣用右半身來面對敵手,他的攻防全集中在右肢上,左足則近似打樁的功能,若無必要,他便不願意大幅挪動站位。
他的短處,早先被尤芬慧點了出來,芭蓮娜不可能不加以利用。
只是,兩人半駝背著的站姿、右高左低的起手勢宛若一致。彷彿有一面等身長鏡,就架設在兩人的面前,他倆的對手,正是從鏡中映像走出來的自己。
「哇,都看不出來是誰抄誰了。」同樣擔任場邊裁判的蔣淑蓓,對千聖露出俏皮的一笑。
不過,芭蓮娜可沒有左右發展不均的問題。當作矛來揮使的右手,如果射程距離夠遠,就能一舉攻破瓦諾斯的罩門。
而瓦諾斯的身上,有著千聖迄今仍無法參透的兩個秘密。
一名國中、高中均加入校隊,甚至靠體育成績保送大學的資優生,有著這麼顯而易見的缺失,多年來,竟不見任何師者或前輩提點,未免過於怪異。其次,他真的熱愛籃球嗎?
如果打從心底深愛著一項技藝或競賽,即便成為團隊中的眾矢之的,也不該輕言放棄才是。瓦諾斯選擇MMA社靠岸的動機和目的,他還要多方打探思考。說不定,當瓦諾斯願意敞開心窗時,實力就能獲得飛躍似地提升。
這兩人一來一往,招式虛虛實實,都意在刺探和佯攻。雙方都不願意貿然出手,都在等待進擊的空隙和時機。
剎那間,芭蓮娜的雙足忽而交叉跳動,交換了左右半身的攻防。原本高舉於頂的右手改為護持在胸膛前,持盾的左手轉為持矛,提到左耳斜前方。
原來,她是個左撇子。方才的動作,全在欺敵和誘敵,為的是使瓦諾斯習慣應對右上肢的攻防、力道和速度。
如瓦斯諾不快些切換成對付左刺拳、反方向的左勾拳、左砍劈、往左下方搥擊的模式,就會被對方連下好幾城。更何況,芭蓮娜到現在還未用上左右腿施展踢技呢。她是否不擅於下盤的攻擊,唯有實戰過才會知曉。
多想無異,瓦諾斯決意先發制人,偵測對手的虛實。他相準芭蓮娜舉持空氣盾牌的右手腕,劈出一記左手手刀,想趁著她中招,鬆拳成掌,胸口門戶大開之際,上步踢開她握在左拳裡的空氣長矛。
如果她熟諳步法、知悉下盤的攻防,就會退步迴避,或遣動腿部的動作,迎擊或防禦這等單純的攻勢。
果然,芭蓮娜選擇放開右手盾。格擋之餘,她以右手大拇指,用力扣入瓦諾斯的左手拳眼之中,剩餘四指則牢牢包覆住他握得死緊的左拳。她一拉引,便把瓦諾斯的上身往自己的方向帶,僅在一瞬之間,瓦諾斯偷擊她左手腕的計畫便遭打亂。
縱然瓦諾斯遞出的左拳顯得不慍不火,速度和力量都不上道,要一把抓住,還是需要相當的眼力和本事、與驚人的抓握能力。
芭蓮娜側開左身,左手同時向後揮撥,避開瓦諾斯的襲腕上段踢。瓦諾斯舉膝上抬,到縮腿落地雖僅有零點五秒,卻已足夠令芭蓮娜抓住機會,襲擊受到自己牽引,而靠向自己左肩的瓦諾斯上肢。
左拳如驟雨,密集落在瓦諾斯的頭套之上。簡直就像在複製方才蔣淑蓓與戴元樺對打的局面。
如此一來,芭蓮娜在未揭露是否可利用雙腿進行攻防的情勢下,就將了瓦諾斯一軍。
此女厲害非常,要鬥過她,還是得繞到身後,攻擊背脊以外的區域,或放低身段,半仰臥於地,用下段踢掃擊她的兩踝──千聖心道。而現在,瓦諾斯得先扭轉自己的手臂,讓芭蓮娜的手腕向內側彎曲到極致時,旋肘碰擊其前臂,就能掙脫被擒住的拳頭。可惜,瓦諾斯沒設想到這一手,而他的左掌始終脫不出她的箝制,就如兩個戴著單鍊手銬的人,在短短一公尺內近身搏鬥。你一上步,我就退後,我攻擊你,你就向後兜圈子迴避,來去之間,總沒有任何一方能佔到便宜。
如此局面是芭蓮娜一手造成的,若就此結束比賽,對受制於人的瓦諾斯相當不利。
倒數五秒,芭蓮娜終於放開瓦諾斯左手,以一招左腿前側踢命中他的下腹。回合結束。
致勝的底牌,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輕易掀開。
裁判團一致判定,本局由芭蓮娜拿下。
若論實力,兩人本介於伯仲之間,是芭蓮娜仰賴著玩弄對手於股掌之間的巧勁和技術,才得以輕鬆取得這場勝利。蔣淑蓓亦然。
同理可斷,黃翔岳和王曜輝的對手,應該也是工於心計的戰術型選手。若這些謀略全出自女子隊的教練陳宇臻之手,那她就是個不容小覷的角色。
不知,她的女友曾芷媛在暗地裡,是否也曾提供女將們健康管理、體能諮詢、膳食調配和其他面向的幫助?
反觀千聖身邊,只有一名外務繁雜的洪春秋。他倆究竟能為男子隊帶來多少助力,千聖自己,目前完全不敢往樂觀的方面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