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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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25
干戈其實不笨,他曉得罌粟在說什麼,只是他需要時間消化和思考。
而且,他也知道罌粟曉得了許多事,包括自己的心思和感情。但這不是他當下受教時「注意」到的,是他在後來回顧罌粟的話時「理解」到的。
干戈不擅長注意,而是理解,雖然他的察覺能力還是比玉帛要強一點。
他感到疑惑的是,既然罌粟已經察覺了自己的心思,為什麼還不唾棄他?想到這點,他就感到相當的緊張和恐懼。
他理解得多,但困惑得更多。
他以為罌粟是要他放手一搏,但是他無法理解為什麼?而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思考自己在堅持什麼?思考他想要得到什麼?
干戈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希望他愛的人都能好好的,陪伴愛自己身旁。
所以當他知道他們被保守派要求前去政黨大樓贖回青志時,他腦子下意識地就動了起來,並脫口而出的說出那些話。雖然事後他感到有些擔心和難為情,因為他以前沒有這樣過,並且也害怕罌粟或玉帛會因此覺得自己太過狂妄。
但他沒注意到的是,這其實正是罌粟希望他做到的事情。
今天一大早的,罌粟在睡眼惺忪的情況下就被卡門叫去了酒吧。
他瞇著眼打著哈欠,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卡門來到鐵門邊回過身對自己招招手。
「怎麼了?」
「你看外面,」她說,然後將雙眼位置對上鐵門的投信孔,「外面多了那幾台車子,我剛才還看到有幾個保守派的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在我的店這邊東張西望的。」
罌粟聽了也將身子湊過去看幾眼,然後又站直身體。
「知道他們在幹嘛嗎?」
「我怎麼會知道?你是睡糊了是不是?我只看到他們一直徘徊在這附近,對我們這邊觀察來觀察去的。」
罌粟看著她,然後拾眼,「唉,大概是想監視我們吧?」他說,「畢竟,我們現在可是他們的眼中釘啊。」
卡門看著他一臉慵懶又毫不在乎的緩步走回連接門去,一邊伸個懶腰,她趕緊跟上他。
「那你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昨天我已經聯絡革新派了,他們猶豫了幾分鐘就立馬答應了,大概也是被逼急了吧。」
卡門聞話,訝異地看著他。
事情是這樣的,干戈當時因擔憂青志安危和他們前去大樓找人的喪命率,下意識的就提出了和革新派合作的想法。
吃了玉帛和卡門一驚。
「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要想安然無事,不就要和敵人的敵人結盟嗎?」他說,然後看向一臉錯愕的玉帛和卡門,再看看罌粟,他又繼續開口,「革新派在保守派裡不是有臥底嗎?告訴革新派,我們能幫助他們洗清部分謠言,因為我們當時給保守派的證據不是過濾過嗎?而且我們在替保守派做事的時候,也拿到不少他們的底牌和資訊,我們把當時沒給他們的東西,和那些我們竊去的保守派資料公布出來,大家就會知道我們說的是真話了。革新派必須幫助我們,我們才願意幫他們洗清,這樣達成互利的狀態,他們不會不同意吧?畢竟,我們已經是他們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但是告訴革新派這些東西,你怎麼能確定他們在事成後,不會像保守派一樣又要殺人滅口?更何況,」玉帛說著,轉頭看了一眼罌粟,「這是罌粟欸,他們找了好幾年都找不到的人,而且當時他們要找罌粟不就是為了滅口嗎?這樣做真的對嗎?你別急著想救青志就慌了,你好歹也顧慮一下罌粟吧?青志的命是命,罌粟的命就不是嗎?」
干戈看著玉帛,眨眨眼低下頭,「所以我才說不知道可不可行啊。」
他這說法就是,他知道這計畫肯定有其危險性存在,而且罌粟也很有可能不答應。
「況且......他們的臥底可靠嗎?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能幫到我們什麼啊?」
「......我原本是想說,至少可以幫忙引導比較安全的路或擾亂保守派。」
「而且還可以幫忙放救兵進來。」
許久沒回話的罌粟突然出聲,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他眉頭深鎖,抬頭望向他們。
「他們本身確實不能實質幫助到我們什麼,但是他們背後的靠山可以。他們不是重點,不......他們也是重點,重要的在於他們能開門放革新派和玄武會的人進來,一旦大量的援兵進來,我們就不是弱勢了。而且,他們至少也能事先告訴我們保守派的動線和計畫。」
「你打算採用嗎?」玉帛蹙起眉看向罌粟,「葛格的計畫?你不是和革新派處不好嗎?」
罌粟搖頭,「是處不好,但干戈說得對,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就像一開始我們幫保守派做事,也是出於我們和革新派不好,在這種戰場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絕對的朋友。現在情況反轉,敵人對調,保守派既然要對我們兩邊壓著打,革新派自然就會是我們的朋友,而且我相信他們也會認同這段關係。」
玉帛聞話,小聲說話,「那你打算背棄江東強嗎?」
「沒有,」他說,「我們沒有要背棄他,所以對革新派的說詞我們就要斟酌,既不能傷害到江東強,也不會讓革新派覺得只是雞毛蒜皮,但同時,還是不能讓他們太過越矩,壓迫到原本江東強和我們的計畫。」
玉帛看著罌粟說著,默默低下頭,似乎也默認了這種做法,因為畢竟,現在真的已經別無他法了。
卡門時只在空中揮了揮,「我這就去找他們的聯絡方式。」
玉帛看著卡門匆忙的離開,然後看向罌粟,再看向干戈,陣子,她起身,「我要去睡覺了,煩死了,」然後就離開客廳回房去。
時間回到現在,罌粟正坐在餐桌前研究著革新派稍早派人寄來的資料,收件人當然是卡門,地址則是在酒吧,他們還是不知道罌粟到底人在哪裡,而他們根本不知道卡門是誰,以為她只是個線人之類的,但他們現下也沒有那個心思再去鑽研這件事了。
寄來的信裡就如罌粟所說,附件了大樓的平面圖、管線圖以及保守派的執行計畫。
「他們也不是那麼的廢物嘛?」罌粟笑著說。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玉帛正戴著拳套,從樓下走了上來,「寄來了什麼?」
「就是我說的地圖那些啊,」他一邊仔細看著地圖的路線,一邊時時對照信裡寫的計畫。
因為內容有點多,所以罌粟看到一半,就索性先放棄對照,打算直接首先將整封信看完。
閱讀完裡頭的內容,他微微皺著眉從信裡抬頭。
玉帛這時已經喝完水,坐在他對面吃起自己做的沙拉。
「幹嘛?」她問,「一臉嚴肅的。」
「他不知道青志在哪裡,」罌粟說,然後將信放回桌上的原位。
這句話同時引來了玉帛的錯愕,及剛上樓的干戈之目光。
「蛤?」玉帛大叫。
「臥底給革新派的說法是,他的位階還太小了,只有知道計畫的內容和照樣執行的份,所以不知道保守派把青志放哪裡了,也不知道他們要怎麼處置他。」說完,罌粟嘆了口氣,低下頭,把雙手放在頭上摩娑著。
「這是什麼廢物?」干戈難得爆粗口,生氣的走了過來。
罌粟抬頭看他,張大了眼睛,「你從哪裡學來這種話的?」
玉帛看他翻了一個白眼,「還不是你?不然還有誰?」
干戈也坐在了餐桌前,然後看著放置在他不遠處的信和信封,但是他沒有伸手拿過來,因為罌粟並沒有允許。
這些東西往往都是罌粟一個人看,他們是不能過手這些資訊和信件的,除非罌粟親手交給他們並要他們看。
但玉帛相反的就沒想那麼多,吃了一口萵苣,便橫跨桌面探手拿走了罌粟身旁的信,自顧的讀起裡頭的字。
罌粟只是撇她一眼,然後又低下頭開始思考對策。
但想了許久,卻沒什麼頭緒。
他抬起頭,也看到了一臉糾結和鬱悶,但看得出來是在思考的男孩。
「你有什麼應對方法嗎?我們的軍師。」
干戈起初並不知道罌粟是在說自己,還一臉認真的直視著前方桌面,直到察覺了斜對面熱切的視線,才抬起頭看向對方。
「蛤?」他說。
「我說,你有什麼應對的方法嗎?」罌粟仰仰下巴,示意玉帛那邊,「對於那個信啊。」
干戈轉頭看妹妹手上的東西,然後又轉回前方搖搖頭,「不知道。」
罌粟則繼續看著干戈,但對著玉帛開口,「玉帛,把信給你哥,讓他了解一下計畫和狀況好思考對策。」
玉帛將信交給干戈,然後又看向罌粟,「為什麼讓葛格想計畫?不是應該是你規劃嗎?」
罌粟只是看向她然後笑了笑。
玉帛看著對方這波操作,也只是無趣的捧起自己的碗就走了。
罌粟見玉帛的離去,將頭轉回了干戈那邊,然後繼續等待孩子的回應及提案。
他現在正試著放手讓干戈獨當一面,在自己還在他身邊時。
這件事很重要,而且時機點也非常關鍵,會選擇在這起事件,自然有罌粟自己的道理和用意所在。
因為這是必要的,他才能醒悟、才能起步。
他必須讓干戈好好體驗、好好感受,這個名叫蛻變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