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06
本章節 4489 字
更新於: 2022-06-18
這已經是青志被綁走的第五天了,前天,保守派終於有了動作,對外開啟久違的記者會,開始宣告和公開他們搜刮到的證據。
包括了革新派與玄武會之間長時間的合作、兩邊互協進行諸多的為非作歹之事、毒品、武器及孩童的性交易、在經濟發達區進行劃地自蓋酒店並互相包庇等事件。
三人看著電視畫面裡播導的所有事情,這才像是在水裡憋氣太久一般,噗哈地鬆了一口氣。
「還以為他們又要食言,亂搞什麼東西了?等那麼久,也不知道是在拖延什麼?」
玉帛一邊說著,一邊從沙發扶手上跳了下來,雙手舉在腦後紮著隨興的包包頭。
干戈倒是擔憂,久久不肯離開電視機前的看著新聞報導。
玉帛轉頭看他,又看了看罌粟的房間一眼,「欸葛格,罌粟離開前不是才說,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進度了,就讓我們趕緊去訓練嗎?你再繼續坐著,等一下又要被他罵了。」
干戈有聽沒有進,只是含糊地回她一句話,「他自己也不知道跑去幹嘛了啊?」
玉帛看著他的背影,「他好像是去打電話,不是嗎?」
「打給誰?」干戈說,然後轉頭看向玉帛,「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感覺罌粟對青志被綁架沒什麼感覺啊?他是要打給江東強求救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可能是他見多這種事了吧?他那麼習慣這種親人離開他的感覺,況且青志又不是死了,哪裡需要傷心啊?」玉帛瀟灑地說著,似乎也不把這件事放在眼哩,干戈看著妹妹的反應,突然覺得好像只有自己是個笨蛋一樣,在那邊窮緊張。
但是......他不懂,為什麼他們都能表現得毫不在乎呢?這是可以輕易用偽裝來表現的嗎?真的能強行壓抑這種絕望嗎?他好像辦不到......他是不可自控的,無法掩飾的緊張和擔心,這樣是不正常的嗎?
玉帛站在一旁看著哥哥陷入自我混亂,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半諷刺的小聲說了一句,「把拔馬麻死的時候,還沒看到你這麼難過呢......哼。」
說完,她又對他大聲點的喊話,「快點離開電視機了啦,到時候被罌粟罵又在那邊難過,都是你自己不聽他的話,才常常出包,然後又自己生悶氣,搞得罌粟也覺得很麻煩。」
干戈在這句話裡倒是聽到重點,因此他抬頭看向玉帛,他感到有些難過地問,「罌粟覺得我很煩?」
玉帛看哥哥竟然是這種反應,一時惱火的感覺都上來了,故意說得用力以此強調,「對啦!很煩啦,所以不要一直造成他的困擾好嗎?」
干戈聞話,只好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關上電視。
但是罌粟這時從房間走了出來,查覺到客廳的氛圍不太對便步向這裡。
「你們在吵什麼?」
他看向玉帛,玉帛沒說話,因此他又看往干戈那,但干戈只是心虛地將頭撇開。
見兄妹二人都沒什麼反應,他也只是低下頭看看手中的本子,然後自顧走向沙發上坐下,敷衍行事的說一句話,「沒事的話就快點去做日常訓練,」似乎現在的心思並不在兄妹二人身上。
玉帛逕自的離開客廳到一旁的訓練區去了,唯有干戈還杵在原地,多看了眼罌粟才緩步離開。
罌粟或許也有查覺到孩子的視線,是在對方轉身離開後才抬頭看了他的身影一眼。
公開證據後的第三天,保守派就像是極力回防似的,所有人退回本營突然將門叩的一聲關上,全數消失在了媒體面前,許多記者試圖前去採訪卻紛紛吃了好幾碗閉門羹。
罌粟看著新聞又在報導著民眾的討論及探討,便關上了電視。
「保守派又在幹嘛?」玉帛問,「事情都出來了,他們是有沒有要放人啊?」
「不急,他們在讓事件發酵。先丟個餌再收手,告訴大家他們是真的有點東西,但是他們還沒丟鬼牌。把事件留白,才會有神秘感,有神祕感,人民就會討論和猜測,事情才可以不經過他們之手就自己鬧大,然後他們也可以順便探察一下民意,看看大家的風嚮往哪裡吹,之後再丟出來的證據就可以經過這些探察來做篩選,既震撼人心,又可以準確將革新派一擊命中。」
「......心機真深,」玉帛慵懶地說,在沙發上翻了一個身,「這有什麼好玩的嗎?一直這樣鉤心鬥角的。」
「不好玩啊,」罌粟說,「隨便玩一玩就會出人命的,玩一玩就有人要丟掉飯碗了,死就是死全家人。」
罌粟先看了一旁的訓練區一眼,確定干戈還在做伏地挺身,便低下頭開始看起手中的記事本。
干戈因為方才的對打又輸了,所以罌粟直接罰他去做伏地挺身和仰臥起坐。
沉默陣子,玉帛開口。
「那他們的鬼牌是什麼?我看他們第一次記者會就把所有東西翻上檯面了。」
「嗯?還有一個重點啊,」罌粟說,翻了手中的本子一頁,「革新派內鬨、謀殺江東強這件事。」
玉帛聽了,從沙發上爬了起來,跪坐在自己腳上,「可是殺江東強的是我們欸,不是,是保守派欸?」
「是啊,」罌粟說,轉頭看她一眼,「是保守派的鬼牌,也是江東強的鬼牌。我們打算讓保守派消滅革新派的趙一夥,讓江東強上位,這樣,他就不用和舊東家,也就是趙德森他們面對面硬碰硬了,並且,保守派到那時候就確定我們三個和江東強一夥了,而且也會知道,江東強肯定知道了之前就是他們要求殺掉自己的,而那時候他又已上位,他們自然就不敢再對我們咄咄逼人了。」
罌粟說完,干戈也正好做完了五十下的仰臥起坐和伏地挺身,正氣喘吁吁的蹣跚走了過來。
罌粟抬頭看他似乎想開電視,便制止他的行為,「別開了,他們還是沒有新的動靜,剛才看過了,」然後他招招手,「你過來,」他說。
干戈聞話,轉頭看他然後乖巧地走了過來。
罌粟伸手要他靠近自己,干戈便坐在了地上,將自己向前挪來靠近他。
男子拿過一旁自己事先放好的毛巾,動手替他擦拭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水。
「知道為什麼對打會輸嗎?」
想不到聽到這句話,反而是玉帛先開口,「齁,都講幾百遍了還在講?每次都說一樣的話。」
罌粟瞅了她一眼,「你先到旁邊去吧,也不是說給你聽的,你哥不嫌煩,你還嫌煩啊?」
玉帛哼的一口氣,起身離開客廳,「因為說很多次了。」
干戈看著妹妹離開,然後轉頭看向罌粟,罌粟也看他。
「不過你妹妹說得也有道理,」罌粟說,輕輕摸他的臉,「確實說很多次了。」
干戈覺得丟臉和沒面子,所以拾眼低下頭。
但罌粟卻將手下移,又抬起他的臉,「但也正因為說很多次,所以我才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
兩人四目相交,罌粟看得他的雙眼深切又疼惜,「干戈,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干戈凝視他,心裡覺得一陣難為情和緊張,但是他還是小幅度得點頭,發出「嗯」的一聲。
「你......」
看著對方也盯緊自己的雙眼,干戈手心開始出汗,對於對方接下來要問的問題,很擔心和不知所措。
畢竟罌粟無時無刻都看著他們兄妹倆,他們在想什麼?干戈時常納悶著,罌粟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嗎?自己腦子裡都是些什麼骯髒和齷齪的想法。
想不到罌粟一開口,卻讓他鬆了一口氣。
「想成為出色的殺手嗎?」
干戈立馬點頭,「想。」
「為什麼?」罌粟問。
干戈猝不及防,突然不曉得該怎麼回答,看來是他小看罌粟了,不對,是他小看對話之間有可能出現的句子機率了。
「嗯......。」
「那我問你,你知道你妹妹為什麼想成為出色的殺手嗎?」
干戈看著罌粟,思考幾秒,搖搖頭,「不知道。」
「你不知道?」罌粟說,「嗯,其實她沒跟我說過,所以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還是知道的,因為我用感覺和看,來察覺的。」
干戈繼續看著他。
「她想成為出色的殺手,是因為她有想守護的人,」罌粟說,說得堅定,「而且,她有死不足惜也想殺掉的人。」
干戈略為吃驚和疑惑的看著罌粟,「是誰?」這是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
「先不管是誰,干戈,」罌粟閉上眼然後嘆了一口氣,再張開眼,「回到重點,如果對打練習就是個生死賽的話,干戈,你已經死過幾千遍了,你知道嗎?」
干戈點點頭,「我知道。」
「那為什麼你不試著活下去呢?」
這個問題也猝不及防,干戈突然頓住。
而罌粟也直接給了他答案,「因為你不想贏,干戈。」
干戈沉默,露出既在思考又在默認的表情。
「你只想表現好,干戈,你只想打出一手好拳,然後被誇獎,這是為了給誰看?」罌粟問他,但干戈不敢回答,因為那個人就在他眼前,就是在說話的那個人。
「得到那個人的認可就這麼重要嗎?重要到你甚至不會自己思考,你甚至只專心在如何當個懂得好好表現的乖寶寶,你確定......這樣就能得到他的首肯,得到他的讚賞嗎?你認為他真的會因此開心嗎?」
干戈被懟得無言以對,還真不知如何回應對方的話,雖然對方將自己的一片真心拖到地上踐踏一遍,儘管他感到心痛和難過,但令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絲毫想不到可以反駁的理由。
「表現好並不會讓你成為出色的殺手,只有試圖活下去才會讓你成為贏家,你懂嗎?死了,就算你表現得再好都沒有用,因為你終究是落敗的那一方,沒有選擇和掌控權的那一方,你想要的東西,最終都會成為贏家的。」
干戈靜靜聽著對方的話語,思考其中的涵義。
「現在,因為我還在你身旁,所以做任何事都不需要拚盡全力,對打練習是這樣,出任務也是這樣,但是,終有一天,干戈,你必須自己面對這一切,你的一舉一動和揮出去的每一全都代表你接下去生存的機率,到那時候你就會知道自己是多麼輕易的就會死去,你隨便踏出的一腳,都有可能讓你失去你所愛的一切,你想擁有的一切,當你真的到那個時候時,你就沒有時間再學著如何拚盡全力了,因為那個時候的你只能思考自己要如何活下去了,但是平時欠缺這樣思考和運用這股力量的你,很快就會戰敗並成為一具死屍,你懂嗎?」
罌粟看著干戈正低頭的聆聽和省思,他又嘆了一口氣,因為他也不知道這些話這孩子到底能聽進多少?
「我希望你下次在對打時,可以先思考一下你想要的所有東西、你堅持的所有事情、你背水一戰的心情,還有你恨的一切,你到底在堅持著什麼?你的動機和活下去的原因,或許你就會有所收穫了。」
說完,罌粟只是探手摸摸干戈的頭髮,然後就離開沙發了,留下干戈一人在原地沉思。
這陣子干戈顯得有些落魄和蕭條,似乎魂不付身,常常一臉空洞的走來走去,進行著日常生活。
就像個空殼留於世上,卻毫無生氣的靈魂。
罌粟和玉帛對此都沒什麼反應,雖然在一開始玉帛是有以妹妹的身分來慰問他一下,但是在干戈說沒事後,她卻有些惱羞成怒的離開了,就此也沒再多關心他。干戈雖然不曉得妹妹是在生什麼氣,但他也沒那個精神再去討好她了,所以兩人就此打住就像冷戰似的生活下去。
時間來到了證據公開後的第一個禮拜過了,保守派這才姍姍來遲,終於又回歸到媒體前,重新向大家整理並公開更詳細的證據細節。
而三人也藉由卡門,拿到他們捎過來的信息。
「後天,下午兩點到政黨辦公大樓,自有人會帶領前去要地?」
罌粟念完信上的句子,疑惑的翻到後面看看,但見了沒什麼東西,只好又翻回來。
「這是什麼爛東西?」他說,「擺明是要我們去送死的。」
玉帛看著罌粟,也感到十分氣憤,「他們怎麼敢這樣?不怕我們出去告訴大家所有事情的真相嗎?」
「他們大概就是篤定我們不會吧?」罌粟說,「畢竟,就算我們出去了,我們並不是什麼權威和公眾人物,現在人民又清一色的相信他們,我們的可信度就更低了,他們當然知道這一點。」
「那怎麼辦?江東強什麼時候會現身啊?」
「還不是時候,趙德森他們都還好端端的呢,他怎麼能現在出來?」
玉帛聽著,皺著眉低下了頭,「真是的......我們去肯定就是死定了啊。」
就在這時,一旁許久沒作聲的人突然開口,吸引了兩人注意,「就去啊,有什麼好怕的?」
干戈雙眼直視前方,看著電視機裡的畫面播動。
玉帛看著他,覺得有些惱怒,「欸你有沒有搞錯啊?去了我們就死定了,你知不知道?」
干戈難得露出認真和嚴肅的表情,轉頭看向他們,「我想到了一個方法,但是不知道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