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套路妙在永遠百試不厭

胸針內藏一個秘密──就是在綁架集團的老巢，系統親手交給自己的那一件證據。

當時他說：「聖女小姐，此乃本國王族佩帶之鑽石胸針。」

但王室御用的物品怎麼會丟在這裡？而且字母珠寶不是很常見嗎？

「本國王族以『波旁』為姓， 只有他們能持有以此字首為圖案主題的裝飾紋樣。非王族成員絕不可使用和收藏此等珠寶，所以唯一可以合法取得它們的途徑，就只有經由王室賞賜。」

「而這枚胸針的價值，足夠買下兩座浮空島呢？」

奢侈。

雖然用價值連城的珠寶收買犯罪集團的首腦並非不可行。但與此同時又覺有點違和──以大王子之慎密周詳，會留下這種顯而易見的把柄嗎？

更何況，以上都只是AI的片面之詞。

果然好討厭勾心鬥角。我不想懷疑 系統，但亦不想再被欺騙。

一日不查明真相，我都會覺得心煩意亂。

但瞻前顧後忒太不符合自己個性。因此咱決定了！

深夜，換上哄騙八喰而留下的那套英式女僕服，我在城堡裡謹慎走動。

對照現場一看，這會不會真的是赫雪堡的平面圖......？

什麼？你問是哪兒跑出來的地圖？

是這樣的。

幾天前，自己因為無能狂怒而在房內怒摔胸針，卻對它撞在牆上所發出的聲音產生了懷疑(並非是我自誇，但閉上眼睛，咱也能夠聽聲分辨出被扔向牆壁的是什麼)。

隨後摸索一輪後發現，這件珠寶是中空的結構，扭開機關會掉出一小卷羊皮紙，上方用筆直的墨水線畫了一幅簡易地圖。

我當然知道這很可疑。有誰會傻得把戰略性的機密資料，隨意亂放於犯罪分子的秘密基地？

所以我在賭兩個可能性：

一.這是大王子設下的圈套
二.這是哈羅德給予自己之提示

至於答案會是哪一個，不主動探索就永遠不可能知道。

因此我才想盡辦法偷溜出去。

中途卻被巡夜的黑鎧軍攔截，問我「你是誰」。

「新來的女僕。」記得要低頭，恭敬，鞠躬。禮貌地送走這個粗心大意的傻子，然後繼續迷路。

吼！所以城堡沒事兒建得那麼大幹嘛！

但我不能放棄，絕不。

只是數小時過去，殘月西沉，晨鳥開始在空中恰恰啼叫，約莫一小時後便會天色全亮。但別說是地圖上那個有可能指代目的地的符號，此刻此時自己可是連回房的路也找不到耶？

萬一被其他人發現聖女越獄，會出現怎麼樣的後果？實在不敢想像。先努力找路回去吧......？好歹裝個模範囚犯的樣子，慢慢再從長計議。

反正有地圖在手，只要繼續耐心拉攏八喰的話──

但好奇怪，這是什麼感覺？

這條鏡道走廊盡頭的門後，好像有東西正在呼喚自己......？

「請止步吧！聖女大人。」

美豔動人的金髮狐妖忽然憑空顯現。

真不巧。

但我嘗試維持鎮定自若的口吻：「那扇門後藏了什麼嗎？」

「我不知道......但主人說過，不允許有任何人靠近這個房間！」

那就有值得調查的價值了。

自己試探性地前進一步，八喰立即從衣袖中掏出卡組：「要是你堅持要闖進去，那就先打倒我哈！」

喂喂，沒有系統指點而且被奪走卡組的我──先不提有沒有辦法完整背得出六十張卡的牌面──即使當場印卡，也無法跟氣勢全開的你對戰吧？

不過山不轉路轉，辦法總比困難多。

上了哦？

「過來吧？八喰。」伸出手一口氣接近，然後摟緊她的腰。「今夜月色真美，不覺得嗎？」

低頭，嘴唇用力貼上對方，這是自己第一次與同性親吻......豁出去了！

「聖、聖女大──唔嚕。」

女僕發出喉嚨吞嚥之聲音。

倒數吧！三，二，一，

呼！

驚險。

昏睡果的威力果然驚人。幸好有在花盆被搬走前，先偷偷藏起幾枚(但考慮到之前在森林的經歷，再加上是AI安排自己在城堡的住處，怎麼感覺又是那策士的陰謀！)。

抱歉了八喰，之後再向你道歉吧！

終於掃除了障礙。但金屬把手摸上手十分冰寒，冷得使自己不禁猶豫三秒。

深呼吸。

好，要一鼓作氣！

門沒有上鎖，輕易就能推開。這防盜意識差到──不，應該說是陷阱之可能性大大地提高。

敢不是抽中下下簽耶？

但人都進來了，難道現在才去退縮？若是莉莉確實被困在這間房內，遊香你是不是要過門不入、見死不救？

所以自己側身窺探內部，裝潢佈局好像是一間睡房。但靜悄悄沒有任何光源。床上沒有人，連呼吸聲也沒有。

好似有點詭異。

迷惑。既然是空房，有必要藏得如此隱秘嗎？

......等等！這會不會是大王子用來收藏秘密文件的地方？

我立即跑向書桌，但沒有發現。

抱住碰運氣的心態又去調查書架。架上放的藏書果然都是看不懂的文字，但竟然有幾尺的《月亮未忘記》，而且是雙語翻譯的版本，天吶！

它是我童年最喜歡的繪本！

但為什麼大王子會有這本藏書？幾尺是台灣的作者啊！絕不可能是異世界人。

忽然間背脊寒毛根根直豎，冰冷的感覺從頭頂一直澆灌至腳心──剛才有什麼竄過自己身後......！？

我環顧四周，除了陰暗還是陰暗。

但晨光帶橙的紫藍色霧氣靜靜侵入室內。

面向窗外，一張孤伶伶的洛可可風椅子上......坐了一個人？

剛才可不見有她的啊......？(這是什麼恐怖電影情節！)

(但王宮貌似都是猛鬼勝地耶......？)

由於此人背向自己，除了裙子，實在看不清楚對方的髮型和髮色。

「你是誰？」

雖然問得很傻，但椅上的女性沒有任何回應。

難道睡著了嗎？

我放輕腳步，打算走向正面瞧清楚她的真面目──首先映入眼的卻是手指的球體關節。

是人偶？

她梳著精巧的宮廷髮型，衣飾華麗，鵝蛋臉上卻沒有雕刻任何的五官，一片空白。超級詭異，而且她懷中還抱住自己的聖女卡盒！

「請不要碰她。」

......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出現幻覺。

哈羅德他，怎可能會出現在這間卧室......？

「我們已經有197個小時23分鐘沒有見面了，聖女小姐。」

我抬起頭，見到改穿一身黑色鎧甲的AI。

生氣唷！你真的投敵了耶？

但他雙眼仍然綠得似藏起翡翠，追魂攝魄，令自己耳熱臉紅。

討厭死了。

還敢笑瞇瞇的，一點也沒有在反省。

「AI，」

我有好多話想問清楚你。

「小姐，」他的食指移近雙唇，溫柔地擺出示意安靜的手勢。「這個地方很危險，請你再不要靠近。」

要說的只有這一句嗎？道歉呢？你可是把莉莉和我利用得很徹底啊！這筆帳該怎麼算耶？

哈羅德笑了，像往常一樣。

「小姐，本系統比任何人都更相信聖女小姐的潛能。」

突然意識到自己出門前一定沒有梳好頭，才被這混蛋逮著機會，把我的髮絲輕輕拂向耳後。

狗改不了吃屎，跳槽了還趁機吃人豆腐。可惡。

「所以，請你也放心相──」

忽然間自己感到天旋地轉，AI的笑容在眼前消失。

再次睜開眼，發現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而我知道那不是夢。

證據是鑲嵌紫色寶石的聖女卡盒，就放在旁邊的羽絨枕上。

還附贈一位淚流不止的八喰。

「你往哪些去了！大壞蛋！知不知我有多擔心啊！萬一你出事──不不不！我只是擔心你死了主人會責怪我！但他還未知道這件事！因為我向所有下人下達了封口令！聖女大人你告訴我吧！你真的沒有進入那間房是不是啊？」

這副模樣令我有點想摸她的頭，講一句「抱歉要你擔心了」。

但心不可以軟。

「八喰，你知道是誰把我送回來的嗎？」

狐妖歪起頭，回憶的同時又很困惑。「我去了花園......還有牆角、廁所和廚房......這間房的每一寸也掀開地板翻過......然後回頭一看，就見到聖女大人你在床上睡大覺！」

所以就是沒有見到咯？

「說起來為什麼你會假扮成女僕亂跑誒！而且穿的還是我借給你的女僕裙？太過分了！你這偷裙賊──聖女大人要下床嗎？」

穿上點綴珍珠的拖鞋，推倒壁爐上一整列嬌嫩脆弱的陶瓷花瓶，再拾起最尖銳之碎片直指自己咽喉。

似曾相識的場景。

但套路總是萬試萬靈。

「八喰，去跟你家主人傳話：三十分鐘內不接見本聖女，那以後也不需要見了。」

我必須要假裝冷酷，才不會因為利用她而萌生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