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前夕（下）

「她真的這麼說？」
凌海這些天一直都睡不安穩，空洞的大宅裡只剩下自己和妹妹，大部分人都跟二叔離開了，只有一些老管家留了下來，當然那位最得力的管家也不在了。
「千真萬確！你不相信我嗎？」曉天匆匆來到凌宅時，已沒有了當初的守衛森嚴，林子裡的佈局也因凌萬岳的離世而鬆懈起來，只見凌海房間的窗微開著，他知道房內的人肯定等自己很久了。
「當然不是，生日宴的話就是這個月底了。」凌海臉色凝重，眉眼間都是愁緒，白皙的臉也瘦削了不少，與虛弱的外表相反的是那堅定狠厲的聲線。「我們要趕快準備了。」
「還有一件事，我今天去了一個地方⋯⋯」曉天眉頭緊鎖，想起凌海在靈地裡提及見過一隻狐狸，腦海頓時浮現了今天駭人的場面。
凌海低垂著眼簾默默聆聽，曉天邊說邊握著她的手感受她的心跳，由急促到後來緩和，他又看著她的臉數著她細長的睫毛，等待她開口。

「我知道了，你暫時就當做沒有告訴過我吧。」凌海極速整理腦海裡混亂的思緒，她嘗試放鬆自己緊握的拳頭，看著手心指甲的印痕。我早該猜到的，那天就不應該放牠走。
「你要小心狼澄，她不簡單。」曉天的眼神充滿擔憂，他怪自己後知後覺直到今天才從她的眼神裡察覺異樣，那是痴狂的著迷、是瘋癲的愛慕、是不能掩飾的熾熱。
「狼澄？竟然是她？」凌海在看見她跟隨著狼熾離開之時並沒有太驚訝，但令她詫異的是狼澄扮演的角色看似超出了她的預想。
「我會留意著她的，別太擔心。」曉天在那微亮的銀瞳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倒影雖小但也透露著溫暖，他暗自下決心要保護好她，這個唯一一個進去過自己的魂魄，最後也留在了心底的女孩。

「嗯，我相信你。」凌海握緊了他的手，就如在逆流裡捉緊浮木，「謝謝。」
她強顏歡笑的樣子讓曉天心裡隱隱作痛，他捏了捏她的臉頰，「就這樣？想想怎麼謝我吧！起碼要十個無花果，啊，不是，還是十包軟糖⋯⋯」
「軟糖？你還記得啊？真小器⋯⋯」
「當然記得！還有山洞那次⋯⋯」
凌家大宅裡久違地傳出歡笑聲，房間內的兩人就像初次相遇時那般打鬧著，這個晚上凌海雖然徹夜未眠，但她的內心終於找回了平靜，銀瞳也在拂曉時分滲入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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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四月，梅月二十六，清晨時分，凌海和凌麗在大廳沏著茶，是爺爺最喜歡的普洱。
「我之前一直都不喜歡，太苦了。」凌麗眨著眼好像在嫌棄茶的苦澀。
「現在呢？」凌海拿起另一個茶壺添了些水到她的杯子。
「謝謝，現在好像不覺得苦了。」茶不苦了，可比茶苦的有很多，凌麗默默想著不禁嘆氣。
「傻孩子，苦就說苦好了，我們下次喝別的。」凌海暗自感慨妹妹的長大，可能是從哥哥的離開便開始了吧，她倒希望凌麗永遠都不用長大。

「準備好了嗎？」凌海摸了摸她的頭，這是對妹妹最後的寵溺。
「嗯，我會是姐姐最強大的後盾。」凌麗笑笑地避開，然後反過來摸了摸凌海的頭。
兩人微笑裡有辛酸，也有苦澀，但更多的是盼望和決心，今天會是一場硬仗，而她們現在需要做的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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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黃色的餐廳裡坐無虛席，客人都翻著「Mist 迷思 」的餐牌，有人搖著紅酒杯，有人在切還滲著血的牛排。男人在閣樓俯瞰樓下百態，他也跟著那慵懶的爵士音樂搖著紅酒杯，微揚的嘴角滿是血紅。

「藍胐大人，都依你說的安排好了。」狼澄一改平日的全黑斗篷打扮，穿了一條全白的蕾絲裙子，薄紗之間透露著裸色的肌膚，身上的白紗映襯著她白裡透紅的臉頰。

「今天很漂亮，我喜歡。」霧藍胐的嘴角又上揚了些，他的身上也是白西裝，但比平日多了一條紅色的領帶。

「謝謝大人，落日前差不多可以出發了。」狼澄收起了小女生的羞澀，因為今天是個大日子，她必須要冷靜沉穩不能出任何差錯。

「愚蠢啊，竟然挑這個日子。」霧藍胐難得地露出了潔白的牙齒，響亮的笑聲讓樓下的客人紛紛抬起頭張望。

「正是愚蠢至極。」狼澄笑容燦爛得讓人寒心，她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今天的彎月雖幼細，但卻被比那昏黃的落日要亮眼，她面前的男人亦然。

「走吧，遊戲要結束了。」他站得筆挺，乾淨的白西裝顯得他溫文爾雅，手卻拿起領帶擦過嘴唇，讓那暗紅的領帶染上一抹鮮艷。

瀟灑的步伐經過傳菜的侍應，他隨手將杯裡的紅酒倒在那燒熱的鐵板上，稠密的鮮紅落在厚實的肉扒燙得有點焦黑。一陣熱氣從鐵板冒起竟飄散著濃烈的血味，他厭惡地扔掉杯子，「真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