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回返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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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29
落日時分,凌家的池塘落下一抹夕陽,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她們揮灑著手中的魚糧,鮮紅豔麗的錦鋰爭相躍出水面,濺起陣陣水花到池邊。錦鋰還是一樣貪吃,彷彿一點都不在意餵食者不再是昔日的白髮老頭,也絲毫感覺不到她們心裡的緊張。

「來了。」凌麗突然閉上雙眼,眼皮不斷跳動,她感覺肚子莫名空洞洞的,而胸口燃起了一陣灼熱,她勉強咽下口水卻無解那悶熱窒息的感覺直上喉嚨 — 飢渴
「就靠你了。」凌海的眼瞳被落陽映得棕紅,讓她想起那雙如秋葉的雙眼。

「我只偷聽到這些,但地點他們是不會告訴我的。」曉天皺著眉思考。
「就算你知道,再來告訴我也太冒險了。」凌海擔憂地看著眼前為她冒盡風險的人。
「冒險沒關係,倒是怕來不及。」曉天和凌海相對而視,深知那天必然是場硬仗。
「我想到了!我們這不就有領路人嗎?」


凌麗微微點頭跟著便眼前一黑,她任由自己的意識被他人吞沒,讓身體跟隨那人所在之地行動起來。雖然哥哥離自己而去,但他們之間的連結沒有一天中斷過,她感受到他的飢餓、他的憤怒、他靈力的流動,因為他的靈魂也是她的。

凌海跟隨著凌麗的腳步,她盡量與凌麗並肩而行,並適時地替她除去身邊的樹枝和地上的碎石。她們正背著太陽跑,長長的影子映照在前方的路上,讓她很好奇最終生日宴舉辦的地點。天上的月亮似乎比她們心急,太陽還沒完全落下,彎月便在另一邊升起,在她們的上方向著兩人微笑。

當凌海意識到她們要去的地方時已是夜晚,而她們正站在那澎湃的瀑布前,四周雅雀無聲只聽見急湧的水流和自己的呼吸。
「麗兒,麗兒,醒過來。」凌海輕搖著凌麗的肩膀,不讓她沉溺在可怕的夢裡。
「姐?我們到了嗎?」凌麗曚曚曨曨地張開雙眼,揉著眼不敢相信她們竟然又回到惡夢的開始 — 靈地。
「我雖然有想過,但沒想到他們真的有臉回到這裡。」凌海冷冷地看著瀑布,彷彿穿過了水流回想起那天的畫面,那個躺在洞穴裡的屍體。
「人都去哪呢?」凌麗戒備地觀察周圍,直到她看見躲在門後張望的婦人。
「看來是都躲起來了。」凌海正想走上前之際,婦人已急忙關上門。

「凌⋯⋯海⋯⋯」
黑暗中隱約有聲音從瀑布傳來,凌海小心地走近那異常兇猛的水流,終於看見呼喚的源頭。「您還好嗎?發生甚麼事了!」
歐陽老先生虛弱地靠在瀑布一旁的石壁,他花白的頭髮散落在肩,嘴角淌血染紅了鬍子。「沒事⋯⋯死不去⋯⋯」
凌海感應著老人的靈力,幸好只是小傷並沒有危及內臟。「我們先替你療傷吧。」
她正想將老人扶起時卻被他阻止,他喘著氣捉緊凌海的手。
「不用管我⋯⋯那臭小子沒有下重手。」老人生氣得又吐了些血,看來歐陽爔赫雖然留了手但也不輕。「 對不起,我這個老人啊,沒用了⋯⋯你們一定要阻止他們。」他緊皺著眉頭淚水充滿眼眶,眼神裡盡是愧疚和悲傷。

凌海看了妹妹一眼,知道凌麗與自己的想法一致,放下了老人的手後便毅然走到瀑布前。「歐陽爺爺,那能請您替我們開門嗎?」
老人欣慰地笑了笑,「當然,不要害怕,我和你爺爺都會看著你們的。」
她們伸出手觸碰那洶湧的水花,無所畏懼地看著那漸漸散開的水流,瀑布被分成兩邊露出被遮蓋的洞穴,然後兩人走進那條黑暗的道路。

當接近出口的時候,凌海還能隱約從地上看見乾掉的血跡,當天的一切還在眼前歷歷在目。凌麗用力握緊了姐姐的手,牽著她走出山洞,因為她們的敵人就在前方。
踏進靈地的一刻,一陣血腥氣味撲鼻而來,與以往山清水秀的感覺完全相反。長草隨風飄揚拍打著低頭的太陽花,陰鬱冰冷的氣息讓她們不寒而慄。
「姐,需要我感應一下嗎?」凌麗四處張望卻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不用了,我知道他們在哪。」黑夜裡凌海的銀瞳依舊閃亮,她看著靈地盡頭的方向,那是一片汪洋大海也是那難聞的血腥味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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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藍胐走到瀑布前,輕柔地撫著水流,彷彿那洶湧的猛獸也被他馴服。他輕輕一撥便讓瀑布讓出了路,動作輕盈得像是撥開了窗簾,身後的狼澄瞥了瀑布旁的老人一眼便跟著沒入其中。只見老人身上佈滿了血,肚子比剛才多了一個大洞,鮮血如泉湧染紅了頭髮和鬍子,眼皮顫動個不停彷彿表達著他的不甘。

「今天是個好日子啊。」霧藍胐走進靈地時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咧嘴滿意地看著天上的月亮,好像今天的天色很合他意。
「因為今天是凌木弦的生日?」狼澄見他心情好便大膽發問。
「不是,是殘月。」他摸了摸她金白色的短髮再落到臉龐,那寬大的手掌好像一不容易便要將她的小臉捏碎。
「胐明即殘月,殘月即倒轉的胐月,這是月相的循環。」他指著天上又細又尖的彎月,像個釣子倒掛在天空。
「月相我不太懂,但有大人的名子便肯定是好月。」狼澄在他面前笑得像個孩子,彷彿在遇見他的那天以便將自己所有的天真都留給了他。
「傻孩子,日月陰陽,很多人以為月便是魄,但其實魄所指的是月亮裡無光的部分,就像彎月旁的虛無和黑暗,那才是真正的魄,而今天就是魄最重的日子。」
霧藍胐開懷的笑變得冰冷,銀藍色的眼瞳露出無窮殺意,就如天上的鐮刀,今晚註定要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