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侍衛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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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24
兩人回到了大理寺之中,便將那本奏報交到了大理寺卿手上,他蹙眉看了一下內容後,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跟剛才李長善的一模一樣。

「這當真是越大人生前未呈交的彈劾文書嗎?」大理寺卿沈拓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的,我親自從他府中書房找到的,還未呈交便遭此毒手,沈大人,看到這份奏本,您該當如何?」李長善冷冷地問。

這時,臉色凝重的沈拓,立刻對外頭的人大喊了一聲:「來人,再將都指揮使給本官帶上來。」

簡濤不到一會便又重新站到了這個審問廳之中,他一臉困惑地看著沈拓及李長善,不知道他們為何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又將他提審了出來。這時,沈拓將奏本轉交給身旁的屬官,那小官便拿著奏本慢慢地走向簡濤,並將奏本攤開在他面前,讓他看清上面的內容。

不看而已,一看,簡濤的臉一瞬間慘白了數分,他不再像先前那般正氣凜然的樣子,反而開始緊張懼怕了起來,急忙道:「我真沒有殺越大人,我也沒有謀反,我不知道是誰替逆王建墳的,我對此事一概不知啊。」

「那你何不向我們說明一下,越大人死時,你究竟在何處?」沈拓冷言問道。

「我……我在家……」簡濤忐忑地道。

突然,沈拓重拍了一下桌面,怒斥:「我早已問過貴府的奴僕,貴府的奴僕一概都說,那日你一早就出門了,說謊再換個詞吧。」

「我……我不知道我在哪裡!」

沈拓聞言,冷哼了一聲,又低聲道來:「不知道?好吧……我來說說我的猜想,你一早便出門,到了侍衛親軍司的軍器庫中,提了一把弓弩,再換上了一身的勁裝,躲藏於屋簷之上射殺御史中丞越大人,刺殺成功後,你以過人的輕功以及對侍衛親軍的了解來躲過查緝,是不是這樣?」

聽到了沈拓的猜測後,簡濤害怕地顫抖著說:「不是……不是這樣的……」

「那你人在哪裡?」

「我……我不能說……」

隨後,沈拓冷笑了一下,緩緩道:「罷了,不用再說了,你下去吧,這罪宗太大,我會全部整理妥當後,直接移交刑部作後續的處置。」

「越大人……您要相信我……我沒有殺他……我沒有殺他!」簡濤在被拖走離開前,嘴邊依舊喊著冤,那些叫喊聲隨著他的遠離,漸漸轉小,然後消失地無影無蹤。



兩人回到了王府,便走回了季婉的房中,李長善此的心情刻就像是看了一場好戲一般,笑得眉開眼笑,絲毫不像一個舅舅剛死於非命的人該有的情緒,他命人去取了罈酒與下酒菜,在房中與季婉對飲了起來。

「恭喜六郎,今日就是侍衛親軍司都指揮使簡濤的最後一場戲了。」

「意外地,這場飛來的橫禍竟然讓我們剷除了一個太子的左膀右臂,真是痛快。」李長善喝了一口酒後,暢快地說著。

「可這件事還是讓六郎失去了親舅舅,這最終只是以血換了他們一命罷了。」

「表弟越尚佑目前也是侍御史,過個幾年等他在穩些,提拔他上來便是。」李長善有些冷血地道,就好像他一點也不在意舅舅之死一樣。

「那此事送交刑部,這後續……」

這時,李長善又喝了一口酒,之後才冷笑著說:「只要扯到逆王,我父皇是不會放過他的,我父皇可是恨那個逆王恨得牙癢癢的,即便太子或任何人要保他都沒有辦法,更何況刑部?現在只不過是在凌遲還是斬首之間選而已了。」

季婉聞言,有些好奇地問:「究竟為何,皇帝陛下會如此恨毒這名代王呢?因為他謀反嗎?」

「謀反當然是主因,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在審問時提了一個他不該提起之事。」

「不該提起之事?」季婉一愣。

「他提及了前朝大興國之事。」



這日李長善暢飲了不少的酒,早早地就睡倒在季婉的床上,這時她聽見外頭傳來了一陣翅膀拍動的聲音,於是她開窗一看,便有一隻腳上纏著一捲紙捲的鴿子,停上了她的窗檯。

她將紙捲拿了下來攤開一看後,嘴上笑意又默默地加了幾分,她從她的床底拿出一些鳥食放在了櫃子上,這隻鴿子就像一隻訓練有素的寵物一般,安安靜靜地站在那櫃上吃了起來。

接著,她坐在桌上拿起紙硯筆墨,便又在一張新的紙條上,寫上了幾個字,接著塞進了那鳥的腿上,輕聲地說:「你就在這裡休息,明日天亮,你再將這個消息送去給程彥。」那隻鴿子很有靈性的對她點了點頭,像是聽懂了她在說些什麼一般。

此時,季婉窗邊吹來了一陣風,她走到了窗邊,輕聲地說:「師姐,大半夜的有何貴幹?」

「妳何故弄成這般滿城風雨的,暗殺幾個官員對妳來說輕而易舉吧?」

「暗殺就不好玩了,他們會帶著這股賢良的名聲下地獄去,我想要的是讓他們慘死後,還被萬世唾罵。」季婉輕聲說著。

「可我不懂,為何那個簡濤死活不說出他當天到底去哪了?只要說出來,妳這局不是就全輸了嗎?」

「他不敢。」季婉輕聲地說。

「不敢?」師姐一愣。

「因為他那日,是去了蘭山祭拜那個逆王了。」季婉低聲,平淡地說。

聞言,師姐冷笑了一下,道:「原來他真的有將逆王建墳立碑。」

「有啊,這點我可半點沒有誣賴他。」

這時,師姐又不解地又問:「可那日為何要去祭拜他?那日可不是什麼祭拜之日,也非逆王的忌日吧?」

「因為那日,是簡濤與逆王李源結拜十四年的紀念日。」

「十四年前的那日,他們在慶安與邊境蠻族廝殺之時,以多日大雨,溪水暴漲的狀況下,毀堤水淹蠻族十萬大軍,那是一場以少勝多的大捷。因為這場戰役,他與逆王結拜成為了兄弟,也是因為這場戰役,簡濤的威名遍布了全大岳國。因此他會在那日過去祭拜逆王,他每年都會在那日去蘭山。」季婉平淡地說起這段往事。

「虧你知道這些,他不說行蹤,那他就是謀殺大臣之罪的最大嫌疑人,說出了行蹤,便是當庭認了謀反之罪。可對他而言,隨意說出一個假行蹤不就得了?他總找得到人替他做偽證吧?」師姐不解地又問。

這時,季婉露出了一絲毫無溫度的微笑,輕道:「他現在被冠上的罪名是謀殺大臣以及謀反之罪,朝中大臣誰敢站出來替他作偽證,弄不好連他都會一起陪葬,這朝中應該沒有人這麼有義氣。」

「況且,他第一時間就已經沒有說出他人在哪了,就算之後他才想出個假行蹤,再找了人出來替他作證,也得找得到由頭說明為何第一時間不說,這刺殺朝中重臣可是重罪,到底什麼樣的行蹤在這種緊要關頭還不敢說?這理由可要夠有力才行,否則決不會有人信的。」

「一局死局,妳可真沒給他一條活路走。」師姐冷笑道。

突然,季婉低聲問了句:「師姐這次來,可有帶什麼給我?」

那女子聞言,便將一卷細小的圓形情報筒交給了她,然後又囑咐道:「妳可別忘了,樓主只答應放妳自由一年,可別玩太瘋了。」

「放心,我下一個局已經萬事俱備,就等著東風吹來了。」



這案子,大約只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就迅速審結,聽聞是皇上下的密旨,要刑部速辦嚴懲,於是侍衛司指揮使簡濤最後被判了斬首,並於鬧市中行刑,他的妻妾兒女們無一倖免,不過最後還是法外開恩,沒有株連到其他人,只殺了他一家。

到了行刑日時,季婉換了一身鮮豔的衣衫,戴上了幾隻較為活潑的髮簪,略濕粉黛,並從衣櫃中將錦盒拿了出來,從裡頭取出一片上頭寫著「夜七」的木製腰牌,她翻過那腰牌,看著腰牌背後有著用刀械或匕首隨意刻下,有些歪斜的『藍水香』三個字。

她將腰牌掛在了自己的腰間上,跳出了窗戶及圍籬,走上了大街,前往刑場而去。

這日的天氣微雨,於是她撐起了紙傘,走在人潮依舊擁擠的街道上,她看了看下雨的天空,露出了一抹的微笑。這雨確實是很應景,很適合做這故事的結尾,可惜雨還不夠大,不是場會讓溪水暴漲的滂沱大雨。

她到了刑場,一堆圍觀的人群早已擠滿行刑台的周圍,她在人群之中看到簡濤跪在了地上,而那劊子手已經在一旁邊喝酒,邊磨著大刀。

時辰一到,監刑人將斬字令扔在了台上,那劊子手便站了起來,緩緩走向簡濤。

「我,回來看你了。」季婉看著他,輕聲地喃喃自語著,可這句話彷彿不是季婉對著簡濤說,而是藍水香,對著簡濤說。

刀下,頭落。

季婉沒有在此地多作停留,她緩緩地往回走著,看著這綿綿細雨,心情一言難盡。

不知不覺間,她來到那間小小的麵攤前,那老闆依舊勤勞地做著生意,可能是因為下著綿綿細雨的緣故,老闆的生意看起來不太好。當她走進麵攤坐下來時,那老闆便笑著走了過來,一見到季婉,驚訝地說:「原來是夫人又來光顧了,今日想吃點什麼?一樣是肉末清湯麵再替您加點蔥花嗎?」

「是的,麻煩老闆了。」季婉輕聲說。

「好的,馬上來。」

不到一會,老闆便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湯麵過來,放在季婉的面前,微笑地問道:「人人看見落雨了都不常出來吃麵,夫人怎麼會在下雨天來呢?」

「就是因為下雨了,才想來吃麵。」季婉一句不明所以的話,讓老闆聽得滿是疑惑。

可不到一會,老闆卻又笑對著季婉說:「上次聽聞夫人自小便隨著家人離京去做生意了,那見識肯定很開闊,夫人偶爾可否講一些外地的奇聞故事給我聽聽,我可沒出過京城呢。」

聞言,季婉突然抬起頭,似有興味地說:「看今日老闆也沒別的客人了,不如就坐下來吧,我確實是有十個故事可以說給您聽。」

「十個故事?這麼有趣,為何是十個故事,而不是十一個或十二個故事?」老闆好奇一問。

「因為有十個孤兒,所以有十個故事。」說出這話的同時,季婉的眼神中藏著一絲複雜情緒。

「那我便洗耳恭聽了。」

「那今日,就先講第一個孤兒的故事給您聽。」季婉邊說,邊露出了一抹淡笑。

隨後,季婉低著頭回憶起這段過往,眼神頓時有些悵然,過了一會才娓娓道來:「第一個孤兒,從前生長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小村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