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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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11
這已經是兩天後的早上了。
干戈因為昨晚睡不好的關係,精神和思緒都不在線上,頻頻出又不專心。
他昨晚差不多是凌晨一點多時做了一個夢,因為心慌,所以就爬了起來想求救。
當時他第一個就是往罌粟房間那裡跑去,但是想到他今晚在玉帛房裡睡,便又到青志那,不過,敲門後等待許久都不見青志出來,他又動作了第二次,這次不到半響,反而是罌粟從旁邊房間迷迷糊糊的張頭盼腦。
干戈見對方一臉疑惑和迷茫的看著自己,只好自己乖乖的又回房裡去了,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青志跑哪去了?這是他的第一個疑問。
往常,他開刀都挺快的,再多也不過兩個多小時吧?加上通勤,晚上肯定已經到家的,怎麼這次都已經第二天要第三天早上了,還沒有他的蹤影?干戈坐在床上琢磨著,心裡深怕他會離自己而去,抑或是,自己是不是也讓他不開心了?
但干戈最不想的,就是青志離開,因為他已經失去了罌粟,現在罌粟歸玉帛所有了,所以他想好好把握和青志的感情和羈絆。
在這種寂寞又陰冷的夜晚,干戈不想一個人度過,因為越是黑暗的地方,他就越會胡思亂想,而他也不想睡,因為他不想再看到爸爸了。
當然,這就導致隔天糟糕的精神狀態。
因此和玉帛剛對打完,他就開始被罌粟訓話。
「唉,干戈,如果你今天連你妹妹都不敢打,我真的不知道你出去之後能打誰?你還打倒得了別人嗎?你豈不是被人一味的壓著欺負?」他一邊說著,一邊跟在上樓中的干戈和玉帛身邊,「我之前一直教你,你適合先觀察再攻擊,但不是要你一邊觀察一邊被打,被打到後面都沒力氣了,沒有反手的餘地。」
干戈聽著罌粟說了這麼多,卻一直沒什麼反應,一臉沉重的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玉帛畢竟是贏家,這些話是念給輸家聽得,所以她沒什麼興趣,自顧的上樓,就直直走往廚房喝水去。
罌粟察覺干戈的異樣,抓著他的肩膀把他轉過來面向自己,「你有在聽我說話?干戈,你到底在幹嘛?從對打開始就一直沒什麼心思的感覺。」
干戈抬頭對上罌粟的視線,「青志呢?」這是他唯一的一句話。
罌粟看著孩子單純卻又認真的雙眼,內心卻莫名地感到一陣惱火。也或許,就是因為對方的雙眼裡充滿關切和擔憂,所以讓他惱火。
「我怎麼知道?」他說,然後放開箝制對方的雙手。
干戈聽到對方這樣的回答,內心覺得一陣怪異,沒再說話,直接逕直轉身離去,往卡門那走去。
罌粟見狀,立馬開口,「站住。」
他試圖制止他。
但干戈卻沒有聽,走到門邊就開始動手搬開那邊的閒置物。
罌粟看著他失控,大步走向前去,從後面抱住他,「我叫你住手,是聽不懂嗎?」
干戈被環抱住,只好開始踢腿掙扎,發出一些不明所以的聲音,似乎再幫助自己出力。
兩人的大動靜吸引了玉帛的注意,他從廚房走出來就看到兩個大男人在門口糾纏。
她覺得荒謬的走過去,「你們兩個太誇張了吧,是怎樣?」
但忙碌中的罌粟和干戈根本沒有理會玉帛。
兩人甚至因為扣在一起晃動,重心不穩的一起跌坐在後方地上,但這都不影響干戈掙扎,一個勁的晃著自己身子,想要從籠中掙竄。
就在這時,一旁與店面連接的門卻先打開了。
眾人停止手上動作都轉頭彼此相看。
卡門見到面前景象,感到疑惑,「你們是在打架嗎?」
罌粟趕忙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拍拍屁股上的髒灰。
「沒事,干戈只是急著找你。」
卡門聞話,其實大概知道干戈在急什麼,也不好意思再問那為什麼他們會在地上,便回頭對一個人招招手,讓他進來。
一名長相清秀的男子對卡門點頭表示感謝,然後一臉不好意思地走了進來對第一個看到的玉帛打招呼,「你好,」他說,手裡還拿著一個包。
看到罌粟和干戈,他馬上點頭致意,「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好,我是郭辰予。」
罌粟插著腰看他,「你有什麼事嗎?」
畢竟他們這個住宅是非常隱密的,就是為了不讓外人發現這裡有住人才有這種格局設計,因此,會被卡門放進來的人肯定來頭不小,要不就是有什麼重大的事。
名叫郭辰予的男子走了過來,在他們面前停下腳步,臉上的青澀中帶有一絲徬徨,「不好意思,我是來找我學長的。」
干戈看著面前男子,率先開口,「你也是醫生嗎?你認識青志嗎?」
會這麼說,是因為光是對方靠近一點,有些動作,身上就會飄搖出一些淡淡的酒精味,那是清志身上也常有的味道,特別是從醫院回來後,是最濃的時候。
郭辰予看向干戈點點頭,「是,我是青志學長的學弟,那個,學長前天被一群人帶走了,我當時看那些人怪怪的所以一直跟著他,但學長只是把我叫到旁邊小聲跟我說到這裡找他,給了我這個地址。學長已經不見一天了,我很擔心他,所以才來這裡,請問學長在嗎?」
「不見了嗎?他果然不見了。」干戈聞話,顯得相當擔憂。
罌粟倒沒有顯得緊張或驚恐,反而是悠悠地問了他一句,「你去過他家找看看了嗎?」
郭辰予搖頭,「我是知道學長的住址啦,但是因為他那時是叫我來這裡,所以我就直接過來了。」
罌粟點點頭,「那我得先問一句,你知道我們是誰嗎?又知道我們和青志的關係嗎?」
郭辰予看向他,對上他的雙眼,這時青澀的他卻意外的帶有堅強的眼色,「學長沒跟我說過,但是我隱約察覺的出來,從學長曾經跟我提過的過往來推測,我大概知道吧。你們不是為政府辦事的什麼人嗎?學長好像也是,常常神神秘秘的接一些人到他自己的診療室去不曉得在做什麼?」
罌粟看著眼前這人的態度和話語,倒覺得他應該也有幾把刷子。
不過卡門會放他進來,代表這個人沒問題,他們大概見過幾次面吧?罌粟猜。此外,他也覺得這人有幾分可以相信,因為青志向自己提過他幾次,似乎隱約在暗示有一天自己出事的話,郭辰予就會是他的接班人。
罌粟這麼想著,點點頭,然後看向他,「你說得半對,所以你應該也知道,今天你聽從了青志的話,踏進這裡,急著找他,就代表你已經介入這一切了吧?」
郭辰予看著罌粟,用力咬住了下唇,皺起眉頭,表現出堅毅的樣子,「是,我知道!」他說得正直,就像在面對兵營中的長官似的,「學長有恩於我,我沒齒難忘!」
「絕不後悔?」
「絕不後悔!」
罌粟看著他這般正直如鐵,眼神中還帶有青澀,不像是有什麼心機的人,便轉頭看向干戈。
「干戈,你......不是擔心你的青志嗎?我有任務要給你,你和這傢伙走一趟,到青志家去看看。」
干戈聽到罌粟下達命令,馬上點頭,然後轉身就要往門口走去。
但是罌粟卻叫住他,「站住。」
干戈回頭,看到罌粟面帶慍怒望著自己。
他感到疑惑。
罌粟看他一眼呆萌,反而越來越火大,「你搞什麼東西啊?」他開口罵人。
見干戈沒什麼反應,他又繼續說,「出任務是讓你這樣全身空空的過去嗎?東西不用拿一下、不換個衣服嗎?像你這樣受情感和心情控制就呆頭呆腦的人做不好什麼事的,如果今天我不在你身旁,你是去等著被打死是不是?你這種態度我怎麼放心讓你出去獨當一面?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出任務了,這麼基本的東西你都搞不定?你你你,你別去了,」罌粟伸手招他過來,然後回頭叫住玉帛,「玉帛,你跟他去,去青志家,看看保守派搞什麼鬼。」
玉帛發出「哦,」的一聲,便轉身走向武器室那裡,「那等我一下,我還要換衣服。」
干戈看著一切發生,覺得不可置信。
他目瞪口呆得看著罌粟,罌粟也望向他,「你看我幹嘛?覺得我冤枉你嗎?」
干戈聞話只能搖搖頭,因為罌粟說得對,他確實很糟糕,而且,他也沒那個膽像玉帛一樣對罌粟發脾氣,「沒有,」他小聲地說,內心雖然覺得難過和焦急,但他確實是出了一個大錯。
一直到玉帛、郭辰予和卡門一起離開後,干戈都處在原地發著呆,但他也做不了什麼,面帶蕭條,就好像在反省自己一樣。
罌粟默默在一旁看著,心中還是不免泛起一陣惻隱之心,畢竟是自己喜愛的人,罌粟當然不樂見他難過。
他知道自己有時對干戈太過嚴苛,甚至有些刻薄尖銳之感,但他也不是有意的,另一面來說,他其實正是因為愛他才表現如此的,一是期許培養他越發傑出,二則是出於忌妒的心情。後者其實是問題的癥結點,但他自己都難以忍受和控制,往往事發突然。
他來到干戈身旁,反而表現出比對方更反省的態度,發軟的壓低自己聲音,「我也很擔心青志,所以才這麼生氣的,青志大概是被保守派帶走了,他家那裡的安危我們都不知道,我不能放喪失理智的你過去,你懂嗎?我不希望你也為此受傷或有什麼三兩短。」
干戈聽罌粟表現出對自己的關切,心裡倒好受一點了,輕輕勾起嘴角,免強露個微笑給對方。
干戈難得主動示好,上前抱住罌粟,「我好害怕,青志會不會出事了?」他說,或許是孩子出於不安感吧?急著希望能從誰身上得到點慰藉和安定感,所以把罌粟抱得緊緊的。
罌粟也環住他的腰身,將頭靠在他肩上,「沒事的,還有我陪你啊?」
感受到對方溫軟的體溫,罌粟輕輕揚著嘴角,覺得這一個簡單的擁抱得來不易。
背後支撐的竟是自己好友的性命,如果沒有青志出事,這個意外的擁抱恐怕還得等到自己將死時才能得到。
他悄悄地將頭轉向干戈的方向,以鼻子和嘴巴輕巧的貼在對方頸側處,小心翼翼、不驚擾對方卻又貪婪的吸取著男孩身上的味道,靜靜感受著底下的脈跳。
對方的頭髮不時輕搔到自己的眼窩處,但他卻覺得舒服無比。
干戈在罌粟懷裡許久,才緩緩離開他的身子,面帶害羞的低下了頭,大概是因為做了平時完全不會做的行為,讓他覺得格外害臊。
罌粟拍了拍他的頭,現在倒沒有之前的那種不知所措感了,干戈果然還是內向被動一點時好相處。
「我們去看電視吧?看看最近有甚麼保守派的動靜。」
罌粟說,然後領著干戈到客廳去。
過上許久,幾人才平安回來,玉帛也拿著一封信來到罌粟面前。
「這是在他家找到的嗎?」
玉帛點頭,「打開門時被踩了一腳,就在地上,應該是從門縫塞進去的。我們進去的時候裡頭沒人,也沒什麼打鬥的痕跡,他應該沒有回去過。」
罌粟一邊聽著玉帛說話,一邊打開信封,靜靜閱讀著裡頭的文字,陣子,他才抬頭對上大家焦急等待的眼神。
「他果然被他們帶走了?」干戈先開口。
「對,是被帶走了,但是人是平安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撒謊,但他們的意思是最近人民的輿論太多了,他們決定不等了,直接公布證據,只是他們怕我們說話,所以抓了青志當人質讓我們閉嘴,等風波過了自然會放人走。」
玉帛看著罌粟,「所以意思是就要我們什麼都不做的在這邊等嗎?」
「除了這樣,我們也別無他法了吧?」罌粟也看向她,「怎麼,你有別的方法嗎?雖然這種手段大概也是他們的下下策吧?但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麼好處,雖然他們不知道,但我們是無法出來說話的,因為我們的仇人肯定更多啊,革新派的幾個......光想就覺得很難搞,我們怎麼可能出來說話,豈不是曝自己於險境?」
「那就跟他們說啊,告訴他們我們不可能出來說話。」
「你想也知道,你講他們就信嗎?況且,他們真要殺死我們的話,告訴他們還更糟,他們就可以利用這點想辦法讓革新派來找我們,那還更難搞。」
說到這裡,大家都陷入了一陣沉默,似乎對目前的情況相當不樂觀,罌粟又看了一眼電視中的新聞,然後拾眼沉思。
「我們就等吧?」他說,「再見機行事。」
大家也默認這個結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