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初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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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13
初雪又一次落下,木箱裡的信已有足足四年的量,柳霽月披著鷃藍色的斗篷坐在窗櫺前,正在認真寫著什麼。
"上官,蝕骨教我已打點的差不多了,梨花堂也在江湖樹立了一定的名聲,若事情順利,許能早點回去,近日一切安好。"
這幾年她將蝕骨教按照自己前世的習慣安排的井井有條,而擁有梨花令的梨花堂也在慕容彧和穆祐欽的幫助下,在江湖有了不輕的地位,莫戰亦時不時派人將酒送去教內,一切好似正和柳霽月想像中的生活漸漸重疊。
她放下毛筆,拿起宣紙輕輕吹了吹,待墨跡乾透後,柳霽月才將其摺疊放進了信封內。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看著外頭含苞待放的梅花,柳霽月不免感慨,他們已有四年之就未曾見面,雖有互通書信,她也透過月齡多多少少得知了宮中消息,可仍止不住心中不斷溢出的思念,這麼多年過去,自己好像已經放下所謂的執念,或許能獨得上官軒冕真正的寵愛,有沒有其餘嬪妃,也沒那麼重要了。
「是啊,轉眼間四年就過了,明年小姐就能回宮了。」蓉兒替柳霽月將信收好,等著月齡來時再給他,自從上官軒冕知道柳霽月住在澤居後,每月十五便會讓月齡前來送信收信,順便捎帶宮裡的消息過來,好讓柳霽月能夠時刻知曉宮中近況。
「十五要到了麼?」柳霽月自從吃了聖蓮後,每月夢魘的症狀便奇蹟似的消失了,直到現在,她除了無法再練九絕鳳鳴功外,身子也像回到從前一般,能隨意動用內力和真氣,可即便一切已經好轉,柳霽月也心知肚明,這些不過是一時的假象罷了,只要寒毒發作,她的身子便只會每況愈下,不可能好轉。
「還有三天,小姐這是等不及了?」蓉兒笑著打趣道,柳霽月最近總望著一處出神,她知道自家小姐這是想皇宮裡的那位了。
「是等不及了。」柳霽月聞言像是想到了什麼般,眼神倏地黯淡不少,上官軒冕曾多次在信中提到顧瑾瑜之妹的名字,而她也從月齡口中得知那顧玟卉長得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上官軒冕也對其很是寵愛,有隱隱成為寵妃的意思,縱使她在外人眼中看來堅不可摧,自信又驕傲,可柳霽月內心仍會感到害怕,她怕自己興高采烈的回宮,看到的是上官軒冕摟著別的女子恩愛的模樣。
「小姐我們出去走走吧,您都多久沒上街逛逛了。」蓉兒拉著柳霽月的袖口說道,從三年前自異域回來,她家小姐就不分日夜的讀著醫書,又覓了許多藥草和良醫,才好不容易穩固了梨花堂的地位,本以為可以歇會兒,怎料這一年又忙著整頓蝕骨教,連去外頭走走的時間也沒有,都該悶的發霉了。
「是我想出去走走,還是妳想出去?」柳霽月自是明白蓉兒的心意,不過還是想逗一逗她,這兩個下屬跟著自己著實受累了,也該找個時間讓他們放鬆放鬆。
「小姐!您就別打趣我了。」蓉兒被說破了心思,一張臉脹得通紅,外出採買這事通常都是穆祐欽和慕容彧包辦,自己只能成天陪在柳霽月身邊和一堆書大眼瞪小眼,能不悶的發慌麼?
「好啦,我也是許久沒好好逛逛了,蘇衡呢?去把他找來,我們一起去趟地界逛逛。」柳霽月笑著起身,順帶向蓉兒問了蘇衡的去向。
「這不是小姐您還缺個情報樓麼?他這幾天都在忙這個,我也不知他去哪了。」蓉兒聽見這話有些委屈的開口,她都好幾天沒見著蘇衡人影了,也都不說一聲,不怕他們擔心麼?
「這是怪到妳家小姐的頭上了?妳在忍忍,我回宮後定放你們休息,到時候可要把握好機會啊。」柳霽月失笑點了點蓉兒的鼻尖,這姑娘家家的心思她能不明白麼?只是現在正是急需用人的時候,無法輕易放人休息。
「小姐!」雙頰再度染紅,蓉兒哼了一聲表示不滿後便跑去找穆祐欽了。
和穆祐欽報備行程後,柳霽月便帶著蓉兒來到了地界逛逛,這一年她雖常往蝕骨教跑,可總是匆匆經過地界,甚少停下腳步,沒承想過了四年,地界不僅變的更熱鬧,百姓看起來似乎也更加快樂了。
「姑娘,算個命吧,不收妳銀子。」一位老者突然擋在柳霽月身前,搖搖晃晃的開口說道,蓉兒見狀連忙上前阻止:「我們家小姐不信這個,勞煩你讓個路。」
可老者像是沒聽到般,只是直勾勾的望著柳霽月的雙眼,像是想看透什麼一般。
「我不信命,所以我也不算命。」柳霽月不在乎的笑笑,腳步轉向卻沒再停下,她相信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但不相信有人的命可以提早算好。
「姑娘,這裡不屬於妳,何必執著?」看著終於頓住的身影,老者又開口:「龍飛天,鳳入墓,違天意,罪難恕,棋落悔,終滿輸,鳳刀紅,逆鱗除。」
本以為眼前人會回頭,怎知那道身影這次頭也不回的走了。
違了天意又如何?無愧於心便死而無憾。
*
「皇上,皇後娘娘來了,她說有東西要給您。」玉衍對著和孫巧欣用著晚膳的上官軒冕稟報著,這也不知道怎麼了,素來善解人意的傅容晚,最近就像轉性一般,不僅胡亂懲治奴才,今日又非要進殿見上官軒冕,說什麼也不肯在外頭等等。
「讓她進來吧。」上官軒冕頭也不抬的說道,像是無所謂的樣子,倒是一旁剛從欣常在晉位成欣才人的孫巧欣聽見這話,有些坐立難安了起來。
「皇上,既然皇後娘娘有急事要說,那臣妾不便久留,就先行告退了。」孫巧欣急忙的將話說完,可還未還來得及起身,便聽到身後傳來的請安聲。
「皇上萬福金安。」傅容晚福身行禮,得到上官軒冕的免禮後便從容的起身,眼神看向了一旁的孫巧欣,後者正打算開口請安,怎知卻被出聲打斷:「今日是欣才人陪皇上用膳啊。」傅榮晚口氣平淡,卻透出了無形的壓力。
「皇後娘娘聖安,今日嬪妾在外巧遇皇上,便和皇上一同用膳了,還請娘娘不要怪罪嬪妾。」孫巧欣誠惶誠恐的低頭解釋著,傅容晚不知最近受了什麼打擊,突然改了性子,原本溫柔和善,連螞蟻都不敢殺一隻,竟在昨天眾人請安時,下令殺了一個奴婢,而原因僅僅是因為茶水不夠熱。
這件事讓所有以為皇后好欺負的嬪妃都警惕了起來,深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深宮亡魂。
「本宮怎麼會怪罪妳呢?欣才人莫不是糊塗了吧。」傅容晚落坐在上官軒冕身邊,替其將酒杯斟滿,沒再將目光放在孫巧欣身上。
「皇后只是問句話,妳何須這般惶恐,起來吧。」上官軒冕隨意的擺擺手,昨日那件事他當然已經耳聞,他也知道這是傅容晚準備行動的預告。
孫巧欣福身謝過上官軒冕後便重新落坐,可那位子卻怎麼樣都坐的不舒適。
「臣妾做了些暖胃的甜粥,想著皇上用完膳後可能想吃些甜的,便親自送來了。」傅容晚招了招手,從奴婢手裡的竹籃拿出一盅還熱著的粥遞給了身旁人。
「這種小事怎用勞煩妳?差人送來便是,這寒風刺骨的,小心著涼。」早已習慣虛偽,上官軒冕嘴笑眼不笑的接過了甜粥,細細的品嘗起來。
「勞煩皇上關心,欣才人怎麼還愣著呢?快用膳啊。」傅容晚微笑的看向孫巧欣,後者只覺得不寒而慄,她終是站了起身:「既然皇上已有皇後娘娘服侍,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跪安吧。」上官軒冕明顯不想將人留下,隨意的抬手打發了孫巧欣。
屏退了殿中奴才,傅容晚替自己倒了杯茶,淡淡的開口:「皇上,四年已過,行動可以開始了。」這四年來他們都熬的太苦,此事早點結束便能早點解脫。
「朕知道,妳就儘管裝成一個妒婦,其餘的事不用插手,事成之後我便會送妳出宮。」上官軒冕的眼裡再無方才的柔情,冰冷的如同一池寒潭,傅嵐近幾年動作越發大膽,竟屢屢拉攏兵部尚書作為心腹,只可惜這自以為的無人知曉,早就被他看在眼裡。
「多謝皇上,祝你我早日完成心願。」傅容晚舉起茶杯,和上官軒冕的酒杯互碰,她的心裡雖然對這個計畫有著緊張和害怕,可更多的卻是期待,為了逃離這囚籠,做什麼她都願意。
「這天著實寒冷,若無要事還是早些回宮吧。」上官軒冕說的是真心話,這天寒地凍的,對身子總歸不好,他們之間雖說是利益關係,可這些年來的相處倒也有些感情基礎,他早已將傅容晚視作朋友。
「那我就先告退了。」傅容晚也沒有想再多留,微微福身後便走了華錦宮,離開前正好和顧玟卉身旁的婢女擦肩而過。
「皇上,泠雪居的貼身宮女求見,說是卉貴人突然發了高熱。」玉衍進屋稟報著,原本這種事不必讓上官軒冕知曉,可今晚太醫院的太醫大半都被調去診治傅嵐體弱的妻子,泠雪居的大宮女也是別無他法才求自己稟報皇上。
「太醫院沒太醫了?」上官軒冕收回要拿書的手,疑惑的問道,怎的嬪妃發高熱不先通報太醫院,反倒要來通傳自己?
「那宮女去了太醫院,說是丞相將全部的太醫都調走,如今太醫院只餘一些小醫士,還不太會治病,這才斗膽求見皇上。」玉衍把那宮女的話原封不動的傳給了上官軒冕,這傅嵐也太過囂張,分明上官軒冕只准許一半的太醫前去丞相府,怎的將人全部調走了?若上官軒冕需要太醫,豈不還要到丞相府去要人?
「朕去瞧瞧。」上官軒冕沉吟片刻,仍是披上斗篷,在宮女的帶路下去了泠雪居,畢竟傅嵐調動太醫是他所允許的,如今顧玟卉因此求醫無門,他理當負起一半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