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多年未見

　　「皇上，您要的幾樣稀奇物件，奴才都託人從宮外尋來了。」玉衍進了華錦宮，恭敬的對眼前認真寫字之人稟報著，上官軒冕的氣色終於好了起來，這還得多虧顧玟卉的法子，才讓工部順利快速的解決此次水患。
　　「好，東西帶著，朕去趟容華宮。」上官軒冕聞言立刻將筆放下，一邊吩咐著玉衍一邊起身朝外頭走去，容華宮是他特地為柳霽月留的宮殿，不僅是從前夏清梔居住的宮殿，亦離華錦宮最近，走路不用一刻鐘便能到達，這幾個月他只要想到什麼柳霽月可能喜歡的東西，都會命人尋來，自己再親自將那些物件放進容華宮裡。

　　來到容華宮前，上官軒冕接過玉衍遞來的東西，隻身走了進去，容華宮裡頭的擺設都是柳霽月習慣的位置，用的物件也都是她素來喜歡的，無論是款式或顏色。
　　衣櫃裡早已掛滿各式衣裳，從春天到冬天，各種衣服一應具全，且都是柳霽月喜歡的鷃藍色，還有幾件是屬於皇后的正紅色，料子也都是最上乘的。
　　上官軒冕將木箱中的第一個物件放在了梳妝台上，那是一個梨花樣貌的簪子，雖然簡單素雅卻精緻得很，尤其花瓣上頭的露珠，和真的別無二樣，上官軒冕相信柳霽月定會喜歡。
　　其餘的東西也都是些平常見不到的稀罕物，有描金海棠妝匣子，也有刺了雙面繡的團扇，最稀奇的莫過於白玉茶杯，通體晶瑩透亮，成色極好，杯身同樣雕著三月盛放的梨花，雖然上官軒冕知道柳霽月不喜過於華貴之物，可他總想把最好的都給她。
　　
　　「月兒，五年太久，我真的好想妳。」將自己摔在床榻之上，上官軒冕眼神空的如同黑洞，他的願望是百姓無憂、天下太平，如今天璇已然步入正軌，自己成了萬人之上的皇帝，可沒了柳霽月，他像是什麼也沒得到般，整個心都空蕩蕩的。
　　上官軒冕不能否認這幾個月如此寵愛顧玟卉，皆是因為她生得一副和柳霽月相似的面孔，可他心裡清楚的很，縱使臉龐相像，可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似的。
　　翻了無數次的牌子，上官軒冕從未想過和顧玟卉發生什麼，他絕對不會違背和柳霽月的承諾。
　　
　　走出容華宮沒多久，上官軒冕停下腳步看了眼周遭一片荒蕪，若有所思了半晌，而後吩咐玉衍：「這裡建個木屋，那裡用個池子，外頭給朕種滿梨花，上頭放個匾額，就寫……就寫梨苑吧。」
　　華錦宮和容華宮中間的路僅用石子搭成，一旁早已雜草叢生，看起來空曠的很，他想在這裡蓋間屋子，在這梨苑裡頭，只有上官軒冕和柳霽月。
　　「是。」玉衍沒有多問，身為太監本就聽令行事，皇上要做什麼他們便做什麼，無須多問。
　　
　　回到華錦宮後，上官軒冕便屏退玉衍，將暗衛招了出來問道：「最近傅嵐那裡有何動作？」
　　「回公子，傅嵐最近和禮部尚書走的近，屢屢邀他至府上作客，另也有攏絡兵部尚書的意圖，可兵部尚書並沒有答應其邀約。」暗衛稚嫩的臉上有著不符合年紀的肅殺之氣，他一字不漏認真的稟報著，他是柳霽月留在上官軒冕身邊的暗衛，名為月齡，在月堂中年紀最小，動作卻比其餘暗衛要來的靈敏輕巧。
　　「盯緊他們，順便探查一下他和戶部侍郎關係如何。」上官軒冕點點頭後再度指派了任務，月齡應聲後便又悄無聲息的隱回暗處。
　　眼前的宣紙密密麻麻寫著對付傅嵐的計畫，上官軒冕墨瞳中寒意一閃而過，位於高位就當隱去鋒芒，而不是貪得無厭的想握有更多權力，最終只會自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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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夷王駕到！」隨著族人高喊，今晚宴席的主人公莫戰入席，也代表著壽宴正式揭開序幕。
　　「恭賀璃夷王生辰吉樂！」受邀參與壽宴的部族紛紛起身恭賀，宴席的座位已然坐滿，只餘一桌尚未有人入坐──那是方才臨時加上的席次，就位於莫戰的右手邊，可見其地位之高。
　　「各位今日能來參加本王的壽宴，本王很是開心！今日我們就放開了喝，喝個不醉不歸！」莫戰將斟滿的酒杯一飲而盡，底下的賓客一邊叫好一邊也將手中的美酒喝下肚。
　　
　　「不知本教主可否向璃夷王討杯酒喝？」倏地一句話打破了熱鬧的氣氛，眾人紛紛朝聲源看去，只見一名女子戴著面紗，身著鷃藍色衣裳，上頭的紋路由純金絲線交錯繡成，大氣卻不失張狂，她的身邊跟著兩人，氣質面貌皆是不凡之人。
　　聽見這囂張跋扈的口氣，其餘部族族人皆伸長了脖子準備看戲，眾所周知璃夷王脾氣火爆，連女子也未曾倖免，這不知什麼教的教主怕是要遭殃了。
　　
　　「敢問閣下何許人也？」莫戰故作正經的問道，眼眸中卻飽含笑意，將那身通白的血族服飾換下，眼前女子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模樣。
　　「本教主乃玉梔教主，璃夷王不會沒聽過吧？」沒錯，來人正是柳霽月，本來她不想和人起衝突，直到莫戰說可以讓人給自己換身衣裳，柳霽月才想到她只是暫時以血族的身分前來獻禮，自己真正的身份可沒得罪過異域的任何部族。
　　「原來是玉梔教主，那倒是本王失禮了，來人，快帶玉梔教主入座！」莫戰的語氣平和，不僅絲毫生氣的跡象都沒有，還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方才準備看戲的人紛紛驚訝的瞪大雙眼，看向柳霽月的眼神中盡是探究，沒想到江湖流傳抬手翻雲、張口覆雨、眨眼殺人、名出封喉的玉梔教主，還真不是虛有其名，竟然能讓鼎鼎大名的璃夷王連氣都不敢生。
　　柳霽月入了莫戰身旁的空位之後，又引起一波底下人的竊竊私語，她卻像是沒有察覺一般，自顧自的斟滿了酒，開口恭賀：「本教主在此恭賀璃夷王生辰吉樂。」
　　「教主不必客氣。」莫戰也陪著喝了一杯，眼前這個女人似有千種面孔，狡黠聰慧、張揚跋扈，什麼個性都能掌握自如，如同自己當年見她時一般驚喜。
　　
　　「璃夷王，我族特領蠱種給您祝賀，在此獻上我們西疆的一剎媚，不需一刻鐘，璃夷王鍾情的女子便會對您俯首稱臣。」西疆族長領著身旁女子起身獻禮，西疆身分最尊貴的乃蠱種，以身養蠱，外觀無暇完美，身子卻撐不過十年便會被蠱毒反嗜而死。
　　「此蠱我用兩旬時間製成，璃夷王可要好好保存。」原本專心吃著桌上飯菜的柳霽月，在聽到蠱種說話後立刻抬起了頭，這聲音……似曾相識，她抬眼望去，卻沒想到會看到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
　　「西疆的蠱毒本教主也很感興趣，不知蠱種可否教教本教主？」柳霽月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即使那張臉在自己的記憶裡已經毀容，可世上不可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人。
　　「蠱毒豈是妳一個外人說學就學的！」西疆族長怒指著柳霽月說道，這裡可是異域，一個小小的教派在他們眼裡不過是隻蟲子。
　　「不學就不學，我賞賞這月季便是，至於那麼兇麼？」柳霽月不屑的摘了一旁花叢上的月季花，話說得莫名其妙，可在講到月季二字的下一秒，蠱種便看向了她。
　　
　　雙眼交會，不過片刻，就了解了彼此想說的話。
　　柳霽月眼神黯淡了下去，她沒想過曾為同門的她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玉梔教主柳霽月，西疆蠱種周筱涵。　
　　歲月到底將一個聰穎貌美的女子，逼成了什麼模樣。
　　
　　「妳身子可有不適？要先回去休息麼？」明顯感受到柳霽月的低氣壓，慕容彧以為是她的身子又不舒服了，趕忙低聲問道。
　　「無事，不過看見一個不得相認的故人罷了。」柳霽月將酒一飲而空，她不知道為什麼周筱涵會成了西疆蠱種，可以那人的聰明才智，許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之後的獻禮柳霽月無心去看，飯吃著吃著就吃到了糕點，宴席也將進入最後一個階段──魅孃獻舞。
　　
　　「魅孃參見王。」梨倩高冷嫵媚的神情和下午的潑婦表現簡直大相逕庭，柳霽月不禁在心中不禁替她撫掌，這演技著實高超啊。
　　「嗯，舞吧。」莫戰淡淡的回應著，他這次沒打算原諒梨倩了，這麼多年自己已經忍夠了。
　　梨倩眼中的妒恨一閃而過，她沒有猶豫的舞動起身子，柔軟的身段，嬌媚的身姿，配上不同於以往的樂聲，讓在場的眾人雙眼迷茫、無法自拔，唯莫戰和柳霽月一行人仍兩眼清明，不受半分蠱惑。
　　莫戰皺起眉頭，眼神盡是不滿，梨倩這次舞的太過銳利，會傷害到無辜之人。
　　就在他要出聲制止之際，優雅的樂聲突然拔高激昂，梨倩也順勢自腰間抽出軟劍，跳起了另外一段舞，可那長劍總有意無意指向了柳霽月的方向，不過片刻，梨倩像是倏地手滑，將軟劍筆直的拋飛出去。
　　兩隻手指夾住了劍尖，柳霽月伸手擋住身後欲動作的兩人，搶在了莫戰前頭開口：「看來魅孃的舞技不過爾爾。」她站起身來，俐落狠戾的舞起了劍，劍劍朝梨倩刺去卻又不失優雅大氣，直到梨倩終於退無可退的跌坐在地，柳霽月才停下手裡動作。
　　
　　「教主舞技好，武功亦好。」莫戰撫掌誇獎著，柳霽月果然是她，這般有仇必報卻點到為止的個性，世上不會再有第二人。
　　「璃夷王過獎，看來今日這場壽宴並不歡迎本教主，既然如此，本教主也不再多留，告辭。」柳霽月對莫戰拱了拱手，梨倩再三冒犯，她已忍無可忍，再待下去可沒辦法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妳走！我們璃夷不歡迎妳！」梨倩丟盡顏面，已經不管自己現在成了什麼模樣，只一味的大吼著要柳霽月離開。
　　「來人，把魅孃給本王拉下去。」莫戰生氣的拍桌而起，好好一個壽宴被她搞成了什麼模樣，如此失控如何能當得起魅孃的稱呼？
　　「王，您為什麼就看不到我呢。」梨倩被拖走時口中念念有詞，可卻沒人聽清她到底說了什麼。
　　
　　「是本王失禮了，為表歉意，玉梔教主不妨今晚就住下來吧，明日本王定擺酒席，好好向教主道歉。」莫戰挽留著眼前轉身欲走的女子，若柳霽月走了，他怕此生不會有這般機會能夠再次見到她了。
　　「多謝璃夷王，你的心意本教主明白，可恕本教主不便留下。」柳霽月一語雙關，嘴角微帶笑意，卻不像方才那般輕鬆，她看的出來莫戰為了自己好像打破許多原則，可她不知為何莫戰要這麼做，所以這邀請，她不會應。
　　「既然如此，至少讓本王送送妳。」莫戰聞言，黯淡的眼神中隱藏失望，她何等聰慧，怎會看不出自己眼底的渴求與冀望。
　　「璃夷王留步，我們還會再見的。」柳霽月擺擺手，只留下一抹背影給了莫戰。
　　莫戰沒有追上，只是大手一揮宣布壽宴繼續，眼神卻始終看著那人離開的方向。
　　上天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自己便不用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