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各持己見

本章節 3756 字
更新於: 2022-06-12
  「蓉兒,妳說這琉璃簪子大婚的時候可以戴麼?」拿著沒多久前上官軒冕送給自己的琉璃簪子,柳霽月開心的在銅鏡前比劃著,方才她聽外頭的奴婢說道,近來立后之事頻傳,怕是再過不了多久便會迎來立后大典,屆時不知會是何等風光。
  想到兩人曾計畫過的大婚儀式,柳霽月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揚,前世無疾而終的婚禮,如今終於要完成了。
  「皇上那麼疼愛小姐,定是可以的。」蓉兒替自己主子的三千青絲挽了個簡單的樣式,上官軒冕如此寵愛柳霽月,怎會不允許?
  
  「皇上駕到!」外頭傳來高喊,一道玄黑色的身影踏入了華錦宮偏殿之中。
  「皇上萬福金安。」蓉兒見到上官軒冕後恭敬的微蹲行禮,如今眼前男子已不是他們從前口中的公子,自是不能失了規矩禮數。
  「皇上萬福金安。」柳霽月亦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自己現在身處宮中,一言一行都要特別小心。
  「都起來吧,蓉兒、玉衍,你們都先下去。」上官軒冕擺擺手讓兩人身邊服侍之人退下,他的情緒似乎並不太好,蓉兒點點頭後便跟著玉衍退下了。
  
  「怎麼了,今日早朝誰惹你了?」柳霽月帶著安撫摸了摸上官軒冕的臉頰,她總覺得自登基以來眼前之人便比以前憔悴了不少。
  「這簪子,怎麼想拿出來戴了?」上官軒冕答非所問的回答著,這簪子當時送與柳霽月時,她還說著怕摔壞,所以一直捨不得戴,怎麼突然拿出來了?
  「這簪子是你送的,我想大婚的時候戴。」柳霽月坐回了梳妝台前,小心翼翼的將簪子用布包裹起來,她現在只要想到大婚的畫面心裡就甜蜜蜜的。
  
  聽到這話,上官軒冕的情緒終是無法再忍,他顫抖著聲音開口:「月兒,這皇后之位,我暫時無法給妳,對不起……」他艱難的將話說完,心臟疼的和被針扎的一樣,柳霽月是多麼期待和自己大婚啊。
  「你說……什麼?」柳霽月聽完這話,手上的動作一滯,琉璃簪子不小心滑落而下,斷成兩截,空氣彷彿凝結一般,連髮絲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什麼叫做皇后之位暫時無法給自己?難不成這世上,有比她更適合當上官軒冕妻子的人麼?
  
  「月兒,妳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再過幾年前朝穩固之後,我定風風光光將妳立為皇后,可好?」上官軒冕小心翼翼的想牽住柳霽月的雙手,卻被後者無情的躲開。
  「為什麼?」為什麼立她為后需要前朝穩固?這兩者之間有何衝突?
  「近來帝都謠言頻傳,眾臣皆懷疑妳非柳帝所出,身家複雜,不宜為后,我怕妳當上皇后之後,會過得比現在還辛苦。」上官軒冕解釋的很清楚,柳霽月卻只在其中抓取了幾個關鍵字,她開口問道:「我為天璇做的一切,難道不足以讓他們忽略我的身世麼?」她這麼些天以來所做的努力,為的就是讓前朝那幫臣子認可自己,可為什麼到頭來仍是徒勞?又為什麼上官軒冕沒有反對?難不成他當真認為自己想要的,只是皇后之位?
  「他們在乎的,是整個天璇的利益,而非我們的感受,我會將妳封為皇貴妃,定不會讓妳受到任何委屈,妳相信我。」上官軒冕看到柳霽月懷疑自己的眼神,不禁感到害怕,這眼神讓他想起了幾年前那個大雨滂沱的日子,那決絕轉身、沒有回頭的背影。
  
  「上官軒冕,我在乎的不是地位高低,我要的只是當你明媒正娶的妻,這個要求,很難麼?」柳霽月諷刺的笑了,她從不屑於那些地位高低,她要的自始至終,只是一個正大光明的身分罷了。
  「可我不想妳捲入那些是非之中!做了皇后,妳就必須舉步維艱、如履薄冰,我只想妳開心的做想做的事,不受到任何拘束。」上官軒冕難受的說道,再過幾年,待前朝的局勢穩定,他也培養好自己的心腹之後,柳霽月就不會再遭受那些流言的攻擊詆毀,也不會有人處處掣肘自己。
  「我只想在你身邊!我想要的是和你並肩而立,不是躲在你的羽翼之下!」柳霽月紅了雙眼,或許上官軒冕不明白她為何要如此激動,自己本就不是古代女子,接受丈夫三妻四妾已是極限,可現在卻連個正妻都做不成,這要她如何能忍?
  
  「我不想再讓妳受到任何傷害了……」第一次泣不成聲,上官軒冕哭的像個孩子一樣,這些年來他失去了親人朋友,太多的事情追趕在後,讓他沒有時間消化這一切,慕容月曦、顧瑾瑜,還有曾經最親的親人──姜允茹,他們一個個都離自己而去,他不想連最愛的人都失去。
  皇宮之中,風雲難測,不能保證時時都保護得到柳霽月。
  
  柳霽月雖然還在氣頭上,可看到上官軒冕哭得如此傷心,還是俯下身將人抱住:「上官,我知道你心中的擔憂,可我真的能保護好自己,我保證,好麼?」淚水自眼眶溢出,柳霽月抱著上官軒冕哭得泣不成聲,這些道理她何嘗不懂,可她也想隨心一次,難道不行麼?
  「月兒,妳再等等我,等等我好麼?」上官軒冕哽咽的聲音裡帶著乞求,兩人的個性像隕石般相撞,亦如同橋上的黑白兩羊僵持不下、各執己見。
  
  啜泣聲持續良久,最先鬆手的是柳霽月,她狠狠拭去眼角的淚水,有些乏力的開口:「皇后之位,定下了?」她能明白上官軒冕的苦衷,可這不代表自己能甘心做他的妾,若皇后之位待定,一切就都還有轉圜的餘地,若已經定下……那自己也該想條後路了。
  「尚未公布,可眼下看來,應會是傅容晚。」上官軒冕低聲說完話後,像是突然又想到什麼,連忙補充說道:「傅家身世清白,若立傅容晚為后,不僅前朝無話可說,對於往後對付傅嵐也較為容易,我這麼做並非對她有意。」
  「這些謠言,是傅嵐所為對吧?」柳霽月聽到上官軒冕的解釋後,有些恍然大悟,她本以為此事僅止於前朝非議,沒想到竟是傅嵐從中作梗。
  可為何這些謠言自己從未聽說?難道上官軒冕刻意隱瞞,想著先斬後奏?
  
  「他……」
  「五年。」柳霽月打斷眼前人的話,乾脆站起了身,嘴裡淡淡吐出二字,既然上官軒冕先斬後奏,那她又何必要事先商量?
  「什麼?」上官軒冕也跟著站了起來,他不明白柳霽月這沒頭沒尾的兩個字代表著什麼意思。
  「五年之內你徹底除掉傅嵐,立后大典那天我會回地界,我寧願走,也不要當你的妾。」這是她最大的讓步,離開皇宮、離開帝都,給上官軒冕時間打理好這一切,也讓她自己有時間能完整建立好蝕骨教在江湖的勢力,縱使五年後人是已非,也不至於無依無靠。
  
  「月兒,妳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會讓人傷害妳,我保證。」上官軒冕緊緊抓住柳霽月的手,苦苦哀求著,五年太長了,他不能保證到時候柳霽月還會想回來。
  「上官軒冕你夠了!」甩開眼前人的手,柳霽月強迫自己不去看上官軒冕滿懷受傷的雙眼,只是語氣悲憤的開口:「我們的承諾,你連做都沒做到,我已步步退讓,你為何還要苦苦相逼!我非宰相,肚裡撐不了船!」
  「月兒,我如今已非獨身一人,我的身後是百姓和天璇,妳能不能不要如此胡鬧?」上官軒冕聽見這話也生氣了,自從當上皇上的那刻起,他就不再是自由之身,沒辦法隨心所欲,他以為柳霽月會明白,沒曾想卻鬧得如此厲害。
  「你現在當了皇上,我說的話就是胡鬧,那些大臣說的話就是圭臬。」柳霽月說完話後便負氣離去,是,皇上身不由己,必須充盈後宮,這些事她明白,可方才上官軒冕那番話觸及了她的底線,自己的退讓不是他合理化這件事的理由。
  
  「小姐妳怎麼了?」看見柳霽月紅著眼眶走了出來,蓉兒連忙上前關心,裡頭的聲響她早就聽到了,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無事,妳陪我出趟宮吧,我想去玉顏坊看看。」隨意擦去留在頰上的淚痕,柳霽月故作鎮靜的開口,自己現在仍在氣頭上,沒辦法理清這件事,但程思白於戰役中發聲之事她早有耳聞,如今玉顏坊恢復當初煥容膏的供應量,她想當面道個謝轉換心情,順便看看趙若晴在不在,問問古代女子的想法。
  「好。」蓉兒應了下來,只是趁人不注意悄悄回頭往身後張望,沒有見到人影,看來這次是真的吵架了,連追都沒追出來。
  
  兩人出宮後,並沒有乘坐馬車,而是徒步走去玉顏坊,在這途中柳霽月還拐彎去了一處小店,而後才到的玉顏坊,進店她後直接找了掌櫃:「掌櫃,程老闆可在?」
  「姑娘您是?」掌櫃循聲望去,只覺眼前姑娘一雙狐狸眼甚是眼熟,可腦海中卻從未有過此人的印象,只能不好意思的開口詢問。
  也不怪掌櫃認不得人,自從戰役過後,玉梔教主戴著面紗示人的形象深植百姓腦中,不少姑娘紛紛效仿,此時柳霽月戴上面紗反而惹眼,所以她沒再掩面,一時之間竟沒人認得出來她就是鼎鼎有名的玉梔教主。
  柳霽月見自袖中拿出了梨花令,悄聲開口:「掌櫃勿要聲張,我找程老闆說事。」掌櫃見到梨花令時驚訝的瞪大雙眼,他連忙低聲說句失敬,便小跑著到後頭找程思白去了。
  
  「姑娘大駕光臨,在下有失遠迎,不知姑娘今日前來所謂何事?」程思白掀開布簾,朝著正打算拿起煥容膏的柳霽月恭敬的做了個揖,此場戰役過去,他對柳霽月的敬佩不減反增,如此巾幗英雄,實屬難得。
  「聽聞程老闆戰役時無條件支持我,想親自道個謝。」柳霽月放下手理的煥容膏,朝著程思白笑了笑後又開口:「程老闆不必如此客氣,我不在乎那些虛禮。」反正自己現在也沒有個身份,何必需要行禮?
  「姑娘客氣,若晴正好也來了,若您不嫌棄的話可願來後院坐坐?」程思白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趙若晴從戰事落幕後情緒便一直很差,怎麼安慰都聽不進去,如今柳霽月來了或許會有所緩解。
  「好,那就叨擾程老闆了。」柳霽月點點頭,兩人一同來到了後院,趙若晴正在院中的石桌上泡著茶,聽見聲響也沒抬頭:「思白,誰來了?」
  「妳抬頭看看。」聽見這話後抬頭,趙若晴在見到眼前人時便顧不得手裡東西,直接衝上來將柳霽月一把抱住。
  一直繃緊的弦在此刻斷裂,她不顧形象的在眼前人的懷裡痛哭:「霽月,我好想妳,月曦和瑾瑜師兄他們……他們……」沒人知道她這兩個月來是怎麼度過的,自從聽到了消息後便寢食難安,只要閉上雙眼彷彿就能看到那天的慘烈情景。
  
  顧瑾瑜抹頸而亡,慕容月曦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