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詔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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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12
  佑民十五年,時逢上元節,本該是張燈結綵、歡聲笑語的新年,卻被一道橫空出世的聖旨擾了個天下動盪、民心不安。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遭小人陷害,時日無多,特立此遺詔,若朕駕崩,定為姜胤所害,月國將士無條件聽令亦王及柳后,替朕清君側,保百姓,布告天下,咸使聞之。
  
  柳帝立下聖旨那年,正是柳后流放地界那年,此詔一出,謠言漫天,有人說柳后溫良賢淑,實為難得的賢后,當年流放定有隱情;亦有人說姜胤登基以來便四處徵稅,百姓早已民不聊生;更盛者還說,當年是柳帝和姜胤一同清剿叛臣,最後易帝卻將皇位傳給了柳帝,姜胤心生不滿,製造了其荒淫無道的假象,好用來推翻上位。
  而朝廷之中,以禮部尚書傅嵐為首的一眾寒門臣子更是以性命擔保,說姜胤上位後玉璽後印早已不知所蹤,這些年來的國印皆為私鑄,姜胤這個皇帝,名不正言不順。
  沉寂多年的亦王終於現身,便是之前謠傳身死的蝕骨教前教主,他以千字文沉痛控訴姜氏一族,亂朝廷、殺帝后、誣忠良、毀百姓。
  邊關的將士看到了許久未見的玄鐵虎符,齊齊下跪,與此同時他們亦得知了上官暮詞的死因,當年血氣方剛的將士雖已不惑,卻仍記得那些年來上官暮詞對他們的器重和驕傲,一時之間悲憤難平。
  而被逼隱退的大將軍江綏,也出面斥責這些年來姜胤的所作所為,並發下重誓,即便來日兵臨城下,也不會幫助姜胤一分一毫。
  
  邊關,上官少爺持虎符領將士;地界,前朝公主持玉璽領蝕骨。
  他們,要為天下討個公道。
  
  「皇上,千殤閣閣主到了。」太監一出聲稟報,緊皺著眉頭的姜胤連忙擺了擺手:「快宣。」
  「宣千殤閣閣主覲見!」太監高呼沒過片刻,便見一豔紅身影快步入殿──正是許久未見的姜允茹,她頭上珠飾滿戴,面上亦妝容精緻,一點都無先前那般頹靡的模樣。
  「臣妹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慵懶的聲音傳入耳裡,翻閱奏摺的姜胤才抬眼望去,只見面前人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外頭風雨的干擾般的輕鬆站著,眉宇之間沒有半點緊張的模樣。
  
  「朕的皇位都快坐不住了,怎的妳還如此輕鬆?如今左一個上官少爺、右一個前朝公主要領人滅了月國,妳的千殤閣到底有何用處!」姜胤生氣的將各地呈上的奏摺甩在了姜允茹身前,上頭寫的盡是一些詆毀謾罵之言,說他們寧願改朝換代,也不願再讓姜胤當這皇帝。
  「皇兄您消消氣,他們啊,囂張不了多久。」姜允茹聞言只是淡淡一笑,隨手撿起散落滿地的奏摺後,便走到姜胤的身側,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姜胤看到她的反應,眉頭舒展了些:「妹妹可有什麼計策?」他溺愛的摸了摸自己妹妹的的秀髮,語氣比方才柔和不少,姜允茹這麼說就代表事情一定有轉圜的餘地。
  「三年前那場戰役,我在柳霽月的香囊內下了一種異域奇毒,此毒無色無味,卻會讓人身子慢慢變差,再過不了多久,柳霽月的身子便會羸弱不堪,到時不怕他們不和我們談。」姜允茹說到此處輕笑出聲,那時候是她自亂陣腳,竟忘記了如此重要的事,這次,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將上官軒冕留在身邊。
  那日昏迷在地,姜允茹夢見了上官軒冕,沒想到啊他竟是上官暮詞的親生兒子,難怪舉手投足間皆有大將之風,自那日起她便想明白了,與其繼續頹廢下去,倒不如打扮好自己、整頓好千殤閣,等著上官軒冕回來。
  
  「不愧是我的好妹妹,比起姜玥的噁心,我更喜歡妳的直率。」姜胤聽到這話舒心的笑了出來,他寵溺的捏了捏姜允茹的鼻子,在自己心裡,姜玥和她娘的出現,為的就是破壞他們原本的家庭。
  姜胤是家中長子,從小衣食不缺,爹疼娘愛,怎知有一日姜老爺從外頭帶回來了一名女子和孩子,說是以後便是他的姨娘和姐姐了,至此之後,姜老爺的寵愛全都給了那兩人,就連自己的娘誕下姜允茹那日,姜老爺也只是看一眼便走了,所以姜胤對她們恨之入骨,在父親死後接連下手將其殺害。
  
  「所以皇兄您就別擔心了,這皇位,您還可以坐很久。」撫平姜胤尚未舒展完全的眉頭,姜允茹語帶保證的說道,她當然知道自己兄長眼神中的仇恨因何而來,不過大仇早已得報,又何必再耿耿於懷?
  「有什麼需要朕的,儘管說,知道麼?」姜胤微微一笑,只要他還能坐在這皇位上,百姓生死又與他何干?
  姜允茹點點頭,沒有打算久留的意思:「時候不早了,臣妹就先回去準備了,皇兄靜等臣妹消息便是。」
  「去吧。」姜胤聞言也沒有將人留下,一抹豔紅的身影就這樣離開了乾寧宮,搭上馬車回到千殤閣。
  
  上官軒冕趁這幾日還在整兵,便想著來地界看看,怎知一來卻看到了柳霽月煞白的臉和聽到不斷咳嗽的聲音,他連忙上前關心:「月兒妳沒事吧?」這才多久沒見面,怎麼臉色比上次差了這麼多?
  「無事,許是這幾天操勞過度,不小心染了風寒,找時間讓穆叔看看就好。」柳霽月又咳了幾聲才緩和喉頭的不適感,她再度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可是邊關出了什麼事?」地界和邊關雖相距不遠,可馬不停蹄也需幾個時辰時間才到得了,如今正是緊要關頭,上官軒冕怎麼來了?
  「邊關沒事,我就是想著妳身子不好,在起兵前來看看妳。」上官軒冕滿臉擔憂,柳霽月的身子一直不見好,看起來根本不是風寒,可連穆祐欽都診斷不出來病因,只能一直當風寒和咳疾醫治著。
  眼角餘光看到一抹鵝黃色的身影,柳霽月笑著開口:「我沒事,對了,蘇衡跟你過去邊關一切都還適應吧?」自從擬定好了計畫,蓉兒就一直跟在她身邊,而蘇衡則是跟著上官軒冕去了邊關,這才去沒多久,柳霽月沒聽蓉兒停過嘴上的嘮叨,說不知遠在邊關的蘇衡有沒有吃飽穿暖、不知道邊關天寒地凍有沒有生病,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蓉兒這是喜歡上了蘇衡,而柳霽月作為他們兩人的主子,也就想著牽段紅線。
  
  「挺好的,只是……」上官軒冕當然也發現了,所以故意沒接著說下去,只見本來躲在一旁的蓉兒著急開口:「只是怎麼了?」話一出口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連忙低頭,神色有幾分羞愧:「蓉兒知錯,請小姐責罰。」
  「我是會動不動就罰人的主子嗎?怎麼一個個都怕成這樣。」柳霽月故作委屈的抱怨著,她只是不笑的時候臉臭了點罷了,實際上很通情達理的,怎麼蝕骨教的人一個個見她都像見到鬼似的?
  「是……」蓉兒聲音雖弱,卻堅定的很,他們當然都知道柳霽月人很好,可是那年入蝕骨教當教主時的雷厲風行仍歷歷在目,柳霽月為了消除疑慮,不僅獨自一人做完了長老交代的任務,還親自手刃不忠之人,可謂是抬手翻雲、張口覆雨、眨眼殺人、名出封喉,誰人不怕?
  「妳這ㄚ頭,跟那幫男人學壞了吧?真是的。」柳霽月聞言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蓉兒原本多乖啊!怎的才多久就學會頂嘴了。
  「妳就別計較了,蓉兒,我方才說笑的,蘇衡他在邊關很好。」上官軒冕見狀無奈失笑,誰知道大名鼎鼎的玉梔教主在熟人面前會是這副模樣呢?
  「多謝公子,那蓉兒就先退下了。」蓉兒在心裡鬆了口氣,和上官軒冕道謝後便退下了。
  
  看到面前人眼裡仍不減擔憂,柳霽月安慰的笑笑:「好了,我真的沒事,不信你去找穆叔問問?」她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過,反正一時半會死不了。
  「我問過了,穆叔說連他也找不出病因,妳還要說沒事?」上官軒冕有些生氣,柳霽月總是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受傷生病都不當一回事,倒是旁人比她還操心。
  「找不出來就代表沒事,反正醫不了,我又何必徒增煩惱?」柳霽月不在乎的牽住了上官軒冕的手,不過就是咳疾加上先前餘毒殘留罷了,古代有什麼病醫不出來很正常,她也沒太當回事。
  「妳!」上官軒冕正要開口責罵,就被外頭的傳令聲打斷。
  「稟報公子,帝都有信。」屬下在外頭稟報著,得到了應允才推門而入,將信交至上官軒冕手裡。
  「帝都?你在帝都有放人?」一般帝都暗衛傳來的信都會直接交到柳霽月手裡,可今天卻指名給上官軒冕,她才好奇眼前人是不是在帝都另外放人了。
  「沒有,帝都不是有暗衛了麼?我何必多此一舉?」上官軒冕搖搖頭,伸手打開了信封,信件一出,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兩人對視了一眼,這股香味他們熟的不能再熟了──不正是滿開千殤閣的月季麼?
  
  解毒香囊有奇毒,若想得解藥,放棄攻月國,隻身來千殤。
  而署名正是他們十多年來的師傅和如今的仇人──姜允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