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survival

「這是？」

「該說補償費，還是壓驚費？總之這次的費用就拿來付房租了，三次綽綽有餘。」

survival，用這名字形容他實在是太合適了。

上禮拜，從他那裏知道他到外國親戚家要乘上回國飛機時出了事故，飛機從高空墜落，而眼前的男人正是那些生還者的其中一人。

「我大概把一輩子的運氣都用光了，呵呵呵。」

survival，少根筋，粗人一個，做人豪爽。

雖然是粗枝大葉說話很直接的人，偶爾還會惹周遭人不高興，不過並不是口無遮攔的傢伙，一旦深交，理解到他所說的話並沒惡意後，就會變成值得推心置腹的好夥伴。

「在經歷過大難後還能笑得出來，看樣子不需要太擔心了。」roommate以一副看著傻瓜的表情說：「說是飛機失事，不過同架飛機中根本沒多少人受傷吧。」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光榮負傷的其中一人。」survival露出自己右肩一大傷疤，神氣的說：「這傷可是我把快要被彈到外面的嬰兒撈回來的證明，我很引以為榮呢。」

「還有這種事嗎？」

0000隻知道survival所搭的飛機發生災難，但這種英勇事蹟自己並沒有聽說到。

「啊啊…真想讓你們看到我當時颯爽即刻救援的英姿。」survival說到興頭上，一腳踩著自己的椅子，另一腳則踏上桌子，擺了個英雄標準姿勢後洋洋得意地說：「當時飛機必須緊急迫降，所有人都被恐懼籠罩，唯有不斷祈禱能成為他們冷靜下來的唯一動作時，那男人看到即將從安全帶中脫落的嬰兒，只見他手一伸一縮，精彩的護住了那差點著地的腦袋。你想的沒錯，那個人就是我，survival。咻！碰！」

「…精彩精彩，為了讓我了解情況辛苦你了。」

自吹自擂外加音效和視覺效果，雖不是專門演員卻裝的有模有樣，0000與roommate看完survival自我表演後，很敷衍卻又同步的拍拍手以示鼓勵。

「此等事蹟竟然沒有被公開，真是令人扼腕。對不對？」

「是該值得表揚，不過你也該從桌上下來了吧。」0000毫不留情的批評說：「再說本人刻意將自己的英雄事蹟散布出去的話，那份崇高的感覺就會瞬間變調了。」

「而且，你編的故事實在太誇張了。比起適不適合宣揚事跡，先找個好的寫手把故事編好比較重要。」roommate在0000之後追加抨擊說：「果然還是天然天然的過日子比較適合你，感覺你是那種出名後就會到處惹事的人。」

「我的天啊，你們倆竟然說這種話？」survival裝作悲痛的樣子說：「竟然要在朋友出名的時候亂掃興，你們有沒有良心？」

「沒有。」「滾。」

兩人同時反駁。0000拉著roommate，以瞧不起人的口氣說：「0000，我覺得比起慶祝生還，把他丟到海裡冷靜冷靜比較好。」

roommate用力點頭裝作同意這說法：「我討厭暴力，但不反對這提案。」

不過為甚麼說著說著，兩人就變成在阻礙別人發達的惡棍？0000看向滿臉傻笑的survival與莞爾一笑的roommate，三個人都知道剛剛的話只是鬧著玩的，像這樣的對話可不能隨便在外面對人亂說。

「啊對了，玩笑歸玩笑，正事不能馬虎。」roommate正色說：「你不在的時間房租是我們代墊的，不求利息只求償還。」

「這是該對剛回來的人說的事實嗎？」

「明算帳是一定要的，今天說或明天說都一樣。」roommate嘆氣說：「老愛請客的那人就算了，但我不喜歡被欠錢。」

「好好好，現在給現在給，我數一下你等等喔。」survival也從剛剛的亢奮心情中平復下來。

「你慢慢來，我不急。」

又是催錢又說不急，真是矛盾。0000在一旁喝了口可樂，將鋁罐重重敲在桌上，這許久未見的三人場景突然使他心血來潮，對正要開始拚裝櫃子的roommate說：「roommate，借你的特大包泡麵三包。」

「要對我的糧食幹嘛？」

0000伸了個懶腰：「反正你今天丟了罐飲料給我，再丟兩包泡麵也沒差吧。」

「說的理所當然是怎麼回事，那好歹也是我買的。」

「你真的很小氣，哪天請你一頓總行了吧。」

roommate或許是被豪爽的「那一頓」打動，或許自己也想吃0000的超好吃泡麵，在微弱的抵抗後，將泡麵丟給0000。

「0000會煮麵？」survival從沒聽過這事，不如說他只知道0000下廚下的奇差無比：「用食譜來輔助嗎？也不像啊。」

要說的話，他的廚藝僅僅只有「速食微波」的程度而已，在大學宿舍時還有合菜可以吃，但是現在幾乎三餐外帶了。

「這個嘛，幾個禮拜中你都成了英雄，沒道理他還是沒變。」

roommate臉色有些尷尬，廚藝自然是0000獲得電極後的副產物，原先是要測試究竟電極影響到何種地步，在諸多嘗試後發現在特定情況下，電極似乎會告訴0000做事的最佳步驟。0000曾說過就像是照表操課的感覺，但在腦裡對自己不熟悉的事物照表操課是甚麼樣的感覺，roommate就想像不出來了。

「據說連醬包的拿捏都須做到一分毫不差，我是覺得太誇張了。」

就在這一答一問之間，廚房一隅以飄出淡淡香味。

「說太誇張的吃屎去吧。」roommate對0000技術的嗤之以鼻，隨即遭到廚房的強烈反擊。

「別這樣說，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蛻變。」

「說這話的，也不知道我們是為了誰？」roommate反駁。

「喂，你再說的話，小心他等一下不還你付房租喔。」

0000警告了roommate一下，儘管那位當事人大概不會介意，就像現在，他的臉上還掛著傻笑。

roommate帶著有點僵硬的臉，接過了0000盛的泡麵。

「說起來，那新聞報的很兇嗎？我有點怕上學校後會有人來湊熱鬧。」survival含著麵，口齒不清的說著。

「其實也沒看到什麼記者之類的人物，不如說根本沒多少人會注意，大概就和被你通知前的我們那樣程度的認知吧。」roommate先是小口小口吸吮麵條，才過沒幾秒後嘴巴便越開越大，開始吞食。

「好事之人到處都有…等一下這超好吃的喂。」

survival在回答同時，稱讚了一下0000的手藝。

「這下可不得了了，要不要畢業後我們合資開店，我委屈一下當收錢的就好。」survival一邊維持著難看吃相一邊說，雖然他很想表現出「非常好吃」，但麵卻不斷從嘴巴露出。

「你一直掉麵渣，我都不知道該算諷刺還是稱讚了。」

「所以不是食譜也沒有專人教導，這種東西怎麼可能自學起來。roommate你明明一直看著怎麼還容許他多出這種技術。」

「你真的很煩，就說我也不知道。」

roommate的臉越來越難看，雖然也沒有真的在生氣，純粹討厭被追問而已。

「我會自學東西就這麼讓你難易相信嗎。」0000臉色些許尷尬：「照食譜來我也是能做出好料理啊。」

「先吃過roommate作的東西再說說看吧你。」

過去三人中料理造詣最高的就屬roommate了，雖然沒有高級料理般的美味，憑其手藝當個飯館小廚也是沒什麼問題吧。

「雖然知道你沒有惡意，而且說的都是事實，但這說法很讓我火大。」

0000加速進食，泡麵被三人分食只需數分鐘就會被清掃乾淨，繼roommate清完垃圾後，就換0000進去廚房。

survival對於0000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仍然一頭霧水，對剛從廚房出來的室友問說：「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像是突然對烹調有興趣啊。」

「硬要說的話就是和脖子上的那東西有關，剩下的就去問0000比較快，我無可奉告。」roommate說完之後便開始拆解今天收到的包裹。

survival一看到roommate這態度便知道再怎麼說都沒用了，正好洗完鍋具的0000正從廚房出來，還一臉悠閒地吃著巧克力。

「拜託我最最要好的室友0000，看在我們這幾年的情誼上，告訴我你是怎麼練出這一手藝的？」

「就算你不這樣故意噁心我，我還是會說，本來就不打算和你們兩隱瞞這事，不過剩下的就看你相不相信了。」0000露出自己的脖子說：「兩周前這黑色的東西出現後，我腦中就像是建立了百科全書般，無論是面對什麼物體或事件都能獲得一定的訊息。」

看著0000敲了敲脖子上的電極，survival靠近了點端詳。

「看來這兒也有把一生運氣用完的傢伙在，這類科幻情節才會出現的東西竟然被你遇上了，嘖嘖…」

「你相信？」survival的反應著實讓roommate吃一驚，忍不住插嘴說：「這根本不是運氣好就碰的上的事情。」

「所以剛剛他說的，我應該要有驚訝的反應才對嗎？」survival瞠大眼球，裝作慌亂的模樣說：「啊啊啊，你這不知哪來的改造人別靠近我。」

「夠了夠了，經提醒後的反應只能算是表演了。」0000摸了摸自己脖子笑罵說：「什麼改造人，亂講話。」

「不過總不是自己突然長出來的，這種不知道來源的東西虧你帶得上去？膽子真大。」

又是一句不曉得曾在哪聽過的話。0000用力咬了口巧克力，邊發出清脆的聲音咀嚼邊說：「這我也知道，已經找專門且信得過的人了，只是找是找了沒錯…能不能找的到方法還是未知數。」

「瞎操甚麼心了？」survival笑說：「就像往常一樣氣定神閒，兩三下把問題解決吧。」

「0000的話，無論甚麼問題都能在不知不覺間就處理掉呢。」roommate說：「明明沒甚麼印象深刻的專長，但無論遇到甚麼事情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自信還真是恐怖的東西。」

「甚麼？」感覺兩人間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奇怪共識，0000問：「我在你們心中的形象到底發生甚麼事？」

Roommate與survival聽到0000的問句後，都暫停手邊的工作，直直看著0000的臉。

「有些事情本人還是別知道比較好。」

「這間屋子中純天然性格的角色survival一人足已，0000保持這樣就好。」

兩人相互對視，不約而同的點頭。

「啊，啊先別說這件事了，剛剛在下面拿信的時候順便幫你拿。」也不知道是不是防止0000繼續追問而在這時間點找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矇混過去，survival手忙腳亂地把桌上的信件分一分：「你的份，roommate的份。」

「喔…有些稀奇啊。」

兩人接過自己的郵件，對roommate來說郵件寄過來已是家常便飯，似乎老家有很多事情必須用紙本郵件傳遞，不過對0000而言則是罕見情形，接過信件後0000看了看，上面沒有註明寄件人是誰。0000打開信件看了兩三下後便將紙撕得粉碎，笑說：「會寄給我的也就只有這些垃圾郵件了。」

「我…我去學校一趟，剛回來還有些事情要忙呢，哈哈哈…」survival眼見這方法立刻失效，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就帶著包袱奪門而出，不讓0000有再追問的機會。

「接下來我整理下櫃子，進房間了。」roommate拎著大包小包零件與成形的櫃子，頭探出來比個加油的手勢說：「想到什麼重要的事情再和我說，掰。」

「喂！你們這群人喔…」

一瞬間在小客廳的兩人消失，留下0000一人。他輕輕搖頭，只感覺又好氣又好笑。帶著這種奇特心情與老友平安回來的喜悅回到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