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roommate

再這樣下去，自己似乎會破產。

0000站在提款機前如此想著，並反覆進行計算及反省。

現在才月初，錢已經花了三分之一了，看來以後可不能隨便揮霍。現在一想其實自己大可不必請technician，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愛在他面前裝闊。

「不趕快處理這件事情，自己似乎會很難生活下去。」

獲得的資訊變多了無疑做任何事情都變得方便，方便到最近考試題目只要看一眼，旁邊就會有答案出來的作弊般地步。但卻也造成諸多不便，只要一對某些東西留神，無關資訊就會如流水般進入腦中，雖然不到妨礙生活的地步，這些訊息就像蒼蠅在一旁飛舞般挑戰著耐性，最近好不容易花點時間抓到一點技巧讓無意義的訊息消失在自己腦袋中。

要是想找個科學理由解釋這東西的存在的話，就只能是「未知科技」的產物。

「未知科技、高科技、尖端科技…」

既然是未知科技的話，不管有什麼事都不足為奇吧。

既然是未知科技的話，就算因此損失一筆錢也理所當然吧。

「還好…」0000將刷新的帳戶看了看，確定災情並沒有自己所想的糟糕後，開始走向自己落腳的房子。

現在可是非常時期，在爭取不到學校宿舍使用權的這一年都必須省吃儉用才行，自己可不像technician一樣隨手有錢可以賺，於開源困難的前提之下節流就顯得重要了。

走在晚上尚未熱絡的街道上，0000卻冷靜不下來。

雖然在technician面前說了那種無所謂的話，但實際上又是如何？自己真的會因為身體沒有異狀而不擔心往後的狀況嗎？

0000很清楚，這只是無聊的表面偽裝而已。

美其名是以按兵不動觀察為方針，實際上只是逃避現實而已。比起腦中因為電極而無謂跑出的訊息，這份憂慮更是騷擾著0000。

「畢竟連這東西為什麼會突然在脖子上都不曉得呢。」

意識到這東西在自己脖子上時，是兩個禮拜之前的周末。

像是瘡疤一般不知不覺長在自己身上的，等到發現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生活與認知已經一定程度被竄改了，就算是相同的名字現在卻無法感受到父母取名時該有的祝福，留下的涵義只剩0000四個冰冷數字。

事情並非突然發生，因為這只是自己沒有發現，然而卻也不能說是循序漸進的改變，畢竟在意識到電極存在的那瞬間所有事物的觀感都改變了。能拿來判斷現況的參考資料就只有嵌在記憶中的說明。

0000一邊擔心著，一邊回憶起那份說明：

「一：這電極擁有的功能，會使今後的人生完全改觀。

二：建議避免以任何方式將電極強制移除至身體外，否則不保證生命危險。

三：遵守建議二的前提下，這電極的處置視所有者的自由。

四：本電極僅出產一作共十六機。型號為compubrain-0000。

五：請好好利用電極，優化生活，活出不凡的人生。」

這些建議被0000稱為「說明書」，是0000對自身變化的初步認識，也是這兩禮拜以來的行為動機。尤其是在知道第二條建議並且自己做了摘除嘗試後，0000便立刻聯絡了technician，在這之後兩人便時常斷斷續續的接觸，雖然他似乎對電極中蘊含的技術比較有興趣，不過不管何種形式，能藉助到他的智慧就足夠了。

第三條也令0000很在意，一般而言這種裝置應該會有專人或觀察員之類的工作人員來和自己接觸，這兩禮拜卻沒有開發人員與自己接觸的跡象，是鼓勵擁有電極的人們去多接觸他人嗎？

最後，第一條的「改觀」二字，所謂改觀的程度究竟會到何種程度？光是名字和資訊就已經是天翻地覆的改觀程度了，現在所生出的隱患實在令人不去停止懷疑這聲明的真實，電極真的能讓人活出優化過的人生嗎？

思考著不斷浮上的問題，0000已經走到外租公寓大樓。

「唔。」

0000驚嘆一聲，在大樓門口遇到了熟人。

「你現在下來，該不會是要出去買糧食？」0000對著那人招手說：「我的那份泡麵就順便吧。」

「只是拿個信件而已。」

roommate，穿著一慣的一身黑衣服，頭髮散亂，正在管理處簽收信件。

「都已經兩天卻還是沒有寄來，最近的物流似乎沒有以前的效率了。」roommate輕輕發牢騷說。

「這可不一定，賣家也是人，偶爾會偷懶也不足為奇。」0000隨便找個理由讓roommate接受，接著問：「你這次又訂了些什麼？」

不過就算不問，0000也能猜個大概，roommate會買的不外乎是些老舊遊戲或是漫畫。

「櫃子，可以自己組所以會比較便宜，不佔空間所以用寄的，免運費。」

「哈哈！」0000為意料外的答案笑了一下：「總算到了這時候了嗎？我早就說過不節制衝動的話遲早要買櫃子整理的，看來那一堆障礙物終於要消失了。」

roommate知道0000說的是堆在自己房裡的那一堆堆遊戲與漫畫，0000和另一位室友曾數度抱怨，那真的是在各種意義上的、名符其實「進的去出不來」的恐怖迷宮，偶爾還藏有一些會刺傷腳的地雷。

「和老朋友敘完舊了？」

roommate將瓶黑色罐裝飲料丟給0000後轉身往公寓前進。0000以狼狽的姿態接住，看了一眼，果然又是可樂。

「結果還不是買了…」0000跟了上去，同時俐落地拉開拉環，將可樂喝了下去。

「那位technician說了什麼，該不會發現那是一拔掉就會死的東西吧。」

「嗯…應該差不多吧。」

「那就是拔下會休克了吧？」

「前後兩個結果是有差嗎？」0000反駁，但從這樣的角度解釋也不能算錯，0000下意識又喝了一口飲料後說：「也有可能過幾天就自動掉落了。」

「我啊，還蠻佩服你的，連自己的名字都被換掉，就算有奇怪的東西當補償，能承受這樣的精神衝擊，不簡單啊不簡單。」roommate看著露出一副滿不在乎0000，或許就是這性格，遇到這些事情才能像這樣視若無睹吧。

「先說一句，我這個月付完我的份的房租後就會沒錢，別指望我會請你吃東西。」0000笑說：「再怎麼稱讚我也是沒用的。」

「本來就沒那打算，自作多情就算了，前面那句話聽的很讓人難受。」roommate握拳，以非常低沉的語氣無奈說：「你這嘴巴要是再放乾淨點，或許就有人看得上你了。」

「這種事情你知我知，別叫的這麼大聲好不好。」0000有些難為情的說。

「你現在這樣才大聲吧，我說話的音量一直是很小聲的。」

先不說聲音大不大聲，兩人的談話倒是引起不少人側目。

「…算了，我就先進去了。」0000握著鋁罐輕輕晃了兩圈，對roommate笑說：「嘴巴這樣也是天生的沒辦法。」

「要是我說得通，今天這句話我就不會說出來了。」友人抱持這樣的想法也不能拿他怎樣，roommate只能哂笑一聲後，突然語氣一轉，抓了轉頭的0000說：「對了，他剛剛回來了喔。」

「他？」0000皺眉，似乎對於roommate指的人感到疑惑的樣子。

「你不會把室友的名字也忘了吧，才兩個月沒見面而已。」

「不是，我知道你在說誰。」0000自然不會忘記另外一個室友，不過現在卻沒辦法一下子就說出名字：「只是自從有了電極後感覺所有人名都變好陌生…你說一下他的名字提醒我。」

「最近都沒有說到他的事？」roommate說：「survival，叫survival，記清楚了嗎？」

0000頓時恍然：「倖存者的意思啊，很符合他的經歷，取的挺漂亮的。」

「與其說是取的漂亮，不如說太過直接了。」roommate些許抱怨說：「不過早在兩星期前就想說了，明明已經認識這麼久，為什麼我的名字會連到室友的意思上？一點個性也沒有。」

「這還不是最慘的，你沒被分到流水類名字上就該謝天謝地了。」0000輕輕竊笑。

「什麼意思？難道還不夠慘？」

「我來找個例子…比方說那個人好了。」0000隨意在門口指著僅看過幾次面的鄰居：「如果你告訴我他的名字的話，那大概會被翻譯成person。」

「你以為這樣說就能對爛名字做解釋嗎？結果roommate的意思並沒有多特別不是嗎？」

「可是person後面還會加上英文字母或是數字當作順序，至少roommate這個名字不是隨便亂取的才對…吧。」

自己雖然沒有完全理解這套神奇的命名機制，但如果有足以代表一個人的特徵或是專長的話，似乎會以接近的單字來取代名字。不過為何是以英文，選字詳細標準又是甚麼？0000依舊沒有想法。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是你自願改名改成這樣的，再說名字變成0000連唸起來都很難受。」

roommate放過關於名字的話題，著實讓0000心中鬆了口氣，0000已經想不到其他理由應對這個話題了，他苦笑說：「那只是涵義變成四個零，再進一步解釋的話也只有順序的意思了。」

「順序啊。」兩人拐彎進入大樓中，roommate看到一旁的門牌號碼，若有所思輕聲地說：「又是名字又是編號，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改個名還會有甚麼潛在危險嗎？」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其他人對命名的看法，0000好奇的問。

「只是感覺而已，畢竟我不明白特意改名字的用意。」

「可能是為了展示電極的功用才這樣做吧。」

「你該不會是沒想過這回事吧？」roommate看著態度搖擺不定的0000說：「你還是回去好好想想比較好，提示已經在角落等著你去發現也說不定。」

就在不久前technician也說過類似的話，0000對這巧合會心一笑：「給我個幾天時間吧，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又不是要你交作業，和我報備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