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赫密士去了女廁！」
本章節 4206 字
更新於: 2022-06-03
2157年6月10日，下午兩點，商業中心B區
李晴煬他們不是去貴婦百貨，也不是去一般超市，而是平民老百姓也逛得起、週年慶會被擠爆的那種百貨公司。因為是採買生活用品，高宇維會出三分之一的錢，而且雪檸收集了一疊厚厚的折價券，今天是他們這群赤貧階級，少數能大買特買的一天。
「OK我把購買清單傳給大家我們來分工吧。」
上完廁所的赫密士一邊看著雪檸傳來的採買清單，一邊說：「我和MIO去買生活用品至於食物類的就交給尼可拉斯和李晴煬有意見的舉手沒意見我們就地解散。」
因為生活用品在三樓以上的樓層，MIO和赫密士去搭電梯。等他們走遠，尼可拉斯和李晴煬，立刻露出驚恐的表情。
「喂！你剛也看到了吧！？」
李晴煬率先開口。尼可拉斯眼睛也瞪得很大，緩緩點頭，「嗯……」
「赫密士去了女廁！女廁！我的媽呀！赫密士竟然是女的！」
李晴煬的情緒超級激動，活像第一個挖到恐龍化石的人，發現驚動宇宙的大真相。
「也…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的肩膀不寬，以男性而言，骨架有…有點小。」
尼可拉斯拉了拉領帶，想裝鎮定，結巴讓他破了功。
「胸部呢？胸部又怎麼解釋？」李晴煬說：「他是平的啊！」
「白痴，有個東西叫束胸，你沒聽過嗎？」
尼可拉斯翻白眼，但他其實跟李晴煬一樣震驚，也忍不住說：「不過，如果赫密士是男的，我還不會這麼驚訝，沒想到……天啊，好難想像他穿女裝的樣子。」
「女裝！？」
尼可拉斯一說，李晴煬就開始想像。這位實際年齡只有十二歲的大男孩，第一個想到的女裝不知為何是比基尼。一想像赫密士穿比基尼……李晴煬的臉瞬間變成摩艾石像，嘴巴差點吐出血來。
赫密士臉蛋小、下巴尖，五官也不難看，換成女生的髮型一定漂亮。然而，因為做了不正常的夢，尼可拉斯對異性的興趣漸漸下降；因為不愉快的回憶，李晴煬對異性越來越冷感。有著類似煩惱的兩人，瞬間從「赫密士是女性」的驚訝中冷卻、沉浸到各自的思緒中。空氣突然安靜下來，變得有點尷尬。
「……對了。」
但尼可拉斯是醫生，習慣把思考重心放在他人。他想起走來百貨發生的事，問李晴煬：「你還好嗎？」
「啊？」
「來的路上，赫密士說的那番話。」尼可拉斯說：「你當時的臉色很不好。」
「……。」
還能指什麼？李晴煬聳肩，兩手插到口袋，撇過頭。
「想起那種事，心情不可能會好。」
李晴煬沒有因為尼可拉斯的關心生氣，何況，李晴煬知道尼可拉斯這人，生氣就大罵、不爽就大叫，是神與畜表裡如一的代表，他是真的在關心自己。
「尼可。」
一直憋在心裡也不是辦法。刪去法後，尼可拉斯是整個神與畜，最適合聊天的對象。李晴煬問：「你跟精神疾病熟不熟？」
尼可拉斯皺眉，「什麼熟不熟？好像我常得病一樣。」
李晴煬解釋：「不是啦，本大爺的意思是：你身為醫生，對那個領域熟不熟悉？」
「不太瞭，只看過書，沒有臨床經驗。」
他們一邊聊，一邊走向百貨裡的超市。尼可拉斯拿起購物用的籃子，問李晴煬：「怎麼了？」
「本大爺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有PTSD。」
所謂PTSD，是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的縮寫。李晴煬將煩惱都說出來，尼可拉斯很認真聽，他果然是很好的傾聽者。
「本大爺無法理解……明明這麼恨、這麼恨，也親手把他殺了，卻怎麼也忘不掉，還常常想起來。因為這樣，我的性生活完全被打亂，不管抱的女人多漂亮、胸部多大，換來的都只有空虛……該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李晴煬沒有說黑豹項鍊的事。幸好，尼可拉斯沒有露出奇怪的表情，反而很認真思考。有個醫生夥伴真不錯。
「說實在，相較於我聽過的PTSD患者，你的狀況比較輕微，但不能以此為理由，就斷定你不是PTSD。」
尼可拉斯一邊挑橄欖油，一邊告訴李晴煬：
「『痛苦』沒有比較級。你不能因為一個患者的傷口小，就判定他不會痛。打個比方，一個小朋友跌倒、膝蓋擦傷，就醫學上來看，這根本不足掛齒，但對小朋友而言，那個傷口就像在要他的命。只要不是患者本人，就無法體會患者的痛，所以，我不能因為你的狀況比較輕微，就斷定你不是PTSD，何況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這樣的診斷對你不公平。不用糾結在PTSD，過去發生的事，正對現在的你造成影響，這是無庸置疑的。我不是以醫生的身分在跟你對話，而是一個打算幫助你的朋友。接下來的對話不涉及任何專業，不用完全聽信於我，依你自身的狀況，採納我的意見就行。」
「……。」
李晴煬差點哭出來。尼可拉斯是天使吧！明明也是十大家族出生，這人卻如此真誠、善良、為他人著想！神與畜有位如此正常的新人，李晴煬好感動！
「首先，你為什麼這麼常想起你小叔……」
尼可拉斯思考著，試探性地問李晴煬：「想起他的時候，你有什麼感覺？」
「當然是噁心啊！」
李晴煬回答。聽到這問題，剛才感動的心情都沒了，變得很火大。
「OK，噁心。」尼可拉斯點頭，「你有沒有想過，明明噁心，為什麼你的大腦還要去想？」
「啊？」
李晴煬滿臉疑惑。尼可拉斯解釋：
「人類的大腦只儲存必要的資訊，其餘的資訊會隨著時間遺忘，而『遺忘』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如果那個人讓你感到噁心，那麼，你的大腦為什麼沒有『遺忘』他，反而拚命地去『記得』呢？」
「我哪知道！」李晴煬皺眉，「你的意思是，本大爺的潛意識不覺得噁心，反而很開心嗎？」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換個角度：為什麼大腦不聽自己的話？比起『我到底怎麼了？』思考『我是不是遺漏了什麼？』或許更容易。」
尼可拉斯真厲害。話一說完，李晴煬立刻想到那條黑豹項鍊。如果真的噁心，他為什麼無法捨棄？或許，他真的遺漏了什麼。
「第二，為什麼你做完愛很空虛……」尼可拉斯說：「或許跟你小叔有關，但我覺得有另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李晴煬，雖然你外表變這樣，但在很多方面，你還是個小鬼。」
尼可拉斯撥頭髮，語重心長地說：
「男女之間，光『性』無法滿足彼此。做愛之所以有個『愛』，就是在強調『性』的感情基礎。你跟連名字長相都記不起來的人做愛，當然會覺得空虛。沒有『愛』的『性』沒有意義，那充其量，只能稱作打炮而已。」
明明才差幾歲，尼可拉斯卻能說出這種話。李晴煬不禁納悶：這小子不也才十七嗎？怎麼好像經驗很豐富？
「總之，等你有女朋友後，就會知道我在說什麼。」
尼可拉斯從架上，挑了一盒保存期限最晚的鮮奶麥片，然後說：
「愛一個人，和跟一個人有性行為不一樣。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不會出現那種空虛；相反，你沒有真正愛過，就說自己對女人不感興趣，那很奇怪，也不合理。」
「……。」
仔細想，從小和李晴煬關係親密的，都是男性。母親早逝，女僕們怕他，更遑論愛她們。
「好吧，本大爺懂你的意思。」李晴煬搔了搔頭，「總之，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對於小叔，不是一個『恨』字就能解釋；對於異性，也不是一個『性』字就能解決。對吧？」
「本來就是這樣，所以才說你是小鬼。」
尼可拉斯笑了笑，「你的腦袋還是2D平面。聰明，卻只會從自己的觀點出發，但事情沒你想得簡單。妄想用自己的聰明簡化一切，你終將失望的。」
看尼可拉斯趾高氣昂的模樣，李晴煬很不爽，但和他聊天很有收穫，人也覺得輕鬆許多。這是李晴煬加入神與畜以來，第一次覺得其他成員不是同事，而是朋友。
「吵死了！不是要買東西？動作快點！」
不過，再聊下去，尼可拉斯會變回那個壞嘴巴的尼可拉斯。李晴煬先踩煞車，看了眼赫密士給的清單，看到其中一樣是芹菜，剛好他們人在蔬果區，李晴煬遂抓一把、扔到尼可拉斯手裡的籃子。
「你在幹嘛？」
尼可拉斯看著被扔進來的東西。李晴煬理所當然說：「芹菜啊，清單上不是有寫？」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尼可拉斯毫不留情地笑了起來。他拿起李晴煬的「芹菜」，晃呀晃，邊笑邊說：
「小少爺，芹菜沒這麼小。看清楚，這個葉子比較圓、比較小，莖也很細，這是香菜喔！哈哈哈哈哈哈！」
「……！」
李晴煬的臉整個紅起來。他氣得把香菜搶過來，用香菜打尼可拉斯的臉。
「X的！你幹什麼！？」
尼可拉斯果然暴怒。看到他生氣，李晴煬露出欠扁的笑容，「活該！」再扮鬼臉，「誰叫你嘲笑本大爺！」
「X！你這王八羔子！老子今天不拿你的臉去刷馬桶，就他X跟你姓！」
於是乎，兩人就這樣在蔬果區打起來。李晴煬拿蔥甩尼可拉斯，尼可拉斯用高麗菜砸李晴煬的臉，中間換了二十幾種武器，搞得百貨公司的警衛型機器人都過來，但都被他們用芭樂擊潰了。
◇◆ ◆◇
2157年6月10日，下午四點，商業中心B區
「你們到底在幹嘛？」
百貨的一樓大廳，赫密士兩手插腰，用看白痴的眼神瞪著跪在自己面前、低頭懺悔的李晴煬和尼可拉斯。
「吵架就算了還引發騷動好險李晴煬有個A區代表的大伯否則你們準備被高宇維罵死吧。」
赫密士翻白眼。到底是多沒常識的人，才會在蔬果區打起來，還拿架上的蔬菜當武器？幸好事情沒鬧大，否則，明天的新聞頭條就是「李門小少爺與希波克拉底醫生 蔬菜大戰三百回合！」之類的爛東西。
「……都是你啦。」跪在地上的李晴煬，生氣地把錯都推給尼可拉斯。
「某個白痴自己把芹菜和香菜搞混，怪誰？」隔壁的尼可拉斯也不是省油的燈，毫不留情地反擊。
「還在講那件事？X的！你這王八醫生……！」
下一秒，兩人的頭頂都被挨了一拳。換MIO站到他們前面，氣噗噗地說：「晴煬笨蛋！尼可笨蛋！不可以吵架！宇維少爺會生氣！」
「如果他會因為這種事生氣，」尼可拉斯說：「估計已經腦中風了。」
說完，MIO又在尼可拉斯的頭上打一拳，但她力氣小，不會痛。
「算了啦MIO。」
赫密士清點購物袋的東西，「他們竟然一邊吵架一邊買完清單上的東西還能結帳衝著這點我也懶得罵他們了。」
赫密士是標準的結果導向，只要能達成想要的結果，中間過程他都不在意。他跟另外三人說：
「東西買完了我去廁所等我回來我們就回家吧啊累死了早知道就不要出門了。」
說完，赫密士把東西交給MIO三人，悠悠哉哉地跑去廁所。尼可拉斯本來不想和李晴煬說話，但下一秒，眼前又發生可怕的事，他趕緊用手肘撞李晴煬，「喂……！」
「幹嘛啦？」李晴煬很不高興。
「快看！快看前面！」
「什麼東──西！？」
說到那聲「西」，李晴煬整個音破掉。他和尼可拉斯的下巴都差點掉下來，因為赫密士這次去的廁所，是男廁。
「……。」
神與畜最神秘的人，果然名不虛傳啊……
「我回來啦咦他們怎麼了？」
赫密士回來，就看到兩個莫名失落的人。赫密士懶得理他們，直接帶MIO回家，反正李晴煬和尼可拉斯會自己跟上來。
「真是的這兩人真的沒問題嗎……」
赫密士自言自語。他不相信高宇維，但他相信「天賦」。期許這些新加入的菜鳥，能早點派上用場吧。
赫密士只能這麼想。畢竟，尼可拉斯和李晴煬不知道，他們未來將面對的敵人，會有多恐怖。
李晴煬他們不是去貴婦百貨，也不是去一般超市，而是平民老百姓也逛得起、週年慶會被擠爆的那種百貨公司。因為是採買生活用品，高宇維會出三分之一的錢，而且雪檸收集了一疊厚厚的折價券，今天是他們這群赤貧階級，少數能大買特買的一天。
「OK我把購買清單傳給大家我們來分工吧。」
上完廁所的赫密士一邊看著雪檸傳來的採買清單，一邊說：「我和MIO去買生活用品至於食物類的就交給尼可拉斯和李晴煬有意見的舉手沒意見我們就地解散。」
因為生活用品在三樓以上的樓層，MIO和赫密士去搭電梯。等他們走遠，尼可拉斯和李晴煬，立刻露出驚恐的表情。
「喂！你剛也看到了吧！？」
李晴煬率先開口。尼可拉斯眼睛也瞪得很大，緩緩點頭，「嗯……」
「赫密士去了女廁！女廁！我的媽呀！赫密士竟然是女的！」
李晴煬的情緒超級激動，活像第一個挖到恐龍化石的人，發現驚動宇宙的大真相。
「也…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的肩膀不寬，以男性而言，骨架有…有點小。」
尼可拉斯拉了拉領帶，想裝鎮定，結巴讓他破了功。
「胸部呢？胸部又怎麼解釋？」李晴煬說：「他是平的啊！」
「白痴，有個東西叫束胸，你沒聽過嗎？」
尼可拉斯翻白眼，但他其實跟李晴煬一樣震驚，也忍不住說：「不過，如果赫密士是男的，我還不會這麼驚訝，沒想到……天啊，好難想像他穿女裝的樣子。」
「女裝！？」
尼可拉斯一說，李晴煬就開始想像。這位實際年齡只有十二歲的大男孩，第一個想到的女裝不知為何是比基尼。一想像赫密士穿比基尼……李晴煬的臉瞬間變成摩艾石像，嘴巴差點吐出血來。
赫密士臉蛋小、下巴尖，五官也不難看，換成女生的髮型一定漂亮。然而，因為做了不正常的夢，尼可拉斯對異性的興趣漸漸下降；因為不愉快的回憶，李晴煬對異性越來越冷感。有著類似煩惱的兩人，瞬間從「赫密士是女性」的驚訝中冷卻、沉浸到各自的思緒中。空氣突然安靜下來，變得有點尷尬。
「……對了。」
但尼可拉斯是醫生，習慣把思考重心放在他人。他想起走來百貨發生的事，問李晴煬：「你還好嗎？」
「啊？」
「來的路上，赫密士說的那番話。」尼可拉斯說：「你當時的臉色很不好。」
「……。」
還能指什麼？李晴煬聳肩，兩手插到口袋，撇過頭。
「想起那種事，心情不可能會好。」
李晴煬沒有因為尼可拉斯的關心生氣，何況，李晴煬知道尼可拉斯這人，生氣就大罵、不爽就大叫，是神與畜表裡如一的代表，他是真的在關心自己。
「尼可。」
一直憋在心裡也不是辦法。刪去法後，尼可拉斯是整個神與畜，最適合聊天的對象。李晴煬問：「你跟精神疾病熟不熟？」
尼可拉斯皺眉，「什麼熟不熟？好像我常得病一樣。」
李晴煬解釋：「不是啦，本大爺的意思是：你身為醫生，對那個領域熟不熟悉？」
「不太瞭，只看過書，沒有臨床經驗。」
他們一邊聊，一邊走向百貨裡的超市。尼可拉斯拿起購物用的籃子，問李晴煬：「怎麼了？」
「本大爺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有PTSD。」
所謂PTSD，是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的縮寫。李晴煬將煩惱都說出來，尼可拉斯很認真聽，他果然是很好的傾聽者。
「本大爺無法理解……明明這麼恨、這麼恨，也親手把他殺了，卻怎麼也忘不掉，還常常想起來。因為這樣，我的性生活完全被打亂，不管抱的女人多漂亮、胸部多大，換來的都只有空虛……該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李晴煬沒有說黑豹項鍊的事。幸好，尼可拉斯沒有露出奇怪的表情，反而很認真思考。有個醫生夥伴真不錯。
「說實在，相較於我聽過的PTSD患者，你的狀況比較輕微，但不能以此為理由，就斷定你不是PTSD。」
尼可拉斯一邊挑橄欖油，一邊告訴李晴煬：
「『痛苦』沒有比較級。你不能因為一個患者的傷口小，就判定他不會痛。打個比方，一個小朋友跌倒、膝蓋擦傷，就醫學上來看，這根本不足掛齒，但對小朋友而言，那個傷口就像在要他的命。只要不是患者本人，就無法體會患者的痛，所以，我不能因為你的狀況比較輕微，就斷定你不是PTSD，何況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這樣的診斷對你不公平。不用糾結在PTSD，過去發生的事，正對現在的你造成影響，這是無庸置疑的。我不是以醫生的身分在跟你對話，而是一個打算幫助你的朋友。接下來的對話不涉及任何專業，不用完全聽信於我，依你自身的狀況，採納我的意見就行。」
「……。」
李晴煬差點哭出來。尼可拉斯是天使吧！明明也是十大家族出生，這人卻如此真誠、善良、為他人著想！神與畜有位如此正常的新人，李晴煬好感動！
「首先，你為什麼這麼常想起你小叔……」
尼可拉斯思考著，試探性地問李晴煬：「想起他的時候，你有什麼感覺？」
「當然是噁心啊！」
李晴煬回答。聽到這問題，剛才感動的心情都沒了，變得很火大。
「OK，噁心。」尼可拉斯點頭，「你有沒有想過，明明噁心，為什麼你的大腦還要去想？」
「啊？」
李晴煬滿臉疑惑。尼可拉斯解釋：
「人類的大腦只儲存必要的資訊，其餘的資訊會隨著時間遺忘，而『遺忘』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如果那個人讓你感到噁心，那麼，你的大腦為什麼沒有『遺忘』他，反而拚命地去『記得』呢？」
「我哪知道！」李晴煬皺眉，「你的意思是，本大爺的潛意識不覺得噁心，反而很開心嗎？」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換個角度：為什麼大腦不聽自己的話？比起『我到底怎麼了？』思考『我是不是遺漏了什麼？』或許更容易。」
尼可拉斯真厲害。話一說完，李晴煬立刻想到那條黑豹項鍊。如果真的噁心，他為什麼無法捨棄？或許，他真的遺漏了什麼。
「第二，為什麼你做完愛很空虛……」尼可拉斯說：「或許跟你小叔有關，但我覺得有另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李晴煬，雖然你外表變這樣，但在很多方面，你還是個小鬼。」
尼可拉斯撥頭髮，語重心長地說：
「男女之間，光『性』無法滿足彼此。做愛之所以有個『愛』，就是在強調『性』的感情基礎。你跟連名字長相都記不起來的人做愛，當然會覺得空虛。沒有『愛』的『性』沒有意義，那充其量，只能稱作打炮而已。」
明明才差幾歲，尼可拉斯卻能說出這種話。李晴煬不禁納悶：這小子不也才十七嗎？怎麼好像經驗很豐富？
「總之，等你有女朋友後，就會知道我在說什麼。」
尼可拉斯從架上，挑了一盒保存期限最晚的鮮奶麥片，然後說：
「愛一個人，和跟一個人有性行為不一樣。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不會出現那種空虛；相反，你沒有真正愛過，就說自己對女人不感興趣，那很奇怪，也不合理。」
「……。」
仔細想，從小和李晴煬關係親密的，都是男性。母親早逝，女僕們怕他，更遑論愛她們。
「好吧，本大爺懂你的意思。」李晴煬搔了搔頭，「總之，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對於小叔，不是一個『恨』字就能解釋；對於異性，也不是一個『性』字就能解決。對吧？」
「本來就是這樣，所以才說你是小鬼。」
尼可拉斯笑了笑，「你的腦袋還是2D平面。聰明，卻只會從自己的觀點出發，但事情沒你想得簡單。妄想用自己的聰明簡化一切，你終將失望的。」
看尼可拉斯趾高氣昂的模樣，李晴煬很不爽，但和他聊天很有收穫，人也覺得輕鬆許多。這是李晴煬加入神與畜以來，第一次覺得其他成員不是同事，而是朋友。
「吵死了！不是要買東西？動作快點！」
不過，再聊下去，尼可拉斯會變回那個壞嘴巴的尼可拉斯。李晴煬先踩煞車，看了眼赫密士給的清單，看到其中一樣是芹菜，剛好他們人在蔬果區，李晴煬遂抓一把、扔到尼可拉斯手裡的籃子。
「你在幹嘛？」
尼可拉斯看著被扔進來的東西。李晴煬理所當然說：「芹菜啊，清單上不是有寫？」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尼可拉斯毫不留情地笑了起來。他拿起李晴煬的「芹菜」，晃呀晃，邊笑邊說：
「小少爺，芹菜沒這麼小。看清楚，這個葉子比較圓、比較小，莖也很細，這是香菜喔！哈哈哈哈哈哈！」
「……！」
李晴煬的臉整個紅起來。他氣得把香菜搶過來，用香菜打尼可拉斯的臉。
「X的！你幹什麼！？」
尼可拉斯果然暴怒。看到他生氣，李晴煬露出欠扁的笑容，「活該！」再扮鬼臉，「誰叫你嘲笑本大爺！」
「X！你這王八羔子！老子今天不拿你的臉去刷馬桶，就他X跟你姓！」
於是乎，兩人就這樣在蔬果區打起來。李晴煬拿蔥甩尼可拉斯，尼可拉斯用高麗菜砸李晴煬的臉，中間換了二十幾種武器，搞得百貨公司的警衛型機器人都過來，但都被他們用芭樂擊潰了。
◇◆ ◆◇
2157年6月10日，下午四點，商業中心B區
「你們到底在幹嘛？」
百貨的一樓大廳，赫密士兩手插腰，用看白痴的眼神瞪著跪在自己面前、低頭懺悔的李晴煬和尼可拉斯。
「吵架就算了還引發騷動好險李晴煬有個A區代表的大伯否則你們準備被高宇維罵死吧。」
赫密士翻白眼。到底是多沒常識的人，才會在蔬果區打起來，還拿架上的蔬菜當武器？幸好事情沒鬧大，否則，明天的新聞頭條就是「李門小少爺與希波克拉底醫生 蔬菜大戰三百回合！」之類的爛東西。
「……都是你啦。」跪在地上的李晴煬，生氣地把錯都推給尼可拉斯。
「某個白痴自己把芹菜和香菜搞混，怪誰？」隔壁的尼可拉斯也不是省油的燈，毫不留情地反擊。
「還在講那件事？X的！你這王八醫生……！」
下一秒，兩人的頭頂都被挨了一拳。換MIO站到他們前面，氣噗噗地說：「晴煬笨蛋！尼可笨蛋！不可以吵架！宇維少爺會生氣！」
「如果他會因為這種事生氣，」尼可拉斯說：「估計已經腦中風了。」
說完，MIO又在尼可拉斯的頭上打一拳，但她力氣小，不會痛。
「算了啦MIO。」
赫密士清點購物袋的東西，「他們竟然一邊吵架一邊買完清單上的東西還能結帳衝著這點我也懶得罵他們了。」
赫密士是標準的結果導向，只要能達成想要的結果，中間過程他都不在意。他跟另外三人說：
「東西買完了我去廁所等我回來我們就回家吧啊累死了早知道就不要出門了。」
說完，赫密士把東西交給MIO三人，悠悠哉哉地跑去廁所。尼可拉斯本來不想和李晴煬說話，但下一秒，眼前又發生可怕的事，他趕緊用手肘撞李晴煬，「喂……！」
「幹嘛啦？」李晴煬很不高興。
「快看！快看前面！」
「什麼東──西！？」
說到那聲「西」，李晴煬整個音破掉。他和尼可拉斯的下巴都差點掉下來，因為赫密士這次去的廁所，是男廁。
「……。」
神與畜最神秘的人，果然名不虛傳啊……
「我回來啦咦他們怎麼了？」
赫密士回來，就看到兩個莫名失落的人。赫密士懶得理他們，直接帶MIO回家，反正李晴煬和尼可拉斯會自己跟上來。
「真是的這兩人真的沒問題嗎……」
赫密士自言自語。他不相信高宇維，但他相信「天賦」。期許這些新加入的菜鳥，能早點派上用場吧。
赫密士只能這麼想。畢竟，尼可拉斯和李晴煬不知道，他們未來將面對的敵人，會有多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