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A long long day-2&3

　　　　2


　　一直到中午時分，我的心裡滿滿的都是小櫻的事情，根本無法好好專心上課。總覺得開學以來我似乎都沒有好好上過課，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
　　不知道水三是不是看穿了我的心情，今天下課他雖然也持續的進行狩獵學姊行動，卻再也沒有把我拉出教室了。
　　突然變得很閒的我，整個上午幾乎都在遙望窗外。
　　在很遠很遠的那端的那棵櫻花樹下，那個少女現在到底在做些什麼呢……？
　　「嘿，小老弟？今天要不要也一起吃飯啊？」不知不覺又到了午休時間。宣告下課的鈴聲一響，小姨子、阿祥與小潔便紛紛拿著自家的便當，走到我的桌前。
　　「呃──」剛交到的朋友特地來約我吃飯，我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但我已經跟小櫻約好今天中午要陪她吃飯了，這次再爽約她一定會生氣的。雖然在聽過工友那番話後，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才好，但想見她的慾望卻遠超出我的想像。
　　正當我苦惱著該如何回絕他們時，水三突然出現在我旁邊，抓住我的手腕。
　　「不用了，今天小楨楨跟我約好一起吃飯了喔。」
　　「我已經幫你領好便當了，走吧？」他搖了搖手上的袋子，裡面確實有著三個大便當（畢竟水三一個人就要吃兩個）。然後就抓著我的手，一如往常的把我拖出教室。
　　當然，我是很高興他替我解決了困擾，但我可沒有漏看在水三把我拉出教室時，小姨子臉上興奮的表情……不、那個、事情絕對不是妳想的那樣，腐女子自重啦──
　　無論如何，事情早已成定局，我被水三這樣拖著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可是手牽手喔（雖然正確來說比較接近寵物被飼主拖著跑）！會被腐女妄想也是沒辦法的事，習慣就好了。比起那個，現在更重要的是──
　　「喂喂喂，水三，你不用去校隊嗎？」
　　「今天小櫻比較重要吧，週六時不是約好週一見嗎？」他頭也不回，急促又筆直的朝著保育園的方向走去。
　　跟一大早上就被她迎進校門的我不一樣，水三看不到她，從週六之後，一定很想知道她好不好吧？
　　「啊，對不起，我忘了跟你說，我今天早上見過小櫻了，她很有精神喔。」
　　「這樣啊……」聽我這麼一說，水三的臉部表情稍稍變得柔和，但下一秒卻又突然變得萬分激進。
　　「這真是太好了，我迫不及待的想去她身旁陪她啊！小楨楨我們快走！」他猛然以跑百米的速度朝著樹林狂奔而去，而被他毫不留情的拖行著的我下場自然也很明顯了──
　　「咦咦咦？！不，拜託不要跑那麼快，我、跟、不、上、惹咕嚕嚕──」
　　當我與水三抵達櫻花樹下時，我再次逼近死亡界線，像灘爛泥般倒在樹下。別說吃飯了，我現在比較想吐。
　　「小櫻──我們來陪妳吃午餐囉──」
　　「啊啊，你們終於來了！」但是，一聽到小櫻興奮的聲音，一看到她開朗的笑容，我消失的HP就像被施以治癒術般瞬間補滿。
　　……算了，怎樣都好。只要她能開心就好了。
　　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事情，不管她現在是以什麼型態存在於這世上，只要現在這一刻她能高興就好了。
　　我認真的如此想著。


　　　　3


　　就像要模仿親子三人睡成川字型似的，我跟水三和小櫻也三個人，不對，是兩個人跟一個幽靈也如川字般併坐在一起。但由於水三看不見小櫻，所以在商量之後，決定讓水三先坐定位，小櫻坐到他身邊後，我再坐到小櫻的另一邊。
　　「小、小小小櫻現現現在就坐在我我我旁邊嗎？」知道自己最愛的那位幽靈就坐在自己的身邊，水三（變態）拿著筷子的右手興奮的抖動著，臉上則掛著扭曲到令人害怕的笑容。如果他的粉絲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對他失望透頂吧。
　　「沒錯！」
　　「她很高興的說『沒錯』喔。」
　　「是這樣啊……」聽到我這麼說，水三便傻笑著吃起飯來。
　　在我感嘆完能為了一個看不見的少女狂熱至此的水三真是個了不起的俊傑後，便用筷子整理起了因為急奔而進行了造山運動的便當，卻突然感覺到一道熱切的視線。
　　一轉頭，就看到幽靈少女正抱著膝蓋對我傻笑。
　　「欸嘿嘿～」啊，好可愛。
　　「欸嘿嘿～」我也忍不住跟著傻笑。於是，幽靈背後的那個變態便露出了噁心想吐的神情。
　　「……小楨楨，你沒事幹嘛對我傻笑，看起來超噁的。」
　　「我沒有在對你笑！是在對小櫻笑！」我對他吐了吐舌頭，他卻驀然露出了一張靦腆的笑容。
　　「……是嗎，小櫻很高興啊，那就原諒你好了。」唔噁，這就是所謂的見色忘友嗎？不過他竟然可以從我的態度看得出「小櫻很高興」，未免也太敏銳了。
　　「嗯嗯，很高興喔。能碰到地面，有人看的到我，願意跟我說話，還願意跟我一起吃飯，真的好幸福喔。小楨楨跟清浩人都好好喔，真的好好喔。」
　　她笑著，像隻優雅的貓咪般，在地上拉直了她的手與腳，伸了個懶腰。
　　「人家已經好久沒感受到這種跟人類一樣的幸福了……」接著，她縮回她那白皙的雙腿，將頭靠在膝蓋上。以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道：
　　「當初我到底為什麼要自殺呢……」她鈴鐺般清澈無瑕的聲音，使這句話聽起來變得更加沉重。
　　而我也在同時想起了早上聽到的事情，心頭猛然一陣抽痛，一瞬間不知該怎樣對待她才好。
　　仔細想想，我根本就是擅自在她未允許的情況下，從別人口中聽到她的過去，這樣是不是也太對不起她了……
　　一陣羞愧襲上我的心頭，為了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心情，我連忙低下頭，猛扒起自己便當盒裡的飯。但紙怎樣也包不住火，很快的，水三指責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小楨楨，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小櫻可是坐在這裡跟我們一起吃飯喔！這是多麼光榮又美好的事情！這種時候你竟然膽敢擺張讓人吃不下飯的苦瓜臉！給我跪下！現在立刻跪下！」
　　雖然我可以忍受你見色忘友，但你現在這句話未免也太超過了！你是不會看氣氛喔！
　　「小楨楨？你肚子痛嗎？還是頭痛？」跟那個死變態不一樣，小櫻一臉擔心的靠了過來，毫無防備的她，整張臉幾乎都快要貼到我的臉上了，這、這對一個青春期的男生來說，是很過分的處刑啊！
　　「我沒事啦，不、不要突然靠我那麼近──」我才這麼一喊，她的動作便猛然停了下來。但好巧不巧的，卻變成了整個人掛在我身上的尷尬姿勢（但我當然碰不到她），令我瞬間無所適從。
　　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因為我的話而乖乖停住，正扭捏著該怎麼叫她下來才好，但很快的，我就發現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她緩緩的從我的身邊站了起來，一臉恍惚的看著遠方，就像我們再次見面的那一天。
　　「來了……」
　　「啊？什麼來了？」
　　「虹螢……她過來了……」
　　「！？妳說什麼？虹螢學姊過來了！？」在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前，水三先有了反應。
　　「小楨楨！」
　　「……是！」
　　前一秒還是個變態的他，臉上已經換成了認真的表情。
　　「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我們絕對不能浪費！」他邊說，邊俐落的收拾起我們兩個的便當，草草的塞進塑膠袋裡。
　　「你躲到後面那棵樹那裡，我則躲到通道那邊，等一下前後夾攻，一定要抓住學姊！」
　　喂喂喂，天大的機會指得是誘拐的機會嗎……算了，我們一直都很像壞人……
　　「好好好，我知道了。」
　　「那麼，就地解散，等等聽我的指示行動！」咦，都躲到兩邊了，要怎麼聽你的指示啊？我還沒問清楚，他就已經抓著兩人份的便當，身子一閃，躲進了樹叢裡，一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是忍者後裔嗎？
　　雖然心裡有大筆的話想要吐槽，但我還是乖乖的跟著躲到後面那棵樹──也就是我開學那天躲著的松樹後面。
　　這時雖然還是跟當時一樣緊張，但緊張的內容卻已經不一樣了。那時候剛確認未知的存在，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迎來什麼事物，現在卻清楚的知道來者是何人。即便依然忐忑不安，但心裡總覺得踏實、有餘裕多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秉氣等著那位少女走來，不久，小櫻像風鈴般的聲音，便宣告了對方的來臨。
　　「──來了唷。」很快的，我的耳朵便捕捉到了那跟當時一樣，踩著落葉，小心翼翼走來的腳步聲。
　　──學姊來了。一感受到這個事實，我的胃酸瞬間湧上。
　　唔喔，原來我不是已經不緊張了，是剛剛根本還沒開始緊張啊！
　　「……花子小姐。」來了來了，她站定到樹下，開始說話了。
　　「對不起，我很久沒來了，妳會寂寞嗎？」
　　「不會唷，人家有清浩跟小楨楨陪我嘛。」小櫻妳不要回話啦，緊張的氣氛瞬間就消失了……
　　「不過……沒問題的，之後我就會一直陪著妳了……」學姊的聲音微微的顫抖著。
　　「雖然我還是，很害怕，也很猶豫，可是，我……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這個孩子已經註定生不下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
　　「所以我還是會選擇動手，我已經決定好要動手了。」這時，她原本膽怯的聲音又跟當時一樣，突然變得相當堅定，簡直像是被下了暗示般人格驟變。
　　「花子小姐一定也會支持我的對吧？」
　　「──才不可能有這種事呢！」
　　「咦、咦咦！？」
　　水三憤怒的像要把人給吃了的聲音突然從樹後傳來，接著，前方就傳來了一陣怎麼聽都很激烈的爭執聲，包括學姊驚惶失措的尖叫聲，還有紮紮實實的扭打聲。
　　咦咦？就是這個時候嗎？我也要跟著出去嗎？
　　我戰戰兢兢的從樹後方偷看目前戰況，只見水三已經抓住了學姊的手臂，跟高大的水三比起來，學姊就像幼稚園生一樣，根本逃離不了他的手掌心。
　　「學、學弟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要做什麼？」
　　「我才想問學姊在這裡做什麼呢？妳決定要動手了？是打算動什麼手呢？」
　　「學弟，你，你這樣已經是犯罪了！你最近總是纏著我跑，根本就是跟蹤狂！我要叫人了！」
　　「學姊才是吧，妳到底打算對誰動手呢？心裡明明就有鬼，才會怕我找妳吧？」
　　「你在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放手啦，放手！」
　　這是什麼狀況……水三現在已經不是看起來像壞人了，要是我不知道內情，絕對會覺得他根本就是憤而想對追不到的學姐動手的大壞蛋啊！若是現在有其他人經過這裡，又或是學姐掙脫逃跑的話，水三肯定會被當成現行犯給逮捕的啦！
　　等等，如果這時候我也出場，事情不就會變得更糟嗎？我都可以想到新聞會用什麼標題來形容我們了。「明星高中驚傳二男姦淫一女！」之類的。不，我明明什麼事也沒有做啊！
　　膽小如鼠的我，腦裡瞬間就滿是這樣的被害妄想，現在就想立刻挖個地道逃走。
　　但水三不允許我逃避。
　　「棟楨！你還在等什麼，快出來啊！」在我剛冒出想逃跑的念頭時，水三嘶吼了我的名字。
　　仔細想想，這還是水三第一次認真叫我的名字，但我卻完全高興不起來，更應該說，我嚇得半死，根本不敢不從，連忙跌跌撞撞的從樹後方衝了出來。
　　一看到水三又叫出了個幫手，學姐頓時花容失色。
　　「你們兩個是埋伏好的嗎？！特地在這裡等我的嗎？太過分了！變態！你們到底要對我做什麼……」說到這，學姐甚至激動到哭了出來。雖然以我們的所作所為，會被當成變態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我的心裡還是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
　　不，我才不是什麼變態呢，我對妳這種型沒有興趣，再怎麼說我跟水三都是小櫻的親衛隊隊員啊。而且，我討厭看到女孩子哭，我才不會做出讓女孩子哭的事情呢。
　　只不過，現在看到她的淚水，我卻毫無愧疚感。而曾經說過想成為不會讓喜歡的女孩子哭的水三也冷酷的看著她，他果然不喜歡學姊呢。
　　但我現在好像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了。
　　「我們並沒有想要對學姊做什麼，也並沒有特地在這裡等妳，而是我們本來就在這裡吃午餐──跟小櫻一起。」
　　因為，小櫻她現在看起來，真的好難過。
　　既悲傷，又憤怒。
　　我不能忍受讓我喜歡的女孩子露出這種表情的人。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如果學姊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麼她確實很可憐，但她打算做的事情卻不可原諒。
　　「你在說什麼……」
　　「嗯，我知道學姊妳看不到她。但她就在那裡唷。我們學校的名產幽靈。」我指了指小櫻所在的位置，而她也哀傷地硬擠出了個笑容，對著學姊揮了揮手。
　　於是，學姊的臉龐扭曲了。
　　「不、不要開玩笑了，怎麼可能──」
　　「不可能的話，那妳剛剛都是在跟誰說話？」水三的聲音越來越嚴厲。「妳剛剛是跟誰說要陪她呢？是認為誰很寂寞呢？」
　　學姊頓時語塞。
　　「對了，小櫻她不叫作花子，她一直很在意這件事情，請妳以後別再稱呼她為花子了。」
　　「沒錯沒錯！這一定要跟她說清楚。人家又不是日本人！」小櫻沒神經的聲音在此時，稍稍的緩和了我的情緒。
　　也稍稍的，給了我保護他人的勇氣。
　　「虹螢學姊……」我直直的看向她。「我們知道喔，上個禮拜，妳在這裡說的話，我們都知道喔。」
　　她瞪大雙眼，臉色變得一片慘白。
　　「你在、說什麼，我……」
　　「看來妳並不相信她的存在，就別再拿她當藉口了。」水三嚴厲而低沉的嗓音插入了我與學姊之間。
　　「說實話吧，關於妳肚子的事情，還有妳跟老師的關係，還有妳接下來想做些什麼，現在都給我說清楚。」
　　此時的水三，已不再是先前那個開朗、帥氣又溫柔的模樣了。映在學姐眼中的他，或許比什麼恐怖驚悚片裡的惡人都還要來得可怕。
　　果然，只要事關小櫻，水三就很容易開啟黑暗模式。雖然很想說自己早就習慣他這種變化了，但實際待在他旁邊卻還是讓人覺得會折壽，我真想知道他自己到底明不明白他這副德性究竟有多麼可怕。
　　但就算一開始確實被態度丕變的水三給嚇著了，學姐臉上的懼色卻沒有維持多久，很快的就拋下了對他的恐懼，取而代之的，則是憎惡。
　　「所以……你這兩個禮拜都是為了這件事情才會接近我嗎……」她的眼神中有著無法隱藏的怒火，原本慘白的臉龐也染上了慍色。她咬了咬嘴唇，憤恨的瞪向水三。
　　「說什麼喜歡我，其實從頭到尾都只是想要刺探我嘛，在我身邊轉來轉去的，有多丟臉你們知道嗎！而且我竟然還相、相信了……你們太麻煩了！太過分了！不要玩弄別人的感情啊！」
　　她歇斯底里的對我們大吼大叫著，但她的聲音與情感卻絲毫無法打動我的心。
　　雖然她說得沒錯，水三確實是做了件很過分的事情，但或許是因為我現在對她並沒有什麼好感吧，我並不感到愧疚，只覺得她根本是做賊喊抓賊。
　　說到底，要不是她說了這種話，我現在也不會這麼辛苦。而且我們其實也是為了她而努力……
　　只不過，水三這樣還是不太妙吧？他之前不還跟我說什麼為了讓學姊有後路可以退，所以要裝作喜歡她嗎？現在被戳破，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
　　愛跟恨原本就是表裡一體，愛情下得越多，在心情反轉後恨意也會跟著加倍。對原本已經開始對水三有了好感的學姊來說就是如此吧。這樣下去別說替她留下退路了，就連能不能從她口中獲得情報都不知道……
　　「妳不要再說傻話了！」
　　就在我開始後悔起是不是不該使用正攻法時，水三突然地大吼了一聲，嚇了我跟學姊一跳。但這還算好的，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令我吃驚到不能自己。
　　大顆的淚珠從水三的雙眼滴下，接著，他突然放聲大哭。
　　他整張臉就像酸菜般擠在一起，原本姣好的臉蛋變得像猴子一樣，哭得非常難看，但也正因如此，看起來也無比真誠。
　　「妳……妳根本不知道，我是有多麼的擔心妳……」
　　他原本清亮的聲音因為哭泣而變得沙啞，那沉痛的鼻音光聽著就讓人覺得難過。
　　接著，他放開了原本緊梏住學姊的雙手，取而代之地，緊緊擁抱住她。學姊頓時發出一聲驚呼，小櫻也是一臉「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我錯過了什麼」的表情。
　　喂喂喂喂喂喂這樣真的好嗎？過度的身體接觸是OUT的！對與「花花公子」這個形容詞絕緣的我來說，這個畫面太過火了，看得我冷汗直流。
　　「對不起，我知道妳會怪我，但是……但我實在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學姊想要這麼隨便就結束自己人生這件事情。我想要保護妳，但是、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聽到他這串深情發言，我的雞皮疙瘩瞬間噴了出來，如果這全是他為了取得學姊信任的演出，未免也太過精湛了，這傢伙其實人格分裂吧。
　　但即便水三的費洛蒙全開模式對同性來說完全是場噩夢，學姊的態度卻明顯的軟化了，雙頰變得潮紅，原本充滿恨意的眼神變得迷濛，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水三則含情脈脈的輕拍著她的背部，以富有感情的聲音，一邊哽咽一邊說著：
　　「學姊，我想要珍惜妳，不管有多麼痛苦的事情我都想替妳承擔，也想替妳解決，所以才一直想好好找妳聊聊，因為我覺得學姊不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所以拜託妳，請妳好好跟我談談，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讓妳難堪的，我……我是真心想要幫助妳的啊！」
　　「學弟……」
　　「小楨楨，水三他是認真的嗎……」大概是水三的費洛蒙太強大了吧，竟然就連在一旁看著的小櫻的臉頰都跟著紅了起來。
　　我不知道啦！我盡可能的想以表情傳達這句話給小櫻，但我實在無法確定她到底有沒有看懂。
　　不過既然就連在旁邊看的幽靈都受到影響了，被水三緊抱住的當事人的臉更是紅到好像接下來就會噴鼻血了。又過了好一陣子，在水三的眼淚終於停止後，他才放開了學姊。
　　突然失去了依偎的對象，學姊踉蹌了幾步後，才站穩身子。
　　這時的她眼中已經失去了敵意，只剩下一股空虛的軟弱。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水三，又看了看我，最後，看了看櫻花樹。然後，終於示弱。
　　「……可以嗎？我真的可以跟你談嗎……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們嗎……」她怯弱的縮起身子，不安的咬著牙根。
　　「小櫻。」看著這樣的她，我忍不住呼喚了身邊的幽靈少女。
　　「什麼事？」
　　「可以做點什麼事證明妳在嗎？」
　　聽到我單方面對小櫻的發言，學姊驚訝的看向我，我則對她堅定的點點頭。
　　她在這裡喔，她真的在喔。
　　我想告訴她這件事情。
　　「……我試試看。」而一旁的小櫻也在思考過後，如此說道。
　　接著，她閉上雙眼，四周的氣氛便馬上跟著產生了變化。
　　是風，既溫柔又劇烈的風捲起了四周的落葉，帶來了一片清香與祥和。
　　但是不夠，這樣還不夠啊，雖然是很特別的風，但只有這樣子，學姊是不會相信的──我才這麼想著，剎那間，雙眼卻看見了那個不可思議的畫面──
　　櫻花樹開花了。
　　我看呆了，水三也楞住了，學姊更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這片奇異的景色。
　　六月雪、九月櫻。
　　櫻花如雪般飄落，在風裡旋轉。花瓣看似拍打著我們的臉龐，實際上卻毫無感覺。
　　一切都是幻影，卻又是不折不扣的真實。
　　她則端立在這片櫻花雪中，對我微笑著。
　　如夢似幻，像是隨時都會消失的泡沫一般。
　　「小櫻，可以了，停下來吧……」雖然櫻花真的很美，但讓她繼續施展下去，我好怕她又會像那天一樣消失在我的面前，可以的話，還是請好好節省妳寶貴的能量吧。
　　「好的。」她點了點頭。
　　剎那間，四週立刻回到了初秋，粉紅色的視野再次變成一片綠意，只剩那股舒適的微風還在吹拂著我們因激動而發熱的身子。
　　學姊愣愣的看著我，但我感受得到，她的心已然折服。
　　「這樣妳相信我們了嗎……？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們了嗎？我們……還有小櫻她，是站在妳這邊的，我們會一起守護學姐。所以，可以請妳告訴我嗎？妳應該不是真心想殺了老師的吧？」
　　我才剛說完這句話，原本一直呆愣的注視著我與我背後那棵櫻花樹的學姊，就像要跟水三交換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而直到剛才都還在哭泣的水三，則用如冰般的眼神，看著這樣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