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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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9-15
在陰森的地下中,我正離開最前線的戰場。踏過高因王國北部諸省聯合正規軍所設下的閘門之後,緊繃的內心終於獲得了喘息。距離城鎮還有一段路,但已經可以看到一些商人開始在設攤買賣——不管是有『戰場必需品』之稱的生命藥水(喝下去能治療自己身上的傷口),亦或是戰場必備的『基本武器維修道具』磨刀石等等,應有盡有。

走在寬不到五公尺的道路上,稀少的攤子前集滿了人潮,這些人便是我說的下一批個體。

路旁看到有人跪在地上雙手抵著牆壁,嘴角留著殘留的嘔吐物,眼角殘留著淚水。很明顯的,他是一位新兵。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自己的隊友在它面前戰死,或是剛才第一次奪取了敵軍的性命——總而言之,對死亡尚未感到麻木。

地面上的城市剛被收復,我們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因此最近多了許多的新兵。像他這樣的人在戰場中其實十分的常見,在收復地上的城市之前,我已經看到我數都數不完了。

一想到地面上讓我生活風雲變色的城市,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號外號外!德亞蘭姆淪陷了!德亞蘭姆淪陷了!」

德亞蘭姆,全名德亞蘭姆修道院。佔地兩千五百平方公里的它,分成內外兩部份,除了信仰景神教的修道士與修女外,外部也有許多信仰相同教義的人士。而不管內城還是外城,都擁有市場、旅館、打鐵鋪等等。因此與其說它是修道院,不如說它是一個巨大城市還實際一點。

而它位於前往我們南方高因王國首都——魯納瓦的必經道路上。時值神魔戰爭,戰火已經不單單是在遙遠的道路上,而是已經在家門前延燒。

戰爭的導火線據說是『毀滅』魔君復活並企圖一統世界,再將其改變為自己所想要的世界,也有人說是神族為了獨佔世間的一切資源而開戰。

不管如何,戰火延燒到我的家門前,打破了平靜。為了所珍愛之事物,身為男兒若不手持三尺劍拚死抵抗,豈不是坐以待斃。

我秉著這個熱血的信念,拿著一把劍就要到前線。但剛出家門,就有一個啊我熟悉的身影站在我的家門口。

「羽,你來送我啊!謝啦!那我出發了!」

我走過了她的身旁,突然感到了衣袖傳來了一股阻力。

羽,低著頭,拉住了我的袖子。

「不要走。拜託。」她以細如蚊鳴般的聲音說:「留下來。留下來和我在一起。」

我轉頭看向她,她也抬起頭看向我。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在我面前露出了淚眼婆娑的神情。

我也是第一次,拒絕了她對我提出的要求。

「抱歉。」我自以為灑脫的甩開了她的手,卻沒注意到重新看向前方道路的眼睛流下了眼淚。


接下來,我跟家鄉的年輕人一同出發。到了北地最大的城市——『起始城鎮』萊特。由於他們打算等待後方的正規軍在一起出發,所以我簡單地買了一下必要的消耗品之後就出發前往戰場。

這個決定救了我的命。

一年之後,我才得知。那隻部隊在路上被擊滅了。

當時的前線是一個叫做羅格坎培的小鎮。這座城鎮十分的小,總共只有兩百位的居民。

而我到達這裡時,軍隊也只有六百人(還全部都是義勇軍),立刻得知了正規軍全數失聯的消息,義勇軍的軍紀又十分的渙散。年少輕狂、血氣方剛的我,就這樣拿著一把簡陋的長劍,穿著單薄的皮甲,大步走到戰場之中。

十天之後,當我帶著數不清的魔兵首級與未全滅的失聯部隊回到城鎮時,後續的部隊也到了。

之後魔軍謠傳一件舊事,使得魔軍軍心低落,魔心恐慌。

『輝皇回來了。』、『輝皇出,萬魔除。』


這裡講一下當初的到達前線的個體是怎麼過日子的。

第一種是加入正規軍,接受軍隊的訓練,吃軍隊的大鍋飯、領軍隊的薪水,並聽從上級的指示。第二種是所謂的軍團——兩個體以上組成隊伍並向外開戰,藉由申報己方擊斃了多少魔兵來向軍方要求酬勞。第三種是後勤,舉凡鐵匠、醫生、藥劑調配師等等。第四種是商人。第五種是娛樂人員(包含樂師、伎女、舞者等等。)

第六種就是所謂的獨行者。他們不太願意接受上級的無腦指示,也不願意被隊友所拖累,所以總是一個個體在戰場中的戰場。他們死亡率是最高的,但他們也都是真正將戰線往外推的個體們,也是每逢大戰時,最被倚重的戰力。

我,就是獨行者。一直到現在都還是。



眼前的火光將我喚回了現實,我走過了眼前的巨大城門。走進了德亞蘭姆地下第二層的巨大都市——安達修侶。

「為什麼有了佔地兩千五百平方公里的都市,還要在地底下建立如此的錯綜複雜的迷宮啦?」我不禁發起了牢騷。

走向市中心,商店也愈來愈多。只是我還沒有看過其他勇者敢在這裡的旅館留宿,明明躺在棺材裡的感覺很新奇啊。

市中心有一座小平台,上面的法陣是指引回家的道路之一。

踏上了法陣,講出了目的地。柔和的藍光像要包覆我一般聚集。藍光散去,我來到了我成名的戰場——寇德懷特。

熟悉的城市,血腥味早已散去,回到城市中的居民們對著自己的生活感到理所當然。

他們早已經忘了,這個用鮮血換回的理所當然。

我走到城南邊,出了城門之後,便看得到在路邊有一個墳塚。我緩步的走了過去,手中握著路上順手買的一束鮮花。

墳上沒有任何的文字,它,只是一塊石頭。一位女子為了她的友人立的一座碑。

這就是戰場的殘忍,別說為他刻字以緬懷。光是能為他挖個洞、立個碑就已經很奢侈了。

「程,我們又往前邁步了。此地的戰火很快就會結束,還請你在天之靈繼續庇佑著我們。」

幾位路人從我身後經過,看著我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對他們而言,我的行為不可理喻。

曾有人對我說:跪拜一個死者幹嘛,難不成路邊所有死人你都要拜。

我當時好不容易耐住了自己的性子,沒有轉身往他身上卯一拳。

很多個體都這樣,將和平視為理所當然,忘記背後為其守護和平及奪回和平的血與汗。

無數的戰士,在戰場之中消逝。不曾目睹戰場殘酷的平民們只會將這些真正的英雄視做一文不值的死者。

看著眼前的青墳,我想起了那一天。



「那麼現在將進行寇德懷特收復戰的戰前會議。」

我作為最早到達會議現場的成員,挑了一個最邊邊的角落並一個人坐在那。看著一旁聚集起來的六七百個個體為了戰爭而興奮。

當時的我對死亡已經自認為麻痺,因為我殺了眾多敵兵,也目睹了無數的生命嚥下他的最後一口氣。因我對於在戰場之中廝殺已經感受到了疲憊,所以當時的我真的已經無法理解對戰爭興奮是什麼概念。

「那個,我是今天的指揮官。我的名字叫做程,請各位多多指教。」

程也是一位獨行者,但人脈卻十分的廣闊,也因此他成為了軍團和軍隊中間拱出來的指揮官。

(站在他身旁的女子,是他的女朋友吧?)

我甚至還有空閒思考這件無關緊要的閒事。對我而言,唯一重要的是只有指揮官是誰和我所知道的情報是否正確而已。

知道指揮官是誰,便知道我能不能有最能發揮的空間;知道情報沒有錯誤,便可以確定我需要做到怎樣的地步。上述兩件式確認完畢之後,我就打算離場了。

突然,有一個人的發言將我定在位置上。

「我有異議!」一位穿著軍隊制服的男子走了出來。「我叫陵傑,在行動之前,是不是應該請某些成員出來道歉與面對?」

他指稱神族將神器(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與魔法私藏給自己用,草菅人命、自私自利。

「現在已經有五萬個個體死在了戰場之中,要是神族將這些東西交出來的話,不是可以有更多的人類活下來嗎?」

我悶不吭聲,心裡的火正在灼燒著自己。我很想朝他大喊:

『五萬個體中,有四萬是神族啊!』

人類通常是加入正規軍,可是如今的所有戰果,每個都是以神族為主的軍團或是獨行者所打出來的。

他隱瞞了真相,並以數字來鼓動種族的裂縫。無數的人類被其渲染,加入了鼓譟的行列。

「我們是人類,不要把我們視為神族的肉盾。人類要為自己而戰,而非為神族而戰。」

這起騷動最後之所以能平安落幕,是因為有一位名叫黃的神族站出來表示願意教授魔法。而之後那位名叫陵傑的男士負責進行陣型的編排,而我一看到那陣型的排序,我憤怒地向程說我不參與這次作戰。

「我終於看清你了,瑞。我當你是條漢子,想不到你卻是個懦夫。」程揪著我的衣領怒道。

「他把所有不是人類的個體都丟在最前排,可是人類卻被擺在離前排遙遠的後方,這不是明擺著要我們神族去死嗎?」

我反揪著他的領子,大喊:

「他說你們人類不該做我們神族的肉盾,那我們神族就該為你們人類當砲灰嗎?」

他沈默了,眼中透露出的悲傷神色告訴我說我把話講得太重了。

「如果你願意來的話,你就來吧。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怪你。」

我自始自終,都沒有向他道過歉。

我最後所做的決定,是我至今以來第一次後悔的決定。



從墳前離開,走進城市北方的商區,有一個小店。簡單的帳篷中,賣著稍微嫌貴的物品。

「好~牛皮七十張,算你八百。賣不賣?」

牛皮是製造皮甲的主要原料,賣八百算太便宜了。可是看著店主那一張誠懇的表情,眼前的刀客明顯上當了。

看著他拿裝著八百枚銅幣以一臉滿足的模樣走出店面,我在心中暗自好笑。

「二哥,又在做黑心買賣是不是?」我帶著微笑走進了店內。

「四弟,你這話講的真是難聽。我的原則是,便宜買便宜賣。從不做黑心生意的。」

「你說這樣就這樣吧。」我無奈的苦笑道。

這位被我叫做二哥的是我的兒時玩伴——菖.人言林。他的店舖通常只有在晚上才營業,因為他的身分不只是一位從商的半神,更是一位站在戰場之中,被友軍賦予外號『寒冰神狙』的優秀長弓使。

「好啦。老樣子。」

神族都很習慣自己創造出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異空間,這種時間流動可以自己決定的空間常被用來作為緊急避難所與用來存放戰利品以及要買賣的物品。

今天要賣的有在戰場中撿到的三百二十把鐵劍(經過了維修與加強)、兩個全滿的箭矢桶(只有這樣東西菖總是以超過市場平均價收購)、十五塊鮮牛肉、三十張牛皮與十五根加工好的白楊木。

「⋯⋯總共七千三百四十二銀幣。算你七千四。」「成交。」

交易完之後,我們就開始做我們最常做的事——聊天打屁。

「你上次那包肉乾還有沒有?」

我在生活閒暇之餘,買下了一塊地並經營起了農業,除非真的弄不完,否則現宰的肉我都是拿來弄成肉乾便於保存。

「我還有很多,你還要是不是?」

「多給我幾包,我覺得這可以賣到到高價。」

「⋯⋯我是聽你說你上戰場時沒東西吃我才分你的。想拿它做生意,沒門。」

「⋯⋯說實話,你要不要乾脆轉行專心經營農業啊?你的產品一定沒有對手。」

「你是不是不把莒家農場和長董牧場出來的高級農牧產品放在眼裡?我就算專心經營農業,也不可能沒對手。」

這種閒話家常,是可以令我們放鬆的時間。這種閒話,其實總是令我們暫時忘卻死亡如影隨形的恐懼。

「欸,你都不打算將這麼好的肉品留著自己吃嗎?」

「我不是弄了肉乾了嗎?再高階的菜色我做不出來。」

「為什麼,你廚藝還可以吧?」

「我是不覺得用一個不到巴掌大小的平底鍋是能做出什麼菜色啦⋯⋯」

我當然也想大口的吃肉,可是買個平底鍋很貴,最近比較窮的我是要怎麼買得下去。

「要是有朋友願意借我的話就好了。」這是我打從心底發出的心聲。

這時一個細微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漸漸變得清晰且熟悉。

「⋯⋯印象中⋯⋯她有⋯⋯」「⋯⋯蛤?」菖表示不解。

這位新來的顧客一踏入帳篷,我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握。

「供應商,捕捉成功。」「什麼東西!」她聽起來好像不是很開心。

踏進來的是一位戴著紅色眼鏡、長髮及肩、身高一七零左右的女子。一看見她走進來,菖就立刻擺出了生意臉。

「歡迎光臨,今天你需要什麼嗎?羽小姐。」

對,來者就是當初要求我留在家鄉的羽。就我知道的情報而言,她是在我出發後的半個月內出發的。既然都要上前線,那她叫我留下來是要做什麼?

「你好啊,菖。我是來找瑞的。」我一聽到這句話,我就猜出了她的目的。

「找我?要錢是不,給。」我慶幸我剛剛才把貨交給菖,手頭寬裕了許多(一枚銀幣可以令一個流浪漢租到一間不錯的旅館加一個月的吃穿。)。我正要從袋子中掏出硬幣來,卻只見羽擺出了不高興的臉。我猜錯了嗎?

「誰跟你要錢!我是來確認妳沒有少著胳膊或少條腿。」羽看似生氣的回答道。(必須得說,她生氣的樣子也好可愛)

「那種事,你只需要去找軍方問一下最近誰因為領了太多錢使他們虧空就知道了不是。」我提出意見⋯⋯

「那是昨天的事,誰知道你今天是不是還活著。決戰要到了,少你一個戰力會差很多。」她閉上眼撇頭表示真的生氣。

⋯⋯卻馬上被打槍。我只好摸摸頭表示:「妳說得沒錯。」

不過,她現在身為聯合軍第五位指揮官(前面四位都已經戰死於沙場之中),卻還親自來確認我這種無名小卒的命,敬業精神真是令人敬佩。

「對了,你剛剛說抓到供應商是什麼意思。」

她睜開她的右眼看我並問道,我則回問道:

「我記得妳那有一些不錯的廚具對吧?」

「對啊。怎樣,要我做飯給你吃嗎?」她露出小惡魔般的微笑轉身彎腰從下窺視我的神情,這個樣子十分的可愛,但她說出的話聽在耳中卻十分的可怕。

「嗯~不用了,你把廚具借我就好。」「怎樣,你是嫌我的飯難吃是不是。」「是啊。」我直言不諱的回應她,羽不禁馬上臉色大變,挑釁般要求:「好啊,我可以借你,但你要請我吃飯!你親自做的飯!」「好啊!成交。」

我轉過頭跟菖說道:「那麼走啦。」「欸瑞,我們不是兄弟嗎?吃飯不用找我嗎?」「我會寫一百字的心得給你,你就繼續做你的生意吧。」

後方傳來『見色忘友』的喊聲,但我不予理會。



「那麼,你要在哪裡做飯?」走到市中心,要踏上傳送法陣前,羽便向我提出了基本的疑問。

「看妳啦。妳夠大膽嗎?」

「什麼意思?」她一臉狐疑地問。

「夠大膽就是到我家,不夠大膽就是找間旅館。」

「到你家吧,反正你也不敢亂來。」

哎呦,真懂我。




我的家位於羅格坎培城北十五公里的野生白楊木森林深處。

「哇~!」羽發出讚嘆。這是自然。

「歡迎光臨我的『鴻巢莊』。」

四個月前我在路過這裡時,不小心被這裡寧靜的氛圍給吸引了。後來到小鎮中一詢問,知道這裡是無主地,我就立刻買了下來。(地權範圍是整座森林)

接下來花了半個月整出一塊地皮,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將清地時被我砍掉的白楊木加工成木材,又從附近買入大量石材,以石為底、以木為輔,兩者相互扶助而建起了這間房子。接下來半個月的時間,我分別挖了一個地下道,再整出兩塊分別作為農地和畜牧場的空地,從不遠的河邊挖了一條渠道引水灌溉。渠水道通往一個小坑,水在這裡並未停止,而是順著流入下水道流至地下的一個小小伏流中。用石板做成斜坡使洞可以連到我在一旁弄出的畜牧場。用渠水和農業副產品餵養這些家畜,再用家畜的排泄物替植物施肥。

三層樓的房子,一樓的大廳與二樓的觀景房都是採用大片的落地窗,三樓的客房採用了注重隱私的設計。

這,就是我一手打造的小莊園。

「我去弄一下晚餐的食材,妳可以先去換衣服。」「好喔!」說完她就自己走進了房子。

我走到田中,剛好稻穀成熟了,收割後將它丟到從未用過的脫穀機中,在了一些成熟可食用的小白菜,便將其與簡單脫完榖的糙米一同拿回房子中的廚房。

同時開啟用高價買來四個的元素爐,火符石便轉為原本的樣子——紅色的火焰。控制好火力之後,將我自己的超小平底鍋和羽帶來的三個鍋子一同放在爐火上。一個鍋子用來煮米和小白菜、另起一個平底鍋放上兩塊牛肉、再起一個鍋城滿水倒入紅豆與砂糖燜煮、小鍋放入則切碎的蘑菇、肉末、胡椒醬油拌炒之後加入一點的水燉煮。肉翻面後煎至三分熟後放入地瓜上蓋。

五分鐘之後,接著準備一個玻璃壺,放入花草。將青菜與米飯取出,熱水倒入壺中泡茶,米飯盛盤。

花草香與肉香開始彌漫整個大廳。

「好香喔。」「是⋯⋯吧⋯⋯」為什麼我講話講到一半停下來了呢?

「怎麼樣?好看嗎?」

從樓上走下來的羽穿上了一件長裙,上半身上穿著一件白襯衫,腰間綁上一條紅色的腰帶,展現她穠纖合度的身材,從樓梯上漫步走下來的每一步都像是幅畫般美麗,這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是源自於她天生的美貌。

一時之間,我甚至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而走。

「喂!瑞,回神!」直到她走到我的眼前並害羞的半側身看我,我才從魅惑狀態中回神:「啊!抱歉!看到入迷了。」「看到入迷了,是嗎?呵呵。」羽將手握拳輕掩著自己的嘴唇並開朗的輕笑著,這副模樣更令我的視線像被蜜糖黏住的螞蟻一樣難以自拔。

我輕輕在我的臉上拍一個巴掌,強迫自己轉身專注於烹調中。

將約莫七分至八分的牛排取出並擺盤,地瓜與小白菜葉擺於盤邊增添顏色。隨後將煎肉剩下的肉汁與牛油混入先前調的醬汁中,稍稍攪拌之後淋在肉與飯上。

「來,請用。」「謝謝。」

我走到窗邊,點起嵌在木座裡的元素燈。柔和的光輝稍稍點亮了黯淡的大廳。

我們無言的吃著,雙方都未開口。

突然,我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鄉愁。

不一會兒,我們就掃完了桌上所有的餐點。在吃完當作甜點的紅豆湯並開始享受飯後的花草茶之後,便開始天南地北的暢聊。

——很久沒有像這樣,感到安心和平靜。

「瑞。你沒有想過組一個軍團嗎?」羽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

寇德懷特收復戰後,絕大部分的獨行者選擇加入或籌組軍團。第一個原因是有很多人類會以數量優勢圍毆(搶劫)獨行者,加入軍團可以避免這個情況。第二個原因⋯⋯

「在洛克荒野之後,魔軍的檔次明顯更高了。」

我輕輕的點了頭,雖然也有最近沒有全力在作戰的因素在。可是以往我可以在一天內推進超過十二公里的直線(指突破目前戰線再往後推進的直線),可是如今我也已經只能推進四公里都偏難。

「獨行者遇到緊急狀況的時候就很難脫身。我擔心⋯⋯」

「我的安危我自己可以顧好,妳不要擔心。再說了⋯⋯」我看向我的雙手,只見它們染成了一片血紅。我知道這只是幻覺,但卻是我抹不去的罪惡。

「跟我組隊的個體,都很容易讓我分心去顧他,變相的扯我後腿。」

「哎呦!」忽然一把小刀伸到了我的鼻頭前。「你現在是瞧不起我是不是?」

⋯⋯

「怎、怎麼了?」我問。

「那我們來組隊看看啊?」

沒想到她卻提了一個嚇死人的建議。

「你不是說,隊友都會扯你後腿。那我就來證明我可以是你的後盾。」

「可是⋯⋯」

「我不聽!」她撇過頭去。

我只能搖搖頭,相處這麼久了,我知道這個狀態的羽是已經說不動了。我只能提醒她了。

「妳很久沒有親上最前線了吧?那裡可是很危險的喔。」

「我知道,反正⋯⋯。」她彎腰低頭從下窺視我的臉笑道:「你會保護我,對吧?」還對我拋了個媚眼。

——我不會,妳自己照顧妳自己。

我心中是這麼想的,可是從口中說出的,卻是不同的話語。

「嗯,我會的。」

我不知道我這麼說時是怎樣的表情,話也是講的細如蚊鳴,連自己是否真的說出口了都不知道。可是,她好像清楚地猜到了我的心思。

只見她微微露齒一笑,那可愛的模樣應該是讓我羞紅了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