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戰
本章節 3879 字
更新於: 2022-05-24
墜落，無盡的墜落。
黑暗蒙蔽了所有感官，讓耳邊的呼呼風聲與失重感特別清晰。我就像被天空之城遺棄的居民，向著無止盡的深淵墜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平緩降落在紅磚小道上。
這是一座帶著復古氣息的城鎮，紅磚砌的走廊提供遮風擋雨之處，店家整齊並排列著。他具有老街所有的格局，唯獨少了熙熙攘攘的逛街人群。街上靜悄悄的，連店家都是一片死寂。
夕陽餘暉灑落在空無一人的街道，蒸騰的熱氣貼著肌膚尚未散去，要不是我躲到騎樓的陰影中，恐怕已經汗流浹背。無論是刺眼的夕陽還是帶著破損的磚牆，一切都如此真實，讓我無法斷言這些都是虛構的。
行動的同時，我發現自己穿著黑色帆布鞋，儘管身上制服沒變，但已經給予最大的行動自由。
就在這時，我終於想到這安靜的違和感從何而來。「喵火？」
「我在！」一團火球從空中翻滾出現，努力在我眼前穩住身子。「為了避免干擾，平常我是不會出現的，就算出現玩家也互相看不到對方的系統球，不過妳隨時可以叫我提供協助。」
聽起來很合理。
我指著視野右上角兩個新增的圖示，那裏多出了一個背包圖案及交叉的劍。雖然已經初步有猜測，但向喵火雙重確認會比較穩妥些。「解釋一下這個。」
「玩家背包只要點選就會具現化，可以無視大小放入物品，玩家也不會感受到重量。另一個戰鬥按鈕則在遭遇玩家時可選擇發起戰鬥，均是用意識開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遊戲開始後的喵火變得更加安順。「其他玩家都已經開始搜刮物資，建議您也開始行動。」
「這也是新手教程的提醒嗎？」我馬上知道最後一句不是來自系統。
「是我怕妳死太快多加的。」喵火笑嘻嘻回覆，剛才的溫順彷彿只是錯覺。
我決定暫時忽視這顆系統球。
在新手教程中，我已經發現這是一場酷似吃雞的遊戲，但時間更長，甚至會長達數天數個月。既然如此，飲食就成了最大問題。見街道上沒人，我決定將尋找超商作為首要目標。
從窗戶窺探，可以看見每個店家陳列如常，唯獨少了吆喝的老闆。有些商家的門可以打開，有些則緊緊鎖住。我有預感，這種門是無法單用暴力打開的。
在經過理髮廳、冰店、幾間餐廳後，我終於看見一間古早的柑仔店。儘管東西比超商少，但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柑仔店的門開著，毫無困難便能進入。
這間商店沒有冰櫃，但架上還擺著少許乾糧寶特瓶飲料。我召喚出背包，將能看見的食物都掃進背包。架上的食物和水少得可憐，減吃省用也撐不了幾天。這裡就像先前已經被搬空一次，餘留一點作為誘餌一樣等著誰來。
等等，誘餌？
於此同時，身邊的喵火發出警鈴響聲。「玩家發起戰鬥，請在十秒內召喚出書靈作戰！」
生活在和平時代，人類早已忘記狩獵這種野蠻的行為，更不會以獵者和獵物自居。沒意識到這是生存遊戲的自己在無意識間放鬆了警戒，就這樣走入旁人的陷阱。從大敞未鎖的門到架上明顯被搜刮過的痕跡，明明有這麼多機會察覺異常，我卻一點都沒發現。
這的確是誘餌，而我就像砧板上的魚，無路可逃。
我想咒罵自己的疏忽，但眼下根本沒時間讓我這樣做。透明球體已經落到我手上，倒數計時的紅字不斷在眼前閃動。
這次的我一開始便鎖定好自己的得意之作，球體也依照想法開始化型。先是烏黑亮麗的長髮，接著細長的四肢定型，最後則是閃著森寒光芒的紅寶石匕首。
《路西法遊戲》的潔艾兒，身分是路西法之女，半墮天使。
這次的召喚比上次還清晰，我能看少女堅毅的眉眼，深黑色的眸中隱含血色。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身型仍有點透明，彷彿只是漂泊的一隻靈魂。
十秒倒數很快就到了，雙方也正式進入戰鬥。
可在門口流瀉入金色光芒的那瞬，我的腦海便閃過一個想法。
太強了，我打不過。
我看不見對方的容貌，只知道這比任何光芒都還要刺眼。遠處傳來的威壓讓我不自覺發抖，甚至失去行動能力。我靠在貨架旁的柱子，嘗試找回自己對身體的控制權。
啪，一把小刀飛速穿越貨架，釘在我耳邊。我很確定這只是對方不小心失手，畢竟從門口傳來的殺氣，他是真的想在我的腦袋開洞。
「忘記提醒，雖然前期戰鬥會鎖點，但是玩家一樣是能受到攻擊的喵。被擊殺的疼痛會存在，但是人會在戰鬥後復原。」喵火忽然補上，彷彿真的是偶然忘記。
這傢伙是故意的！
來不及痛罵喵火，第二波攻勢已至。
潔艾兒執起刀抵擋，刀刃卻像玻璃般在短暫的接觸中碎裂成渣。僅僅這一擊，已經判定出我與對方的戰力差別。
他很強，超出想像的強。
不管是在召喚書靈的嫻熟度還是寫作能力，都是壓倒性的強大。若是在現實遇上這種人，脆弱的人甚至會因為覺得自己無法超越而封筆。當作家之間的能力具象化後，很快便能判定高下。
我一個翻滾躲入貨架之間，恰好躲過另一波飛刀。當我看清楚之後，才發現將地面插出裂痕的，僅僅是簡單細小的手術刀。對方似乎也不急著結束戰鬥，而是持續發動精細卻帶有威力的攻擊。
失去匕首的潔艾兒跳著刁鑽的角度閃避攻擊，身上卻已經出現玻璃般的紋路。沒了匕首後的她就像被捕獸夾困住的野獸，只能掙扎等待落敗。
我過了幾秒才理解對方在做什麼。他在試刀。
手術刀、銀剪刀、甚至還有不知為何出現的機械鋼材，每份攻擊都帶著赤裸的惡意，彷彿想找出哪份能做出最好的攻擊結果。潔艾兒似乎也察覺到對方正在玩弄自己，立刻退回我身邊。「主人。」
面對這個情況，我和她都得出了同一個結論，一個等同親手毀棄作品的選擇。
我知道潔艾兒一直在等我下達命令，可對這場戰鬥「正確」的話語卻遲遲鯁在喉頭。只要說了，就能保住兩人的自尊不受玩弄，也能讓潔艾兒脫離這場惡意的折磨。
可若要書靈自毀，相當於親手殺害自己孕育的孩子。
少女似乎讀出我的想法，拉起紅色裙襬，優雅、恭敬地朝我行了一個禮。下一秒，一把板手擊中她的腰部。明明少女替我擋住了攻擊，我卻覺得那把板手擊中的是我。從擊中點開始，網狀的玻璃向外擴散，最終遍布少女纖細的軀體。
我第一次完整召喚出的書靈，就在眼前崩塌成千萬碎片。我伸手想捧住那些碎片，它們卻在掌心迅速消散，直到成為空氣中的紅色光點。
我聽見喵火發出叮的一聲鈴響，宣告戰鬥結束。
「戰鬥結束！輸家獲得半小時喘息期，期間無法被攻擊。」於此同時，左上原本呈現一百的點數快速下降到五十。
對方似乎也沒有要追擊的意思，黑色的人影在門口探頭，確認完全勝利後便揚長而去。
腎上激素退去後，我虛脫般在牆邊癱軟。
明明知道現在情況危急，但我實在沒法立刻就振作起來。若再戰敗一次，我將會被無情淘汰。
「不夠強……」遊戲初期，這個沉重的事實便毫不留情將自信心擊落。我試著安慰自己也許只是偶然碰見強敵，卻一點用都沒有。
諾瓦之塔只有一個人可以活下來，唯有最強者能拿到離開的門票。
就在此時，我看見潔艾兒曾站立的地方似乎留下了什麼東西。我幾乎是連滾帶爬上前，發現那是一張薄薄的塑膠卡。圖卡呈現霧狀半透明，正中央則繪著撲克牌的梅花圖案。就在我拿起卡片的同時，喵火發出叮的提示音。「已將玩家歸類為梅花組。」
下一秒，圖卡在手中碎裂成電子小方塊，消融進空氣。
我看著喵火等他繼續解釋，怎知他卻頂著那張微笑貓臉回望我，沒做出其他回應。嗯，這傢伙又是故意的。
「梅組是什麼意思？」百般無奈下，我開口詢問。直到現在我終於稍微感覺到喵火的危險，只要我不問，他便不會說，這也代表有許多額外規則必須自行挖掘。
「每位玩家第一次召喚書靈戰鬥時會根據作品屬性賦予組別，不過這對妳的戰鬥並不會產生影響，畢竟冠軍只會有一個。」從喵火的語氣聽來，這對他來說還真不算一件值得主動提起的事。
陽光已經完全消失，夜晚的寒意從毀壞的貨架縫隙灌入，令人難以想像不久前還是酷熱的下午。根據我的計畫，第一天是收集物資的最好機會，因為大家通常不會想一開始就發動攻擊。事實顯示，我大錯特錯。這裡的世界即將入夜，開局不利的我甚至還沒找好歇腳處。
我慢慢起身，確認外頭空無一人後便來到街道上。的確，正常人不會想在遊戲一開始就發動攻擊，但我錯算了人性的複雜。我並不清楚其他玩家都是什麼人，但我一開始便漏掉了那些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這個失誤導致自己落入極危險的處境，但還有機會亡羊補牢。
尋找庇護所的過程中，我順路摸進一間餐廳，果不其然在冰箱發現一些新鮮食材。儘管這裡廚房用具一應俱全，我卻不敢明目張膽開火。於是我只是摸了些食材進背包便匆匆離去。
探索途中，我也逐漸對這個小鎮有所猜測。遊戲創造者應當是擷取現實世界某條老街的瞬間，將他放置到這個世界，這也是為何我能確定所有食材都是新鮮的。不知為何，我覺得這樣的行為就像是要把某個記憶永遠定格，只為保存某個特別的瞬間。
行過幾間房子後，我終於發現一間不起眼的客棧。
客棧門沒鎖，裏頭的擺設像是無人來過般。我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而是先將客棧的門鎖上才開始探索大廳。房間鑰匙就插在櫃檯的小方櫃中，一個都沒缺。
桌上散落著一些餅乾和文件，宛如櫃檯的員工只是暫時離開。視線落到椅子上倒扣著的紫色書皮，不知為何格外熟悉。
是雷克˙萊爾頓的《波西傑克森》。
不知道是不是員工上班摸魚偷看，還是客人遺留的失物招領。我拿起書，覺得有些懷念。
「媽媽，我也想像這個作者一樣變成大作家！」我彷彿看見當年那個小女孩顛腳舉著書，用細嫩的聲音告訴母親。「他的世界好有趣，我也想跟他一樣帶給大家有趣的世界！」
不用翻開書，那些光怪陸離的畫面便在腦海中一一播放。勇敢的半神半人、喜歡吃錫罐的羊男、性情古怪的天神……他們從紙張躍然而出，演出一幕幕精彩的戲碼。
有趣的世界……原來我一開始只是想分享自己的世界給大家而已嗎？
幻象中的母親笑著摸摸女孩的頭。「好呀，我喜歡有勇氣挑戰與堅持的人。」
啪，我大力闔上書籍。
女孩與母親的記憶被強迫中斷，正在美杜莎領地四竄的主角群也霎時中斷冒險。
「妳怎麼啦？」一直默默看著的喵火晃晃虛擬的尾巴，語帶關心。
「沒什麼。」剛脫離幻象的自己還有些恍惚，但並不想讓喵火知道我剛才的失態是因為什麼。「我們去看看房間吧。」
黑暗蒙蔽了所有感官，讓耳邊的呼呼風聲與失重感特別清晰。我就像被天空之城遺棄的居民，向著無止盡的深淵墜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平緩降落在紅磚小道上。
這是一座帶著復古氣息的城鎮，紅磚砌的走廊提供遮風擋雨之處，店家整齊並排列著。他具有老街所有的格局，唯獨少了熙熙攘攘的逛街人群。街上靜悄悄的，連店家都是一片死寂。
夕陽餘暉灑落在空無一人的街道，蒸騰的熱氣貼著肌膚尚未散去，要不是我躲到騎樓的陰影中，恐怕已經汗流浹背。無論是刺眼的夕陽還是帶著破損的磚牆，一切都如此真實，讓我無法斷言這些都是虛構的。
行動的同時，我發現自己穿著黑色帆布鞋，儘管身上制服沒變，但已經給予最大的行動自由。
就在這時，我終於想到這安靜的違和感從何而來。「喵火？」
「我在！」一團火球從空中翻滾出現，努力在我眼前穩住身子。「為了避免干擾，平常我是不會出現的，就算出現玩家也互相看不到對方的系統球，不過妳隨時可以叫我提供協助。」
聽起來很合理。
我指著視野右上角兩個新增的圖示，那裏多出了一個背包圖案及交叉的劍。雖然已經初步有猜測，但向喵火雙重確認會比較穩妥些。「解釋一下這個。」
「玩家背包只要點選就會具現化，可以無視大小放入物品，玩家也不會感受到重量。另一個戰鬥按鈕則在遭遇玩家時可選擇發起戰鬥，均是用意識開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遊戲開始後的喵火變得更加安順。「其他玩家都已經開始搜刮物資，建議您也開始行動。」
「這也是新手教程的提醒嗎？」我馬上知道最後一句不是來自系統。
「是我怕妳死太快多加的。」喵火笑嘻嘻回覆，剛才的溫順彷彿只是錯覺。
我決定暫時忽視這顆系統球。
在新手教程中，我已經發現這是一場酷似吃雞的遊戲，但時間更長，甚至會長達數天數個月。既然如此，飲食就成了最大問題。見街道上沒人，我決定將尋找超商作為首要目標。
從窗戶窺探，可以看見每個店家陳列如常，唯獨少了吆喝的老闆。有些商家的門可以打開，有些則緊緊鎖住。我有預感，這種門是無法單用暴力打開的。
在經過理髮廳、冰店、幾間餐廳後，我終於看見一間古早的柑仔店。儘管東西比超商少，但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柑仔店的門開著，毫無困難便能進入。
這間商店沒有冰櫃，但架上還擺著少許乾糧寶特瓶飲料。我召喚出背包，將能看見的食物都掃進背包。架上的食物和水少得可憐，減吃省用也撐不了幾天。這裡就像先前已經被搬空一次，餘留一點作為誘餌一樣等著誰來。
等等，誘餌？
於此同時，身邊的喵火發出警鈴響聲。「玩家發起戰鬥，請在十秒內召喚出書靈作戰！」
生活在和平時代，人類早已忘記狩獵這種野蠻的行為，更不會以獵者和獵物自居。沒意識到這是生存遊戲的自己在無意識間放鬆了警戒，就這樣走入旁人的陷阱。從大敞未鎖的門到架上明顯被搜刮過的痕跡，明明有這麼多機會察覺異常，我卻一點都沒發現。
這的確是誘餌，而我就像砧板上的魚，無路可逃。
我想咒罵自己的疏忽，但眼下根本沒時間讓我這樣做。透明球體已經落到我手上，倒數計時的紅字不斷在眼前閃動。
這次的我一開始便鎖定好自己的得意之作，球體也依照想法開始化型。先是烏黑亮麗的長髮，接著細長的四肢定型，最後則是閃著森寒光芒的紅寶石匕首。
《路西法遊戲》的潔艾兒，身分是路西法之女，半墮天使。
這次的召喚比上次還清晰，我能看少女堅毅的眉眼，深黑色的眸中隱含血色。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身型仍有點透明，彷彿只是漂泊的一隻靈魂。
十秒倒數很快就到了，雙方也正式進入戰鬥。
可在門口流瀉入金色光芒的那瞬，我的腦海便閃過一個想法。
太強了，我打不過。
我看不見對方的容貌，只知道這比任何光芒都還要刺眼。遠處傳來的威壓讓我不自覺發抖，甚至失去行動能力。我靠在貨架旁的柱子，嘗試找回自己對身體的控制權。
啪，一把小刀飛速穿越貨架，釘在我耳邊。我很確定這只是對方不小心失手，畢竟從門口傳來的殺氣，他是真的想在我的腦袋開洞。
「忘記提醒，雖然前期戰鬥會鎖點，但是玩家一樣是能受到攻擊的喵。被擊殺的疼痛會存在，但是人會在戰鬥後復原。」喵火忽然補上，彷彿真的是偶然忘記。
這傢伙是故意的！
來不及痛罵喵火，第二波攻勢已至。
潔艾兒執起刀抵擋，刀刃卻像玻璃般在短暫的接觸中碎裂成渣。僅僅這一擊，已經判定出我與對方的戰力差別。
他很強，超出想像的強。
不管是在召喚書靈的嫻熟度還是寫作能力，都是壓倒性的強大。若是在現實遇上這種人，脆弱的人甚至會因為覺得自己無法超越而封筆。當作家之間的能力具象化後，很快便能判定高下。
我一個翻滾躲入貨架之間，恰好躲過另一波飛刀。當我看清楚之後，才發現將地面插出裂痕的，僅僅是簡單細小的手術刀。對方似乎也不急著結束戰鬥，而是持續發動精細卻帶有威力的攻擊。
失去匕首的潔艾兒跳著刁鑽的角度閃避攻擊，身上卻已經出現玻璃般的紋路。沒了匕首後的她就像被捕獸夾困住的野獸，只能掙扎等待落敗。
我過了幾秒才理解對方在做什麼。他在試刀。
手術刀、銀剪刀、甚至還有不知為何出現的機械鋼材，每份攻擊都帶著赤裸的惡意，彷彿想找出哪份能做出最好的攻擊結果。潔艾兒似乎也察覺到對方正在玩弄自己，立刻退回我身邊。「主人。」
面對這個情況，我和她都得出了同一個結論，一個等同親手毀棄作品的選擇。
我知道潔艾兒一直在等我下達命令，可對這場戰鬥「正確」的話語卻遲遲鯁在喉頭。只要說了，就能保住兩人的自尊不受玩弄，也能讓潔艾兒脫離這場惡意的折磨。
可若要書靈自毀，相當於親手殺害自己孕育的孩子。
少女似乎讀出我的想法，拉起紅色裙襬，優雅、恭敬地朝我行了一個禮。下一秒，一把板手擊中她的腰部。明明少女替我擋住了攻擊，我卻覺得那把板手擊中的是我。從擊中點開始，網狀的玻璃向外擴散，最終遍布少女纖細的軀體。
我第一次完整召喚出的書靈，就在眼前崩塌成千萬碎片。我伸手想捧住那些碎片，它們卻在掌心迅速消散，直到成為空氣中的紅色光點。
我聽見喵火發出叮的一聲鈴響，宣告戰鬥結束。
「戰鬥結束！輸家獲得半小時喘息期，期間無法被攻擊。」於此同時，左上原本呈現一百的點數快速下降到五十。
對方似乎也沒有要追擊的意思，黑色的人影在門口探頭，確認完全勝利後便揚長而去。
腎上激素退去後，我虛脫般在牆邊癱軟。
明明知道現在情況危急，但我實在沒法立刻就振作起來。若再戰敗一次，我將會被無情淘汰。
「不夠強……」遊戲初期，這個沉重的事實便毫不留情將自信心擊落。我試著安慰自己也許只是偶然碰見強敵，卻一點用都沒有。
諾瓦之塔只有一個人可以活下來，唯有最強者能拿到離開的門票。
就在此時，我看見潔艾兒曾站立的地方似乎留下了什麼東西。我幾乎是連滾帶爬上前，發現那是一張薄薄的塑膠卡。圖卡呈現霧狀半透明，正中央則繪著撲克牌的梅花圖案。就在我拿起卡片的同時，喵火發出叮的提示音。「已將玩家歸類為梅花組。」
下一秒，圖卡在手中碎裂成電子小方塊，消融進空氣。
我看著喵火等他繼續解釋，怎知他卻頂著那張微笑貓臉回望我，沒做出其他回應。嗯，這傢伙又是故意的。
「梅組是什麼意思？」百般無奈下，我開口詢問。直到現在我終於稍微感覺到喵火的危險，只要我不問，他便不會說，這也代表有許多額外規則必須自行挖掘。
「每位玩家第一次召喚書靈戰鬥時會根據作品屬性賦予組別，不過這對妳的戰鬥並不會產生影響，畢竟冠軍只會有一個。」從喵火的語氣聽來，這對他來說還真不算一件值得主動提起的事。
陽光已經完全消失，夜晚的寒意從毀壞的貨架縫隙灌入，令人難以想像不久前還是酷熱的下午。根據我的計畫，第一天是收集物資的最好機會，因為大家通常不會想一開始就發動攻擊。事實顯示，我大錯特錯。這裡的世界即將入夜，開局不利的我甚至還沒找好歇腳處。
我慢慢起身，確認外頭空無一人後便來到街道上。的確，正常人不會想在遊戲一開始就發動攻擊，但我錯算了人性的複雜。我並不清楚其他玩家都是什麼人，但我一開始便漏掉了那些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這個失誤導致自己落入極危險的處境，但還有機會亡羊補牢。
尋找庇護所的過程中，我順路摸進一間餐廳，果不其然在冰箱發現一些新鮮食材。儘管這裡廚房用具一應俱全，我卻不敢明目張膽開火。於是我只是摸了些食材進背包便匆匆離去。
探索途中，我也逐漸對這個小鎮有所猜測。遊戲創造者應當是擷取現實世界某條老街的瞬間，將他放置到這個世界，這也是為何我能確定所有食材都是新鮮的。不知為何，我覺得這樣的行為就像是要把某個記憶永遠定格，只為保存某個特別的瞬間。
行過幾間房子後，我終於發現一間不起眼的客棧。
客棧門沒鎖，裏頭的擺設像是無人來過般。我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而是先將客棧的門鎖上才開始探索大廳。房間鑰匙就插在櫃檯的小方櫃中，一個都沒缺。
桌上散落著一些餅乾和文件，宛如櫃檯的員工只是暫時離開。視線落到椅子上倒扣著的紫色書皮，不知為何格外熟悉。
是雷克˙萊爾頓的《波西傑克森》。
不知道是不是員工上班摸魚偷看，還是客人遺留的失物招領。我拿起書，覺得有些懷念。
「媽媽，我也想像這個作者一樣變成大作家！」我彷彿看見當年那個小女孩顛腳舉著書，用細嫩的聲音告訴母親。「他的世界好有趣，我也想跟他一樣帶給大家有趣的世界！」
不用翻開書，那些光怪陸離的畫面便在腦海中一一播放。勇敢的半神半人、喜歡吃錫罐的羊男、性情古怪的天神……他們從紙張躍然而出，演出一幕幕精彩的戲碼。
有趣的世界……原來我一開始只是想分享自己的世界給大家而已嗎？
幻象中的母親笑著摸摸女孩的頭。「好呀，我喜歡有勇氣挑戰與堅持的人。」
啪，我大力闔上書籍。
女孩與母親的記憶被強迫中斷，正在美杜莎領地四竄的主角群也霎時中斷冒險。
「妳怎麼啦？」一直默默看著的喵火晃晃虛擬的尾巴，語帶關心。
「沒什麼。」剛脫離幻象的自己還有些恍惚，但並不想讓喵火知道我剛才的失態是因為什麼。「我們去看看房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