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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6557 字
更新於: 2018-09-14


  隔天,他們五個人照計畫分頭進行,靜和莉迪亞早早就出門了。而瓦列斯則是拿著情報,從早上開始就跟吉爾貝特腦力激盪,一路到下午,都沒什麼進展。


  「說到底,倒吊男為什麼要殺他們?」

  「我們不就是為了找這個問題的答案才在這邊坐整天嗎?」

  下午三點左右,吉爾貝特沒頭沒腦的來這麼一句,讓瓦列斯不解地看過去。



  「不,我是認真問這個問題。」

  「什麼意思?」

  「殺人的原因,通常不是仇恨就是利益,而倒吊男怎麼樣才能和這些人同時有深仇大恨?或是經由殺死他們獲得利益?從你的話來聽,他應該不是處於什麼可以獲得利益的狀況才對。」

  精神不正常,利益與否就更為模糊。退一百步,對一般人來說,來自黑社會的暗殺委託可能還會有點利益。但是倒吊男根本不想要錢,這讓他的目的更為難以猜測。



  「這些被害者完全沒有接點,連共通認識的人也沒有,不說利益了,要說仇恨我也想不到有什麼可能。」

  「嗯……理念呢?」

  「理念?」

  「對,不是偶爾會有嗎?連續殺人犯認為自己在給予救贖之類的。」

  「那種理念啊……但是你不是說他精神不正常?這樣還能想這麼多嗎?」

  「就是精神不正常,常識的枷鎖才可能被解開啊。」

  「嗯,也許吧。那麼,這些人能有什麼共通點可以給人救贖的……?不行,關於被害者身分的資料太少了,猜不出來。」

  「我來跟赫丘里要一下。」

  瓦列斯起身去打電話,不過還沒走到電話旁邊,吉爾貝特就忽然像被雷打到一樣,抖了一下。



  「怎麼了?」

  「用能力理解了,是報仇。雖然詳細資訊還讀不出來,不過確實是報仇。」

  「精確的報仇嗎?」

  「沒錯。還有一種很難說出的感覺。不那麼具體,更像是……遷怒。一種基於理念的遷怒。」

  「等等,全部混在一起了。」

  「是啊,用文字很難講,但是憑感覺的話……」

  吉爾貝特再次拿起各個被害者的文件。



  「看得出什麼嗎。」

  「嗯,這是……這些被害者,全部都是在自宅遇害的。還有案發現場的照片,看起來場地十分空曠……也就是說。這些被害者,全部都有自己的房子。」

  「哈?」

  「房子啊,房子!瓦列斯你不知道吧,卡賽不是每個人都有房子的,而且還是這麼大的。我是運氣好娶到我老婆,不然到現在還在外面想辦法籌租金。」

  「你不會是要說……」

  「這些人全部都是有錢人。而且從屍體的服裝看來,恐怕還是資本家。」

  「不,這太扯了,吉爾貝特,我知道你不喜歡共產黨,但是把事情直接套在他們身上?這樣不行。」

  瓦列斯舉起雙手,把吉爾貝特的話搶過去,要他冷靜一點。



  「等等,先聽我說完。還有其他依據。」

  「說來聽聽,前提是你不要這麼激動。」

  「好。事情是這樣。動機是報仇,這是我能力讀出來的所以不會錯。所以我們從這裡開始。人要報仇,是因為自己已經是被害者,對吧。」

  「對。」

  「那麼要報仇,僅僅是殺了對方就可以嗎?」

  「不,要我說的話,至少要讓他們知道自己做了甚麼,有罪惡感。殺害報仇對象應該在這之後。」

  「對,所以所有的被害者都有一個共通點,因為太明顯被我們忘記了。就在他們的屍體上。」

  「手……?」

  「沒錯。手。」

  吉爾貝特指著那些看起來活像是絞肉的雙手。



  「所有人的手都被弄成這個樣子,涵義想必是這個。兇手的手一定出了什麼事,這你同意嗎?」

  「……應該是這樣沒錯。」

  瓦列斯回想起前天所聽見的,兇手的雙手覆滿了銀色。如果和子彈造成的傷口一樣,那代表的涵義也很清楚──他的雙手就和這些被害者的雙手一樣,已經徹底廢了,唯一的差別就是他藉由遺產的力量活了下來,還展開報復,不管是主觀或非主觀的。


  「那我們再想想,倒吊男的手大概出了某種意外,變成那種破破爛爛的樣子。這不是人為的,因為如果是人為的,例如說被哪裡來的黑道弄成這樣,那受害者肯定是那些黑道,關聯性也不會這麼低。」

  「同意。」

  「那麼如果不是刻意為之,有什麼可能讓雙手變成這樣?一個一般人的生活,要發生什麼事才會變成這樣?」

  瓦列斯沉默的思考起來,肯定不是普通的車禍,就算被卡車輾過雙手,看起來也不會這麼悽慘。就好像絞肉一樣,支離破碎。


  忽然,瓦列斯想起他以前在立丁曾經參觀過的,喀爾普工廠。

  「……工傷?」

  「我就是這麼想的。這樣我說被害的是資本家也不會不合理了吧,你知道卡賽的老闆可不友善,別說慰問了,恐怕連遣散費都不給就叫你滾。」

  「原來如此……這麼說不是不可能,好吧,我跟赫丘里確認一下這點。」

  「我去問問安娜瑪莉。」

  「報紙上會寫嗎?」

  「開玩笑,開報社的和那些老闆關係好的很,怎麼會報這種事。你先去吧,我下去一趟。」

  兩人分頭行動,十分鐘後,再次回到二樓的餐廳集合。



  「怎麼樣,瓦列斯?」

  「你的猜測是正確的,都是資本家,雖然不知道事情原委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說。不過我想可以往這邊調查了。你那邊呢?」

  「不行,沒有事件的消息。要問的話,可能只能問共產黨了。」

  「為什麼又共產黨?」

  瓦列斯都不知道吉爾貝特到底是討厭他們還是喜歡他們了。


  「啊,這個原因有點複雜。共產黨在政變失敗之後,採取了許多新的措施。幾乎各個行業的工會都和他們有聯絡,他們還自己開辦了保險,無條件納入所有勞動者,如果有工傷事件,他們那邊肯定是會有資料的。」

  「你一段話可以讓我不知道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也是挺厲害的。」

  「都不是,他們只是想要完成他們的理念而已。總之,向他們問,應該可以問出答案──如果他們願意給我們的話。我們現在過去嗎?」

  吉爾貝特似乎等不及了,想要思緒清晰的時候一次解決。


  「……不,等等。讓莉迪亞她們一起來吧,共產黨聽起來不像和平主義者吧。或是老爺子,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瓦列斯往後面的巴斯汀喊了一聲,他知道他有在聽,只是懶得發表意見。

  「嗯……我不建議。如果真的有衝突,我在那裡反而是最糟糕的狀況,共產黨總部內的人都會死吧。談判的時候應該輕聲細語,也許帶著一根棒子,但不是帶著一顆核彈。」

  「了解。那我們等一下片倉和莉迪亞的電話。要是還沒四點,我們就直接過去。」

  「可以。」

  就這樣,他們靜靜等了二十分鐘,莉迪亞和靜的聯絡在三點半傳來,讓他們立刻動身。



//


  三點五十五分,四人在說好的地點集合。那是一棟陳舊的兩層建築,木製,而且到處都是修補的痕跡。裡面看起來姑且還是有暖氣,至少可以住人,不過跟舒適兩字扯不上邊。

  「吉爾貝特,你說這裡是共產黨總部?」

  「至少是歐登堡的總部……我是這麼聽說的。」

  吉爾貝特拿著手上的字條回答著莉迪亞的問題,自已也不太相信。不過這裡確實就是共產黨本部,四周人來人往就是最好的證明。


  「歐登堡的總部就是卡賽總部喔,畢竟是工業大城。」

  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而且還是威爾蘭語──讓他們嚇了一跳。往前跳同時拉開距離,轉身面對來者。

  只看到昨天站在街頭演說的核心人物就在他們面前,周圍的人也因為他們突然的大動作而把視線轉過來。

  「史徒爾先生,你又在嚇人了。」

  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從櫃檯的方向傳過來,只看到負責的小姐半瞇著眼瞪自己上司。


  「哈哈,沒事,沒事。稍微起了玩心而已。」

  「玩心也差不多一點啊……」

  她埋怨著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其他人也意識到又是老樣子,也紛紛回到自己的事情上。

  貝恩德拍了拍自己的襯衫,笑著靠近他們。



  「歡迎,世界之敵的各位。這裡是卡賽共產黨總部。」

  「你知道我們?」

  「多少。別看我們聲勢浩大,我們也是地下活動出身的,那些人物來到什麼地方,我們多少都能掌握。至於你們要做什麼,我倒是只有個猜測。」

  他向吉爾貝特伸出右手,吉爾貝特往瓦列斯指了指。


  「老大在那邊。」

  「喔,這可真是失禮了。」

  「臨時的而已。」

  瓦列斯回握,禮貌性的握了兩下就鬆開。


  「那你是來幫我們的,還是來阻礙我們的?」

  「要看你們來的目的是什麼了。不過我想你們應該會想找我談才對,這邊請,到我的辦公室談吧。」

  貝恩德愉快地走進屋內,瓦列斯則是看了看靜和莉迪亞。


  「安全,進去吧。」

  「好。」

  他們就這樣跟著貝恩德走進大廳。一走進門,一篇巨大的碑文就展現在他們面前。文字以卡賽文雕刻,旁邊放了多國語言的翻譯。


  「這是……」

  「啊,是神賞賜給我們的禱文。」

  貝恩德轉過頭來解釋。

  「禱文!?」

  瓦列斯叫到破音。惡神的禱文,標記了歷史上重大事件,在每個時代的開始與結束,影響深遠的各個事件,都能看見禱文的影子。


  例如說,近神國的船隊駛向大海的時候。

  例如說,民族主義興盛,人民為了自己的國家而奮鬥的時候。

  例如說,帝國主義來到了極端,大國之間劍拔弩張,大戰時代的開端。

  就連那場想要推翻他自己的革命,他都曾經賜與禱文,而那就算失敗了,也象徵了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而神明竟然給了共產黨禱文,更讓人驚訝的是,沒什麼人知道這件事。

  瓦列斯忍不住讀起碑文來。


  『工人們,農民們;世界上所有的無產階級,所有受到資產階級壓迫者,世界上所有痛恨不勞而獲的工作者、創造者,世界上所有的共產黨員。

  在短短一周內,你們就要開起新時代的第一槍。

  主為你們的憤怒感到榮耀,因你們堅強的意志感到欣慰。

  你們感受到了不公,而沒有將這份不滿壓抑在心底。你們憤怒,然後拿起武器,想要改變現況。

  你們不是奴隸,你們思考了這點、看清了這點。即使你們的敵人強大,但你們仍然不退縮。因為你們相信自己的正義。你們散發出來的強烈意志,將會給這世界帶來新的變遷。

  這正是人類最高尚的一點。

  如今,你們比那些強調血緣的貴族,強調金錢的資本家,強調權力的政治家,都更為優秀。人類追求的,不該是外在,而是自己的心靈,這是主對人類的期許,而你們實踐了這點。

  因此,主祝福你們的行動成功。願你們以身為人類為榮,以人類的極限戰鬥,堅守你們的理念,面對一切的挑戰。只要堅定自己的意志,你們將永遠不會被擊敗。

  願你們不忘初衷,只要信念仍在,主就與你們同在,阿們。


  大神官柴弗.史岡赫爾,聖曆1027年3月,於歐登堡宣讀。』

  「……這是什麼場合的禱文?」

  瓦列斯看了兩遍,怎麼看都像是出征之前的勉勵詞,有點不好的預感。


  而回答的不是貝恩德,是吉爾貝特。

  「四月革命。」

  「喔,你知道啊?」

  「我是前國防軍,這點內幕我還清楚。」

  「原來如此,不過還是讓我解釋吧。四月革命是我們在八年前策畫的一場武裝起義。

  雖然所有的共產黨員都認同同一個理念,但是對於手段有不同論述。一是主張暴力革命的基本教義派,這是共產主義提出之初就提倡的手段,主要論述是共產主義所主張的政府型態太過先進,所以不可避免的需要使用暴力手段,從短期專制從頭出發。

  另一派則是修正主義,這一派認為,當初共產主義提出的時代,與民族主義興盛的革命年代重合,所以支持暴力革命無可厚非。但隨著事過境遷,大多的國家改行民主政體,應該透過體制內的手段來取得正當性。這種革命才是資本家真正害怕的。

  八年前,我是基本教義派,組織了這場失敗的起義。這就是當時起義之前,柴弗那傢伙特地跑過來幫我們祝禱的禱文。當時我們可是戰意旺盛,一瞬間就拿下了首都盧萍,還有各大行政中樞。但是……就只是這樣了。」

  貝恩德笑了一下,像是在笑自己當年傻。


  「攻下盧萍,之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卡賽其他地區無視我們的指示,逃走的官員到了佩德柏恩,指揮軍隊向我們發動攻擊。當時的我們支持度太低,只想著武力可以解決所有事情,完全沒有考慮到解決不了的狀況該怎麼辦,我們的人數又太少,無法掀起內戰。

  其實到這邊革命就已經是敗了,只是事情又多僵持了三天,直到國防軍對我們發動攻擊。最後我宣布革命失敗,我自己則是被逮捕。」

  「戰鬥中死了二十三名國防軍。」

  吉爾貝特帶有敵意的補充。


  「啊,還有一百一十二名忠心的黨員,這是我們試圖攻擊盧萍內軍營時發生的事。」

  「麥克阿思根,難不成你當時……」

  靜回想起當時找到吉爾貝特的那次任務,他確實是在盧萍服役。


  「不,我不在那個軍營,不過我有很多朋友都在裡面。」

  「所以你才這麼討厭共產黨?」

  「對。」

  「這我能明白。經歷過那場戰鬥,討厭我們是無可厚非的。」

  貝恩德自然地把話接過去,不過這個時候瓦列斯發現好像哪裡不對。


  「等等,既然你是政變主謀,為什麼還在這裡沒事?」

  「因為這個傢伙把審判和法庭當作他的宣傳場地。最後被判三年,實際上六個月就出來了。」

  「我只是向聽眾解釋,好讓他們對我們有更好的認知而已。我是在政變的第一天晚上想通這件事的,真正的革命不是高階知識份子的傲慢,不是一小搓人掌權之後教導其他人該怎麼做。要從讓所有人都認知到自己的處境開始。於是我在出獄之後,大幅修正黨的方針,採取修正主義。以宣傳的方式,用正規選舉奪權。現在我們在國會可是有三分之一的席位。」

  說著,貝恩德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


  「當然,我們的傳統也沒有放棄。話術可是必須有武力作為後盾的,誰都不知道資本家最後會採取什麼手段。」

  說著說著,他們也來到了貝恩德的辦公室。地方不大,與其說是個辦公室更像是私人書房,擺了許多關於法律的書。已經有個人在裡面了,衣著像個上流社會一樣,看起來等貝恩德等了一陣子。


  「史徒爾同志。」

  「海茨同志。」

  兩人親密的擁抱一下,隨後被稱為海茨的男性就將手上的資料交給他。

  「這個月的財務報表,你看一下吧。這個月預計會有兩百五十萬馬克匯進來。」

  「兩百五十萬……等等,這樣威爾蘭幣有幾千萬耶?」

  莉迪亞驚訝的出聲,被海茨聽見。


  「這幾位是?」

  「是我的客人,他們是來處理『那件事』的。各位,這是約爾格.海茨,是我們很重要的成員。」

  「看起來像是個……大老闆?你們不是很厭惡資本家嗎?」

  「不,我不是資本家,我只是個勞工,一個善於代表我的夥伴們談判的勞工。我們的工作不同,但我的所得暨不比他們多也不比他們少。」

  約爾格提了提帽子。


  「至於這身裝扮,只是為了與資本家談判的工作服罷了。」

  「海茨善於經營,我委託他管理幾間我們收購的工廠,畢竟保險和罷工都需要資金來源。你們大可放心,全歐登堡沒有工廠有這麼公開的財務結構的。」

  貝恩德揮了揮手上的資料。


  「這些全部都會在一周後公開,目前還沒人抱怨過。」

  「我沒問這麼多……」

  「嘻嘻,那就當我忍不住誇耀一下吧。海茨,我現在有事情要談,等等再看報表。你先走吧,我有問題再打電話問你。」

  「沒問題。」

  貝恩德拍了拍約爾格的背,讓他先走,再邀請世界之敵的人進來。房間真的不大,五個人在裡面顯得有點擠。

  貝恩德把門帶上,讓他們坐下。



  「好吧,講古到這邊也差不多了。來談正事吧,我有什麼可以幫上你們的?不如說,世界之敵來到歐登堡,有什麼特殊的目的?如果我猜得沒錯,那應該不是個需要隱瞞的目的才對。」

  「你猜錯了。」

  瓦列斯代表發言。


  「我們來這裡是為了抓捕倒吊男,不過其他的細節都不能跟你說。」

  「……原來如此。他身體發生的異變,有什麼蹊蹺嗎?」

  「……你知道?」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就如同我剛剛說的,我們也是搞地下活動起家出身的。在追捕他的時候,多少有觀察到這點。」

  「你們,也有在追捕他?」

  事情好像變得複雜了,瓦列斯的語調變慢,爭取時間的同時思考。



  「是啊。理由我稍後再跟你們解釋。你們會找上這裡,想必是想要根據工傷紀錄來找出他的身分吧。」

  「你連這都曉得?」

  「因為我們也是這樣找到他的。不過,就當是我對你們的測試吧,你們要找的是什麼樣的紀錄?」


  貝恩德故意這麼問,讓瓦列斯有點擔心,不過他還是把他們得出的答案說了出來:

  「有關手部受傷,大概是全毀的程度,時間帶是一個月前左右。」

  「嗯,那你們找到他了。」

  貝恩德隨手撿起桌上的一本資料丟給他們,吉爾貝特就先翻起來。


  「倒吊男的本名是艾利奇.席維斯特,是名礦工工頭。去年才從波森搬回來,就遇上這種事。

  他工作的煤炭礦坑由於支撐裝置不足而發生坍塌事故,而他為了救人,晚了一步逃命。他被捲入坍塌,雙手被夾在落石裡面,受困整整兩天,等到被救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奄奄一息,雙手只能截肢。」

  「……太糟了。」

  莉迪亞忍不住說,不過貝恩德悲哀的看了她一眼。


  「這遠遠算不上糟。真正糟的是,公司對外宣稱是他為了偷工減料,而造成這整起意外。除了將他開除以外,還對他提起賠償訴訟。」

  「哈啊!?」

  「而事實的真相,則是公司根本就沒有提購足夠的裝備,還用權勢逼迫他開工。事故發生之後為了湮滅證據,拖延了救援整整一天,要不是這樣,他還能保住手也不一定。」

  「哈啊!!?」

  莉迪亞都跳起來了,頭髮幾乎倒豎。


  「這是開什麼玩笑?」

  「是眾多勞工面對的現實。我們本來還想幫他打官司,所以對這件事情特別印象深刻。我們找到了他的同僚願意作證,連罷工的準備都做好了。但是,他在入院的第三天失蹤了,只留下一封遺書。由於他的財產平常都放在老婆名下,資方打官司拿不到好處,訴訟也就不了了之。

  我們原本以為他自殺了。但是過了兩個禮拜,才知道不是這回事。他化身成倒吊男犯下兇行,頭一個殺的還不是他的前老闆,讓警方完全沒追到這條線索。」

  「為什麼你們不協助警方辦案?他們好像還不知道這件事啊?」

  「這事情就比較複雜了。」

  貝恩德想了想該怎麼開口。



  「你們清楚這個國家的政局嗎?」

  「我沒有很清楚,吉爾貝特可能知道,不過你直接跟我們說重點吧。」

  「重點是,我們共產黨在國會有三分之一的席次,明年的選舉,如果沒有發生意外,我們會拿超過四成。現在卡賽的執政黨是保守的兩黨聯合政府,加起來就比我們多那麼一點點,幾乎肯定下次就會丟掉政權,而他們要用盡方法阻止這件事。」

  「所以和這件事……喔幹,我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莉迪亞雙手摀臉。


  「警方已經決定了。這次的事件,是被共產黨宣傳洗腦的人士所犯下,因為長期接受政治宣傳,精神錯亂以後,無差別的對資本家犯下兇行。明白嗎?他們已經決定了這件事。

  所以他們才沒有發現這是一起復仇,不,正確地說,他們不能承認這是一起復仇案。只要他們承認的那一刻,倒吊男可能從殺人兇手變成悲劇英雄,而一切根究柢都是貪婪資本家產生的悲劇。」

  「說真的,這……太噁心了吧?」

  莉迪亞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厭惡,雙手一直在空中揮舞。


  而吉爾貝特則是專注在另一點。

  「那你們呢?你們自己也在追捕他,就是為了把他塑造成悲劇英雄嗎?」

  「我們倒是沒有打算這麼做,確實,如果成功的話,下次選舉我們也許能直接在國會裡拿到絕對多數。但是那充其量也只是可能性,人心難以預測。我們已經可以贏的賽局,沒有必要為了贏得更多而冒險。」

  「所以你們是打算?」

  「我們得在警方之前找到席維斯特。如果被警方先得手,他們想做出什麼樣的口供都做得出來。找到他之後,視他的狀況,可能讓他遠走高飛,或是……給他個痛快。」

  貝恩德發出長長的嘆息。


  「他的精神狀態不太正常,可能十分兇暴也說不定,總之我們還在追蹤,有點陷入瓶頸。這時候,你們來了。」

  他向四人點了一點。

  「我想藉助你們的力量,確保席維斯特不會落入警方手中。提供情報給你們,也是為了這點。」

  「你怎麼知道我們願意和你們合作。」

  「我不知道。不過我肯定你們不會和警方合作的,你們都是好人嘛。」

  雖然很不甘心,不過他說對了。聽完貝恩德說的話,他們確實一點都不想幫警察。而且討厭共產黨的吉爾貝特一次說謊都沒喊,他說的大概都是事實。


  「只要不跟警方合作,你們就是我們的同伴了。好了,目前我能提供的幫助,就只有這些。其他的情報,還不打算對你們公開,除非你們願意正式和我們合作。」

  「……我們需要考慮一下。」

  「請便,你們知道怎麼找到我。那本資料還請留下來,檔案就這麼一份,你們可以隨時來看就是了。」

  「我看得差不多了。」

  吉爾貝特將資料還他,瓦列斯則是和其他人確認還有沒有什麼要談的,不然他們就先回去,從長計議。


  「走之前,我有另一件事情想問你。」

  靜看著自己的筆記本,找了先前的筆記。

  「你是不是和史岡赫爾大神官認識?聽你在解釋碑文的口氣,好像和他很熟。」

  「喔,我和他是孽緣了,從他還不叫柴弗的時候就認識。」

  貝恩德不避諱的說。


  「在他當大神官之前是我們的第一把交椅,當了之後雖然不能再幹這方面的事,時不時還是會有聯絡。不過你們倒是不用擔心我叫他來抓你們,他沒有辦法幫我們,我們也沒義務幫他。現在找到席維斯特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不擔心,反正他現在也來不了。」

  瓦列斯輕輕將這半威脅的台詞帶過,帶著其他人離開這裡。


//

  「好吧,那接下來怎辦?」

  離開共產黨總部之後,天色也暗了,四人在附近隨便找了間餐館,點了幾道菜一邊吃一邊討論。

  「我們真的要和共產黨合作嗎?」

  這個問題對吉爾貝特來說很重要,他嚴肅地看著瓦列斯。


  「除了謹慎以外,我找不到否定的理由。好吧,還有你會不開心。」

  「如果你最後決定要合作的話,我也不會鬧脾氣,只是我還是覺得不能相信他們。」

  「不是還有你在測謊嗎?先回到正題吧。」

  瓦列斯插起一根香腸,配著麵包吃。由於除了吉爾貝特以外都不喝酒,他們的餐桌顯得有點單調。


  「如果我們決定要共產黨合作的話,我們可以直接回頭找他們。之後我們可能可以得到一些線索,例如說倒吊男艾利奇的位置,也許還有更多部隊可以配合追捕。缺點是我們可能不知不覺被賣了,不過有吉爾貝特,我是沒很擔心這件事;第二點是他們得知遺產之後想怎麼做還是未知數;還有就是太早談合作,可能失去一些別的機會。」

  「還有隻要合作就可能破局,到時候就不是中立,而是敵對了。」

  靜從旁補充,瓦列斯想了想,也同意她的說法。


  「嗯。所以我們要考慮的是另一邊。如果我們不跟他們合作,我們接下來會怎麼作?」

  「我們有艾利奇的名字了,可以根據這個找到線索?」

  「也許,找到他的熟人,問問他平常會到什麼地方去,有什麼特別習慣,之類的。也許還可以問問那個遺產怎麼來的?剛剛只說到坍塌,代表共產黨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吧。」

  「確實沒說。如果是在醫院就發現異常,應該會提一下才對。」

  「我知道他家在哪裡。」

  話題離開共產黨,吉爾貝特就回到平常模式,回想起剛剛看的資料。


  「他家還有老婆和兒子,也許我們可以拜訪他們一下。警方就算了,如果說連他們也沒聯想到是自己的家人正在報仇,我才不相信。」

  「只是這樣好嗎?人家應該也很難過才對,這樣揭他們傷疤。」

  百岳人特有的顧忌又出現了,不過對另外三個人來說這似乎不是特別需要考量的地方,就略過這個問題。


  「我想應該沒關係,旁白也說得像是沒關係一樣,有事找他。」

  把自己責任推的一乾二淨的男主角在此。


  「好吧,那們兩邊的方針都決定了,現在我們得選一個。投票嗎?」

  「合作。」

  「先去找家人吧。」

  「我也覺得先去找家人。」

  莉迪亞對政府的厭惡似乎直接轉為對共產黨的支持了,另外兩人則是保守一點。


  「瓦列斯你呢?」

  「我覺得我們可以花不超過兩天的時間再收集一些情報,或是直到事情有轉變為止。警察看起來十分無能,或是說被他們上層的決定綁手綁腳;教會還沒出現;共產黨的進度到哪我不確定,不過目前他們是我們主要的競爭者。我們可以多收集一些籌碼,再看怎麼合作。」

  「別忘了這個月底之前事情會結束?」

  「啊,我還記得,所以我決定先撥兩天時間找情報。這樣可以嗎?你們最好給點意見喔,不然我回去就跟隊長說以後被我說服不是我的錯。」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謝謝喔!」

  瓦列斯白了莉迪亞一眼,她笑嘻嘻的將手邊的捲餅吃掉。另外兩個人也忍不住大笑,開始專心在晚餐上。


  吃過晚餐,他們決定把握時間,畢竟現在也才七點,拜訪他人應該也不是太失禮的時間……吧。

  「吧個鬼。」

  「瓦列斯,真的不要在大街上發瘋。」

  「去怪旁白。」

  晚餐時間一過,歐登堡的街上就沒什麼人了。他們照著吉爾貝特的指示走,一下就來到一個老舊的社區。席維斯特一家人就在這其中一間租屋住下,在失去全家收入的現在,很快就會被迫搬離了也說不定。


  「這一間,準備好了嗎?」

  「好,按鈴吧,吉爾貝特,這邊主要看你了。」

  「了解。」

  吉爾貝特按了門鈴。裡面很快就傳來應門聲,隨後門輕輕打開。

  門後的是一名三十餘歲的婦人,她看起來十分憔悴,除了悲傷以外還有疲憊,畢竟最愛的家人死了,日子還是得過。


  「是哪位?」

  「妳好,我叫吉爾貝特.麥克阿思根。我想向妳請教一些有關妳先生的事情。有關他遭遇的意外,他受的傷,他的失蹤……還有他現在在做的事。」

  那名婦人眼神咪得極細,散發出警戒的氣息。


  「史徒爾先生說,也許這幾天會有人來找我們,就是你們嗎?」

  「還真是被摸個透了啊……他請你們不要告訴我們任何事情嗎?」

  「不,他說沒有關係,只是希望我們不要害怕。不過,我們願意說什麼,由我們自己決定。」

  「這麼友善?」

  「哼。」

  婦人好像忘記笑是怎麼一回事了,哼了一聲聽起來只像冷笑。


  「進來吧。」

  她解開鎖鏈,讓四人進門。公寓的內部很小,而且算不上整潔,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約十歲的小男生,看著電視。一發現四個陌生人走進來,小男生也以同樣警戒的眼神轉過頭來。

  「弗羅里安,把電視關掉。」

  「他們是誰?」

  「客人,跟爸爸有關的客人,你要去樓上看書嗎?」

  「……不,我也要聽。」

  「好,那你坐在那裡。」

  弗羅里安聽起來十分成熟,可能是遭遇巨變的緣故吧,想當初瓦列斯也是這樣一口氣變了一個人。


  五人都入座後,婦人開始自我介紹:

  「我叫瑪雅.席維斯特。那邊幾位是?」

  「啊,失禮了,我們是從波森來的。從那邊開始是片倉靜,莉迪亞.德馬雷,瓦列斯.羅梅洛。他們並不會說卡賽語,由我來溝通就行。」

  「其實說波森語也沒關係。」

  瑪雅自然地說了波森語,讓他們驚訝了一陣。不過轉念一想,剛剛貝恩德也說過他們是從波森搬回來的,那麼會講波森語也是理所當然。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瓦列斯,既然講波森文,就讓你來吧。」

  「好。席維斯特夫人,我就開門見山地問了,你知道我們來這裡的意思嗎?妳的丈夫,還有他現在在做什麼。」

  瓦列斯顧忌的看了看旁邊的弗羅里安。


  「我很清楚,弗羅里安也懂。不用擔心他。」

  「好,那麼,你們願意幫助我們將倒吊男抓起來嗎?不如說,你們想要怎麼作?」

  「……我也不清楚。一部分的我認為復仇是愉快的,吃人的資本家罪有應得。另一部分的我認為,我不想要艾利奇再繼續受苦了。至於弗羅里安──」

  「──如果,爸爸不再是爸爸的話,我覺得他應該安息了。我會繼承爸爸的遺志。」

  「喂喂,別講這種危險的話啊。你都跑去當殺手,你媽媽怎麼辦?」

  「嗯?啊,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被瓦列斯誤會,弗羅里安終於有點小孩子的樣子了,慌忙否定。



  「我已經在幫貝恩德先生的忙了,這個國家需要改變才行。」

  「年紀小小就當共產黨員啊……好吧,政治理念不管。如果兩位都同意需要阻止他的話,我們的目標就是一樣的。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希望你們能幫忙。」

  「請說吧。」

  「你們知道席維斯特先生有什麼特別的習慣嗎?他喜歡的地方,他逃避事情時會去的地方,有特別感情的地方,什麼都可以。」

  「沒有。我們也是去年才搬到這裡,只有一次,我們全家難得在假日出去玩,山上有處很漂亮的風景,讓艾利奇看得入迷。他一直都說想要全家再去一次……」

  「在哪裡呢?」

  瓦列斯直接攤地圖。


  「我想大概在這一帶,但是沒有用的,貝恩德先生也找過那裡了,但是無功而返。」

  「可以的話我還是想知道精確位置。」

  「在這裡喔。」

  弗羅里安插話進來,指著一個確實的地點。


  「當初就是我帶貝恩德先生去的,我知道在這裡。」

  「謝謝你。」

  雖然人不在那裡,不過既然有特別的感情,就有可能派上用場。瓦列斯做了筆記,想了想有必要在這裡顯示自己與共產黨的不同。


  「在發生崩塌事故之後,席維斯特先生有被救出來,住院一陣子。在那段時間你們有見面嗎?」

  「有,我們探望過幾次。但是是加護病房,我們沒辦法守在他身邊。就在某一天他就突然離開了,醫院也不敢置信。」

  「你們有看過他嗎?他的狀況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勁?不,他都昏迷不醒,沒有對不對勁可言……」

  「我不是指這個。」


  瑪雅似乎不懂瓦列斯指的東西,瓦列斯只好講得再詳細一點:

  「接下來我要問的問題。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教會方的人。」

  「……如果我告訴他們,我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也許會死。這也是你丈夫所處的處境。」

  聽瓦列斯這麼說,瑪雅吞了口口水,點頭。


  「你有沒有觀察到他身體上的任何部分。例如說,手,或是什麼傷口。有銀色的東西。」

  「銀色……?」

  「我換個問題好了。他那個時候手是什麼樣子?已經截肢了嗎?」

  「我們探望的時候已經截肢了,雙手包著繃帶。」

  「那傷口呢?有滲出很多血來嗎?」

  「當時已經止血了,所以沒看到是很正常的。但是銀色嗎,弗羅里安,該不會是你說的……?」

  「一定是的!我就說吧!」

  「什麼意思?」

  看著母子兩人互動,瓦列斯繼續追問。


  「這孩子在探望的時候發現艾利奇的皮膚顏色很奇怪。說腳上有很多銀色的斑點,但是我去看的時候,一點傷口都沒有。我一直以為是弗羅里安看錯了。」

  「但是真的有,對吧!」

  「啊,你大概沒有看錯……那是,一個很危險的東西。也許就是他精神失常的元兇,我想知道是怎麼到他身上的。這樣看來可能是在崩塌時,原本埋在地下的剛好就出現在他身邊。」

  「那究竟是什麼?」

  「教會想要銷毀,當成不存在這世上的東西。我只能說這麼多了,我繼續說,你們也會跟著被教會銷毀。」

  「……我了解了。」

  瑪雅的身體發抖,她也警告了弗羅里安別亂提這件事。


  「那麼,那個銀色的東西。如果把那個東西摧毀的話,艾利奇就能回來嗎?」

  「這我們也不確定,造成的精神損害也許是暫時的,也許是永久的。總之,是在崩塌現場的話……也許有去看看的價值。」

  瓦列斯想了想,不過決定先把能問的問完。


  「再來我想問的是,到目前的死者,你們有沒有發現什麼順序?席維斯特先生的精神不正常,但我想他的目標也不會是嘿我今天要來殺這個資本家,這裡面一定有一些心理因素來決定目標。這些,具體來說就是這些──」

  瓦列斯乾脆把所有被害者的大頭照攤在瑪雅面前。

  「這些人。你聽過席維斯特先生談論他們嗎?以任何形式都可以,像是看到他們的新聞之類。」

  「這……我不確定,畢竟他也只有晚上會回家而已。但是……」

  「但是?」

  「我確實聽他抱怨過其中一部分的人,依我的記憶,應該是……」

  瑪雅靠著自己的能力精確回想。從左到右一個指過去,其中跳過了幾個人。



  「十五個月又三天前,十四個月又二十天前,十一個月又十五天前,九個月又十天前……」

  「什麼意思?這是抱怨的順序嗎?」

  「是。艾利奇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來到這裡很快就加入了工會,經由共產黨也結交了許多朋友。我聽他抱怨過許多事情,我說的這些人都是對象。」

  「是這樣嗎!」

  得到了這個有力的線索,四人興奮起來。


  「那麼你可以告訴我們接下來有誰嗎?」

  「沒問題。雖然我不敢保證這就是全部……」

  瑪雅回想起夜深人靜,兒子睡覺後就開始發牢騷的艾利奇,一邊把每個對象的名字都告訴他們。名單不長,目前的死者已經到了五個月前,只剩下七個目標候補。依比例來看,沒有掌握到的可能也只有兩三個。


  「感謝,席維斯特女士,你幫大忙了。」

  「不客氣,如果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請隨時來找我。除了將艾利奇交給警方以外,我都願意幫忙。」

  「妳也不喜歡警方嗎?」

  「我丈夫的名聲,已經在先前被侮蔑了。我不想連他失常之後,理念都被人扭曲。」

  「了解,大家,覺得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不介意的話我想問無關的東西,像是平常有什麼喜好,有什麼習慣,他和你們的感情如何等等。情報不嫌多。」

  靜看瓦列斯只問個大概,出手幫他。這些資料十分繁瑣,平常都是赫丘里在處理,不過往往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幫上大忙。唯一的缺點是對方會被像身家調查一樣感到反感。


  不過幸好瑪雅和弗羅里安都不是這樣,配合的回答了大部分的問題,就連稍微私人的問題也照答。

  等到問題問完之後,時間也晚了,他們就告辭離開。準備回住處整理心情,明天繼續搜查。


  路上,莉迪亞忍不住提出一個很在意的問題。


  「我說啊,要是這份名單走完了,你們覺得會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絕對沒有好事。」

  精神異常,殺人,時間順序。彷彿心智被啃食一樣的進展,讓他們對情況焦慮起來。

  彷彿呼應他們的焦慮,當晚,又有一人被殺。




//


  「莉迪亞,妳一個人去坍塌現場。吉爾貝特、片倉和我去醫院。老爺子,你幫我去昨天說的倒吊男喜歡的地點看看,用魔法搜查看看他躲在哪。這樣可以嗎?」

  沉寂一周的倒吊男再次開始行動,讓整個城市沸騰起來。住在全市最高級大廈的被害人慘死,還附帶四個被打傷的保全。警察,共產黨,世界之敵,三方都以最快反應開始行動,街上的風聲傳得飛快,一半的學校停課。


  和之前的案件差別最大的是,有四個目擊證人。他們的證詞會有很大的影響,不管是案件的搜索或是輿論都是,因此十分重要。

  光是證詞的話,赫丘里有辦法弄到手,問題在於他們如果要實際提問的話,又是另一件事。現在案發現場正被大肆搜索,不管怎麼想都會是一堆人,他們要在那種狀況下好好找到什麼線索是不可能的,只能退而求其次,等到他們調查的差不多之後再偷偷溜進去。

  反正證物也弄得到手,應該是不用擔心有什麼東西被弄不見。結論就是,瓦列斯決定先去看看目擊證人的狀況,幸好歐登堡的醫院不多,他們很快就知道傷患送到哪去了。

  早上七點,吉爾貝特帶著兩人抵達市區西邊的的弗列克醫院。醫院本身規模不大,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急診部,假裝自己是目擊證人的親友,抓了一個護士就問。多虧了吉爾貝特的名演技,護士沒有起疑,一下就查了病歷,將目擊證人的病房跟他們說。四個人都住同一間,傷勢沒有重到住加護病房,省了他們很多麻煩。

  但是過了一關,還有另一關。兩名警察穿著制服,分看岔路的兩邊,守在走道上。


  「……他們不是嫌疑犯吧?為什麼警方會派人看守?」

  那當然是多虧共產黨的特務一直和他們搶證據了,不但處於競爭立場,還常常早一步到現場把重要資訊拿走。這次有重要的目擊證人,警方自然不會想讓共產黨人接觸他們。

  「怎麼辦?總不會說請讓我們和目擊證人談談吧。」

  要是知道還有其他組織也在尋找倒吊男,警方的臉色肯定不會好看吧,瓦列斯想到的最好結果,就是警方用公權力把他們趕走。這也是為什麼靜要在這裡的緣故。


  「有別條路可以過去嗎?」

  「我在外面的時候觀察了一下,應該可以從窗沿爬過去。只是現在大白天的,我不想做這種事。」

  「嗯,早知道就帶莉迪亞過來了……」

  事到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他們可以想別的辦法,或是等上幾個小時等莉迪亞回來。


  「沒辦法,用爛招吧。片倉,吉爾貝特,病患就交給你們了。」

  「羅梅洛你要幹嘛?」

  「去把警察引開,你們先離遠一點,我們等等樓下門口見。」

  瓦列斯要兩人後退,從口袋裡找了一張紙和筆,在上面寫了幾個數字之後,一個人往警察的方向走去。他一邊看著字條,一邊裝作沒看到警察一樣,往裡面走去,然後被攔下來。


  「#$%@#$^%%^」


  警察講了一串話,瓦列斯連音節都分不出來,只能用波森文說:

  「我要去436室,裡面的是我朋友。」

  看警察的表情,他們肯定也是聽不懂的了。兩人各說了一長串,搔搔頭,困擾著這種事情似乎不值得回報,又不知道怎麼處理。

  「436室。」

  瓦列斯再往手上的紙條看去,然後強調了一次數字。果不其然,那兩個警察的目光也被吸引到他手上。雖然沒有共通語言,不過數字還是看得懂的。他們很快就發現瓦列斯是(假裝)走錯房間──這裡的房號是486。

  他們開始拚命對瓦列斯揮手,又指了指房間號碼。不過這間醫院已經有段歷史了,8和3看起來差不多。瓦列斯裝作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一直點頭。

  到最後,兩名警察也拿他沒辦法,只好幫他指路。436房離這裡有段距離,路又複雜,兩名警察只好帶著他去走道底的地圖幫他指路。

  而就在這個時候,靜和吉爾貝特趁隙直接溜進了病房。


  「呼。幹得不錯啊,羅梅洛。」

  「不過還真的是爛招就是了。」

  安靜的病房內,兩人小小聲地說。房間的燈是暗的,只有自然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四張床上剛好分躺了四名傷患,全都閉著眼睛。靜稍微看了一下,他們身上的傷口不多,大都是閉鎖性的,像是腦震盪,骨折,瘀青。這代表的含意很明顯──打擊傷害,也就是『我其實並不想殺你們』。當然,無法排除倒吊男只會打擊傷害的戰鬥方式的可能性,但是他們四個人都喪失意識,到現在還好端端的躺在這裡,靜覺得自己並沒有判斷錯誤。


  「靜,你看這個。」

  「嗯?」

  吉爾貝特指了指旁邊,小桌上擺了保全們的私人物品。手槍,防彈背心,大衣,還有錢包等等。大衣上沾了點血漬,還有一些泥土,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手槍上有不少傷口,還有一個人的手槍槍口短了一截,切面十分鋒利。還有一個被利刃切開的徽章,傷口上面像是鍍膜一樣附了一層銀色的金屬。


  「這個……就是羅梅洛所說的銀色金屬嗎。」

  「看起來像是,切開的乾淨俐落,看來那個東西除了提供組織再生,還有別的功能。」

  「嗯,至於是什麼……就直接問他們吧。我們的時間也不是無限的,麥克阿思根,幫我翻譯。」

  「好。」

  「起床了,各位。」

  靜講了一遍,吉爾貝特再講一遍,不過床上四個人都沒有反應。


  「如果不起來的話,我就開始翻你們的私人物品,到時候誰有婚外情或是什麼不好意思的,被我唸出來都不能怪我們。」

  「……」

  他們還是閉著眼睛,同時翻找的聲音傳來。


  「或是薪資單之類。」

  「嘿,住手,那是個人隱私。」

  「麥克阿思根,我從以前開始就一直覺得卡賽人在很奇怪的地方有所堅持……」

  隨口說說就有個保全起了反應,靜反而還比較無奈。一個人忍不住出聲之後,四個人都跟著睜開眼睛,帶著警戒看他們。


  「妳怎麼知道我們醒著?」

  「猜的,傷這麼輕睡這麼久,感覺假假的。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四個都醒著,感覺起來警方也不知道這件事。你們裝睡也是為了逃避他們嗎?」

  「你們是什麼人?」

  「追蹤倒吊男的正義使者,既不是警方也不是共產黨,你們呢?」

  「……我們只是被捲進來的人而已。但是我們知道實情,至少,我們不想當警察的夥伴。」

  「你們知道?」

  這倒是讓靜有點意外。



  「多少。保全的工作很無聊的,而那些有錢人根本不在意我們,在大廳就隨意交談。身為目標的他們自己心裡有數發生了什麼事,就連當初礦坑意外的真相,都被我們聽見了。」

  「原來如此,但是這樣,他們沒有額外的警戒嗎?」

  「有啊,所以我們才有四個人。」

  說話的那名保全沉默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但工作是工作,我們可沒有放水。倒吊男的實力強大,不如說,放水的是他。面對我們四人圍攻,還能不傷我們。」

  「我沒有要質疑你們偷懶,雖然警察可能會。那麼,也該是聽你們的結論了,你們要幫我們抓捕倒吊男嗎?現在大家對他認知甚少,直接交手過的你們,證詞很寶貴。」

  「……我有個條件。」

  「是什麼?」

  「有辦法帶我們出去嗎?」

  看來保全們有想過靜的說法,別說沒死,連受傷都沒有,被懷疑和倒吊男共謀是有可能的。更可能的,則是以此為要脅,取得警方想要的證詞。


  「雖然不是不可能,但是那樣你們接下來就會被通緝,那不是一個好作法。」

  「也是啊……」

  四名保全苦惱起來,靜也對這種狀況束手無策。只有熟知卡賽法律的人,才能光明正大的把他們從警方手中弄出去。

  雖然不是很願意,但吉爾貝特想到了一個人。


  「這樣如何,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


  他向他們解釋了自己的計劃,四人也都露出了看見曙光的表情。他們趕緊找來紙筆,再紙上寫下聲明,不只簽了名,還怕警方不認而按上指紋。

  「那麼,我們的交易就是你們給我們問問題,做為回報。我們把這個東西拿出去,成交嗎?」

  「成交。」

  「好。我們速戰速決。首先跟我們描述一下倒吊男的樣子,他的穿著,氣味,身上有沒有血漬、泥土之類的,越細節越好。」

  艾利奇不太想可以洗澡或是會去洗澡的樣子,知道穿著會有很大的幫助。


  「他……只穿著一件白襯衫和卡其色吊帶褲,因為天氣很冷,所以感覺很奇怪。襯衫不說,吊帶褲很薄。但是他在大冷天走過來,好像沒事一樣。

  另外就是雙手……那雙手,不管是誰一定都能一眼分出來。完全是銀色的,後來戰鬥時也證明了那雙手有問題。

  他的頭髮不長,好像剃光過一樣,又放著長了一會,大概到額頭的一半。身上沒有特別的血跡,但是有點汗漬和泥土,所以襯衫看起來有點黃黃的。鞋子上就更明顯了,都是泥巴。

  最後就是他的表情,好像在忍痛一樣,表情看起來很痛苦。」


  「原來如此,幫大忙了。」

  靜在筆記本上飛快地寫著,一面在腦中模擬,一下就形成一個相當鮮明的形像。

  「那麼他從什麼地方來?我這麼說可能很模糊,但他的行動模式是什麼?他的目的是什甚麼,突破你們嗎?甩開你們嗎?還是打倒你們再上樓去。他有確切的想要殺的對象嗎?他很清楚對象在哪裡嗎?」

  「好問題。」

  保全眼中對靜和吉爾貝特多了幾分尊敬。


  「第一眼見到他的……是萊赫吧。」

  「是我。他不是走正門,我是在後院的玻璃門外看到他的。我們的大樓沒有先進到有監視器,當時我們四個人就在大廳中間聊天,四邊都是玻璃,哪個方向有動靜都可以注意到。他是從後面來,我發現人影,叫喊了一聲,我們四個準備戰鬥,然後他就打破玻璃進來。」

  「我們還沒去過現場,大樓後面有什麼地方嗎?」

  「沒有,是未開發的小森林。有錢人家喜歡這種自然的感覺。」

  「也就是從樹林走過來,那也許他懂得避開大街小巷。」

  「有可能。他和我們戰鬥的時候……我不太記得,我太緊張了,誰來講一下?」

  萊赫的話告一段落,一開始講話的那個人又把話接去。


  「我們舉槍,四個人都準備能力。那個人打破窗戶,好像對我們說了……快走。」

  「我也有聽到,他是這麼說的。」

  「嗯,當然我們沒有這麼做,然後他就朝我們攻擊……確實是朝我們攻擊。而沒有其他目的。他的習慣應該是把敵人全部擺平,再繼續他的行程。」

  「你們有人試圖逃跑嗎?」

  「雖然很羞愧,但在兩個人倒下之後,我有試著逃走。他立刻就追上來把我打昏。」

  「好。那你們想必沒有看到他之後採取什麼行動了?」

  「我們都昏倒了,他確實地讓我們昏倒,所以之後的事情我們也不清楚。」

  「了解。」

  靜又做了不少筆記,包含倒吊男對人體理解很深這件事,之後她將筆記合起來。


  「那最後一個問題。倒吊男是怎麼戰鬥的?」

  「這個……首先,最顯眼的是那雙手。那雙銀色的手,可以變形。」

  「變形?」

  「對,像是水銀一樣,化成不同形狀,你看到那個被切開的徽章沒有?就是化成刀刃的時候切開做的。」

  「聽起來簡直和史岡赫爾一樣……有什麼限制嗎?長度,質量,體積?」

  「抱歉,我們實在沒有餘裕觀察這麼多。雙手可以自在變形已經夠讓我們頭痛了,那個金屬除了可以擋子彈,還可以用很快的速度從各種角度攻擊。」

  「等等,這很重要。例如說我今天是倒吊男。」

  靜喊了暫停,站起身來,離床一點距離。


  「我可以將手伸到床的另一邊,是這樣嗎?」

  「對。」

  「我還可以從床的另一邊攻擊你,沒錯嗎?」

  「對。」

  「攻擊是直接將手往你那邊刺嗎?或是整個延伸的手臂往內縮,往你的位置揮擊?」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比較像是往內縮。」

  「所以,給人的感覺,比起一個亂竄的兵器,更像是一隻可以自由變形的手,對吧。」

  「對,我就是要說這個。」

  「原來如此。」

  「但是還沒完。倒吊男的雙手確實危險,但他的實力不只如此。他的速度,身體能力都是頂尖的,我從來沒看過這麼快的動作。我們幾乎反應不過來,他就衝過來了,申克用能力將一整個兩百公斤的沙發拋過去,被他正面接住。更扯的是,我打到他的腳了,但只有銀色的液體噴出來,一下就像沒事一樣。」

  「聽起來很厲害,靜,有勝算嗎?」

  「如果弒神有用的話,應該可以。弒神沒用的話,可能連我都有點危險。有老爺子在應該還應付得來,不過還是警戒點為好。」

  靜把敵人的形象刻在腦中,再一次謝過這些保全。


  「感謝你們的幫忙,東西我們會依約交給對方。你們還有什麼線索的話,可以再跟我們講。」

  「如果有想到的話,我們會的。那件事就交給你們了。」

  「好的,還有麻煩幫我們鎖一下窗戶。」

  和他們道別過後,靜掀開窗簾,往外張望了一下。之後她挑了個沒人的時機,抓著吉爾貝特爬出窗外,踩著危險的立足點,快速下樓。


  「安全。」

  「安全個鬼,我快被妳嚇死了。」

  「放心,碎片四樓摔不死的拉。」

  「只有妳。」

  吉爾貝特一面抱怨著,一面跟著靜回到大廳。瓦列斯一個人寂寞地坐在角落,看來已經等了他們好一段時間。一發現他們來了,就抬起頭。


  「久等了,羅梅洛。」

  「我沒關係,收穫如何?」

  「收穫不少,不過還有件事情要做,不介意的話我們邊走邊說吧。可能得趕點路。」

  「嗯……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們要找的人就在那。」

  瓦列斯往窗外一比,兩派人馬就在醫院的大門口爭執。分別是以貝恩德為首的共產黨員,還有六名警察。看樣子,貝恩德也知道保安們的去向了,但警察以各種理由不讓他們進去探望。

  靜露出佩服的表情。


  「……你怎麼知道?」

  「稍微猜了一下。我們先走吧,把事情辦完。」

  「好。」

  三人不忌諱的從大門口離開,還故意挑了個顯眼的角度讓貝恩德看到。他們看到他睜大眼睛,而瓦列斯打了個響指,往醫院外對街的角落指了指,他們自己就先過去。

  他們就這樣在角落看著醫院門口持續爭執,一個突然,爭執異常快速的解散。在那之後,沒過多久,貝恩德就出現在他們旁邊。


  「真是奇遇,你們竟然也在這裡。」

  「少來,你們也知道我們來幹嘛的,我們也知道你們來幹嘛的。我們有東西要給你。」

  靜說著,從口袋裡拿出剛剛的四張紙──那是四份聲明書──將它們攤在貝恩德面前。


  「想要嘛?」

  「……你們出多少?」

  「不用給錢,就當欠我們一次就行。還有那四人,確保他們的安全。」

  靜將聲明書收齊,遞給貝恩德,而他不客氣地收下。


  「我發誓我會保護他們。」

  「那就看你表演了。」

  拿了聲明書,貝恩德立刻回頭。他打了個手勢,四散到各處的共產黨員立刻再次聚集,回到醫院的大門。一看見他們回來,警方再次嚴陣以待。

  「怎麼又是你們,我說過他們是本案的重要人士以及嫌疑犯。不可能讓你們輕易會面──」

  警察才說到一半,貝恩德就拿起剛剛的聲明書,舉到他的面前讓他看個清楚:


  「我,貝恩德.史徒爾,身為海克多先生、萊赫先生、申克先生、比肖夫先生四人的委任律師,現在要求和我的客戶見面。這是正式的委任書,這是我的律師證。」

  「不,這,這怎麼可能……」

  看到那份文件,警察的臉都綠了,面對法律賦予的權利,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然別說倒吊男,他們會有更大的麻煩。

  他們只好乖乖讓路,帶頭的那名警察還立刻叫同僚去請示上級,看接下來該怎麼做。

  貝恩德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了醫院,還順便補了一句。


  「另外我要提醒你們,如果你們要限制會客的話。拘留日期就得從今天開始算,你們最好掌握時間。」

  沒過多久,警方決定解除四人的嫌疑人身分,當成一般證人處理,讓他們自由離開。



//


  在警方對進逼的共產黨忙得焦頭爛額的同時,世界之敵的成員們抓緊時間集合。他們決定先去吃午餐,順便交換情報。

  「聽起來你們那邊挺順利的啊。」

  「莉迪亞妳聽起來不怎麼順利?」

  「我這邊?我這邊超級順利喔,順利到我都不知道我發現什麼了。」

  莉迪亞從口袋裏掏了掏,拿出一個小玻璃瓶和一個盒子,玻璃瓶裡面裝了點銀色的粉末,就跟靜他們看到的一樣。


  「我找到當初崩塌的地方,還有倒吊男雙手被卡住的地方。我大概知道為什麼他要吊起來殺人了,當初他被卡住的時候姿勢就是頭下腳上。」

  「噁。」

  頭下腳上整整兩天,瓦列斯光想就覺得自己要腦充血了。


  「不過那個先不提,我在現場稍微挖了兩下,找到這些東西。」

  「這啥?」

  「我剛剛就說我不知道了嘛。這個銀色的大概是倒吊男身體裡面的迷之金屬,不過戳起來不太像液體。」

  「妳碰了?」

  「沒,我用鑷子戳的。不過我覺得不用那麼擔心,又不是什麼寄生型金屬史萊姆之類的。」

  「搞不好真的是那種東西也說不定,畢竟是遺產。」

  「那也太扯了,不過我是用鑷子夾的拉,看之後要不要送回本部去分析。另外就是這個盒子。」

  莉迪亞將盒子推到前面,那是一個灰藍色的盒子,材質有點像木頭,但是巴斯汀只看了一眼就肯定地說這不是天然物質。盒子表面也刻上了像是文字的東西,不過沒人看得懂那到底是什麼。


  「這個盒子應該就是原本液態金屬的容器吧?看起來沒那麼危險,我就清了一下上面的泥土了。」

  「有可能……」

  瓦列斯好奇地敲了敲,不過沒有反應。


  「老爺子,有什麼想法?」

  「是個很神奇的材質,魔法幾乎不通用。但是不只魔法……這個東西看起來像是可以操作的,你看這個。」

  巴斯汀指向邊緣的一塊鏡面,上面隱約還有幾個突起的圖案,就算看不懂字,也大概猜得出來那是上下左右。


  「嗯……魔法和科技結合的產物嗎?看來之後也送回研究組好了,或是讓盧梅娜看看。不過先送液態金屬,這個之後再送,也許和倒吊男對打的時候,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了解。我跟拉斐拉說一聲,請她晚點來拿。」

  莉迪亞暫時離席,剩下巴斯汀講自己的發現。


  「我沒有看到什麼不對勁的。」

  講完了。


  「也太快了吧。什麼都沒有?」

  「嗯,我用魔法搜索了山裡,沒有人居住的痕跡。就算倒吊男來過,也很快就離開的。我也沒發現什麼不自然的事情,看到剛剛的樣本之後,我更肯定這件事。」

  「原來如此。不過老爺子,你的意思是,那個金屬有特殊的魔力可供搜索?」

  「小範圍的話可以,如果能和土壤或泥沼混在一起的話,就更好找了。但這種情況可遇不可求。」

  「不見得,也許有機會。至少比我們去下一個被害人候補旁邊等機會高得多。」

  「怎麼說?」

  「如果我沒聽錯,保全們有說,倒吊男身上很髒,尤其是腳上都是泥巴。如果我們去現場的話,也許可以找到殘留下來的腳印。這樣老爺子有機會追蹤嗎?」

  「如果真的有的話,機會很大。」

  「好,那我們等莉迪亞回來就出發吧。」

  接下來的作戰就這麼決定了,一行人把桌上剩下的餐點解決,快快前往昨晚的案發現場。



  「嗯,還是有點人啊。」

  案發現場是一棟寂靜高雅的大樓,庭園廣大,兩面是森林,另外兩面和接道相連,正面還有個大噴水池,看起來就是有錢人住的地方。

  戰鬥的痕跡十分激烈,遠遠就看得出來一樓大廳的玻璃全部都碎掉了,還有一棵樹從外面插進大廳的地板裡面,瓦列斯一時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怎麼打的,還是說那本來就是個裝置藝術。幾個布條把整個一樓都圍了起來,只留一條路給居民進出。

  現場還有兩個警察在附近蒐集證據,除此之外還有另外兩個站在門口,避免有人破壞現場。倒是沒有大樓保全,都被警察趕走了。


  「怎麼做?」

  「莉迪亞妳可以繞進去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要老爺子進去才有用吧?」

  「老爺子也可以隱身進去?」

  「可以。不過我也可以用點魔法讓他們睡著,讓全部人進去。」

  「嗯……但是那樣就有點暴露的風險。算了,有事推到共產黨身上,老爺子,拜託了。」

  「說得好。」

  巴斯汀笑了兩聲,動起手來,四名警察就像是當場昏迷一樣原地躺平,瓦列斯他們大搖大擺的走進去。


  現場的瓦礫已經被清得差不多了,大型的障礙物則是還沒時間搬動,被砍碎的吊燈,崩落的天花板,被切開的牆壁,被拿起來扔的沙發,還有那棵樹,戰鬥的激烈程度可不是普通的聖戰士水準。

  「好了,大家散開找線索吧。雖然一個早上,人來來去去把地板都採亂了,應該還是有倒掉男留下來的痕跡。先在一樓搜索吧,順便看看他把保全打昏之後是怎麼上樓的。」

  「搭電梯?」

  「其實我猜是走樓梯。」

  他們一邊亂猜一邊散開,地上除了泥土還有一些血,讓瓦列斯感到奇怪的是,完全沒有液體金屬留下。他看了看大門的正對面,據說是倒吊男走過來的地方,


  「羅梅洛你要去哪?」

  「我往森林裡找一下。你們有什麼進展就先去看吧。」

  「要我陪你嗎?」

  「不用,我不會走太遠。」

  瓦列斯揮了揮手,一個人往森林的邊緣走。草地鬆軟,很容易踩出腳印,但就算過了一個早上,還是有條特別明顯的足跡一路往前延伸。


  「原來如此。畢竟是金屬嘛,再輕應該也有個平常體重的五六倍,就算只有手好了,兩百公斤應該跑不掉。」

  瓦列斯笑了一下,小心不要破壞足跡,往前走去。到了森林裡面,被破壞的痕跡就少得多了。雖然還是有踩在樹根上的足跡,但警方只派了一兩個人逆向追蹤。

  「嗯,這就是泥巴嗎?看起來還挺不像泥巴的……」

  瓦列斯蹲下來查看了灰黑色的足跡,順手拿了個小紙袋,用小刀颳了一點放進去,接著沿著足跡往前看去。


  「一路延伸嗎?警方肯定也注意到了吧,那還是別深究好了。」

  瓦列斯做了個明智的決定。如果能這麼簡單就循線找到倒吊男,警方就先找到了,如果找不到,循線也沒什麼用。不管怎樣,都沒有追查的必要。

  他在森林裡左顧右盼了一會,沒有發現什麼其他的線索,就轉頭和其他人會合。大廳裡已經沒有人,全部人都到八樓去看虐殺現場了,瓦列斯也搭著電梯上去找到他們。


  「大家,有發現什麼嗎?」

  「這邊有點特別的泥土,還有像是他硬幹扯下來的鎖,被扔在一個角落,警方沒發現。」

  莉迪亞指了指大門上的一個洞。虐殺現場意外地沒有戰鬥痕跡,只有房間正中央流得滿滿的血。考慮到倒吊男的動機只是復仇,這裡應該沒有什麼好特別搜索的。

  「瓦列斯你呢?」

  「跟你們一樣找到了一點土。給你,老爺子。」

  瓦列斯將紙袋遞出,紙袋就飄到巴斯汀面前。他將紙袋打開來看了一眼,思考了一下。


  「嗯,兩邊的泥土成分不太一樣。我想一邊是路上的,一邊是它躲藏地點的。不過無論如何,這樣就可以追蹤了。」

  「馬上開始吧。」

  「嗯,可以的話今天把他結束。」

  四個人幹勁滿滿,好像忘了預言者說過什麼一樣。巴斯汀喃喃唸起咒文,只有身為學徒的瓦列斯看出來魔力不停流動。從巴斯汀身上流進泥土,再流回他身上,是和沼澤有特別親和力的巴斯汀才能用的絕技,瓦列斯花上一輩子也學不會。

  巴斯汀花了幾分鐘完全掌握了這些泥土,立刻找到了他們源頭,還有分佈的地方。

  當然,還有帶著這個泥土移動的人。


  「找到了。倒吊男的根據地在那個方位,大約十五公里處。他現在人也在那裡。」

  「東南方,十五公里?」

  瓦列斯立刻開地圖,他們現在位於西區,而巴斯汀所指的方位,是市區外的一處野地。靠近水庫的地方。


  「吉爾貝特帶路,我們現在過去。大家有顧忌嗎?倒吊男的實力可能比預想的還強,有沒有人想準備的?」

  「瓦列斯你是隊長,你判斷吧。」

  「我就是判斷要打鐵趁熱所以才問你們行不行,沒人有意見就走了喔。」

  他們立刻下樓,經過大廳的時候四名警察還在睡。由於目的地是郊外,交通沒那麼方便,他們決定開吉爾貝特的自家車過去。

  一出市外,馬上就是綠意盎然的景色迎接他們。他們沿著路往水庫的方向開去,兩邊的樹林越長越高。沒過多久,就完全看不到歐登堡市區了。


  「差不多這一帶吧,老爺子,可以判別詳細的位置嗎?」

  「那邊,目前沒有移動。」

  「好。」

  吉爾貝特找了個隱密的地方停車,五個人都下來。莉迪亞立刻就用了鷹眼,深怕放過一點動靜。

  他們在巴斯汀的帶領之下走向林間,為了避免突襲而挑了空曠的路走。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了開闊的湖邊。


  (等等。)

  巴斯汀一揮袖子,制止他們前進。他們前面有個人影,坐在湖邊,旁邊躺著一頭鹿,而他正吃著扯下來的生肉。他身穿單薄的白襯衫和吊帶褲,就如描述中一樣,到處都是污漬。

  是倒吊男,艾利奇.席維斯特。他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看他吃東西的樣子,應該很餓。


  (怎麼做?)

  (老爺子,麻煩先佈結界,免得他逃走。別汙染到湖了,這裡是水庫。)

  (好,小範圍的就可以了吧。)

  (嗯。好了之後我們就接近他。除非他先出手否則先別打,我想知道他還有多少理智。但同樣不要靠太近。我走正面,片倉在我旁邊。莉迪亞你從左邊繞過去,要是有個萬一安全為上。吉爾貝特和老爺子走右邊,一開打就全力開火。)

  (沒問題。)

  (瓦列斯,我好了。)

  巴斯汀的動作很快,在瓦列斯分配工作的時候就佈好結界。不像百岳時那樣致命且明顯,是比較弱且範圍較小的那種,不過還是夠把一個人困在裡面。


  (好,我們走吧。)

  確定作戰之後,他們開始靠近,盡量放輕腳步。

  瓦列斯在八十公尺處開口,稍微放大了音量。


  「倒吊男艾利奇。」

  「!」

  艾利奇立刻跳了起來,專注的動作變得雜亂無章。他快速交互看向左右,最後焦點停留在瓦列斯身上。


  「別、別過來。」

  「我們不是來傷害你的。」

  「那你更不該過來!快走開!我不想傷害你們,在我失控之前快走開。快點。」

  「你失控了嗎?你不能控制什麼,那個金屬嗎?」

  「我說快走啊,不要問這麼多了。我想不起來,你在說什麼,什麼金屬?我……我是誰?我是艾利奇.席維斯特!我是艾利奇.席維斯特啊!可惡!」

  艾利奇陷入混亂,雙手扶著自己的頭,喘起大氣。在這過程中,瓦列斯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艾利奇因激動而流出的淚水裡,似乎帶著一些金屬的反光。


  「不妙喔,瓦列斯,他的記憶已經被侵蝕得很嚴重了。」

  「嗯,我看得出來。」

  一直復述自己的名字是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會忘掉吧,金屬的侵蝕可能已經進行到腦部了。諷刺的是,唯一幫助他抵抗侵蝕的,反而是他對那些資本家的仇恨,而這份仇恨正隨著名單減少漸漸消失。再過不久,他很可能會完全失去理智,朝面前擋路的每一個人直接開殺。

  到時候可就不會有什麼只是被打昏的保全了。


  「……沒辦法了,拿下他!」

  瓦列斯第一個出手,施放痛苦的魔法,只是魔力被液態金屬隔絕,一點用都沒有。同時靜衝了出去,打算正面迎戰。

  只是艾利奇根本就不想戰鬥,拔腿就跑。


  「啥?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片倉!會和妳打的是神智不清的那個,不是現在的!」

  「嘖!」

  靜一刀揮空後立刻追在後面,但是艾利奇有了金屬的輔助,跑得比靜快了一倍有餘。光直線追趕根本沒機會,不過幸好他們還有其他人。


  「放馬過來!」

  莉迪亞變成豹形,打算在他進入射程的同時攔截。巴斯汀的黑煙則是從後面鋪天蓋地而來,只要稍微吸進就會讓艾利奇倒下。

  然而艾利奇採取了讓他們都驚訝的動作。他抓準時間,逆向揮出右手,右手的末端擴張成扇形,暫時吹飛了毒煙,為自己爭取了一點時間。而這個時候,他剛好進入莉迪亞的射程,莉迪亞沒有多想就朝他撲去,撲到一半才發現對方的反應力遠高於自己。

  所幸他沒有要戰鬥的意思,抓準莉迪亞的動向縱身一躍,跳過她的頭頂,讓她自己衝進背後的煙裡面。在落地之後繼續往前衝刺。


  「唔嗯!」

  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成功逃離之後,遇到了真正的阻礙。他以高速撞到了一面無形的軟牆,被自己的速度重重回彈。他穩住腳步,沒有摔倒,在轉頭看逼近的靜同時,伸出手去探結界的虛實。

  他的右手長出倒鉤,彷彿勾住結界一樣,用力一揮,將結界扯破。就連另外三個魔法外行人也看得出來,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結界蕩然無存。


  「什麼!?」

  這是瓦列斯第一次聽見巴斯汀驚訝的聲音。他這輩子結界被衝破的次數不會超過十次,而這次和先前所經歷的都不一樣,簡直就像是把魔法實體化撕裂了一樣。巴斯汀從來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事。

  艾利奇再次逃走,靜以三步之差沒有逮到他。沒過多久,他就逃進樹林裡,脫離他們的追擊範圍。


  「這下糟了……」

  靜看著他消失,喃喃自語著。


  「咳咳、咳。抱歉,我沒攔住他。」

  莉迪亞咳嗽著從煙霧中現身,巴斯汀也將自己的魔法收拾善後。五人聚在一起,還沒從剛剛的戰鬥中回過神來。


  「沒想到會失敗,他的身體能力很強啊。」

  「不只強,強過頭了。而且判斷時機完全不像是生手,你有看到他剛剛跳過德馬雷那個動作嗎?」

  靜嚴肅的說。


  「要是沒有極強的動態視力和判斷力,根本辦不到那種事。如果他肯跟我們打還好,但是看現在的樣子,如果他要逃,我們根本追不上。」

  「老爺子,他將結界撕破是怎麼辦到的?」

  「我得說我不知道。」

  瓦列斯忙著和巴斯汀確認魔法的事。


  「我第一次遇見這種事,而且可能短期內沒辦法防止。結界對他沒有用,你得接受這個事實。」

  「這樣嗎……」

  手邊的武器少了一樣,瓦列斯面對的處境越來越棘手。


  「另外他離開這裡,換了一個根據地的話,追蹤上也變得困難了。」

  「那我們還不趕快追他?」

  「妳也看到剛剛那個速度了,就算開車也追不上。」

  吉爾貝特安撫著焦急的莉迪亞,她正在為自己的失誤懊惱。


  「嗚……抱歉,大家,是我的錯。」

  「不能這麼說,他的動作超出了所有人預想了,連片倉都追不上。現在的問題是,接下來怎麼辦?」

  五個人就在這風光明媚的郊區嘆息,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先不論要怎麼再次找到他。重要的是我們這次失敗的部分,要怎麼制伏他。這裡大概有兩個路線,一是讓他跟我們打,例如說等他精神失常,或我們保護他的目標,等等他非和我們打不可的狀況。」

  「二呢?」

  「二是包圍他,讓他無路可逃,我們就可以制伏他。問題是老爺子的魔法沒有用,看剛剛的樣子,我們沒辦法光憑我們自己包圍他。」

  「要找共產黨嗎?」

  靜很快就猜到瓦列斯的意思了。


  「我是這麼想的,有人有更好的方法嗎?」

  其他人搖搖頭,就連吉爾貝特也承認他們需要更多人,而他們能拿到人手的就只有一個地方。

  「好吧。」

  瓦列斯嘆了口氣。

  「那我們就現在過去,吉爾貝特,麻煩你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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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分鐘後,從郊外回來的四人出現在共產黨本部。至於巴斯汀,因為這裡沒他的事,所以他先回吉爾貝特家去了。

  由於前幾天貝恩德在門口他們開玩笑,櫃台小姐很快就認出了他們。聽到他們要找貝恩德,立刻就請他們進去。


  「各位,沒想到這麼快就再見面了。」

  貝恩德就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看到他們進來,熱烈的歡迎他們。


  「有什麼事嗎?是有關早上那四位的事情?他們暫時還不需要煩惱薪水的事情,我幫他們談好資遣費了。」

  「等等,啥?」

  雖然他們要講的是另一件事,不過聽了貝恩德的話決定先聽完。


  「喔,他們四個被保全公司被開除啦。沒能好好保護客戶,被開除也是很正常的。不過不用太擔心,以戰鬥維生的人比較容易找到下一份工作,不愁出路,我姑且還是幫他們爭取到了正當的資遣費。」

  「是、是這樣嗎。好吧,辛苦你了,不過我們要講的是另一件事。」

  「請說。」

  「我們想要和你們合作追捕倒吊男。」

  「喔?」

  貝恩德變得謹慎。


  「有什麼心境轉變嗎?」

  「這個嗎,就跟剛才發生的事情有關了。」

  瓦列斯將大部分的經過都和貝恩德說了,只為了之後合作必要而省略幾個重要的關鍵。

  貝恩德聽了,嚴肅的低頭。


  「這是很有價值的情報。沒想到艾利奇的身體能力已經進化到了連你們都沒辦法捕捉嗎……」

  「對,我們判斷光憑我們很難抓到他,對你們來說應該也是一樣才對。除非你們有實力強大的主攻手,不然就算包圍他,恐怕也是徒增傷亡。」

  「姑且我也可以自己上,不過你說的對,我們確實沒有其他強得顯眼的人了。」

  貝恩德評估了一下。


  「好,我同意和你們合作。現在我身居要位,沒辦法沒事就上前線搏性命,不過要是情況緊急我還是會出手幫忙。平常我會在後方指揮。」

  「你的實力很強嗎?」

  「我可以一擊敲倒總統府,不如說我幹過。」

  「好喔。」

  也許共產黨自己來也沒問題也說不定,不過人家都願意合作了,瓦列斯就不繼續講下去。


  「那就這麼說定了?」

  「就這麼說定了。你們今天有空嗎?我請我們的格鬥組來開會,我們交流一下雙方的調查進度,同時決定接下來要怎麼搜索。」

  「我們沒問題,就拜託你們了。」

  「OK,弗羅里安!」

  貝恩德叫了個熟悉的名字,然後熟悉的身影就跑了進來。弗羅里安還是一臉陰沉,恐怕在艾利奇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前都不會有孩子該有的笑容了。

  「什麼事,貝恩德先生?連你們也在?」

  弗羅里安看到瓦列斯等人,用意外的表情看著他們。


  「弗羅里安為什麼在這裡?」

  「我上次說過,我在幫貝恩德先生的忙。」

  「嗯。我請他整理一些簡單的文件,還有就是讓他多看點書。為了革命成功,知識是不可或缺的。」

  貝恩德摸著弗羅里安的頭解釋。


  「好了,你也念了兩個小時了,該休息一下了。去幫我叫沃戈因和賴因爾,請他們馬上過來開會。然後今天你可以先回去了,幫我跟你母親問好。」

  「我也想一起開會,可以嗎?」

  「你想開會嗎?」

  「嗯,是和我爸爸有關的吧,那我也想知道你們想怎麼做。」

  「你這孩子唯一的缺點就是直覺太準……」

  貝恩德困擾的抓了抓頭。


  「好吧,但是你得跟你母親說一聲。」

  「好!」

  聽到貝恩德答應,弗羅里安高興地離開了。


  至於瓦列斯他們,則是一臉擔心的看著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