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下 防人之心不可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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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9-13
  「師父!你穿這樣真帥!」
  我對艾維洛斯翻了個白眼。「我來駕車吧。」
  「咦?我來就好啦,這點小事——」
  「艾維,讓林先生來吧。」瑟雅娜摸著馬身說道。「我們都不在意,但是別人會。」
  「……喔?」艾維洛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爬上馬車。這輛馬車比翠羽家的大多了,但畢竟是教會的,也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不算太強烈,吹來的微風也適當的調節了溫度。
  那邊伊格涅好像還在跟黛兒交代事情。我看向瑟雅娜,她穿的是絲質的白襯衣,肩上斜掛著寬鬆的紫色刺繡布,延伸到下半身作為裙擺。應該有內搭褲吧?
  「怎麼了?不好看嗎?」她笑著問道。
  「去那種地方,穿的保守一點不是比較好嗎?」我看著她調整遮陽帽的角度,如此反問。
  瑟雅娜輕笑了幾聲。「你在擔心我?」
  「不,一點都不。」我做出鄙視的表情。「我只是覺得,妳居然有帽子遮陽,太可惡了。」
  「嗯?那要給你戴嗎?」瑟雅娜乾脆的脫下帽子遞過來,一陣淡淡的香氣隨著這個動作傳入鼻中。「你不介意上面有幾朵花的話。」
  我換成嫌惡的表情,揮了揮手,爬上駕駛座。
  這時,賽莉絲正好從屋內出來。之前她似乎無法冷靜的樣子,所以我讓她自己在房間裡先鎮定一下。
  看來是成功冷靜下來了。現在覺得剛才真的太衝動了……可是做都做了,擁抱一下也不是什麼很誇張的舉動吧,很多人都這樣打招呼——
  唉,我到底在找什麼藉口啊。
  幾名小女生終於告一段落,伊格涅向馬車走來。她穿的是騎士團的盔甲,只差沒戴頭盔。那盔甲看起來不輕,應該是平常鍛鍊得好,才能行動自如。
  果然,她一坐上來,馬車就下沉了些許。如果指出這點,應該會被討厭到底吧。
  「路上小心啊,各位。」瑪儂站在門邊,毫無緊張感的說。
  賽莉絲對我們揮著手,看起來一如往常。然而一跟我對上眼,臉就瞬間變得通紅。
  唔哇……妳到底在裡面冷靜了啥?全部人都看到了啊!那些調侃的視線刺得我好不舒服,該死的黛兒還吹起了口哨……
  不管啦,上路吧!我揮動韁繩,將馬車駛離教會。
  「看起來你做得還不錯嘛。」背後傳來瑟雅娜揶揄的聲音。
  「吵死了。」我沉聲說道。
  沿著商業區的街道,從石製拱橋跨過翠河的另一條小分支,我們進入了貴族區。由於我沒來過,一路上都是靠艾維指路的。這城市真的很大,人很多,種族構成也很多元,說不定跟王都有得比。
  貴族區正如其名,主要是有錢人在住的。雖然也看得到一些面向貴族的店鋪,大部分都還是住宅,而且一個比一個大。
  而魯瓦·薩羅威的住處,有著符合他大商人身份的氣派。光是從圍牆繞到門口就要好幾分鐘,進了大門到主宅又要走幾十公尺。並不是那種沒有品味的暴發戶風格,但也看得出來花了不少錢。
  出來迎接的是個老執事,有一頭灰髮和捲的很漂亮的山羊鬍。我們在他的帶領下穿過大宅的正門,進入有豪華的水晶吊燈,和一整排鞠躬行禮的女僕的大廳。嗯,有錢人就是這種感覺。
  「這邊請。」執事打開了會客室的門。這裡意外的沒有比翠羽家的會客室大多少,不過裝潢的華麗程度完全不能比。
  「老爺會立刻處理完現在的事務過來。他吩咐我一定要好好招待各位,有什麼需要都請盡量提出。」女僕端上茶水和點心時,老執事如此說道。
  「請幫我轉告他慢慢來就好,我們突然來拜會真是不好意思。」瑟雅娜擺出完美的營業用笑容。
  老執事行了個禮。「在下這就去轉達給老爺。有什麼事請隨意吩咐女僕們。」
  送茶水的兩名女僕沒有跟他一起離開,而是直挺挺的站在牆邊。雖然知道進來這裡就不會有隱私,感覺還是有點不自在,只能跟其他人一起乖乖的坐在沙發上等。
  鹿頭……還真的有把鹿頭掛在牆上的啊?第一次實際看到……
  過了約莫五分鐘,一個稍胖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穿著長下擺的貴族服飾,一頭棕髮梳成油頭。
  「瑟雅娜!」他開朗的喊著。「我可擔心死了!幸好你們沒事!」
  「這都要托您的福。」瑟雅娜站了起來,微微欠身。「薩羅威先生,您身體看起來也很健康。」
  「叫魯瓦就好啦,我可不是貴族啊,只是普通商人而已。」魯瓦用肥短的手指拍著肚皮。「看來今天我的客人不少啊,哈哈哈。」
  伊格涅向前踏出一步。「薩羅威先生,您好——」
  「啊,我知道,日昇教區的騎士團團長伊格涅!」魯瓦雙眼閃過一絲光芒。「鼎鼎大名的美人團長來我家,可真是光榮啊!」
  「不敢當。」伊格涅頷首說道。
  嗯,美人……這應該不是她會喜歡的評價。
  「薩羅威先生。」換艾維洛斯說話了。「我今天是想跟您道歉——」
  「道歉?」看來魯瓦很喜歡打斷別人說話。「小子,你以為我會把軍隊全滅的責任怪到你頭上?」
  「這——」艾維洛斯面有難色。
  「你想太多了。」魯瓦走過來,笑著拍了拍年輕人的背。「我還要感謝你活著回來呢!我想知道你們跟盜賊團衝突時的詳細情況。」
  光就這幾句話來看,這傢伙目前看起來像個好人……
  「那麼這位是?」話題突然轉到我這。
  「這位是林,正在旅行的冒險者。」瑟雅娜說出事先說好的設定。「他正好旅行到翠羽領地,在對抗盜賊時幫了我們不少。」
  魯瓦聽了點點頭。「果然是冒險者!朋友,你看起來真壯!謝謝你幫了瑟雅娜他們。我是魯瓦·薩羅威,你好啊!」
  我握住他伸出來的手,輕搖了兩下立刻放開。「幸會,我是林。」
  「今天可真熱鬧啊,哈哈!」魯瓦看起來很高興。「今天天氣不錯,正適合開茶會!我剛叫人去準備了,勞駕各位移步前往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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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會完全如我預期的無聊。
  倒是魯瓦這傢伙似乎不如我以為的邪惡。他話很多,對女性的奉承更不少,但居然連開黃腔都沒有。對我來說,他一直處在「微妙的惹人嫌」的狀態,到不了「讓人噁心」的程度。
  他甚至不太去招惹伊格涅,可能是看出她很冷淡,也可能是因為瑟雅娜在場,要顧及自己的面子。
  我們沒有告訴他鬼族和郵差的事情。而關於自己的三百步兵被全滅,他似乎真的不怎麼計較,只是哀悼了一下犧牲的士兵們。還有提到打算在貴族區買間房子給瑟雅娜住,被婉拒後也沒有顯露出不開心的樣子。
  如果不是他認真在追瑟雅娜,那就是我疑心病和刻板印象太嚴重……但實在不想就這樣相信他。
  「林兄弟,你都沒怎麼說話啊!」剛好魯瓦挺著啤酒肚晃了過來。「不習慣這種場合嗎?」
  「確實是比較少來這種茶會。」我點點頭。在花園裡擺著一盤盤的點心,一群人拿著飲料聊天,這種超有貴族感覺的事真的沒怎麼做過。「不過這也是不錯的經驗。」
  「哈哈哈,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魯瓦拍著肚子笑了幾聲,突然湊過來低聲說:「林兄弟,你平常有什麼興趣嗎?」
  興趣?我皺了下眉頭。「沒什麼特別喜歡的。」
  「嗯?不喜歡喝酒嗎?」魯瓦確認了一下瑟雅娜還在遠處,嘿嘿笑著。「我在商業區也去過幾家小酒吧,很隱密的那種,一般人可找不到。」
  這傢伙也是謹慎,不直接提那方面,而是從喝酒切入……本來想找個藉口避掉,轉念一想,我決定將計就計。
  「喝酒是不錯。」我假裝出煩惱的樣子。「可是沒有人陪,實在有點悶。」
  果不其然,魯瓦立刻上了鉤。「林兄弟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找幾個善解人意的招待作陪。這方面我可熟悉了。」
  我看著他那得意的笑臉,在心裡快速盤算著之後幾步,臉上則掛起瞭然於心的笑容。「聽起來很令人期待……可是魯瓦先生,您是對我有所求,才這樣誘惑我的吧。」
  「嘿嘿,林兄弟也很精明。」魯瓦用手肘頂了頂我。「我確實七成是想跟你交個朋友,至於另外三成嘛……」
  「您的目標是翠羽夫人,對吧?」什麼七成想交朋友,我看根本十成都是為了瑟雅娜。或許五成是探聽她的情報,而另一半是想確認我沒有威脅。
  「哎呀,看她那修長的身材,還有那張臉,跟那自然的貴族氣質……你也覺得不錯吧?」
  這就是在試探我的意向吧。如果我也對瑟雅娜有興趣的話,他會怎麼處理?不過看來是很難知道了。
  「這個嘛。」我有點鬼鬼祟祟的看了下四周,才低聲開口:「我喜歡年輕一點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也不知道魯瓦信了沒,只見他看似滿意的點了點頭。「那我幫你找個年輕的招待吧?」
  「魯瓦先生打算什麼時候喝一杯?」我轉回話題。
  「嗯……你後天晚上有沒有空?我正打算慰勞幾個下屬,訂了一家很不錯的店。」魯瓦想了想又說:「或是你喜歡安靜點?那就改天……」
  這時可不能慢慢思考。「就後天吧,熱鬧點也好。」我連忙說道。
  「好,就這麼說定了!」魯瓦高興的拍了拍我的背。「後天晚上八點來這裡喔!」
  我一邊點頭,一邊開始預想明晚可能的情況。順利的話能或許能抓到他的把柄,直接動手還是不太好,最好是有不在場證明的時候。
  不過應該很難那麼順利……我看著他又過去獻殷勤時瑟雅娜的假笑,覺得應該至少要用假情報讓他步調放慢些。撐到她們回翠羽領地,之後應該就沒那麼麻煩了。
  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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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薩羅威宅邸時,太陽正要開始沉入地平線。
  幸好沒有留下來吃晚餐,裝的快累死了。那時我對瑟雅娜猛打眼色,好不容易才讓她以身體不適為由,婉拒了魯瓦的邀請。
  「為什麼不說接下來有別的行程?」我坐在駕駛座上問。
  「師父,如果在拜訪別人之後排了其他行程,被拜訪的人會不高興的。」艾維洛斯熱心的解釋著。「感覺好像他只值得花這點時間一樣。」
  「其實身體不適也不是好理由。」瑟雅娜輕笑說。「臨時想不到更好的了。」
  我聽了只是搖搖頭。貴族真是麻煩。
  因為走了一遍,回程的時候不需要艾維洛斯指路,我稍微加快了速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近晚餐時間,路上的行人和馬車也多了些。
  「林先生,茶會的時候,魯瓦跟你說了什麼?」瑟雅娜突然問道。
  「噢,沒什麼啊。」我轉過一個彎。「他邀我去酒會,我答應了。」
  「你答應了?」背對著看不到表情,不過瑟雅娜的聲音聽起來揉合了驚訝和憂慮。「什麼時候?」
  「明天晚上。」
  瑟雅娜沉默了片刻,然後有點小心翼翼的開口:「你可以答應我兩件事嗎?」
  「不要殺人跟什麼?」我無奈的反問。
  「不要殺人,跟有問題立刻離開。」瑟雅娜說話時並不用力,但語調中的堅持誰都聽得出來。「那裡是魯瓦的勢力範圍,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手段對付你,防不勝防。」
  手段?酒精、麻藥、迷幻藥之類的對我都沒什麼效果,這點在地牢裡就知道了。
  「我不會放鬆警戒的。」我聳聳肩。
  也不知道瑟雅娜究竟聽進去沒有,她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你不怕賽莉絲傷心嗎?去那種地方,總不免會接觸到一些……」
  等等,為什麼我又變成負心漢了?還是丟下老婆去酒店玩的那種?煩欸,伊格涅也在,這是要我怎樣……
  「再想辦法吧。」我悶悶的答道。那小妮子或許表面上不會表現出來,心裡面還是會難過。
  轉入另一條路,右邊很少見的有建築物緊貼著道路,這邊的房子一般四周都會留空間。這棟兩層的平房看起來不像住宅,不知道是什麼設施。
  要怎麼安撫賽莉絲啊……又要肢體接觸嗎?感覺很輕浮啊。
  「師父。」艾維洛斯突然喊了一聲。
  我回過神,突然察覺氣氛不對。路人都不見了,整條路安靜的詭異。
  「……這裡沒有人是正常的嗎?」我放慢馬車速度問道。
  「確實人會比較少,但全部都沒有人……」艾維洛斯也緊張了起來。
  心臟一陣抽動。
  殺氣——
  側眼看到箭矢射過來的瞬間,我已經從駕駛座上跳起,撲向被當作目標的伊格涅。馬車一陣劇烈搖晃,差點沒翻覆。
  「敵襲!!」艾維洛斯大喊道,護住瑟雅娜。
  我穩住自己的重心,在驚慌的馬鳴聲中用背部擋下另外兩隻箭,還有一發從我們頭上飛了過去。準頭真差。
  順著那箭的去向,我看到道路左側的圍牆,有好幾個蒙面人舉著武器跳了出來。
  居然有這麼多埋伏?只有我一個人是無所謂,但加上這幾個拖油瓶就很麻煩……我繃緊神經,準備擋下第三波箭矢。
  耀眼的光芒從天而降。
  一個金色光罩籠罩了整個馬車,擋下了所有攻擊和聲音。我可以透過那些快速流動著的光芒,瞥到外面那些襲擊者雙眼透露出的驚訝。
  「妳弄的?」我看向氣喘吁吁的伊格涅。「可以維持多久?」
  她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任由汗水從額頭滑落。「頂多一分鐘。我會處理左側那些,你幫我解決右邊的弓箭手。」
  「不。」我否決道。「我會解決敵人,你們保護好瑟雅娜。」
  「你——」伊格涅說著踉蹌了一下,幸好艾維洛斯及時攙扶。
  「都下車。」我指向馬車左側。那邊的八個蒙面人已經拿著武器圍住了光罩。而在光罩裡面,卻一把武器都沒有。
  「師父,你的背——」艾維洛斯跳下車後,擔憂的看著我。
  我隨手拔掉一支箭,控制自己的肌肉擠壓傷口止血,同時開始唸咒。唸到最後一句時,看向伊格涅。
  她雖然不滿,還是深吸一口氣,解除了光罩。
  聲音和攻擊再度襲來。
  我伸出右手,五指張開對著最近的蒙面人。雖然他閃了一下,右臉還是被挖了一個大洞,往後倒的同時把血噴的到處都是。
  魔力彈其實只需要用意識瞄準,用手勢輔助確實可以增加準度,但以我的熟練度來說,這距離還不需要加上手勢。之所以伸出手,只是為了引起他們的注意。
  畢竟現在當務之急,是保護後面的幾個人。
  我把腦袋破洞的屍體踢向下一個來襲者,一個箭步向前,右手扣住他正準備揮刀的手腕,左手握拳往臉部——眼睛的部分——用力砸下。
  還有六個。我甩了甩手上沾到的眼球,打量著他們的反應。剛才的幾個動作應該有讓他們吃驚,但沒有人喪失戰意,還變得更憤怒了。看來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
  站在後排的幾個蒙面人舉起弓。一發命中側腹,另一發本來想從右耳邊穿過,被我用手臂接下。
  自從鬼王一戰,我確認了這個身體可以小幅度的控制本來不能隨意動作的肌肉,甚至在肌肉纖維被切斷的狀況下也可以。只要用肌肉擠壓,普通的箭根本戳不深,甚至流不出多少血。只要不命中頭部,根本毫無威脅。
  我拔掉右手臂上的箭,躲過一個高個子的橫掃,再將拔下的箭向他刺去。
  ……竟然躲開了?雖然剛才那下不是最高速度,但也不慢啊。我一邊想著,一邊再往前踏一步,徒手抓住右側刺來的另一把刀子。在對方感到驚訝的一瞬間,一轉箭頭戳進他心窩。然後就這樣抓著刀刃往左一揮,格擋第三個人的攻擊。
  金屬交擊的聲音剛響起,右側胸口受創的人就被拉了下去,馬上就有人補位,手中的武器垂直砍下。同時左側剛被招架的傢伙迅速收回刀子後,高聲怪叫著再度刺來。
  他們攻擊時機抓得很好啊……看來不是一點小傷可以解決的了。
  扭腰讓左邊的攻擊劃開側腹,我低吼一聲,使勁將右手的刀子揮出,一股巨力直接撞開右側的蒙面人的武器,在他胸口撕開一個大血口。接著丟下刀子,用還在冒血的右手抓住他的臉,往身前一拽,在扭斷頸椎的聲響中擋住了另外兩次攻擊。
  還有四個。我瞄了一眼身後,伊格涅似乎恢復了力氣,撿起一把刀子擺出了戰鬥姿勢。
  於是我把手中的屍體向前一丟,聚集能量到腿部,以超越人類的速度衝進包圍。就著這勢頭旋轉身體,用手背直接擊碎其中一名敵人的顴骨。
  順著動作再轉半圈,用右手尺骨架住從另一側劈來的刀,左手用刺拳重擊內臟。趁他還在乾嘔,我抓住他的脖子,用力摔到後面那個瞎了眼還在地上爬的傢伙身上。
  痛死了……掌骨裂了,手心的傷口還在淌血,下臂的傷口則是直接見骨。右手已經差不多廢了,只剩痛感還在作用。
  「啊啊啊啊啊啊啊!!!!
  剛才被打碎顴骨的傢伙,口齒不清的狂叫著朝我下盤攻了過來。
  我好整以暇的退後半步,右腳一絆,左手把他的頭猛砸往地板。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他四肢抽動了兩下,然後停止了動作。
  還有兩個。我撿起武器,打量著陷入遲疑的敵人。其中一個是剛才拿弓的,現在換成了刀子,但看得出來已經開始怕了。另一個則是剛才躲過我一擊的高個子,這個似乎心理素質強了點。
  箭矢破空的聲音傳來。
  我側身向後看了一眼,只見伊格涅身前爆出一道金光,擋下了飛箭。另一邊的艾維洛斯則是用撿來的刀子擋下了偷襲。
  就在我視線移動的那一瞬間,高個子衝了過來,逼得我微微仰身躲過這下算得上謹慎的斬擊。他揮刀的幅度不大,沒有用力過猛,收回武器的速度也很快。
  是看了剛才的戰鬥之後才決定不積極進攻的嗎?是個很小心的傢伙呢。
  幾招過去,我更確認了這點。他不但跟我保持距離,連武器都不正面跟我互擊,頂多用側鋒偏開。
  麻煩啊……就算有做過非慣用手持劍的訓練,實際上還是會比慣用手差了一截,這一截就足以讓他跟我糾纏了。要甩應該是甩得掉,但又不能把他帶去伊格涅那邊……
  「把女的殺了!」高個子嘶啞的喊道。
  終於說話了?我又閃過一下挑斬,看著還站著的另一個蒙面人又舉起了弓。
  該死。剛就不應該犧牲右手的。
  我向弓箭手猛撲過去,打掉他手上的弓。高個子的刀理所當然的追了過來,爆出極快的速度朝我的太陽穴突刺。這速度躲不掉……這傢伙果然一直保留了實力啊,混帳。
  勉強低下頭,讓刀子劃開頭蓋骨,再次蹬地撞倒弓箭手。用手中的武器將他釘在地上,之後滾開躲過高個子的下劈。
  一股熱流沿著鬢角流下。視野變得有點模糊。
  傷到腦部了?感覺有?好痛。
  這混帳,居然砍頭……
  高個子打量我幾秒,回頭看了一眼伊格涅那裡的戰況。
  痛。
  他舉著劍小心翼翼的後退。
  他想幹嘛?我跪在地上,扶著自己的頭,手上都是鮮紅的血。
  痛死了。
  高個子往馬車的方向奔去。
  ……不。
  「痛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視野重新清晰起來,我用撕裂大腿的力道衝向敵人。
  他一臉沉著的轉身揮劍,直接砍斷了我的右手。但我的左手肘已經在他反應過來前擊中了臉側,讓他的脖子直接旋轉了一百八十度。
  大腿和左手上臂傳來一陣陣的撕裂感……媽的痛死了。我撿起高個子的刀子,跨過他的屍首,對著艾維洛斯那裡奔了過去。
  有兩個蒙面人正在攻擊他,而伊格涅正忙著用光盾擋下從另一側飛來的箭矢,或許是因為只有她能擋住遠程攻擊。
  總之我對著其中一名蒙面人揮下刀子,用力撞開他的武器,深深砍進他右肩。本來想直接把臉切成兩半的,左手真的有差……我皺起臉,不管他如何哀嚎,刀子一轉,抽挑斷他肩胛骨的同時剜下大片的血肉。
  幸好高個子的武器夠利。我拉回刀子刺進心口,結束他的苦難。
  另一個本來也在攻擊艾維洛斯的傢伙眼見情況不妙,立刻拔腿往反方向跑。跑沒兩步,就被我掐著頭按在馬車上。
  「噫!饒,饒命啊!!」
  我不發一語的拉開他的腦袋,再用力往馬車一撞,像打蛋那樣擠出黏稠的液體。
  「師父——」
  我轉過頭,發現整條道路突然安靜了下來。
  死光了?不,等等——
  「剛剛那兩個呢?腹部重傷和眼球被破壞的那兩個。」我放開頭顱變形的屍體問道。
  「跑掉了。」伊格涅捂著側腹靠著馬車,臉色很差的說。「還有一個拿弓的也跑了。」
  「什麼?」居然給跑了?應該確實破壞了內臟才對啊……「那個弓箭手呢,妳有傷到他嗎?」
  我撿起被砍下的右手丟到馬車上,接著查看艾維洛斯的傷勢。他身上好幾道劍創,特別是左上臂的裂口,還在泊泊冒血。
  「沒有,但是我想他應該不敢回來了。」
  「為什麼?」我將撕下的衣服充當止血帶,在瑟雅娜幫助下緊緊綁住艾維洛斯的手臂,一面隨口問道。
  由於沒有回答,我疑惑的抬起頭,才看清了伊格涅現在的表情。混合了擔憂、同情和恐懼,非常沉重的樣子。艾維洛斯的表情也差不多,只是看起來更難過了。
  「你戰鬥的風格有點……太奔放了。」瑟雅娜尷尬的笑了笑。她看起來沒受什麼傷,就是狼狽了點。
  ……是嗎?
  說起來,他們兩個沒看過我戰鬥。好像也不知道我不會死?
  這解釋起來麻煩了……我用還能動的那隻手抓抓頭,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伊格涅,妳的傷還好嗎?」瑟雅娜關心的問。
  「還好。」見我一派輕鬆的樣子,伊格涅的表情多了點疑惑。「我們還是先回教會吧,我來駕車。」
  瑟雅娜搖了搖頭。「我來吧。我沒有受傷,體力消耗也是最少的。」
  伊格涅遲疑了幾秒,還是同意了。我很好奇她是沒力氣爭辯了,還是因為對象不是我?
  「師父,你的手……」艾維洛斯哭喪著臉說。
  「啊,你別管這個,回去找賽莉絲就能修好了。」我沒好氣的用單手爬上車。雖然人都沒有大礙,讓殘存的幾個跑掉仍是最大的敗筆……「瑟雅娜,我們走大馬路回去。」
  艾維洛斯慌慌張張的跟在我後面上了車。「修好?什麼意思?」
  「反正不會有事,你顧好你自己。」翹起二郎腿,我看著夕陽嘆了口氣。「趕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