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雪地山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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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5-08
  「要死了要死了。」宋平連連說了幾次要死了,氣都還沒來得及喘勻,一看見大廳燃燒著的壁爐,靈機一動,拿起木柴開始往壁爐裡一頓亂塞。
  「你在幹嘛?」顏夏連忙拉住他,「一下放那麼多,火會熄滅!」
  「啊?真的?」宋平聞言一驚,又趕緊將塞進去的木柴抽出來,「我想說萬一那東西跟著下來了,我們至少可以把火把拿來當武器。」
  顏夏抽木頭的動作一頓,道:「你說得對,要不留點吧,以防萬一。」
  二人在這邊忙活著,楊正海緩著氣,一邊默默感嘆自己的年紀,一邊攤在了沙發上看著二人。
  他說:「放心吧,那東西有個固定的活動範圍。」他朝看過來的二人揮了揮手,「不然山莊就這麼點大,我們要逃哪去?」
  「也是。」宋平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回事。
  他和顏夏對視一眼,二人一起放下木柴不再瞎忙,索性跟著一起癱在沙發上休息。
  季白允和吳白下樓後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畫面,李宇星一如既往地蜷縮起自己,將自己的存在降到最小,而另外三人則像是剛歷經過慘無人道的摧殘似的,各自四仰八叉地癱在沙發上放空。
  吳白沒忍住吐槽道:「楊大哥這樣也就算了,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顏夏看見行雲,立即坐正坐好,臉上掛著一抹恬淡適宜的微笑,彷彿剛才那個邋遢模樣從未出現一樣。
  「我在思考人生意義。」宋平語重心長道,雙手交握在胸前,「原來平凡的人生是如此的美好。」
  「……」楊正海默默的坐直了身子。
  吳白坐下後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季白允直接忽略掉他,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吳白聳聳肩,把書本從衣服內側拿出來,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書本的外表是用某種皮革製成,呈現出一種亮橙的咖啡色色澤。
  季白允仔細端詳了會,伸手輕輕摸了下書皮,手上傳來的觸感溫潤柔軟,不似任何一種動物皮會有的觸感。
  「嗚哇啊啊!」宋平突然怪叫了聲,指著他的手道:「哥,你手在流血!」
  季白允低頭一看,左手掌心已然一片鮮紅,在書皮上留下幾個血指印。他才想起自己方才徒手接刀,掌心的疼痛這時才蔓延開來,一陣陣的刺疼。
  「我看看。」吳白蹙眉,直接越過桌子抓住他的手,一臉嚴肅地看著掌心那道長長的傷口。
  他一言不發走到櫃檯東翻西找,最後提了個醫藥箱回來,拿出裡頭的瓶瓶罐罐,朝季白允伸出了手。
  季白允:「我自己來就行……」
  吳白抬眼看了他一眼,轉開手上的瓶子,直接拉過他的手,不容他抗拒道:「別動!」
  見此,季白允也沒再拒絕他的好意,乖乖讓吳白處理。
  當生理食鹽水淋上手掌心的同時,季白允下意識地瑟縮了下,吳白注意到那一下小動作,抿了下唇掩飾悄悄揚起的嘴角。
  「哥你剛才可帥了。」宋平湊過來,眼神裡寫滿了崇拜,「兩三下就制服了羅峰。到底怎麼做到的?」
  季白允眼眸微歛,面不改色道:「我以前學過一點防身術。」
  吳白挑眉,拿起乾淨的棉布小心地掠過傷口,把季白允掌上的鮮血擦拭乾淨。心裡默默道了句小騙子,那程度哪裡只是學過一點而已。
  宋平道:「如果有機會我也要學幾招!」
  吳白的動作相當俐落,一系列的上藥、包紮,手法有如行雲流水,專業又完美。
  「謝謝。」
  手掌上的繃帶纏得很漂亮,鬆緊度也恰到好處,季白允動了動手掌,對不會影響到動作這點感到相當滿意。
  就是有點可惜這裡沒有手套,沒有辦法把繃帶遮起來。
  吳白嗯了聲,將醫藥箱收去一邊。
  「這是本日記。」
  吳白翻開書本,一下子將話題帶回,大家的神情都跟著嚴肅起來。
  吳白道:「公平起見,我直接把內容唸出來,待會唸完就放桌上,有任何不清楚的就自行翻閱。」
  在場幾人都曉得,吳白這麼做是因為羅峰的那番話,即使幾人沒有質疑吳白的意思,但都配合的點頭同意吳白提出的方案。於是吳白清了清嗓子,緩聲將日記的內容逐字唸出聲來。

5月16日
  我同妻子一直很想有個孩子。
  可經過檢查後,醫生讓我們放棄這個念頭,我們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我的妻子在知道這件事情後,躲在房裡痛哭了很久。
6月8日
  我從山下撿回了一個孩子(塗鴉)。
  原先以為(塗鴉)迷路找不著家,他卻和我們說他沒有家。
  我和妻子都對這孩子的境遇感到相當納悶和心疼,究竟這麼小的孩子至今為止是怎麼獨自撐過來的?
  妻子和我將(塗鴉)當成自己的孩子,這是上天送給我們的禮物。
6月11日
  (塗鴉)是個聰明、活潑的孩子,他和山莊的客人們相處得很好,大家都對(塗鴉)的到來非常開心。
6月12日
  我們向(塗鴉)說明我們將成為一家人的事,(塗鴉)很開心,一遍又一遍的詢問我和妻子我們是誰,我們也不厭其煩的回答他,我們是他的爸爸媽媽,是他的家人。
  他似乎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擁有家人了。
7月15日
  山莊出了點事,有客人失蹤了,行李全都還留在山莊裡。
  山裡的天氣本就多變,希望搜救隊能趕緊找到人,將人平安帶回。
8月20日
  山莊的客人一個接一個失蹤了,搜救隊遍尋不著,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放棄找尋。甚至連同來領回失蹤者行李的家屬們也都失蹤了,他們究竟去了哪裡?
  希望山莊的生意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8月25日
  一堆不實的新聞報導四處造謠、散播這裡有個會吃人的怪物,這些該死的混蛋!
  這裡根本沒有怪物,那都是騙人的!
  我詛咒你們被自己捏造出來的怪物吃掉!詛咒你們通通不得好死!
9月4日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真的有怪物,那該死的怪物!我親眼看見他在吃人!
  為了安全起見,我偷偷躲進了書房裡面紀錄下這一切,也好證明這並不是在作夢或是臆想,我還聽得見骨頭被嚼碎的聲音,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我真是不敢相信,那孩子(塗鴉),他就是那個怪物,披著人皮的怪物。當初就不該將他帶回山莊,我好後悔,好後悔……
  我得想辦法殺掉他才行。
  沒錯,殺掉他!
9月7日
  我親手殺了那個怪物,鮮血濺滿了整個房間,我彷彿還能夠聽見他的哭喊。
  他像之前一樣不斷問我是誰,這次我什麼也沒回答,因為我知道他掩藏在這具皮囊底下的真實面目。
  唾液、淚水和血液混雜在了一起,怪物被我打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再也發不出任何一聲哀號,這可恨的怪物總算死了。
  以防萬一,我拿了一堆木板把怪物的房間封死,妻子對我的行為很是無法諒解,還為此大吵了一架。她又將自己關在了房裡,這次無論我說什麼,她都沒有回應我。
  這該死的怪物!
9月8日
  我以為妻子需要花費很久的時間才願意從房間裡出來,沒想到才過一天不到,她就恢復成以往的模樣了。我既感到開心又擔心,希望這件事就到此結束,讓一切回歸正軌。
10月1日
  不對不對不對……
  事情並沒有結束!
  山莊客人依然陸陸續續地在山莊失蹤了,他沒死,他一定沒有死!
  我要把他找出來!那怪物躲哪去了?
  讓我找到的話,這次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
10月20日
  當我注意到我的妻子總在半夜起床時,已經來不及了。
  我看見她在吃人,和那怪物一樣,啖食著客人的血肉,蝕咬著客人的骨頭,啪唧啪唧響的同時,我甚至聽見那張嘴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我的妻子……
  怪物偽裝成她的模樣,我該怎麼做才好?
  無法原諒!
10月26日
  她和那玩意兒一樣,不停地叫喊著詢問我是誰。
  我好難過,究竟從何時開始,她早已不是我的妻子了呢?
  當我一下一下將她剁成塊時,我不禁回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我哭著親手把她送進了火堆,親眼看她被熊熊烈火燒成了灰燼。
  這次怪物總該死了吧?
10月30日
  我感覺得到他的存在、他的視線,他依舊存在在山莊的某處。
  怪物並沒有因此死去、消失。
  我還是可以聽見他的聲音,我受夠了……
11月8日
  我找到怪物了。
  他躲在鏡子裡,每當我照鏡子時,他總是對著我微笑。
  不管我砸碎了多少次鏡子,他總是會出現在我面前,嘲笑著我的無力。
11月10日
  我聽見他在啖嚼肉糜和骨頭的聲音,他這次又是在吃著誰的肉呢?
11月20日
  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


  吳白唸到這時,深吸了口氣,連著翻過好幾頁不明塗鴉和空白頁後,又接續著往下唸。

1月3日
  該死的怪物將我的妻子和孩子吃掉了。
  為什麼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那個怪物卻依然不肯放過我呢?
  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掉他,他一直注視著我的一切,而我卻抓不到他,狡猾的怪物。
  也許我該尋求幫助。


  「內容到這就沒了。」吳白闔上書本,將書放到桌上。
  「這未免也太毛骨悚然了吧!」宋平放輕了音量,像是害怕驚擾了蟄伏於某處的野獸,言語間透著從骨子裡升起的層層寒意,緊緊抱著雙臂。
  「他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楊正海有些出神的喃喃。
  「你們有沒有覺得……」顏夏右手捏著下巴思索道,「最後一篇聽起來和前面幾篇像是不同人啊?」
  「有嗎?」宋平疑惑,他啥都沒聽出來。他說:「我只感覺得出來這人不是瘋子,就是神經病。只要他認為對方是怪物,他就會殺死那個人,手法還特別的殘忍。他到底是依據什麼來判斷他的孩子和妻子就是怪物?說不定那只是他的臆想或是幻覺,也有可能只是他眼花看錯而已!」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楊正海停頓了下,說道:「若是換做現實,就是他把孩子凌虐致死,接著發現妻子……,又把妻子打死分屍,並燒毀了屍體。」
  「簡直噁心!」宋平露出厭惡的表情,眼裡帶有一絲恨意,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