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熾閃耀的巴棣宮(二)

「啊啊，是衝著這點來啊。」

明明什麼都沒做，亞寂本來也納悶著為何會引起注意，看樣子只是兩人外表太符合正常士兵與法師的形象，又在這時入城才被認為是逃兵吧。

而不僅是士兵，仔細一留意的話就能發現，現在周圍的人群盡是老人與小孩，恐怕為了做最後一搏，現在能擔當抵抗外敵的年輕人都已經被編入軍隊，不會隨便出現在街上晃了。

完全是兩人沒能考慮到的死角，這下豈止是隱匿，馬上就吸引了在場數百雙民眾的目光。

「看樣子真是如此了吧，看準我們沒辦法送你們回前線的時機逃過來是吧，心機真重。」眼見兩人噤聲，兵隊隊長哼了一聲，口吻充滿著鄙視意思對兩人斥罵：「別以為這下就逃的掉，我們會馬上把你們丟到城外，充當第一批迎戰惡魔的部隊，休想再偷活一秒鐘。」

因為需要盡可能的擠出兵力所以無法懲罰，但還是必須要祭出懲罰，最後就只能讓逃兵早一點被惡魔殺掉吧。亞寂理解到這點後哭笑不得，先不說這懲罰對逃兵而言已經失去恫嚇意義，自己早就面對面抵抗過惡魔，榮譽連升二階後死去，何來逃兵一說？

不過如實已報說自己從惡魔手下生還，就算隱瞞加護的事情，在理清前因後果後還是會被推上前線吧。在一次次戰敗後還執迷不悟，相信憑著過去的兵器與魔法就能對付惡魔，果然現在的人類除了無意義浪費生命外甚麼都不會。

可真令人失望。

寵物牲畜被鞭打姑且還懂得聽話，亞寂不禁在心中感嘆現在的人類在學習教訓這點上真是名副其實的豬狗不如，同時手已經放在劍柄上準備隨時強行突破。

「說是逃兵，其中可有誤會啊隊長。」

然而冷不防的，菈雯輕輕把前方的亞寂向旁輕推，主動來到眾人前方，她竟在沒任何商量下就自顧自地開始說起話來。

「我們在前線找到了可能可以殺掉惡魔的方法，現在正要向司令部傳達極為重要的事情，能請你不要擋在這裡嗎？」

「「咦咦？」」

雙方人群各自抱持不同想法，卻同時驚訝，兵隊六人自然不用多說，亞寂則是察覺到菈雯說出這話的大膽目的而感到訝異。

這位小姐啊，真的要這麼做嗎？亞寂心中不斷叨念著疑惑，但菈雯顯然現在真要朝這方向坦承下去。

雖說現在的亞寂有把握無傷出入巴棣城，因此大可直接拎著菈雯走到司令面前，根本不需理會這六人，但這樣做絕對會傷害到大量守衛的士兵，現在外頭惡魔大軍節節攻來，他可不想承擔造成人類滅亡的責任。

不過相反的，只要能找到總司令，兩人以外的事情其實都能拿來說嘴，反正現在已經夠顯眼了，索性攤開一部分內情還比較好和平收場。

想到此處，亞寂輕嘆一聲，隨即掀起自己腰間的上衣，裸露下方的肌膚。

「黑色的刀傷！」隊長與兵隊眾人看到傷疤後面面相覷：「這…難不成是惡魔做的…但為什麼你還能活著。」

「知道的話就讓開，傷口裡的黑色霧氣可能隨時殺掉我，現在得趕快讓司令部的魔法師看看我的身體。」當然後面的話完全是謊言，亞寂眼見對方已經信了七成，索性直接胡謅一番：「不過不讓開也行，反正我是逃兵嘛，死的是我不是你們，隊長大人你大可慢慢拖時間。」

「這位是拚死向我求助，鎮守過薩辛城的副將軍亞寂，你們難道要失去這可能反攻的機會嗎？」眼見亞寂完美配合，菈雯裝作煞有其事地哼聲說道：「我們無辜的人們竟然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滅亡，這樣一來你們六人就是頭號戰犯…不過這樣下去死的是我們全人類，也用不著什麼懲罰了。」

「啊！」被菈雯與亞寂唬了唬，意識到自己可能鑄下不可挽回的大錯後，隊長頓時冷汗直流，絲毫不敢大意，馬上下達指令並讓出道路：「你，你們，快通知司令部，至急。那個…是叫亞寂副將軍是吧，身體還可以嗎？需要做些什麼…」

「別在我們身後跟著就行了，我們自己走了十多天的路，不會有大礙。」

「不…就算你這樣說…」剛剛不是說自己隨時可能死掉嗎？隊長被這兩件矛盾的事情搞的有些頭暈，只能軟性的勸道：「這可是攸關到人類的存續，還是歇歇等我們打點車子吧…」

「唉，都說沒問題，與其在這裡和我浪費時間，你就趕快為幾天後的決戰努力養精蓄銳吧。」亞寂放下自己的衣服，他雖能理解隊長態度大變的原因卻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回身對菈雯道：「走了小姐，我們直接到司令部。」

「咦…啊，別拉我袖子啊，等等，你又要幹嘛？」

菈雯腳步一個顛簸，先是被亞寂強硬的牽手拉出兵隊後，突然感到腳底一空，卻是亞寂雙手已經撈起她整副身軀。兩人在沒有任何商量之下，戰士挾著加護向地板一蹬，竟抱著法師瞬間拔高三四公尺，轉眼間便飛離了糾纏不清的兵隊與圍觀人群。

「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是使用空間魔法的法師，菈雯對滯於空中早已習慣，但她從未有過被人帶到天上的經驗，她緊緊抓住自己的手杖不敢輕舉妄動，同時語無倫次說：「你你你你你總是小姐小姐的說，找你來也是為了當護衛，為甚麼做的事可以完全不一樣啊。」

「但決定要把我的事抖出來的也是妳啊。」亞寂也感到些許無奈，他眼角瞄了一眼後方的兵隊：「加護增加體能還真是方便呢，這樣他們就追不上來了，不過他們已經通知司令部了……對妳來說事情應該朝不妙的方向走吧。」

聽到亞寂所言，菈雯馬上收回慌張的神態回歸鎮定，先是在亞寂懷中愣了許久，隨後淡淡問道：「為甚麼會這樣說？」

「因為，妳執著於需要前方的戰士作為護衛，」亞寂一面跳躍接近司令部，一面緩緩說道：「從惡魔手下保護妳根本不是重點，也就是說即便剛剛沒有引人注目，妳早就認為事情最後極有可能必須與某人衝突。」

「嗚…」心事被巧妙地說中，讓菈雯眉頭微皺：「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還是說你其實挺機靈？」

「以前我總是摸不透上頭的將軍他們在想什麼，所以應該是妳太好猜吧…不過可別誤會，我沒有抱怨，為了做準備而找上我並不是件壞事。」亞寂不打算在這上面多做試探，他把說話的焦點轉回剛剛的兵隊上：「只是我黑色的傷痕已經被知道，這會讓司令部，那個『知情的人』有所防備吧。假如她真如妳所想，不是很歡迎妳的話…」

「…迎接我們的就只會是衝突，問題的答案可能永遠找不到了嗎？」

「當然對方拔刀相向也是一種肯定妳猜測的回答，不過妳還是想要面對面聽到答案吧。」

這樣一想，亞寂會二話不說加快腳步也是這原因吧，就算只快一秒也要避免最糟的狀況。想到此處，菈雯心中頓時萌生出對亞寂的欽佩，明明自己還有所保留，到現在都沒有明說自己想問何種問題，他卻能盡善盡美做出最好的行動，早已遠超自己當初要求的護衛職責了。

「你熟嗎？那個叫柁的司令。」

「沒有私交，只是在重要的場合裡見過兩三次的程度。雖然總戴著白色面具遮住眼睛，憑身高和體型的話，我還是找的出來。」

「那巴棣宮的內部呢？變很多嗎？知道他大概會在哪裡嗎？」

「你在說幾年前的內部我不知道呢。但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否則司令只會在辦公室吧。」

「這樣的話…在遇到那個司令前，全交給你牽線沒問題吧。」

「啊啊，這個自然。」

菈雯應該是知道過去巴棣宮房間配置。

但這次他沒有像待在樹海，待在城外時全憑自己過去的印象下決定，倒是很直接詢問了自己。

亞寂的嘴角不禁上揚。

那是他過去作為副將軍時從未感受過，充實又的歡愉情緒。

女法師，有好好使用著握在手裡的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