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始生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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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5-06
「喂,哥哥沒事吧?對不起,都怪我沒查清楚⋯⋯」
「⋯⋯野家嗎?知道了,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
女孩一頭白金色爽朗短髮,臉上掛著甜美無害的笑容,對著電話裡頭一副順從乖巧的樣子。剛把電話掛掉的一刻臉上的笑容便沒了蹤影,嘴角還是微微上揚,但眼神裡的溫度卻變得冷漠。
「還挺有一套嘛。」身後的人穿著一身白色西裝,與黑色的皮沙發形成強烈的對比,領口的鈕扣慵懶地解開了兩個,男人放鬆地靠在沙發上。
「主人笑話了,都是聽從主人的安排。」狼澄低垂著眼簾,睫毛微微顫抖,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煞是好看。可是男人沒有留意,只是仰著頭看天花,彷彿天花的燈比女孩更好看。
「我怎麼是你主人了,你是魂噬嗎?」天花的燈是圓形的,但只有其中一邊是亮的,大部分卻是黑色的,彷似一盞彎月。男人看得很專注,露出了白皙的脖子,皮膚透白得露出一絲絲的血管和跳動的大動脈。
「主人難道不要澄兒了嗎?」狼澄很喜歡男人毫無防備的樣子,這個如人類般虛弱的狀態赤裸裸地顯露在她面前,讓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他身前。她撐著沙發緩緩地向他靠近,直到他能感受到她的鼻息,狼澄見男人不為所動知道自己是被允許了,然後便將雙唇貼上了男人的脖子,輕輕的落下一吻。這是男人對她的信任,也是男人對她的縱容,她深信自己是特別的,她在男人眼中肯定是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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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交代好了嗎?」凌海小心翼翼關上凌麗房間的門,悄悄地問剛掛掉電話的狼熾。
「嗯,我拜託了小澄去打聽一下野家。」狼熾點了點頭,眉頭緊皺充滿著擔憂,他早就懷疑野家和那小子有點奇怪。
「一切奇怪的事都是繫鈴儀式那天開始的,我們到底錯過了甚麼?」凌海總覺得自己好像算漏了甚麼,一天未查清楚麗兒的事她都不敢主動聯絡白瀚汐,只好讓狼澄打聽一下野家順便留意白瀚汐的動向。
「他到底是甚麼人?」狼熾眼神裡充滿不悅,一想到凌海跟那小子有甚麼秘密就讓他很是煩躁。凌海知道他在說曉天,她其實也不清楚,但直覺告訴她,她很快便會知道了。
「他應該不是野家的人,但這件事上野家一定也脫離不了關係⋯⋯」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她想起在曉天的魂魄之境裡聽見的雨聲和那條小河,還有她沒有告訴曉天的停泊在河流盡頭的船,一只破爛的船。她不知道他是甚麼,但肯定的是他不是靈脈,或者不只是靈脈。
這晚凌海在床上輾轉難眠,心裡好像掀起了重重海浪,而海上也佈滿了烏雲。正當她想合上眼之際突然聽見房間外傳來陣陣腳步聲,腳步不算輕盈反而有點拖沓,好像走得不太穩的感覺。
凌海驚醒馬上坐起來,這個時間,麗兒!
她急步走向凌麗的房間,走道上看見一個纖瘦的身形搖搖晃晃走在牆邊,伸手摸著牆壁好像對前方阻擋自己的東西感到不解。然後一陣風吹過,凌海看得目瞪口呆,只見凌麗兩三下便翻過了牆。那可不是凌麗平日的靈力能輕易做到的事,凌海只好趕快追上她,但趕到凌宅大門前時只剩下凌麗沒入樹林的背影。
她這時很慶幸自己是地系,很快便跟上了麗兒的步伐,但是眼前靈敏的姿態和快捷的腳步都很不像平日的妹妹。凌麗橫衝直撞的身影一點也沒有猶豫,在差點撞上樹木時卻又及時避開,就好像閉著眼在跑步一樣只憑身體的直覺做出反應。
在樹林裡意識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凌麗向著南泠的方向一直跑。凌海從後保持著一段距離,卻依然聽見凌麗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奇怪的喀喀聲像是咬合或磨牙的聲響。突然她感覺到前方傳來熟悉的氣息,這個靈氣和感覺難道是?她馬上跳到樹上,如果真如她所想的話她只可先躲在遠處部署。
她擴大自己的感知與大地連結,讓她的感官變得極其敏銳,視力穿透過幾棵大樹後,泥土帶著血的氣味滲入了鼻孔,手心彷彿能觸摸在前方奔走的兩人。
「怎麼又來了,真懂得挑時間。」
凌麗終於停下了腳步,身體搖搖晃晃好像聽不懂對方說的話。凌絢的耐性快要被耗光,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濃厚的血味充斥著鼻腔,難怪他連妹妹的氣味也沒有察覺。今夜的月亮像鐮刀,而他的雙眼竟像琥珀般比月光還亮,臉上的笑容像鐮刀滴著血,因為他正在進食。這是父親為他準備的晚宴,南泠的林子荒涼靜僻,白天也甚少有人經過,只要事後清理乾淨就好,可惜上次被凌麗打破了他們的安排。
被凌麗打斷之前,他正捧著那白皙的手大口大口地吸啜,像野獸般茹毛飲血彷彿那手臂是人間美食。他感覺到那微小的靈力還有靈魂順著血液流進喉嚨,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舒暢感讓他的身體一瞬間變得輕盈,好像連魄的重量也變少了。凌絢不知道這些年在胸口裡的沉重和熾熱原來是魄的重量,是他身為魂噬對靈魂的飢渴。
當他準備放肆自己的慾望沉醉在血與肉裡,凌麗的到來讓他只好強咽下胸口的興奮和飢渴,他轉身看向閉著眼面色蒼白的妹妹又是愧疚又是生氣。
「夢遊嗎?也對,你清醒的話肯定會嚇死吧?」
凌麗聽見哥哥的聲音時眼皮強烈地跳動,呼吸也變得非常急速,她伸出手想要觸碰他。凌絢不自覺地迅速避開,從前的兄妹情感、家人情誼都在他覺醒後蒙上了一層鮮紅,他們註定是他的敵人,甚至獵物。
「別碰我!你明白嗎?是我吸食了你大部分的靈魂,所以你才會如此體弱!記住,不要再來找我了。」
凌絢瞬間來到凌麗身後,一記手刀就把她打暈溫柔地放到地上,然後輕輕在耳邊說了些話便轉身離開。
凌海坐不住了,她強忍著震驚但身體卻不禁顫抖,她邁出發軟的雙腳用她最快的速度追上弟弟,她有很多問題而這次她不能再放他離開。她伸長手臂想要捉緊他的斗篷,在快要觸碰到之際一個人影極速來到他們兩人之間,凌絢微微轉過頭卻沒有停下腳步,眼神盡是冷漠無情。一隻手按在了凌海的肩膀,迎面而來的是一雙琥珀眼睛,比凌絢的要陰沉也更像猛獸。
「好久不見,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