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本章節 4956 字
更新於: 2022-06-20
戰爭結束了，人民們甚至還來不及開始儲備糧食，這場戰爭便已宣告落幕。當然，大家都皆大歡喜。他們生於和平的年代，從未經歷過戰火洗禮。聽到女王領兵站在第一線保衛國土的英勇事蹟，讓人民不住大肆讚嘆歌頌，宣揚女王的豐功偉業，且冀盼能被廣為流傳。
除了女王用著強大的魔法抵禦外敵的英勇事蹟之外，另一個鬧得市井沸沸揚揚的話題，就是他們的公主殿下運用她高超的外交手腕，同時拉攏失聯已久的舊友、並與新的芳鄰建交。
以艾倫戴爾現下狀況來說，能多一個同盟國更勝於多十次的出口貿易。王城封閉太久了，對外界而言一個無法有良性往來的國家，要當朋友似乎不太適當。因此儘管發生了戰爭，卻因禍得福立刻取得擁有穩固關係的友誼，那這場戰爭所帶來的附加價值可說相當可觀。
而且，除了王城的圍牆與城牆內的石磚地面有輕微損傷之外，其他地方皆安然無恙，且受損之處目前正被新建交的盟友派來的〝人〞進行修繕。
「真的很謝謝你願意來幫忙，蓋爾指揮官。」女王站在巨人身後，看著他搬運沉重的白色石磚。
「哼！」對方對於她的友善絲毫不領情，悶哼一聲繼續行事於被上頭強迫實行的命令。
「陛下，公主殿下已帶領艾維斯陛下及艾文陛下到交誼廳稍作休息，正等您前去。」凱伊上前呈報消息。艾莎點點頭，望了一眼蓋爾，露出溫文爾雅的笑容說道：「這裡就麻煩你了。累了就休息一下，我會命人給你送上佳餚美酒的。」
巨人沒有回應，但他的眼神中已不見原有的戾氣，相反的增添幾許柔情，似是被艾莎的體貼給軟化了。她收起下巴，轉身與凱伊一同往城堡內走去。
「…我猶豫了很久之後才敲響她的冰宮大門，然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第一次，艾莎的門居然為我而開！」當艾莎走到交誼廳門口時，正巧看到安娜配合著肢體語言，對艾文國王與艾維斯滔滔不絕地講述她前來冰宮的那段過程。「噢！艾莎，妳來啦！我正講到精彩的部分呢。」
「我知道妳正講到興頭上，不過今天我們的兩位貴賓不是來這聽妳說故事的。」看著活潑的妹妹講到口沫橫飛、興味濃厚的可愛模樣，使艾莎禁不住掩嘴失笑。「等我們都簽完同盟契約書之後，妳再繼續將那精彩的冒險故事說給他們聽，好嗎？」
「好！等妳。」雖總是靜不下來也相當多話，但安娜這次卻相當聽姊姊的話，安靜懂事的坐到艾莎身旁。
他們三方分別互相交換了彼此國家的同盟條約狀紙，並替彼此都簽上名、蓋上屬於各自國徽的蠟印。
其中就屬艾維斯的契約書最特別，與其說是狀紙，不如說是折射著條約內容文字的小型極光。簽名方式也甚是奇異，站在漂浮於空中的狀紙前，兩人分別握著羽毛筆在簽名處簽下後，原本墨黑的字跡會逐漸暈開光芒，最後映在極光內，與其他內文一同閃耀飄忽著。而蠟印則會在蓋上去之後，點點星火從鮮紅的蠟上灼燒開來，最後鮮活的跳動著火舌，完整的印在極光狀紙當中。
「這樣我們三方都完成締結同盟的手續了。」艾維斯打開看上去相當普通的玻璃長筒，將飄忽不定的狀紙給捲起塞入。「魔法族在經歷了漫長的一段歲月之後，首度與人類訂下同盟合約。這是我們史上最難得的壯舉，它將會被編寫進精靈史傳中，並永世傳承。」
「謝謝你願意與艾倫戴爾同盟。」謙恭的微欠身，艾莎誠懇向艾維斯道謝。接著，她轉身面對艾文國王，再次謙遜道謝。「也謝謝你在關鍵時刻前來支援，艾文陛下。只不過…先父與你不是早已簽過同盟合約了嗎？」
「但現在艾倫戴爾的君王是妳啊！我敬愛的艾莎陛下。」回應她的多禮，艾文國王溫和的笑著如斯而言。「就當是替我們兩國再多一份保障，對我們的臣民也能有一個好的交代。」
「而且，往後我的摯友一定也想聽聽關於她父親的許多英勇事蹟吧？」笑容更為燦爛，艾文國王深深望進艾莎那對湛藍的眼眸。「因為重新簽訂的契約已透過妳──艾倫戴爾新任女王的認同契約簽署，我才能更加放心的前來。」
對方眼神中流露溫柔且令艾莎懷念的──與父親神似的慈愛神情。驀的鼻頭突然一酸，眼中泛起濕濡模糊了視線。她低下頭並轉身，佯裝要坐回座位上的同時，奮力眨了眨眼，把眼眶內打轉的淚水給擠回去。
隨後他們五個人在交誼廳邊享用著茶點，邊有說有笑的交流著彼此國家的一些趣聞。直到窗外明媚的陽光逐漸拉長光影、並染上有些刺眼的橙，相談甚歡的聚會才正式進入了尾聲。
原本艾莎與安娜打算要送他們到王城門口，不過他們卻僅只心領於這番好意。兩人紛紛牽起艾莎與安娜的手，展現王室間特有的道別禮儀後，一同自交誼廳離去。
「他們走了，今天真的很快樂。」語氣沒有起伏，讓人不曉得安娜是否真心這麼認為。
「安娜，這次都是妳的功勞。」目送貴賓們從樓梯口因下樓而離去的身影之後，沒注意到旁人語氣有些不對勁的艾莎，這時才轉身面對安娜說道。「多虧了妳，艾倫戴爾才有新盟友。」
「實際嘗試的時候，儘管過程有艱困也有阻礙，但才發現與撰寫一份完美的報告相比，親自去實行反而簡單得不可思議。」難得講出了比平時具有更深層意味的調侃話語，連安娜自己都有點不可置信。不過，比起為講出拐彎抹角的話而沾沾自喜，現下還有讓她更為莫名在意的事情。
「艾莎，妳覺得艾文陛下怎麼樣？」
「嗯？」偏過頭思考了下。「人很溫柔。」
「妳喜歡他？」
「…妳說什麼？」蹙起的眉表明這真是個荒唐可笑的想法。
「我問妳是不是喜歡他！」不自覺語氣比方才加重些許，安娜儘管不明白為何內心會如此揪緊，卻還是想要一吐為快。「我看到了，剛才妳望向他的眼神當中，充滿難以言喻的情感。溫柔、專注，而且深情款款！」
「妳到底在說些什麼！？」艾莎相當不解，怎麼妹妹眼中所看到的自己會是那樣？而她又為什麼如此氣憤？
「艾文陛下既年輕英俊、又溫柔風趣。妳們同樣身為一國之君，會互相被彼此的相近氣質吸引也是無可厚非的。」體溫因緊張與憤怒的情緒而逐漸下降，雙手也越發變得冰冷。
「艾文國王確實年輕有為，兼且品行良好。不否認，我的確還挺欣賞他的。」不懂對方發脾氣究竟原因為何，艾莎避開安娜緊迫盯人的視線，走到交誼廳內的三角型窗邊。她決定藉由順著她的話來說，看看能不能引她說出真正想表達的話。「艾維斯也是，為人誠信且氣宇軒昂，讓人很難不喜歡他。」
「妳不只艾文陛下，連艾維斯陛下妳也喜歡！？」想不到艾莎居然這麼多情，簡直不可饒恕！氣得發抖的安娜從後頭追了過來。她但覺自己尖銳的質問聲音，甚至能傳到遠在王宮另一端的御膳房。「妳…什麼時候、怎麼可以…」
「我才想問妳，為什麼不可以！？」這次換她加重語氣，採取激將法逼問安娜。「他們各方面都與我不相上下，是值得作為我未來託付一生的伴侶。妳有什麼資格對我、對妳的女王用如此無禮的態度提出質疑？」
「因為妳說過妳愛我啊！」雙手緊握成拳，不住顫抖。這次換她被自己的話語給驚嚇，瞬間湧出心頭的不安、嫉妒、憤怒等百般思緒擋也擋不住，對著眼前人一個勁的宣洩。
「我們一次又一次的互相訴說對彼此的愛意，一次又一次的吻了彼此…難道這些對妳來講都不算什麼嗎！？」氣得口無遮攔，卻也心痛得淒然落淚。洩盡心中千頭萬緒，才讓安娜於這一刻頓悟了這般感情──她對她的愛，早已在第一次與她接吻，甚或是在更早、被她吻去嘴角的巧克力碎屑時──愛情便從親情化作的蛹悄然蛻變，成了於她心中翩翩飛舞的蝶。
只是，她不曾注意過那隻名為愛情的鳳蝶。它的存在向來似是理所當然，直到她的世界出現了將會扼殺它的敵人，她才驚覺到它是如此重要。重要得、一旦失去就萬劫不復，甚至比失去全世界還驚心動魄。
「妳知不知道…我的生命裡已不能沒有妳？」隨著淚水一同流淌而出的，是艾莎小時候曾聽安娜逕自演著獨角戲時，對著被當作是她的盔甲所說過的話語。
想不到兒時的天真，如今竟成了不倫。
聽到妹妹說出那超越手足情感的話語，讓艾莎一陣心慌。她除了驚慌安娜對自己抱持超越親情的愛之外，還震懾於自己居然因為她的這番告白，乍夢初醒般的、醒悟了那早已不再單純只為親情的愛意。
原來她跟她一樣──由親情轉變為愛情一樣、兩情相悅一樣，就連遲鈍得直到坦白後，才理解這番感情也是一模一樣。
果然是姊妺。腦海匆匆掠過這句話，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揚。艾莎原本繃緊的神情化了開，幸福的漾起一臉柔情。
看到對方居然在聽到自己的告白後，露出了溫和且充滿關愛的笑容，讓安娜為自己不經大腦的告白感到相當羞恥，當下只想立刻從艾莎眼前消失。
身為行動派的她念頭才剛起，便已一個轉身準備迅速逃離此處。似是多待一秒，都覺得羞恥。她的轉身是那麼完美，卻沒料到地上會有一卷文件卷軸。下一秒，腳踩上卷軸，整個人眼看著要往後仰去──
「唔、唔哇啊啊──咦？」原以為應該會摔個七葷八素，兼且後腦杓還撞出一個包，但明明往下跌落，卻安然無恙。
「妳沒事吧？」看著一腳踩到卷軸而往後朝自己跌來的安娜，艾莎張開雙臂牢牢地接住了她。但因為重力加速度，導致艾莎就這樣抱著她，跟著一起跌坐於地。
兩人呈現出奇妙的姿勢──安娜半仰臥在艾莎懷中，而艾莎雙手緊緊環抱著她，彼此四目相望。
朱紅色的夕暉灑落在她們身上，映得她倆滿臉通紅。
「妳知不知道…只要是為了妳，我甚至可以犧牲我自己？」鍍上一層朱紅的湛藍顯得深邃神秘，令接收視線的安娜參不透當中情緒。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告白的後果，極可能是永遠失去一直以來繫著自己的另一顆心。毫無起伏的語調、總是先顧慮她而非自己－…種種一切反應，都令安娜感到不安。
總能輕易勾起新月般的美麗弧度，此刻嘴角卻彷彿掛上了鉛塊，只能任由它下垂。「但我討厭妳總想著為了我而犧牲自己。還是…妳想藉由犧牲自己，換取從我身邊逃離的自由？」
她後悔不經三思便脫口而出的告白，這害得她現在每一口呼吸都沉重而艱困。梗在胸口無處宣洩的滯悶，化為淚水從眼眶泉湧而出。
「逃離？」訝異於懷中女孩的悲傷，艾莎不解。怎麼，她們不是兩情相悅嗎？「妳似乎誤會了什麼。」
「我答應過妳，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習慣性的蹙眉，艾莎有些沒好氣。「難道妳所認知的我，明明身為一國之君，卻總是食言嗎？」
「妳被石化的時候，確實打算食言不是嗎？」安娜的一語道破，不禁令艾莎有些不好意思。
「總之，我的意思是…」手心貼上安娜的臉龐，艾莎柔柔的笑了。「我願意不顧一切地去愛妳，甚至犧牲自己身為女王的形象。就算會被全國人民指指點點、被主教定罪，我都不怕。」
「只要有妳在我身邊，我就有勇氣面對全世界。」
安娜感到迷惘又困惑。奇怪，剛剛不是還在兇她如此無禮，還說了兩個盟友君王是適合她託付一生的伴侶嗎？怎麼現在的語氣聽起來，就好像姊姊也愛著自己一樣？
「但妳剛剛說，妳喜歡艾文跟艾維斯陛下啊！」
「喜歡終歸是欣賞或好感，並不是愛。」啊…安娜真的好可愛。心裡雖不住為妹妹的可愛反應嘆息，不過面部表情卻絲毫未透漏心思。「他們雖然值得我託付一生，不過我又沒說我要選擇他們當我的伴侶。」
「…所以？」
彎下身子，艾莎深而沉的吻向安娜。寧靜的傍晚與溫暖的夕暉籠罩，彷彿連光陰都被她們的幸福氛圍渲染而停下匆匆腳步。
良久過後，彼此分離的唇似是有些意猶未盡。艾莎眼中流動著比水更柔的情感，笑著輕聲說道：「小傻瓜，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妳就是我今生唯一的選擇。」再一次的，艾莎吻上對方的唇。這次有別以往，她用舌尖撬開安娜的唇齒探入其中，恣意品嘗。感受得出懷中人兒先是驚訝於這般舉動，卻又逐漸貪戀的回應自己的舌，緊緊纏繞著、探求得到更多。
這一刻，安娜不再感到不安。她的吻、她的懷抱，讓她明白了，何為歸宿。歸宿就是一顆心安放的所在地，當她選擇她為今生的歸宿；也原來，她早亦是一樣。兩個人只要相擁對方，就成了彼此最好的棲息之所。
「我可以說一件瘋狂的事嗎？」稍稍拉開彼此唇間的距離，安娜雙手環上姊姊的頸項。
「我喜歡聽妳說任何瘋狂的事。」寵溺的輕擰了一下妹妹的臉頰，艾莎知道她的鬼靈精公主最愛做一些瘋狂的舉動。
「有史以來第一次，」閃耀著夕陽光輝的湖水綠漾起甜甜笑意。「我只想與我的姊姊結婚。」
「呵呵！我也正想跟妳說一件瘋狂的事。」被安娜突如其來的話語逗笑。艾莎模仿對方的話語如此說完後，優雅的揮了揮手指。冰雪魔法瞬時凝結於她的指尖，形成一個小巧圓滾的雪珠。
稍微將手指伸向前將雪珠捏住時，雪珠當中迸發柔和的冰藍光芒。隨著光芒漸漸逝去，被箝在艾莎指頭間的雪珠，已然成為一枚透著陣陣微光的冰製戒指。
「妳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
艾莎握住舉向自己的手，將戒指戴上對方的無名指。與此同時，她的無名指指節上也環繞著閃耀的藍光──女王與公主配戴了一對相同的冰戒指。
伴隨夕陽餘暉的照耀，散發微光的一對戒指綻放出夢幻般的色彩，襯上她與她的笑容，凝成了幸福的約定。
除了女王用著強大的魔法抵禦外敵的英勇事蹟之外，另一個鬧得市井沸沸揚揚的話題，就是他們的公主殿下運用她高超的外交手腕，同時拉攏失聯已久的舊友、並與新的芳鄰建交。
以艾倫戴爾現下狀況來說，能多一個同盟國更勝於多十次的出口貿易。王城封閉太久了，對外界而言一個無法有良性往來的國家，要當朋友似乎不太適當。因此儘管發生了戰爭，卻因禍得福立刻取得擁有穩固關係的友誼，那這場戰爭所帶來的附加價值可說相當可觀。
而且，除了王城的圍牆與城牆內的石磚地面有輕微損傷之外，其他地方皆安然無恙，且受損之處目前正被新建交的盟友派來的〝人〞進行修繕。
「真的很謝謝你願意來幫忙，蓋爾指揮官。」女王站在巨人身後，看著他搬運沉重的白色石磚。
「哼！」對方對於她的友善絲毫不領情，悶哼一聲繼續行事於被上頭強迫實行的命令。
「陛下，公主殿下已帶領艾維斯陛下及艾文陛下到交誼廳稍作休息，正等您前去。」凱伊上前呈報消息。艾莎點點頭，望了一眼蓋爾，露出溫文爾雅的笑容說道：「這裡就麻煩你了。累了就休息一下，我會命人給你送上佳餚美酒的。」
巨人沒有回應，但他的眼神中已不見原有的戾氣，相反的增添幾許柔情，似是被艾莎的體貼給軟化了。她收起下巴，轉身與凱伊一同往城堡內走去。
「…我猶豫了很久之後才敲響她的冰宮大門，然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第一次，艾莎的門居然為我而開！」當艾莎走到交誼廳門口時，正巧看到安娜配合著肢體語言，對艾文國王與艾維斯滔滔不絕地講述她前來冰宮的那段過程。「噢！艾莎，妳來啦！我正講到精彩的部分呢。」
「我知道妳正講到興頭上，不過今天我們的兩位貴賓不是來這聽妳說故事的。」看著活潑的妹妹講到口沫橫飛、興味濃厚的可愛模樣，使艾莎禁不住掩嘴失笑。「等我們都簽完同盟契約書之後，妳再繼續將那精彩的冒險故事說給他們聽，好嗎？」
「好！等妳。」雖總是靜不下來也相當多話，但安娜這次卻相當聽姊姊的話，安靜懂事的坐到艾莎身旁。
他們三方分別互相交換了彼此國家的同盟條約狀紙，並替彼此都簽上名、蓋上屬於各自國徽的蠟印。
其中就屬艾維斯的契約書最特別，與其說是狀紙，不如說是折射著條約內容文字的小型極光。簽名方式也甚是奇異，站在漂浮於空中的狀紙前，兩人分別握著羽毛筆在簽名處簽下後，原本墨黑的字跡會逐漸暈開光芒，最後映在極光內，與其他內文一同閃耀飄忽著。而蠟印則會在蓋上去之後，點點星火從鮮紅的蠟上灼燒開來，最後鮮活的跳動著火舌，完整的印在極光狀紙當中。
「這樣我們三方都完成締結同盟的手續了。」艾維斯打開看上去相當普通的玻璃長筒，將飄忽不定的狀紙給捲起塞入。「魔法族在經歷了漫長的一段歲月之後，首度與人類訂下同盟合約。這是我們史上最難得的壯舉，它將會被編寫進精靈史傳中，並永世傳承。」
「謝謝你願意與艾倫戴爾同盟。」謙恭的微欠身，艾莎誠懇向艾維斯道謝。接著，她轉身面對艾文國王，再次謙遜道謝。「也謝謝你在關鍵時刻前來支援，艾文陛下。只不過…先父與你不是早已簽過同盟合約了嗎？」
「但現在艾倫戴爾的君王是妳啊！我敬愛的艾莎陛下。」回應她的多禮，艾文國王溫和的笑著如斯而言。「就當是替我們兩國再多一份保障，對我們的臣民也能有一個好的交代。」
「而且，往後我的摯友一定也想聽聽關於她父親的許多英勇事蹟吧？」笑容更為燦爛，艾文國王深深望進艾莎那對湛藍的眼眸。「因為重新簽訂的契約已透過妳──艾倫戴爾新任女王的認同契約簽署，我才能更加放心的前來。」
對方眼神中流露溫柔且令艾莎懷念的──與父親神似的慈愛神情。驀的鼻頭突然一酸，眼中泛起濕濡模糊了視線。她低下頭並轉身，佯裝要坐回座位上的同時，奮力眨了眨眼，把眼眶內打轉的淚水給擠回去。
隨後他們五個人在交誼廳邊享用著茶點，邊有說有笑的交流著彼此國家的一些趣聞。直到窗外明媚的陽光逐漸拉長光影、並染上有些刺眼的橙，相談甚歡的聚會才正式進入了尾聲。
原本艾莎與安娜打算要送他們到王城門口，不過他們卻僅只心領於這番好意。兩人紛紛牽起艾莎與安娜的手，展現王室間特有的道別禮儀後，一同自交誼廳離去。
「他們走了，今天真的很快樂。」語氣沒有起伏，讓人不曉得安娜是否真心這麼認為。
「安娜，這次都是妳的功勞。」目送貴賓們從樓梯口因下樓而離去的身影之後，沒注意到旁人語氣有些不對勁的艾莎，這時才轉身面對安娜說道。「多虧了妳，艾倫戴爾才有新盟友。」
「實際嘗試的時候，儘管過程有艱困也有阻礙，但才發現與撰寫一份完美的報告相比，親自去實行反而簡單得不可思議。」難得講出了比平時具有更深層意味的調侃話語，連安娜自己都有點不可置信。不過，比起為講出拐彎抹角的話而沾沾自喜，現下還有讓她更為莫名在意的事情。
「艾莎，妳覺得艾文陛下怎麼樣？」
「嗯？」偏過頭思考了下。「人很溫柔。」
「妳喜歡他？」
「…妳說什麼？」蹙起的眉表明這真是個荒唐可笑的想法。
「我問妳是不是喜歡他！」不自覺語氣比方才加重些許，安娜儘管不明白為何內心會如此揪緊，卻還是想要一吐為快。「我看到了，剛才妳望向他的眼神當中，充滿難以言喻的情感。溫柔、專注，而且深情款款！」
「妳到底在說些什麼！？」艾莎相當不解，怎麼妹妹眼中所看到的自己會是那樣？而她又為什麼如此氣憤？
「艾文陛下既年輕英俊、又溫柔風趣。妳們同樣身為一國之君，會互相被彼此的相近氣質吸引也是無可厚非的。」體溫因緊張與憤怒的情緒而逐漸下降，雙手也越發變得冰冷。
「艾文國王確實年輕有為，兼且品行良好。不否認，我的確還挺欣賞他的。」不懂對方發脾氣究竟原因為何，艾莎避開安娜緊迫盯人的視線，走到交誼廳內的三角型窗邊。她決定藉由順著她的話來說，看看能不能引她說出真正想表達的話。「艾維斯也是，為人誠信且氣宇軒昂，讓人很難不喜歡他。」
「妳不只艾文陛下，連艾維斯陛下妳也喜歡！？」想不到艾莎居然這麼多情，簡直不可饒恕！氣得發抖的安娜從後頭追了過來。她但覺自己尖銳的質問聲音，甚至能傳到遠在王宮另一端的御膳房。「妳…什麼時候、怎麼可以…」
「我才想問妳，為什麼不可以！？」這次換她加重語氣，採取激將法逼問安娜。「他們各方面都與我不相上下，是值得作為我未來託付一生的伴侶。妳有什麼資格對我、對妳的女王用如此無禮的態度提出質疑？」
「因為妳說過妳愛我啊！」雙手緊握成拳，不住顫抖。這次換她被自己的話語給驚嚇，瞬間湧出心頭的不安、嫉妒、憤怒等百般思緒擋也擋不住，對著眼前人一個勁的宣洩。
「我們一次又一次的互相訴說對彼此的愛意，一次又一次的吻了彼此…難道這些對妳來講都不算什麼嗎！？」氣得口無遮攔，卻也心痛得淒然落淚。洩盡心中千頭萬緒，才讓安娜於這一刻頓悟了這般感情──她對她的愛，早已在第一次與她接吻，甚或是在更早、被她吻去嘴角的巧克力碎屑時──愛情便從親情化作的蛹悄然蛻變，成了於她心中翩翩飛舞的蝶。
只是，她不曾注意過那隻名為愛情的鳳蝶。它的存在向來似是理所當然，直到她的世界出現了將會扼殺它的敵人，她才驚覺到它是如此重要。重要得、一旦失去就萬劫不復，甚至比失去全世界還驚心動魄。
「妳知不知道…我的生命裡已不能沒有妳？」隨著淚水一同流淌而出的，是艾莎小時候曾聽安娜逕自演著獨角戲時，對著被當作是她的盔甲所說過的話語。
想不到兒時的天真，如今竟成了不倫。
聽到妹妹說出那超越手足情感的話語，讓艾莎一陣心慌。她除了驚慌安娜對自己抱持超越親情的愛之外，還震懾於自己居然因為她的這番告白，乍夢初醒般的、醒悟了那早已不再單純只為親情的愛意。
原來她跟她一樣──由親情轉變為愛情一樣、兩情相悅一樣，就連遲鈍得直到坦白後，才理解這番感情也是一模一樣。
果然是姊妺。腦海匆匆掠過這句話，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揚。艾莎原本繃緊的神情化了開，幸福的漾起一臉柔情。
看到對方居然在聽到自己的告白後，露出了溫和且充滿關愛的笑容，讓安娜為自己不經大腦的告白感到相當羞恥，當下只想立刻從艾莎眼前消失。
身為行動派的她念頭才剛起，便已一個轉身準備迅速逃離此處。似是多待一秒，都覺得羞恥。她的轉身是那麼完美，卻沒料到地上會有一卷文件卷軸。下一秒，腳踩上卷軸，整個人眼看著要往後仰去──
「唔、唔哇啊啊──咦？」原以為應該會摔個七葷八素，兼且後腦杓還撞出一個包，但明明往下跌落，卻安然無恙。
「妳沒事吧？」看著一腳踩到卷軸而往後朝自己跌來的安娜，艾莎張開雙臂牢牢地接住了她。但因為重力加速度，導致艾莎就這樣抱著她，跟著一起跌坐於地。
兩人呈現出奇妙的姿勢──安娜半仰臥在艾莎懷中，而艾莎雙手緊緊環抱著她，彼此四目相望。
朱紅色的夕暉灑落在她們身上，映得她倆滿臉通紅。
「妳知不知道…只要是為了妳，我甚至可以犧牲我自己？」鍍上一層朱紅的湛藍顯得深邃神秘，令接收視線的安娜參不透當中情緒。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告白的後果，極可能是永遠失去一直以來繫著自己的另一顆心。毫無起伏的語調、總是先顧慮她而非自己－…種種一切反應，都令安娜感到不安。
總能輕易勾起新月般的美麗弧度，此刻嘴角卻彷彿掛上了鉛塊，只能任由它下垂。「但我討厭妳總想著為了我而犧牲自己。還是…妳想藉由犧牲自己，換取從我身邊逃離的自由？」
她後悔不經三思便脫口而出的告白，這害得她現在每一口呼吸都沉重而艱困。梗在胸口無處宣洩的滯悶，化為淚水從眼眶泉湧而出。
「逃離？」訝異於懷中女孩的悲傷，艾莎不解。怎麼，她們不是兩情相悅嗎？「妳似乎誤會了什麼。」
「我答應過妳，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習慣性的蹙眉，艾莎有些沒好氣。「難道妳所認知的我，明明身為一國之君，卻總是食言嗎？」
「妳被石化的時候，確實打算食言不是嗎？」安娜的一語道破，不禁令艾莎有些不好意思。
「總之，我的意思是…」手心貼上安娜的臉龐，艾莎柔柔的笑了。「我願意不顧一切地去愛妳，甚至犧牲自己身為女王的形象。就算會被全國人民指指點點、被主教定罪，我都不怕。」
「只要有妳在我身邊，我就有勇氣面對全世界。」
安娜感到迷惘又困惑。奇怪，剛剛不是還在兇她如此無禮，還說了兩個盟友君王是適合她託付一生的伴侶嗎？怎麼現在的語氣聽起來，就好像姊姊也愛著自己一樣？
「但妳剛剛說，妳喜歡艾文跟艾維斯陛下啊！」
「喜歡終歸是欣賞或好感，並不是愛。」啊…安娜真的好可愛。心裡雖不住為妹妹的可愛反應嘆息，不過面部表情卻絲毫未透漏心思。「他們雖然值得我託付一生，不過我又沒說我要選擇他們當我的伴侶。」
「…所以？」
彎下身子，艾莎深而沉的吻向安娜。寧靜的傍晚與溫暖的夕暉籠罩，彷彿連光陰都被她們的幸福氛圍渲染而停下匆匆腳步。
良久過後，彼此分離的唇似是有些意猶未盡。艾莎眼中流動著比水更柔的情感，笑著輕聲說道：「小傻瓜，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妳就是我今生唯一的選擇。」再一次的，艾莎吻上對方的唇。這次有別以往，她用舌尖撬開安娜的唇齒探入其中，恣意品嘗。感受得出懷中人兒先是驚訝於這般舉動，卻又逐漸貪戀的回應自己的舌，緊緊纏繞著、探求得到更多。
這一刻，安娜不再感到不安。她的吻、她的懷抱，讓她明白了，何為歸宿。歸宿就是一顆心安放的所在地，當她選擇她為今生的歸宿；也原來，她早亦是一樣。兩個人只要相擁對方，就成了彼此最好的棲息之所。
「我可以說一件瘋狂的事嗎？」稍稍拉開彼此唇間的距離，安娜雙手環上姊姊的頸項。
「我喜歡聽妳說任何瘋狂的事。」寵溺的輕擰了一下妹妹的臉頰，艾莎知道她的鬼靈精公主最愛做一些瘋狂的舉動。
「有史以來第一次，」閃耀著夕陽光輝的湖水綠漾起甜甜笑意。「我只想與我的姊姊結婚。」
「呵呵！我也正想跟妳說一件瘋狂的事。」被安娜突如其來的話語逗笑。艾莎模仿對方的話語如此說完後，優雅的揮了揮手指。冰雪魔法瞬時凝結於她的指尖，形成一個小巧圓滾的雪珠。
稍微將手指伸向前將雪珠捏住時，雪珠當中迸發柔和的冰藍光芒。隨著光芒漸漸逝去，被箝在艾莎指頭間的雪珠，已然成為一枚透著陣陣微光的冰製戒指。
「妳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
艾莎握住舉向自己的手，將戒指戴上對方的無名指。與此同時，她的無名指指節上也環繞著閃耀的藍光──女王與公主配戴了一對相同的冰戒指。
伴隨夕陽餘暉的照耀，散發微光的一對戒指綻放出夢幻般的色彩，襯上她與她的笑容，凝成了幸福的約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