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當魔法全然化盡後，兩人眨著眼睛相望，甚是還未從消逝了災厄般的石化魔法當中理解原因。

　　「我這一生中，再也沒有任何回憶所帶給我的感動，能與當下這一刻相比…。」芙麗嘉喟然輕嘆。

　　他的言語引起姊妹倆的注意，艾莎收緊其中一隻擁抱安娜的手，一邊還將妹妹的頭壓在自己的肩膀上，戒心十足的來回瞅著芙麗嘉、艾維斯與蓋爾。

　　「我所敬愛的人類女王啊！請別害怕，我是來自魔法世界的最高治理者──精靈王艾維斯。」他禮儀周到的九十度彎腰向艾莎鞠躬。「同時我也向妳至上萬分歉意，由於我疏於控管的關係，導致我族武鬥派擅自出兵攻打妳的國家。」

　　「給妳帶來龐鉅麻煩與損失，真的非常抱歉。」再一次欠身後，卻遲遲沒有將腰桿直挺──艾維斯正用行動來懇求艾莎的原諒。

　　「呃…？」還來不及弄清楚這一切的狀況，安娜已從艾莎的懷中掙脫，並輕拍了拍姊姊的肩。「我想對方正在等妳說些充滿著宅心仁厚的話語喔？」

　　「您請起吧，」雖然雙手劃前，做出讓艾維斯不必多禮的手勢，但猜疑的神情卻透露出艾莎尚未相信眼前人的話語。「您的意思是…戰爭已結束了？」

　　「是的，陛下。」能獲得原諒讓艾維斯鬆了好大一口氣，緊接著他嚴峻地望向蓋爾，語氣中帶著斥責。「我必定在歸途中便先下達口諭，將擅自領兵挑起戰爭的將領予以重罰。」

　　艾莎與安娜先是面面相覷了半晌，不待艾莎開口說些什麼，安娜已搶先發表自己的意見。「你說…你是那個魔法王國的最高治理者？」

　　「是的。」

　　「那我可以向你徵求一件事的同意嗎？」

　　「我的部下給妳們帶來這麼多困擾，身為一族之王的我沒有不同意的資格。」溫和有禮的頷首，艾維斯微笑道：「請說吧！」

　　「我希望你們可以好好聽我解釋一些事情。」得到認可之後，安娜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所犯下的錯誤行為。「首先，我得坦言你們送來的同盟請求信被我擅自打開閱讀、接著又被我踩碎。」

　　「但我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並非輕視、嘲笑或有任何對你們不尊重的看法，而是因為我從沒想過這封信是來自於你們──應該只存在於童話故事中，卻是貨真價實活在世界上的你們。」

　　「全艾倫戴爾都知道，我們的女王──也就是我姊──是唯一會使用魔法、被上天所眷顧的人。大家、甚至是我，從來沒想過會用魔法的，除了艾莎以外還有別人、或別的生物。」

　　「再加上我當時相當氣憤──我與我姊那時正巧有些小摩擦──所以在看到這封帶有魔法的信，第一個想到的人，除了艾莎，沒有別人。」

　　「然後一氣之下，我就毀了信件。」將這一切誤會的原因起始說完後，她隆起眉頭，並深深地向艾維斯鞠躬致歉。「我真的很抱歉自己沒弄清楚來源就擅自破壞你們的信件，如果你們打算要追究責任的話，我願意承擔這一切後果。」

　　不給精靈王有回應的機會，安娜挺直身子，語氣堅定得不容任何人否決。「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過錯，都與艾莎無關。你們儘管懲罰我就好，請不要牽連到她。」

　　「安娜…！」

　　「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必須負起這個責任。」

　　「安娜公主，在提及懲處一類的事情之前，我必須先感謝妳將所有的誤會說清楚。」艾維斯與芙麗嘉對上視線，他們微微朝彼此點了點頭，心照不宣。「這一切果然不是如武鬥派的將領們所認為的那樣，妳的說明替我與芙麗嘉證實了我們的論證才是正確的。」

　　「也因為我方人馬還未搞清楚狀況就衝動行事，就這點而論，我們也得承擔責任、無條件的接受妳們所給予的任何制裁。」獨角獸踏著腳步，走到艾維斯身邊。他甩了甩美麗的鬃毛，俏皮地微偏過頭眨了眨眼。「所以就當作是我們雙方互相扯平？」

　　「不行，芙麗嘉。」精靈王突然出言制止的舉動讓安娜一瞬間繃緊了神經，但又因著接下來的話再次安下心來。「安娜公主所造成的錯誤與我們給她們帶來的傷害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而我們這邊最該負起全責的，是武鬥派的那些傢伙。」

　　「所以，儘管開口要求吧！」艾維斯溫和的俊臉上勾起一抹笑容，語氣當中有著與芙麗嘉不相上下的俏皮。「就算要使役那些只知道使用蠻力的傢伙也不要緊，最好耗光他們的一身蠻勁，讓他們沒有多餘的心力能再魯莽行事。」

　　「噢！拜託…艾維斯，你怎麼能讓我受這種罪？」蓋爾再也忍不住地出聲哀怨反駁。「我可是堂堂武鬥派的作戰指揮官欸！」

　　「你惹出一大堆麻煩，還好意思講自己是作戰指揮官？」挑起一邊的眉，艾維斯故作嚴厲、卻沒好氣的說道：「我看你要改叫『麻煩製造端』才是。」

　　姊妹倆看著原以為會是相當正經的精靈王卻開出如此玩笑，都感到相當意外。她們互望了彼此一眼，接著又與眼前的兩人八目相對一陣後，四個人一同笑開了懷。

　　這時，阿克與艾文國王因著戰場上異常安靜，判斷應該一切都已結束，而騎著馬回到艾莎與安娜身邊。

　　「妳們都沒事吧？」阿克跳下馬後，先是抓著安娜的肩膀，大略觀察對方沒有異樣之後，又有些慌張地來回打量著眼前非人類的奇幻生物們。「他們是…？」

　　「他們是艾倫戴爾今天剛締結同盟的新盟友。」艾莎說著這句話的同時，帶著誠摯的眼神望向精靈王。「我國能結識如此具有實力的新盟友，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啊！」

　　「艾莎女王，妳的意思是…妳願意不計前嫌的原諒我族所犯下的一切行為，並與我族簽定同盟契約嗎？」赤紅色的雙瞳之中乍驚乍喜且感到不可置信。

　　「我想，契約書也只不過是一種形式，為我們兩國所建立起的友誼多添一份證明的狀紙罷了。」對於艾維斯的驚訝，艾莎回以溫和親切的微笑。「事實上，我們已經變成朋友了，不是嗎？」

　　「那我應該對妳們說一聲恭喜囉，陛下？」艾文國王也下了馬，來到艾莎跟前並伸出手，與她握了握。「下次艾倫戴爾舉辦宴會時，請務必邀請我與妳們的新盟友一同參加，我也想與他們交流、認識！」

　　「這當然沒問題。」艾維斯將手握住了對方也朝自己所伸出的善意交流。「我也很期待我們能有更多交流的那一天。」

　　「正所謂朋友的友人，也是我們珍貴的摯友。」芙麗嘉甩甩尾巴，語調相當輕快活潑。「不過我想，世界上大概也只有你們兩國能認同我們的存在吧！」

　　「放心，我會替你們守住魔法一族存在世上的秘密。」伸手輕拍了拍芙麗嘉的脖頸，艾文國王由衷讚嘆：「你真是夢幻又美麗的尤物呢。」

　　「謝謝你，你也有著一顆真摯勇敢的心靈。」因為受到稱讚而開心得笑瞇了眼的獨角獸，有些情不自禁的踏了踏地面，發出達達的聲響。

　　因著戰爭的平息，大家都獲得了最好的和平收尾作為結局。艾莎揮動雙手，將漫天深厚的雪雲聚積在一塊，並使其消散。接著將籠罩全艾倫戴爾的堅固冰罩也解除魔法、從至高處向著底緣化開。雪怪軍團紛紛變回出征前的大小，整齊的踏著步伐來到艾莎身前，等待他們的主人將自己給消去。

　　「艾莎，等等。」伸手攫住正準備抹煞掉大批雪怪軍團的手臂，安娜說出自己突然靈光一閃的點子。「他們剛才這麼努力的為王國奮戰，妳怎麼忍心消滅他們呢？」

　　白皙的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挑起一邊的眉正無聲詢問著她又有何想法。「或許對於我們這一位剛認識的新朋友、與另一位再次取得聯繫的舊識來說，他們會是很棒的新守衛，而且還是艾倫戴爾限定製造！」

　　「將這些雪人軍團送給我們的朋友，我們既不失外交禮儀，他們也樂見自己的王國增添不少防禦力。而最重要的，就是擁有新生命的棉花糖們能夠像雪寶一樣，呼吸新鮮空氣、感受陽光的美好！」安娜邊說邊高舉著雙手，又是撲抱又是拉扯著雪怪們，在說完之後還忍不住蹦跳歡呼，為自己能提出如此新穎的想法感到相當自豪與開心。

　　「這樣好嗎？」不可否認安娜的點子真的相當不錯，但這都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要是艾維斯與艾文陛下壓根不想要這群看似有些古怪的雪怪軍團呢？

　　「我覺得挺新奇的呀！」艾文國王率先發表了自己的看法。「能在自己的王國裡看到一些帶有魔法的生物，那是多麼迷人又令人期待的事情啊！」

　　「我也認為能在自己的領地裡，讓新的種族加入我們一同生活，一定相當愉快又有趣。」偏過頭微微笑著，艾維斯認同艾文國王的看法附和道。

　　「你們能接納他們，那真是再好不過了。」聽到他們語氣當中有著藏不住的雀躍與期待，艾莎感到安慰且釋然。她走向雪怪們，伸出手輕撫著正因自己前來而下跪的雪怪、那冰涼柔軟的臉龐。「他們每一個都像我的孩子一樣，與我心意相通。所以真要消滅他們，我也會糾結於不忍而無法下手。」

　　雪怪們聽到創造自己的主人如此溫柔的話語，紛紛相互對望，最後一致露出了彷彿蹙著眉般、與艾莎神似的感動神情。

　　「你們願意前往未知的大地，替我保護我的朋友們嗎？」她話音甫落，雪怪們立刻點頭如搗蒜。雖然各個皆龐大又笨重，此刻的模樣卻都相當可愛討喜。「那你們就各自選擇想保護的新主人，動身前去他們身邊吧！」

　　接受了造物主最後的命令，雪怪們踏出屬於他們的自我意志，紛紛來到艾文國王與艾維斯的身後，並乖順的再次排好隊伍，為他們的新主人下跪，以行動來宣示效忠之心。

　　「謝謝妳，安娜。」握住了回到自己身邊的妹妹的手，艾莎發自內心深深感激她所給予的提議。「妳真讓我感到驕傲。」

　　那抹映照出自己身影的蒼綠當中，流轉著粼粼清露。「艾莎，妳知道對我而言，妳的肯定比起世上一切稀世珍寶，都還要來的貴重嗎？」

　　「對不起…我前陣子不該那樣逼迫妳。」

　　「我不要聽妳的道歉。」不顧還在眼眶內打轉的淚水，公主濫用只有她能對女王使出的特權，逕自雙手環胸、擺起了架子。「我想聽妳說些我愛聽的話！」

　　「好吧！」看著妹妹故意擺架子的模樣不禁失了笑，艾莎寵溺的捧起安娜的臉頰，溫柔的將吻印在對方的額頭上。「我相信因為是妳，所以一定知道對我而言，妳本身便是比我自己還重要的存在。」

　　「安娜，我愛妳。」

　　「嘻！我也愛妳。」

　　這一次換安娜回敬姊姊的吻，只不過她擅自將吻所落下的位置改成對方的唇。

　　「這一次換我對妳說，讓我們幸福快樂的永遠在一起！」

　　「我答應妳。」

　　幸福的氣息渲染著周圍的人，他們紛紛上前圍繞著女王與公主，拍響充滿祝福的掌聲，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