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深夜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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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4-28
夜的靜謐壟罩著教養院，皎潔的月光從窗戶洩進來，灑在劭淇的臉上。他強忍著睡意躺著，時不時檢查手錶──那是依萍在上次的禮盒中一併送的，亮色塑膠皮錶帶、塑膠錶面，看起來只是路邊鐘錶行隨手可得的學生錶，不知為何要放在一盒明顯不搭的高級巧克力中。唯一不同的點是它錶面上緣奇特的設計，上方切割出一塊弓形的小空間，裡頭放著一些水和亮晶晶的粉，帶有一點少女的感覺，還被以真嘲笑是小學女生戴的。雖然依萍的信中要劭淇常常戴著這支錶，但他並沒有習慣戴著，今晚也算是難得戴上。
他數著時間、想像著分針的牛步移動，直到接近12點時，無聲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接著躡手躡腳地爬下梯子──即使他比房內所有的孩子都大，按理說有上下舖的優先選擇權，但他自己仍然習慣睡在上鋪。
他輕手輕腳地摸黑穿越熟悉到不行的長廊，心想著如果真的不幸被輔導員看到了，就說自己要去上廁所，雖然他行走的方向讓這個藉口顯得毫無說服力。
下樓後，他在樓梯口看到了一個靠牆的人影，靠著室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和逃生指示燈號，他看出了那是以真。
「走吧！」以真靠過來低聲說，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樓。
在月光的照耀下，深夜的戶外比想像中明亮一些。劭淇和以真沿著建築物的陰影走到了司令台前，爬上去，坐在正中央的台階上，接受銀白色星月輝映的洗禮。
「你居然把這樣的私房景色藏到最後。」劭淇說。
「很美吧？」以真拄著地板，望向星空，「當這座山上所有的燈光都熄掉之後，才會注意到夜的明亮。」
「爸媽應該也是這樣，才被帶走的吧？當四周全是黑暗，一點點的微光也會過於刺眼。」她加上一句低語，細微到幾乎不可聽聞。
劭淇看向她，輕輕將手放在她的手上。
「這些年來，我一直還抱著希望，想像著爸媽在哪邊偷偷摸摸地生活著，或許是在西部沿海的某個鄉村、或許隱身在東都，或甚至遠在海外，但有一天賺夠錢了、還完債了，他們會來帶我走。」以真繼續說，一行清淚流了下來，「但今天以後，這個希望完全破滅了。」
「你可以抱持著其他希望，」劭淇說，「至少可以努力發現真相。」
「……真相，真相還有意義嗎？」以真擦了擦臉頰，「我爸媽用生命告訴我，這個國家或許不值得託付……算了，對你這個即將要投身為王國服務的人說這種話，好像不太好。」
「我答應你，無論未來我身處什麼環境，是什麼身分，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做出那些人對你爸媽做的事。」劭淇堅定地說，「若要我選擇，我會寧願放棄自己的能力。」
「或許到最後，你也身不由己呢。」以真幽幽地說，「沒關係，不管你之後成為什麼，只要我們現在可以當最好的朋友就好。」
「我希望我們可以一直都很要好，」劭淇深吸了一口氣，「我希望可以不只──」
「安靜。」以真突然伸手打斷劭淇，「你聽。」
只聽到遠處有悉悉簌簌的腳步聲朝操場走來，也隱約聽到講話聲斷斷續續地接近。她迅速拉著劭淇躲入司令台一根柱子的陰影裡。
「所以我說，我們應該等羅神父月底去東都跟主教述職的時候交貨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兩人的耳朵，但兩人卻沒辦法立時認出來，狐疑地互看了一眼。
「你呆嗎？羅神父不在時，當家的就是約西亞修士，他媽的最愛管閒事，又很難預料，到時候被他逮著的機會更大！」聽到這個聲音，劭淇和以真看向對方的眼神變為驚訝。無庸置疑，這是程漢在說話。
「所以漢哥，你真的要明天晚上拿貨嗎？」第一個聲音問道，兩人越來越接近司令台，最後停在司令台後方的陰影下。
「羅神父現在正忙著準備述職，約西亞白天都去市區籌備聖心會的活動，晚上回來累得半死，絕對沒空理我們。明天這個時候，跟外面的人拿貨，後天陸續發給下面的人。阿勇，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到這種大生意，一定要好好表現，港口幫的人才會收我們，知道嗎？」
兩人之間沉默了半秒，偷聽的兩人則大氣也不敢透一口，這才發現第一個出聲的是王人勇。
「我了解了，明天交貨地點，還是老地方嗎？」王人勇問道。
「對，小側門旁邊的儲藏室。記住了。」程漢用力拍了一下王人勇的肩膀，接著繼續往前走，「走，陪我去後面的教室抽根菸。」
直到他們的腳步聲完全遠離，劭淇和以真才恢復了正常呼吸。
「快回去吧，再遇到他們就糟了。」以真推了推劭淇，低聲說。兩人默默朝著王程兩人的反方向移動，安靜地溜回宿舍。
❀
時間越近傍晚，劭淇的焦慮愈發上揚。
「至少跟羅神父說吧！」他找到空檔，在晚飯前打掃歸還掃具的路上拉住以真。
「不要。」
「我們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毒品流入教養院嗎？」這大概是今天第四次他跟以真爭執這件事了。
「我們再過幾個禮拜就要離開這裡了。」
「至少這裡是我們長大的地方啊！」
「講得好像你很喜歡這裡一樣，」以真回頭冷眼，「不要再說什麼類似『保護我們的家園』之類的話，好嗎？」
「以真，妳怎麼了？這完全不像你。」
「說過了，我現在不想再管別人怎樣，什麼正義、法律，這個王國的其他人要怎樣，都不甘我的事。我只要好好把這個月過完，等放榜、填志願，下個月展開我的新生活就好。」
「我明白了。」劭淇放開了以真，「你經歷的衝擊，換作是我，可能也會對一切心灰意冷。我只希望這是暫時的。」
「不好說。」以真繼續快步向前。
「至少……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劭淇努力跟在後面。
「你說。」
「借我妳的錄音機，我再去借一卷卡帶。」劭淇趕上與以真並肩走，「我想好計畫了，我要用卡帶錄下他們的犯罪事實，然後再用異能摸走一包毒品當鐵證。」
「我這邊有多一卷空白的可以借你，」以真嘆了一口氣，「不過你要怎麼摸走他的東西啊？你不是只會玩水嗎？」
劭淇突然停下腳步，環顧四周。以真隨後停下，站在兩步之遙看著他。確認附近沒有人後，劭淇專注看向以真手上的掃把，伸出右手。
掃把從以真的手中緩緩離開，飄在半空中，飛向劭淇。
「喂，你要實驗別拿我的掃把好不好？」
劭淇眨了眨眼，甩了一下頭，掃把應聲落地。
「雖然照著吳叔叔的方法練習了幾個月，終於掌握了通用異能，但還不太熟練，如果專注突然被打斷的話，就容易失敗。」劭淇向前撿起掃把，還給了以真。
「用個念能力這麼容易失敗，你最好還是別押寶在它上面，專心錄音就好。」以真搖了搖頭，「晚上自己小心。」
「我會的。」
他數著時間、想像著分針的牛步移動，直到接近12點時，無聲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接著躡手躡腳地爬下梯子──即使他比房內所有的孩子都大，按理說有上下舖的優先選擇權，但他自己仍然習慣睡在上鋪。
他輕手輕腳地摸黑穿越熟悉到不行的長廊，心想著如果真的不幸被輔導員看到了，就說自己要去上廁所，雖然他行走的方向讓這個藉口顯得毫無說服力。
下樓後，他在樓梯口看到了一個靠牆的人影，靠著室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和逃生指示燈號，他看出了那是以真。
「走吧！」以真靠過來低聲說，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樓。
在月光的照耀下，深夜的戶外比想像中明亮一些。劭淇和以真沿著建築物的陰影走到了司令台前，爬上去，坐在正中央的台階上，接受銀白色星月輝映的洗禮。
「你居然把這樣的私房景色藏到最後。」劭淇說。
「很美吧？」以真拄著地板，望向星空，「當這座山上所有的燈光都熄掉之後，才會注意到夜的明亮。」
「爸媽應該也是這樣，才被帶走的吧？當四周全是黑暗，一點點的微光也會過於刺眼。」她加上一句低語，細微到幾乎不可聽聞。
劭淇看向她，輕輕將手放在她的手上。
「這些年來，我一直還抱著希望，想像著爸媽在哪邊偷偷摸摸地生活著，或許是在西部沿海的某個鄉村、或許隱身在東都，或甚至遠在海外，但有一天賺夠錢了、還完債了，他們會來帶我走。」以真繼續說，一行清淚流了下來，「但今天以後，這個希望完全破滅了。」
「你可以抱持著其他希望，」劭淇說，「至少可以努力發現真相。」
「……真相，真相還有意義嗎？」以真擦了擦臉頰，「我爸媽用生命告訴我，這個國家或許不值得託付……算了，對你這個即將要投身為王國服務的人說這種話，好像不太好。」
「我答應你，無論未來我身處什麼環境，是什麼身分，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做出那些人對你爸媽做的事。」劭淇堅定地說，「若要我選擇，我會寧願放棄自己的能力。」
「或許到最後，你也身不由己呢。」以真幽幽地說，「沒關係，不管你之後成為什麼，只要我們現在可以當最好的朋友就好。」
「我希望我們可以一直都很要好，」劭淇深吸了一口氣，「我希望可以不只──」
「安靜。」以真突然伸手打斷劭淇，「你聽。」
只聽到遠處有悉悉簌簌的腳步聲朝操場走來，也隱約聽到講話聲斷斷續續地接近。她迅速拉著劭淇躲入司令台一根柱子的陰影裡。
「所以我說，我們應該等羅神父月底去東都跟主教述職的時候交貨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兩人的耳朵，但兩人卻沒辦法立時認出來，狐疑地互看了一眼。
「你呆嗎？羅神父不在時，當家的就是約西亞修士，他媽的最愛管閒事，又很難預料，到時候被他逮著的機會更大！」聽到這個聲音，劭淇和以真看向對方的眼神變為驚訝。無庸置疑，這是程漢在說話。
「所以漢哥，你真的要明天晚上拿貨嗎？」第一個聲音問道，兩人越來越接近司令台，最後停在司令台後方的陰影下。
「羅神父現在正忙著準備述職，約西亞白天都去市區籌備聖心會的活動，晚上回來累得半死，絕對沒空理我們。明天這個時候，跟外面的人拿貨，後天陸續發給下面的人。阿勇，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到這種大生意，一定要好好表現，港口幫的人才會收我們，知道嗎？」
兩人之間沉默了半秒，偷聽的兩人則大氣也不敢透一口，這才發現第一個出聲的是王人勇。
「我了解了，明天交貨地點，還是老地方嗎？」王人勇問道。
「對，小側門旁邊的儲藏室。記住了。」程漢用力拍了一下王人勇的肩膀，接著繼續往前走，「走，陪我去後面的教室抽根菸。」
直到他們的腳步聲完全遠離，劭淇和以真才恢復了正常呼吸。
「快回去吧，再遇到他們就糟了。」以真推了推劭淇，低聲說。兩人默默朝著王程兩人的反方向移動，安靜地溜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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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越近傍晚，劭淇的焦慮愈發上揚。
「至少跟羅神父說吧！」他找到空檔，在晚飯前打掃歸還掃具的路上拉住以真。
「不要。」
「我們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毒品流入教養院嗎？」這大概是今天第四次他跟以真爭執這件事了。
「我們再過幾個禮拜就要離開這裡了。」
「至少這裡是我們長大的地方啊！」
「講得好像你很喜歡這裡一樣，」以真回頭冷眼，「不要再說什麼類似『保護我們的家園』之類的話，好嗎？」
「以真，妳怎麼了？這完全不像你。」
「說過了，我現在不想再管別人怎樣，什麼正義、法律，這個王國的其他人要怎樣，都不甘我的事。我只要好好把這個月過完，等放榜、填志願，下個月展開我的新生活就好。」
「我明白了。」劭淇放開了以真，「你經歷的衝擊，換作是我，可能也會對一切心灰意冷。我只希望這是暫時的。」
「不好說。」以真繼續快步向前。
「至少……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劭淇努力跟在後面。
「你說。」
「借我妳的錄音機，我再去借一卷卡帶。」劭淇趕上與以真並肩走，「我想好計畫了，我要用卡帶錄下他們的犯罪事實，然後再用異能摸走一包毒品當鐵證。」
「我這邊有多一卷空白的可以借你，」以真嘆了一口氣，「不過你要怎麼摸走他的東西啊？你不是只會玩水嗎？」
劭淇突然停下腳步，環顧四周。以真隨後停下，站在兩步之遙看著他。確認附近沒有人後，劭淇專注看向以真手上的掃把，伸出右手。
掃把從以真的手中緩緩離開，飄在半空中，飛向劭淇。
「喂，你要實驗別拿我的掃把好不好？」
劭淇眨了眨眼，甩了一下頭，掃把應聲落地。
「雖然照著吳叔叔的方法練習了幾個月，終於掌握了通用異能，但還不太熟練，如果專注突然被打斷的話，就容易失敗。」劭淇向前撿起掃把，還給了以真。
「用個念能力這麼容易失敗，你最好還是別押寶在它上面，專心錄音就好。」以真搖了搖頭，「晚上自己小心。」
「我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