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下

本章節 5523 字
更新於: 2022-04-29
我躺在床上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隔天,我照常去了學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黃微誠也跟平時沒什麼差別。
  我問了關於昨天的事情,他卻說他全部都不記得了。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對啊,我們真的有留下來玩碟仙嗎?」
  「真的啊,我在旁邊看你們玩,不然我們去問小胖。」
  我們走到小胖的位置,神奇的是,他也忘記昨天的事情了。
  「小胖,昨天是不是你跟阿誠,還有小飛、伊恩、古骨,你們五個人放學都有留下來,在教室玩碟仙?然後我在旁邊看你們玩?」
  「沒有啊?我怎麼不記得?」
  我不信邪的又找了其他人問了同樣的問題,答案都是一樣的,不記得、沒有印象。
  哭啊,所以到底是怎樣啊?
  所以昨天真的是只有我遇到拍咪呀是不是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再逗他了啦,他感覺都快哭了。」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掌往黃微誠的腹部拍去,他笑著往後跳,躲掉了我的攻擊。
  「哭啊,一點都不好玩欸,這樣很嚇人欸!」
  「好啦好啦,對不起嘛,我哪知道其他人也這麼配合。」
  「你怎麼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回去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小胖的表情看起來很賤。
  「齁,算了啦,阿你們都沒事哦?」
  「是能有什麼事啦,我才不相信有鬼咧。」黃微誠罵咧咧的說著。
  「你昨天還不是怕的要命。」我翻了一個白眼。
  小飛跟其他人都沒什麼發言,只是偶爾笑笑地看著我。
  我被看得起雞皮疙瘩,他們是怎樣?
  「欸,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沒有啦,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小飛仍然是那副靦腆害羞的樣子。
  不知道聊了多久,午休時間都快要過完了。
  「今晚要不要再來一次?」小飛的提議,讓我們都感到很意外,因為小飛是我們當中最膽小的。
  「我才不要。」
  「好啊!」小胖居然答應了。
  「我都可以。」
  「沒問題啊,我今天有帶工具!」
  「我有白色蠟燭。」
  「不要鬧了,你們瘋了嗎?」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昨天的事情沒有學到教訓嗎?
  「你很掃興欸,每次邀請你都不來,昨天你也沒有玩,只在旁邊看而已。」黃微誠的眼神帶著一絲不愉。
  「可、可是……」
  「昨天就當作是經驗,這次就試試看吧!」小胖笑瞇瞇地說。
  「可以明天嗎?我今天有事情。」
  「切,你事情很多欸。」
  「我先去宮廟拜拜咩……」
  「好啦好啦,你昨天不是才去過嗎……」
  「要你管,我就是臭俗辣。」
  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大家又閒聊了一陣子,才各自回去教室上課。
  一放學,我連招呼都沒打,直接拿著書包走人。
  我的目的地直達宮廟,這一次我再三確認沒有走錯地方後,我走了進去。
  「關叔,我昨天後來東西弄一弄,時間太晚了,也就沒再過來了。」
  「好吧,來,跟帝君上香,打個招呼。」
  所以昨天是真的關叔?
  「哦。」我接過香,朝帝君拜了拜,將香插在爐子上。
  關叔仍然是溫和有禮的樣子。
  我胸前感受到一股灼熱感,燙到我的皮膚感覺快要被燒傷。
  「那個,叔,我們明天放學又要留下來玩碟仙,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我努力無視灼熱感,問出自己想問的問題。
  「你們還真的是不怕死欸,昨天都還沒處理完,又要再去一次?」
  「阿就他們不知道在發什麼神經……」
  「不然這樣,這些給你,明天發給同學,然後我也會請帝君前往。」
  「好吧,謝謝關叔。」
  「那我先回家了,關叔拜拜!」
  「再見。」關叔站在宮廟門口對著我揮手。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將平安符拿出來查看。
  「奇怪,剛剛為什麼那麼燙?難道是失靈了?」
  走到家裡附近,我再次看到了奇怪的景象。
  遠遠就可以看見一團咖啡色的東西在我家前面,走近了才知道原來是一堆蟑螂。
  昨天那個大嬸對我走了過來,她滿臉同情。
  「那個,阿宇啊,你也不要太難過,唉……」
  「什麼?怎麼了?」我滿臉疑惑,以及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就是……哎呀,你過來一點。」
  我將耳朵靠了過去。
  「前天黃家的兒子整夜未歸,昨天也沒有消息,還死了黑狗,今天在你們學校附近的池塘找到了,人......已經沒了。」
  「蛤?」
  怎麼可能,她在胡說什麼?瘋了,真的是瘋了......我明明有看到阿誠啊?
  「不可能,我不相信!」
  我崩潰的往家裡跑去,那個大嬸還在後面喊著。
  「喂!你要去哪裡啊?你家不是在另外一邊嗎?」
  「真是奇怪的孩子。」她搖了搖頭離開了。
  陷入崩潰的我,完全聽不進任何話語。
  回到家以後,我一言不發的走上樓,拿了衣服就進去浴室洗澡。
  一進浴室,浴缸就已經放滿熱水,我當時也沒有多想,事後才覺得詭異,我媽平時也不會幫我放熱水,那麼會是誰放的呢?
  我將下巴泡進水底,盡量讓熱水泡到全身。
  如果,黃微誠從前天開始就已經……,那我昨天跟今天看到的人是誰?為什麼昨天爸媽對我說他已經回家了?
  突然,我眼角餘光瞄到水裡有個黑影,嚇得直接站了起來。
  「什麼東西啊?」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那東西扯了我的腳,我腳底打滑,整個人失去平衡,再次跌回浴缸。
  這次,我看清楚那黑影是什麼了,是黃微誠因為泡水過久,而略帶腫脹的頭。
  「啊啊啊啊啊!」
  我嚇得叫出了此生最高的音域,接下來
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一股不明的力量將我的頭往水裡壓。
  「為、什……麼?」我艱難地反抗掙扎著。
  「阿宇,我只是想來跟你道歉,沒想到會連累到你,還有我想要提醒你,你要小心你看到的一切。」黃微誠那顆有些腐爛的頭,再加上從只有眼白流出的血淚,畫面不用多說,超級驚悚可怕。
  「你先、救我……」
  「我救不了你,祂們都比我強大。」
  我在心裡是滿滿的髒話,所以你只是過來嚇我的?
  因為洗澡的緣故,平安符被我取下來放在房間的桌子上,所以才讓祂們有機可趁。
  隨著時間流逝,我逐漸沒了力氣,腦中閃過一堆人生跑馬燈,原來人家所說的,人在死前會想起生前重要的記憶是真的。
  我失去了意識。
  「哎呦,阿宇,你怎麼睡在這裡?還沒穿衣服?」
  有人正在大力的拍打我的臉,我慢慢地張開了眼睛,是那個大嬸。
  「偶剛才就想說你怎麼往這裡走,有點擔心,就又回頭來找你,阿怎麼只是一下子沒看到而已,你就變這樣?」
  大嬸一臉恨鐵不成鋼,趕緊從地上拿起我的衣服遞給我。
  我有些尷尬地遮住重要部位,接過了衣服,「謝謝。」
  「遮什麼啦,阿姨什麼東西沒看過……」大嬸開始碎碎念。
  我左耳進,右耳出,轉身穿起了衣服,內心感到慌亂。
  我沒有死,也沒有在我家,而是在這個恐怖的地方——墓園。
  「那個,謝謝您,真的謝謝。」我感激地向大嬸道謝,幸好有她叫醒自己,不然事情就真的大條了。
  「不會啦,偶跟你縮,這附近很陰,你剛剛感覺齁,就是被拍咪呀迷住了,不然也不會走來這邊。」
這幾天接連不斷發生恐怖的事情,我不安恐懼的情緒已經到達極限,我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對,我這幾天也一直遇到奇怪的事情,我是不是真的會死掉,跟阿誠一樣……」
  「哎呦,不會啦,你不素有到宮廟拜拜嗎?」
  「對,您怎麼會知道?」
  「不是我在吹牛,這裡的任何風吹草動,我都知道。」此時的大嬸,給人的感覺顯得有些神秘莫測。
  「那我要怎麼做?」
  「明天放學後,不要鳥他們,到我這邊來,阿姨教你怎麼處理這些害人的東西。」
  「要去哪裡?還有還有,就是要怎麼分辨祂們是不是活人?」
  「那間宮廟右轉,直走就會看到一間大廟。」她只回答了我第一個問題。
  「好啦好啦,剩下明天再說,你趕快回家了啦,爸爸媽媽會擔心餒。」
  我跟她道別以後,照她所指示的路走,很快就看到原本的村莊。
  奇怪的是,為什麼她不跟自己一起離開呢?
  更奇怪的是,我一到家,我父母就抱著我哭,問他們才知道。
  原來,我昨天沒有回家,打去學校問老師也都說不知道,好幾個同學都跟我一樣,昨天都沒有回家。
  就是玩碟仙的那幾人。
  「啊……他們現在回來了嗎?」
  「母災餒,我打電話問看看。」
  「喂?小飛媽媽嗎?」
  「嘿啊,我們家阿宇回來了,小飛有回去了嗎?」
  「哦……這樣哦。」我媽對著我搖搖頭。
  我一瞬間整個雞皮疙瘩都上來,所以我昨天晚上跟今天是跑到哪裡去?
  見我媽已經講完電話,我就開始對著他們說我昨天跟今天遇到的事情。
  「猴死囡仔,林北丟呷哩共,放學丟愛轉來,哩擱抵學校玩碟仙?」我爸抄起木棍,作勢要打我。
  「賀啦,嘸轉來丟賀,系咧衝啥?」我媽氣勢洶洶,擋在我前面。
  啊,這樣才對嘛,難怪昨天覺得怪怪的,就是少了這個正宗的台味。
  「好啦,阿你放學後就回家,不要留在學校了。」
  「知道了。」我回答完,就急匆匆地衝上樓,打開浴室查看。
  因恐懼而有些顫抖的手放在門把上,這一切應該是真的吧?萬一、萬一,我打開後,浴室裡面跟夢境一樣怎麼辦?
  我帶著恐懼不安的心,慢慢地,轉開了浴室的門。
  裡面的浴缸,是空的!
  耶斯,所以我真的回到家了!
  「歐耶,我愛你們,老爸,老媽!」我在房間興奮得大吼大叫。
  「嗚呼!」
  「惦去啦,阿是在鬼叫神麼?」
  我瞬間安靜,好,我不叫,趕快去洗澡吃飯睡覺!終於,終於能夠安心了。
  一頓忙碌之後,我在晚上十點躺上了床,也不再去想那些令人害怕的東西,而是腦袋放空的進入了夢鄉。
  反正明天一切就會結束了。
  隔天,我照常去了學校,我仍然看到那個本該不存在的人。
  「阿宇,你來了啊,你今天早餐是什麼?」
  「鮪魚三明治。」
  「哦,阿你今天中午要去找小飛他們嗎?」
  「應該不會,我想睡覺。」
  「哦,好吧。」
  「林盡宇同學,請不要自言自語,現在在早自修,請你保持安靜。」老師嚴肅的看著我。
  「好的。」我看了一下四周的同學,發現他們都用一種害怕的眼神看著自己。
  朝身旁的位置看去,早就空無一人。
  我抿著唇,將注意力拉回我的早餐上,到了下課,就有同學跑來向我搭話。
  「那個,同學,你昨天是不是遇到一個大嬸?」
  「對,你怎麼會知道?」
  「就是,我們家有在幫那間廟處理事情啦,昨天我夢到媽祖娘娘來找我,叫我一定要幫你啦。」
  「哦……你看得到嗎?」
  「我看不到,但是我感覺得到,剛剛應該是有不好的東西在跟你說話。」
  「對,是阿誠。」
  「不,感覺不是。」
  「蛤,這個你也感覺得出來喔?」
  「對啊,因為那個東西給我的感覺就是魔了,阿誠這種剛往生的魂不會這麼厲害。」
  「好吧,那我要怎麼辦?阿誠就是被祂害死的,祂現在的目標……好像是我。」我哭喪著臉,突然覺得希望渺茫。
  「哎呦,沒事啦,今天我會帶你去廟裡,媽祖娘娘就是怕你沒辦法一個人去,才會叫我來幫你。」
  「麻煩你了。」我看了一下他制服上繡的名字。
  張景硯。
  「那個,我想問一下,就是小胖、小飛,那些沒來的同學都怎麼了?」
  「失蹤了。」
  「他們會不會也已經……」
  「對,沒了。」
  「蛤?為什麼你會知道?」
  「因為那天就是你爸媽跟其他家長一起去求媽祖,你是唯一一個有回來的。」
  「怎麼會這樣……」
  「好啦,別難過啦,現在你要先顧好你自己,才能去幫其他人。」
  我很沮喪地點點頭。
  「我去問老師能不能換位置,你盡量都跟在我身邊,祂們才不會來找你。」
  「哦,好。」
  我聽到他的話,也站起來跟著他一起去。
  今天一整天,我幾乎都跟他黏在一起,很平安的到了放學時刻,我打算去一趟廁所再回家,張同學是值日生,正在教室關門窗。
  我在廁所遇到了阿誠。
  「阿宇,你不留下來跟我們一起玩嗎?」
  「不、不了,我今天有事。」
  黃微誠看起來比前幾天還要恐怖,他聽到我的回答後,開始笑了起來。
  「你昨天明明答應我們要一起玩的……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身體開始腫脹,冒出許多黑色噁臭的水。
  「為什麼要騙我!」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我拔腿就往教室狂奔。
  「你逃不掉的,阿宇,跟我一起走吧。」阿誠在我後面追著,更可怕的是,前面突然冒出一個人,頭低低的站在走廊中間。
  「同學,借過,拜託,快走開!!!!」
  「嘻嘻嘻,你忘記我了嗎?」他抬起了頭,是小飛。
  他詭異的笑著,我居然在他的身上看到那個紅色影子。
  「哭啊,你們到底想怎樣啦!」我心態超級崩,索性就停下腳步,扶著牆壁休息。
  「想要你,成為我們的同伴。」小飛仍然笑嘻嘻的。
  我卻毛骨悚然,祂們現在是連好朋友都不裝了是不是。
  黑色的水,滴落在我的鞋子上,祂此時離我只有不到十公分。
  「留下來吧。」祂只有眼白的雙眼,正注視著我,我頓時有些意識模糊,身體也動彈不得。
  血水與黑水漸漸多了起來,像是要將我給淹沒一般,不斷往上漲。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突然一道光照在我的臉上。
  「真是的,才一下子不見,你就差點出事。」
  我對他的語氣感到熟悉,卻又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阿誠已經死了。
  我雙眼迷茫地看著眼前的情況,張同學此時正攙扶著我,往教室走去。
  「剛剛怎麼了?」我聲音有些沙啞。
  「祂們來找你了,不讓你走。」
  「哦.....」我實在沒有力氣思考,他是怎麼擊退那些惡鬼的。
  我們拿了書包,就往校門口走去,我突然想到阿誠之前托夢給我的話。
  「*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
  「你真的是張景硯同學嗎?」
  「是啊,怎麼突然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沒事。」
  阿誠應該是在說學校的阿誠並不是他吧……
  我們走到了宮廟,我記得是右轉,然後直走……
  「到了,等我一下,我去叫阿姨。」
  「哦哦,好。」我坐在椅子上休息,開始打量著廟內的一切。
  我看著最中央的那座神像,看得有些出神。
  「阿宇……阿宇、阿宇!」大嬸站在我前面叫了我好幾次,我才回過神。
  「你看起來情況很糟糕餒,來,這個給你。」她給我一枚用紅繩穿過的銅錢,要我掛在脖子上。
  我乖乖照做了,只是我發現,我之前那個平安符不見了。
  「過來站這裡,別動哦。」她拿出一疊金紙,開始分小疊對摺,然後全部拿起,用打火機點了火,開始在我身後比劃。
  我聽不清她在唸什麼,最後,只聽到:「急急如律令,赦!」
  「好了啦,我幫你把標記弄掉了,祂們不會再找你了,只是齁,你因為這次的事情,會變得『看得到』。」
  「要完全處理掉那邊的問題,要靠你自己。」她笑咪咪地說。
  「我?可是我什麼都不會。」
  「你要不要來學,我可以教你。」
  看大嬸的神情嚴肅,我也不禁緊張了起來。
  「呃,我考慮一下。」
  「明天要告訴我答案。」
  「好。」
  「趕快回家啦,明天再來。」
  「那個,張景硯同學呢?」
  「誰?」
  「張景硯啊,那個帶我來的男生。」
  她的表情頓了一下,「他哦,回家了啦,他阿母在找他。」
  「好吧,本來想跟他道謝的。」
  「好啦好啦,明天再去學校跟他說不就好了。」
  我點點頭,踏出了廟宇,內心仍然有一點疑惑。
  所以,那真的是張景硯同學嗎?真的,有這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