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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30035 字
更新於: 2018-09-11



  死亡沒有到來。

  白火炎壟罩了瓦列斯的視線,讓他從絕望中回過神來。


  「辛苦你了,瓦列斯,你做得很好。」

  「隊…長…」

  在火炎中出現的人物,是最可靠的援軍。迪埃特操縱著白火焰,將拉布勒娜逼退,來到了瓦列斯身邊。


  「莎赫拉,瓦列斯重傷!」

  「來了。」

  隨著他的呼喊,又有兩三個人影出現在瓦列斯的視線中。


  「瓦列斯……」

  「莉迪亞,快讓開。」

  莎赫拉將莉迪亞推開,一臉嚴肅。


  「……我要打麻醉藥,立刻開始縫合。」

  「等等,我現在不能睡……」

  「都快過了一年還說這種話?放心吧,你做的很好──剛剛隊長也這麼說了。我們都來了,放心,接下來交給我們。」

  這麼說的莎赫拉,語氣中帶了幾分溫柔。


  但她還是不等瓦列斯回答就幫他打了麻醉藥的。


  瓦列斯就在疼痛之中失去意識。



//

  援軍的到來,讓戰局一口氣逆轉。

  「盧梅娜、伊歐瑟夫,去對付那些聖戰士。老爺子支援靜和王子,莉迪亞去幫小黃,我來對付尼傑路思!」

  「別給我擅自決定!」

  確認狀況的拉布勒娜殺了過來──正確地說,不是朝著迪埃特也不是瓦列斯,而是她唯一的仇人巴斯汀。她一口氣將身上所有的感情精華拿了出來,全部捏碎,透明的液體濺灑她全身。整個計劃就為了今天,她要出全力,而這一次,她會贏。

  拉布勒娜驚人的火力將周圍的人全部逼退,巴斯汀及時使用了障蔽,才將她擋下。迪埃特想要改變作戰,放了一些白火焰,但是他沒能吞噬對方的火焰,反而被拉布勒娜的火力蓋了過去,只好摸摸鼻子。


  「更改作戰!伊歐瑟夫去對付柴弗!我來對付雜魚!」

  「了解!」

  伊歐瑟夫拿著衝鋒槍趕往靜的方向支援,而迪埃特自己趕去和盧梅娜會合。


  「老爺子不要緊嗎?看起來尼傑路思比以前還強了。」

  「要對老爺子有信心,而且那個樣子我們沒人能出手吧。以前的話我的火焰還可以擋一下的,這次不知道吃了什麼藥。」

  子彈會被融化,白火反被吞噬,要說有誰能幫到忙就只有靜而已。他們只能先做完自己的工作,一個一個解決。


  「我直接用全力喔。」

  「別太燒腦了,這是持久戰。」

  「明白。」

  盧梅娜的能力開始作用,戰錘的錘頭鬆了開來。面前兩名聖戰士,是頭號獵物。


  「0!2.4!」

  鐵塊飛了出來。配合著盧梅娜的大動作將他們砸飛,隨後在鋼絲拉扯之下,襲向下一個目標。至於迪埃特,則往旁邊人多的房屋跑去,聖戰士們正在專心戰鬥,有幾個還沒發現世界之敵的援軍抵達的。白火焰一口氣將他們燒光,十個人只剩下一個用自己的能力逃掉,然後被弗拉維歐一劍砍死。

  「隊長!我還以為死定了!我還以為死定了!」

  蘇芬抓著迪埃特興奮地大叫,她和弗拉維歐身上都不少傷,一邊應付聖戰士一邊幫靜對付柴弗,只有這樣已經可圈可點了。旁邊的吉爾貝特更慘一些,要不是瓦列斯快掛了,莎赫拉會選擇先幫他治療。


  「放心吧,我們來了。吉爾貝特你先去旁邊包紮一下,蘇芬,妳的鬼點子還有嗎?」

  「剛剛都用完了啦,你沒看到那個大洞喔!」

  蘇芬指著戰場偏門口的地方,有個直徑二十公尺的大洞。剛剛至少有十二名聖戰士在那裡飛高高,可惜其中沒有柴弗。


  「呵,不錯。對方人數還有多少?」

  「你燒掉這些之後應該還有十六個,在那。原本還有很多百岳軍人都被我們解決了。」

  蘇芬指了指旁邊,和殘存的咒術師戰鬥的聖戰士們。咒術師死傷慘重,現在只剩以敬一為首的幾個人還在堅持。他們的式神都已經被破壞了,只能用些比較樸素的方式戰鬥。

  而迪埃特才觀察到一半,一枚巨大的鋼鐵就從天外飛來,像是隕石一樣一口氣把一半的人帶走。


  「欸!?」

  那些聖戰士還沒搞清楚狀況,盧梅娜就已經來到他們旁邊──正確地說,是旁邊的上空。


  「16G。」

  她一口氣落下,將其中的一個人打爛,再配合強大的臂力橫掃,迫使剩餘的人露出破綻。倖存的咒術師沒放過這個機會,扔出咒符協助,讓接觸到的人全身麻痺,再由盧梅娜一個一個解決。

  碰,最後一個人腦袋開花。盧梅娜撐著自己的戰錘,擦了擦被血濺到的臉。順勢看向殘存的幾人。

  「你們沒事嗎?有受傷嗎?」


  那個身影兼具瀟灑與美麗,讓敬一看到出神,最後才擠出一句話:

  「……妳好美。」

  「哈哈哈哈,百岳人喜歡在戰場上把妹的嗎?沒事就快去避難,這附近有安全的地方?」

  盧梅娜豪邁地笑了兩聲,揮手要他們快點離開。同時迪埃特也帶著蘇芬他們趕來會合。


  「狀況如何?」

  「沒有如何,我就叫他們快點避難而已。還是隊長你想問什麼?」

  「還有沒有敵人潛伏在附近之類的。」

  迪埃特他們全力趕來,奮戰中的古斯塔夫也沒辦法幫忙告知情況。也就是說他們對這次的攻勢規模一點概念都沒有,包括接下來可能的發展也是。


  「……不過看起來暫時是不用問了。」

  巴斯汀眼角瞄到了通往道路的大門,幾分鐘前還空無一人的地方開始有人進入,是百岳士兵。

  「本來想趕快解決,去幫靜解決史岡赫爾的。還是先把這些搞定吧。你們,先避難,我們可沒心神掩護你們。」

  「不,我們也戰鬥!」

  「別搞錯了,我要你們避難,是戰況沒有危急到需要你們拚死戰鬥。這裡交給我們就行,你們在這邊被流彈打死只是白白浪費人力。」

  迪埃特舉手阻止他們,耀眼的火焰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的話。


  「我知道了。這裡交給你們。」

  「明白就好。」

  敬一點了點頭,帶著殘存的咒術師往尚且安全的太陰宮跑去。內部還有一些咒術師和全部的非戰鬥人員,如果拚一點的話,應該可以在兩個小時內完成新的式神。

  迪埃特確認他們離去之後,再次將精神集中在增援中的百岳軍上。


  「蘇芬,吉爾貝特,子彈剩多少?」

  「嗯,二十一發?」

  「用完地上撿就行了,別在意我。」

  「那不錯,蘇芬先退後,警戒全局,同時幫我找個好的掩護位置。弗拉維歐繞去左邊待命,要是看到隊長格的人物,有把握就拿下,沒把握就等。吉爾貝特以掩護盧梅娜為主。」

  「懂。」

  三人散開,讓盧梅娜和迪埃特打頭陣。


  「那就上吧。」

  迪埃特一敲拳頭,打起精神,鋪天蓋地的火焰席捲而去。


//


  迪埃特和盧梅娜對付雜魚的同時,伊歐瑟夫來到了靜和古斯塔夫戰鬥的現場。場面十分血腥,大多是柴弗受的傷。由於一開始右手被廢,他第一次在對付世界之敵的時候陷入劣勢。但也就僅止於此,大神官的實力依然健在,就算用一隻非慣用手,也能對付實力頂尖的靜,再加上輔助的古斯塔夫。

  只看到柴弗的武器變幻莫測,靜試圖一直保持在交劍的狀態,防止發動;而柴弗也清楚這點,不斷將攻擊彈開。從結果而言是柴弗技高一籌,他還在武器彈開的空檔變形,反擊一直想背刺他的古斯塔夫。四十幾分鐘的極限戰鬥,他只受了十幾次擦傷,六次輕傷,流血看起來很可怕,不過都不干擾戰鬥。

  伊歐瑟夫在趕來的路上看清了狀況,在內心暗暗佩服大神官的實力,同時思考對策。迪埃特會叫他來幫靜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是最新加入的人,柴弗有極高的機會還不熟悉他的戰鬥方式,而疏於防備。

  所以他決定賭一把。


  「史岡赫爾,受死!」

  「援軍嗎。」

  伊歐瑟夫的叫喊吸引了柴弗的注意,他不由自主地朝聲音的來向看去,看看是什麼援軍。這正好合了伊歐瑟夫的意,他舉起左手,柴弗還睜大眼睛看清楚他的動作,準備應對。


  「嗚呃啊啊啊啊!」

  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強光壟罩了柴弗的雙眼,劇痛讓他閉上眼睛。眼球內部像是燒燙一樣的疼痛,柴弗一時以為自己會永久失明。

  「可惡!」

  他的判斷很快,將長劍插入地面,以最快的速度發動能力。在一秒以內,鈦合金爆發式的增長,壟罩了他的全身,像是一顆蛋一樣形成絕對安全的防壁。


  「嘖!」

  靜想要阻止他,結果沒能成功。因為柴弗有所準備,雙手各握了一塊鈦合金,做出兩層防壁,在外層的增長被靜停下同時,內層繼續創造,完成這個簡易的避難所。

  「可惡,還有這招嗎。」

  伊歐瑟夫看著這顆人形大小的蛋,可惜地說,他試著開了兩槍,卻不意外的被彈開。


  「怎麼辦好?,讓他在裡面悶死嗎?」

  「伊歐瑟夫,退開!」

  「嗯?」

  要說柴弗是因為第一次和伊歐瑟夫交戰而大意,伊歐瑟夫也一樣。就從他前面兩步的位置,好幾把長槍從土地中刺出。多虧了靜提醒,他及時向旁翻滾,身體才沒有被開幾個洞。


  「可以這樣的喔!」

  「小聲點,柴弗在裡面,看不見我們。但我不知道聽覺的狀況如何。」

  靜和古斯塔夫靈巧的移動位置,來到伊歐瑟夫旁邊,幫他站起來。



  「剛剛應該是因為你開了槍他才知道你的位置的,我們先別出聲,好好想一下對──。」

  靜還沒說完,就發現她想的太美了。既然不知道方位,就全部攻擊,蛋形防護從周圍每一吋土地開始刺出長槍,柴弗可沒這麼簡單就坐以待斃。


  「可惡!」

  靜揮刀砍了過去,但是柴弗的手有兩隻。在刀刃交鋒的同時,一半的長槍停了下來,而剩下的一半,則是在空中轉折,朝她的方向猛刺。


  「……靜,後退吧。」

  「知道了。」

  在古斯塔夫的建議下,他們只好退到遠處。看著長槍一層一層的刺出,最後在一百公尺處停下。


  「……停了嗎?」

  「大概,他也不可能無止境的往外刺。趁現在商討一下對策?」

  「對策?能有什麼對策?」

  伊歐瑟夫傻眼的說,長槍的密度已經密到他看不清原本柴弗的位置了,更別說開槍。就算柴弗從自己的防壁中出來,他們也不知道。


  「伊歐瑟夫,剛剛那下會讓柴弗瞎多久?」

  「一般人的話,兩個小時。大神官我不敢評論。」

  「那就當十分鐘吧。這十分鐘內他應該不敢有太大動作,我們先去幫小黃。然後去對付尼傑路思。」

  「放置嗎?要不要至少留一個人下來監視?」

  「王子,交給你嗎?」

  「好。」

  「小靜!往你們那邊去了!」

  正準備下結論,莉迪亞的警告就從旁邊傳來。三人的寒毛倒豎,不是直覺,而是真正的物理現象。

  他們躲開了,隨後巨大的閃電降在剛才的位置。一個人影從旁掠過,一口氣跳上了柴弗的槍林之頂。


  莉迪亞和小黃急忙跑來。小黃身上受了不少傷,莉迪亞明明才剛來,受的傷也沒比小黃少到哪去。十分狼狽。

  「小心點,那孩子強得莫名其妙!」

  「欸?複製人,不是上次交戰過嗎?」

  靜心理第一個念頭是妳在說什麼鬼話,上次不是輕鬆把他逼退嗎。她往上看去,而一道閃電就順著視線打下。靜急忙舉刀招架,強力的電流還是讓她皮膚陣陣刺痛。接連而來的是兩聲槍響,準確無比的瞄準她的眉心,要不是靜的武藝高強,可沒辦法全身而退。


  「怎麼會有這種事!」

  靜驚愕地說,看著俯瞰他們的隨從。而他單手扶在腳下的槍尖上,另一支手舉槍威嚇。

  「短時間就有這樣的成長,你究竟做了什麼……不,為什麼你能做到這種地步?這些大神官只把你們當成工具而已,為什麼要為了他們這麼拚命?」

  「嘰嘰喳喳的吵死人了!講得好像你們很清楚我一樣!」

  隨從激動地回答,低沉的聲音讓碎片們握緊武器,以便隨時應對。

  只看到他瞪向小黃。


  「下一次,一定會取你的命。」

  「等等……!」

  小黃還有話要說,但隨從向後一跳,失去了蹤影。同時,鈦合金的槍林開始搖動,就在他們的相反位置,開出了一條道路讓柴弗逃離。


  「怎麼可能!就這麼剛好在另一邊?」

  一行人急忙追上去,但這段距離不短,等到繞路的他們趕到的時候,柴弗和隨從已經逃到百岳軍之後了。

  「可惡!」

  「是摩斯密碼……剛剛他在用摩斯密碼和柴弗大神官傳遞情報。」

  小黃沒精神的說。


  「抱歉,各位,我什麼都做不好。被一個聖戰士都不是的我拖延腳步,還因此讓柴弗大神官逃走了。」

  「別在意,剛剛那個強度很明顯有問題。」

  靜咬牙,隨後想到還有另一個大神官。


  「對了,羅梅洛!羅梅洛怎麼樣了!」

  「……他受了重傷,莎赫拉正在幫他治療。」

  想到瓦列斯的慘狀,莉迪亞的臉色暗了下來。


  「尼傑路思現在由老爺子對付。火力太強,我們其他人都幫不上忙,靜,快去吧,大概只有妳的能力有用了。」

  「……知道了。」

  靜轉身,跑了出去。剩下的人討論了一會,決定伊歐瑟夫去看看能不能如法炮製讓拉布勒娜瞎掉。其他人則是前去幫助迪埃特。

  他們分頭前進。



//

  「……妳變弱了呢。」

  巴斯汀和拉布勒娜的決鬥,很快就分出了勝負。一路都是拉布勒娜壓制著巴斯汀打,然而巴斯汀確認了自己的勝利。

  「為了追求力量,不惜犧牲他人,的確是惡人的作風。但是,妳變弱了呢。」

  拉布勒娜很強,光看現在的火力,超越了以往許多。然而這是已經使用了感情精華的狀態,只要效力一過,就會回復原樣。

  就像現在。


  從開戰開始正好五分鐘,拉布勒娜的力量一口氣減弱。巴斯汀抓準了機會反攻。蟲群從他的長袍之下鑽出,全方位往拉布勒娜攻去。

  她只能轉為守勢,以火焰將煩人的蟲子全部燒毀。巴斯汀見狀,立刻放出了拿手的毒霧,將她吞沒。

  「現在,妳得為了妳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傷害眾多生命的罪,還有把我徒弟打個半死的罪。」

  「可惡!」

  狂風揚起,將毒霧吹上天,拉布勒娜自己則是拉開距離。巴斯汀看見這點,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


  「事到如今才想要逃離自己的罪嗎?」

  這次是酸液,還帶有劇毒,只要一碰到就超過致死劑量。拉布勒娜冰與火的力量並用,將大半的酸液凍起來,剩下的就蒸發,絲毫不敢大意。

  「逃離?自己的罪?開什麼玩笑?我可是大神官,不管事我的罪還是我的功還是我的力量,全部都是我的東西。」

  後方的蟲群襲來,拉布勒娜一咬牙,加大手中力道,做出一瞬間的空檔,再次移動位置。要應付的攻擊太多了,她不得不暫時停止飛行,用自己的腳跳躍。


  但是一落地,她才發現腳下只剩一整片的沼澤,奇形怪狀的藤蔓植物沿著她的腳爬上,試圖將她困在原地。她只能在急忙之中將這些東西全部燒掉,再次飛起。

  太悲慘了,做為一個大神官,就連一名碎片都打不過,還被逼到這種生死境界。拉布勒娜不禁哀嘆起來。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明明找到了無限的力量來源,能夠穩定地強化火力,卻連自己的仇人都敵不過。自己太無力了,就算成了大神官,心底也仍然是那個無力的小女孩。什麼都辦不到,所以才渴求足以辦到一切事情的力量。

  而在追求的最後,她失敗了。


  「──不,還沒有!」

  拉布勒娜一咬牙,穩住身體。

  「沒錯,我敵不過你,但那又怎麼樣了,不過就和以前一樣而已!」

  她久違的感到了渴望──還不夠,光是這樣的力量還不夠,光是這種手段還不夠,還需要更多力量。


  說什麼和百岳軍合作,榨取能量,說什麼安定和效率,這種溫吞的手段根本行不通,必須把全部的力量都搶過來──這樣想的瞬間,拉布勒娜的火焰暴增了至少三倍。突然增強的火焰讓巴斯汀謹慎起來,為拉布勒娜爭取了空檔。

  (還有別的方法!不管用什麼手段,只要獲得力量就行!)

  她轉身,來到宅邸的邊緣地帶,在那裡,百岳軍的咒術師正在觀察狀況。


  「你們,把精華交出來!全部!」

  「等等,大神官大人,這和說好的──」

  「誰跟你們說好了!」

  拉布勒娜揮動右手,咒術師們紛紛胸口噴血,懷中的試管飛了出來,朝拉布勒娜飄去。她將這些試管打碎,力量充滿全身,但她只覺得微不足道,自己先前竟然就為了這麼一點力量感到滿意。

  要達到她的理想,根本不夠,然而就是不足本身促成了拉布勒娜的成長,現在的她可不會輕易敗下陣來。


  「來吧!」

  拉布勒娜一喊,四周立刻揚起水柱,周遭的地下管線破裂,水流違反重力向上,形成壯麗且肅殺的景色。

  「主啊!請賜予我毅力,去改變我能改變的;賜予我決心,去改變我不能改變的;並賜予我勇氣,不去區分這兩者!」

  拉布勒娜高聲祈禱著,心中無比暢快。數百道水流往巴斯汀刺去,每一道都帶著足以切割鋼筋的力道,兇惡無比。巴斯汀飛身閃避,同時以腐化的力量感染這些水流,然而,拉布勒娜的力量已經和先前截然不同。巴斯汀只能轉換戰術。



  「老爺子,我來幫忙!」

  就在這個時候,靜趕到了,迪埃特也從另一個方向趕來。一次對上世界之敵戰力上層的三人,拉布勒娜一點顧忌也沒有。

  「來了嗎,來再多也一樣!」

  三十道水柱分向靜射去。靜沒有大意,集中精神揮刀,以最小的動作打散這些水柱。可是她低估了拉布勒娜的實力,接連而來的攻擊從下方和右方逼近,是無聲無色的低溫。

  「靜!」

  巴斯汀一聲喝斥,讓她回過神來,趕緊躲避。只是不到一秒的接觸,她的長髮末梢已經凍結碎裂。


  「老爺子,靜,讓開!」

  迪埃特的火焰席捲,阻止了凍氣的前進。隨後巴斯汀的沼氣從地面噴發,讓迪埃特點燃,形成一團團巨大的火球。拉布勒娜見狀乾脆變招,以火焰對抗火焰,反正她有自信先被燒死的是對方。

  一瞬間,藤原家從中化為火海,白色和鮮紅的兩色火焰衝撞,讓外圍戰鬥的人們全部停火。要是被捲入這陣攻擊就完了,進攻中的士兵們全部退往門外,而抵抗的世界之敵,則是以最快的速度找掩護。


  「老爺子!這下怎麼辦啊!」

  在這陣烈焰之中,靜和迪埃特躲到了巴斯汀的障蔽之下。周遭都是火焰,踏出腳步的瞬間大概就會被蒸發掉。

  「……靜,由妳來阻擋的話,能夠支撐多久。」

  「不知道。大概十,不,五秒吧。」

  靜的刀斬得掉火焰,卻斬不掉熱氣,對這異常的火力束手無策。


  「加上迪埃特呢?」

  「加三秒。」

  「八秒?好,夠了。」

  「不是這樣加的!老爺子你要幹嘛!?」

  「三分二十秒之後,我將障壁解除,由你們防禦。我會利用那八秒全力攻擊,你們在第七秒的時候一定要閉氣。」

  「……知道了,交給你了,老爺子。」

  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勝算有多少的問題,他們也沒有別的路可走,這樣下去只是被活活燒死,不如賭一把。

  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他們不知道外面的狀況如何了。就算期待有人能來幫忙,他們自己都想不到有誰的能力可以在這種場合派得上用場的。


  三分鐘,三分十秒,三分二十秒──

  「現在!」

  「好!」

  巴斯汀解除障壁,靜雙手持刀無我的揮舞著,形成一個劍圍,將火焰隔絕在外。但是劍圍內部的溫度暴增,五秒之內就到了能夠燒水的溫度。

  「給我退開!」

  迪埃特也全力抵抗,試圖將周圍吞噬成無害的白火焰。短短八秒,在他們眼中卻無比漫長。


  八秒到了的同時,好幾個變化同時產生。

  首先是巴斯汀,黑暗從他身上放出,朝火焰的中心而去。那是他所能想到最兇惡的魔法,幾乎可以說是毒和詛咒的概念本身。

  同時,拉布勒娜的火焰減輕了一瞬間,讓巴斯汀的魔法穿了過去。這是拉布勒娜身上那一點點感情精華效果結束的徵兆,巴斯汀算準這點,才在這麼精確的時間進攻。

  他所能想到的就是這樣,不過事實上還不只如此。

  一道強光聚焦在拉布勒娜背後,瞬間的火力將她的背燒穿了一個洞,這種程度對大神官來說算不上大傷,不過確實造成了威脅。精神分散的同時,巴斯汀的黑暗穿越烈焰而來,壟罩在拉布勒娜身上。即使她快速反應,還是吸進了那微微的一口氣。


  「咳!」

  她立刻咳出血來,揮舞暴風將毒氣吹動,要不是她剛剛找回了自己,現在已經成了地上的一具屍體。而就算是現在,劇毒還是影響甚大。

  全身發麻,視線染成紅色,鼻孔和嘴巴不斷溢出血來,只要一個放鬆就會失去意識。拉布勒娜靠著過人的精神力挺了過來,大叫一聲,四周的火焰再次燃起。


  「這樣也不行嗎!」

  剛剛用了全力的巴斯汀轉回守勢,剛剛的攻擊用了他大半的魔力,他可不知道可以再支撐這股火焰多久。

  萬事休矣──這個念頭剛起的同時,一聲槍響傳來。讓火焰完全散去。


  「欸?」

  在場的人無不驚訝,看往槍聲傳來的方向。那是已經無人的東門,一個人影就趴在那,前方架了管長兩公尺的反物資步槍。簡直可以被稱為砲的武器,是全世界都找不到的特製品。


  「本來沒想到用這東西的,總算是趕上了。」

  是古斯塔夫。


  「王子!你今天MVP啊!」

  「花拳繡腿而已,等到火焰完全點燃,耐熱彈也打不穿的。」

  他們再次看向大神官,整隻右手飛了出去,連帶著右半身一個大洞。在毫無防備的狀況下被反物資步槍打到,還只有這種程度的傷,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就算對大神官也是致命傷。


  「贏、贏了?」

  火焰的餘溫還才留在四周,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帶著謹慎的心情靠近,打算給他最後一擊。

  可是,就是這份謹慎讓他們錯失良機。

  「大神官大人!」

  一聲呼喊,三個人影從空氣中出現,是拉布勒娜的聖戰士。


  「別讓她跑了!」

  見狀,靜和迪埃特第一個反應過來,但是已經晚了。拉布勒娜消失在空氣中,只剩下兩個人留在現場。

  「傳送嗎?應該就在附近,快找!」

  「沒用的,以我和約納為代價,大神官大人已經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大神官明明就受了那樣的傷,你們卻甘願為她留下來送死?你們以為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治得好嗎!」

  「治得好。」

  那名老人回答的肯定。


  「烏娜爾的能力是取代傷害,將他人的傷口轉移到自己身上,以她的性命做交換,大神官大人活得下來。」

  「怎麼……怎麼會有這種事!為什麼!為什麼!!」

  迪埃特激動的大吼,不盡然是因為付出了太多,卻收穫太少。

  更多的部分是不能理解。

  「為什麼,你們甘願為她這樣付出……?」

  他在他們眼中看到了崇敬與忠誠,所以他不懂,大神官那樣的人為什麼可以擁有這樣的追隨者。


  「你大概永遠不會懂吧,希望之火啊,有些人是你映照不到的。好了,不用多說,來最後的戰鬥吧。」

  兩人站起,拿出自己的武器──兩把彎刀。

  「誰跟你們最後的戰鬥啊!」

  但是實力差距一目了然。迪埃特的烈火瞬間吞沒了兩人,讓他們暈倒在地。


  「吉爾貝特,把他們綁起來帶走看好,別讓他們跑了。」

  「了解。」

  迪埃特的臉很臭,吉爾貝特苦笑了一下,將昏迷的兩人拎起,帶往後面。四周的百岳士兵仍然包圍他們,但是看見兩名大神官都撤了,現場還有世界之敵的完整陣容,佇足不前。


  「去把他們解決嗎?」

  「不,不用。阻止事件不必然是大屠殺,如果他們在這裡決定退下的話那自然最好,如果選擇進攻的話……就沒辦法了。」

  迪埃特的語調放低,挺胸面對大量的百岳士兵,其他人也做好開戰的準備。


  他們就這樣對峙了一陣子,最後,後方的命令傳來,百岳士兵決定退下。

  他們鬆了一口氣,慘烈的戰鬥暫時告一段落。



//

  「咒術師把結界重新架起來,身體還有力氣的人,去四周收集木板,把洞補起來。天氣很冷,晚點可能下雪,這可不是救助傷患的好天氣!」

  戰鬥結束,所有倖存者都聚集到太陰宮,藤原家以及兩個分家,總共八百人剩下兩百個,而且大部分都是小孩與僕人。

  迪埃特拿到了指揮權,指示他們行動,準備第二波的攻擊同時商討對策。他從北極一路趕來,只聽赫丘里說過大概的狀況,還得重新理解一遍。敬一則是幫著他翻譯,還有穩定軍心。他的式神還在重建的現在,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莎赫拉,瓦列斯的狀況怎麼了?」

  「還很危險。請聯絡拉斐拉,要她立刻準備離境的通路。在這個國家的醫院也不能安心治療,能回波森就好了。」

  「能回的話我們早就離開了,沒這麼簡單的。」

  弗拉維歐和蘇芬來到旁邊,看了瓦列斯的傷口,臉色凝重。


  「我們和整個百岳政府作對,早就被封鎖了。」

  「去諾夫卡如何?百岳北邊和諾夫卡有邊界吧,我記得有唯一一個大城。總理還欠我們一個人情,這種小事應該會幫忙的。」

  盧梅娜插進話來,看了迪埃特一眼。


  「那是個選項。」

  「還有別的喔?」

  「有,照我們之前的計畫,現在乘勝追擊,把這件事做個了結。」

  「這麼拼喔!?」

  聽到靜的回答,盧梅娜嚇了一跳,剛剛的戰鬥也算驚險,她現在只想開瓶伏特加先休息一天再說。


  「隊長你說呢?」

  「我再考慮一下。兩名大神官重傷,我們全部都在,還有時間猶豫。」

  「好吧,你高興的話。」

  聽到這個消息,盧梅娜決定先去完好的正殿坐著休息了。順便開瓶伏特加。


  「莎赫拉,瓦列斯就先交給你了,我們處理作戰的事。有什麼需要的物資就找敬一。」

  「知道了。」

  說完,迪埃特走到陽台上。經過剛剛的戰鬥,面前的景色安靜得出奇,他終於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心情舒暢。


  「隊長。」

  「怎麼,靜?作戰的話等等再說,我覺得大家都需要從戰鬥中清醒一下。」

  「不是。有件事情昨晚我擅自做了決定,和你報備一下。就當休息,講點無關的。」

  「好吧,是什麼?」

  就連休息都是正事,迪埃特苦笑。


  「我們昨天晚上收編了五個特戰隊員,有兩個人被我砍傷,王子送他們去醫院了。」

  「特戰隊……是敵人嗎?」

  「原本是敵人。我相信他們就是了。」

  「哈啊……沒有前例呢。」

  迪埃特遲疑了一下。品德之類的是他倒沒有擔心太多,只是世界之敵目前沒有戰鬥組,因為和大神官的戰鬥太危險了。可是這幾個人受過專業的訓練,放到後勤人員裡面似乎又太可惜。


  「……好是好,我得考慮一下他們的配置。這要花點時間,我會請拉斐拉小姐先給他們暫時的住處,再做打算。」

  「了解。那我去聯絡他們。」

  靜離開去打電話,迪埃特又享受了一下安寧,才決定去看看夥伴。走沒多久,他就找到小黃,她正在和古斯塔夫等人說明柴弗的隨從的事。


  「小黃,你受傷了,就不要這麼激動吧。」

  「隊長……」

  看到迪埃特靠近,小黃的情緒消沉下來。

  「對不起,我失敗了。」

  「失敗再檢討就行了,再說莉迪亞不是去幫妳了?有個人分一半的責任不是很好嗎。」

  「欸,隊長,我只有打到最後面而已喔!五分之一,不能再多了。」

  莉迪亞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超級認真,看到她的樣子,小黃也忍不住笑出來。



  「好了,剛剛有發生什麼事,要是不急就等會再講吧。大家才剛經歷過一長大戰,先找個地方休息吧,先休息。吃完午飯再討論。」

  「好。」

  迪埃特就這樣陸陸續續把夥伴們都趕去休息,咒術師也一樣。只做必要的防禦,其他一概都是先休息再說。迪埃特看過長時間戰鬥的下場,不管要逃還是要打都好,必須防止變成那個樣子。

  他們就這樣直接放鬆休息了兩個小時,不少人決定沖個澡,將沾滿血跡汗水的衣服換掉。吉爾貝特去幫忙準備午餐,蘇芬也去不過被大夥萬分恐懼的阻止,他們不想讓廚師做理智檢定結果沒過搞到沒飯吃。

  過了兩個小時,等到吃過午飯,他們才回到正事上來。


  除了瓦列斯和莎赫拉以外,所有成員都在場。另外敬一身為咒術師代表也在。迪埃特第一個開口:

  「好了各位,現在開始決定接下來的方案。我個人的意見是遵循原作戰,進行反攻。」

  「剛剛那個喔。」

  盧梅娜對這個作戰不敢恭維。


  「對,就是剛剛那個,一口氣擊敗百岳軍。靜,你說原本的計畫是將投靠百岳政府的咒術師全部殺死吧。」

  「正確的說是藤原家的要求。」

  靜看了看敬一,敬一則是猶豫起來。


  世界之敵的成員們疑惑的看著他,最後,他下定決心:

  「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們。在父親死了的現在,恐怕只有我知道了。藤原家已經沒有力量了,所以,不管你要做什麼決定,都請把這件事考慮在內。」

  「怎麼了?突然說這種話。」

  「是有關清直的事。我以前說過,他用了禁術獻祭活人,換取力量對吧。」

  「嗯,我有聽說,具體來說就是將感情抽出來吧。」

  「對。但他的目的不只這樣。」


  敬一臉色蒼白的說:

  「清直的目的是龍脈。」

  「龍……脈?」

  靜從來沒聽過這個詞,只能傻傻的複述。


  「龍脈,在這國家底下沉睡的龍,在它身上流動的氣,為百姓帶來富饒的生活。清直的目的是將龍殺死,獲取莫大的能量。要是這麼做,這個國家將會成為一片荒蕪。」

  「是這樣嗎……?」

  靜遲疑地說,打死她也不相信這種鬼話。可惜的是,這並不是什麼鬼話──類似的事情,他們不久前才聽過的。


  「欸……幹,等等。」

  迪埃特流下冷汗。

  「你說,龍脈為這個國家帶來富饒的生活,而毀壞它,雖然會得到莫大的力量,卻會造成巨大的災難?」

  「是的。所以,要是等到他真的動手,一切就太遲了。我們會這麼緊急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懇請你們考慮這點再下決定。」

  敬一低頭,但迪埃特像是沒看到一樣,完全在考慮別的可能性。

  一個極有可能的可能性。


  「……」

  「隊長?」

  「……那不是神器嗎?」

  「…………不會吧!」

  靜叫了出來。


  「不知道,要是真的是這樣,我們就多了一個理由留下來戰鬥了。」

  迪埃特閉目沉思,就跟先前一樣,並不太喜歡這種以殺人為目的的作戰。但是現在有神器牽扯在內,他不想放棄機會。


  「沒有機會說服他們放棄嗎?」

  「不清楚。但是他們本來就有強烈的動機,才會做出這種事吧……我是這麼認為的。那恐怕,很難說服。」

  也許有,也許沒有,古斯塔夫難得的遲疑。其他碎片也都是這種心情,因為他們是善人,他們不明白那種想法。


  「……總之,必須阻止他們。這是最好的機會了,就暫且照這個作戰吧。你們已經知道他們的位置了嗎?」

  「我們知道,昨天晚上就確認過了。」

  靜一邊說著,一邊從旁邊的抽屜裡面拿出幾張地圖。從百岳全圖、東京全圖到目標地點的詳細地圖都有。


  「這是咒術師在百岳軍中居住的地方,也是這次計畫的秘密中樞,帝國海軍第四宿舍。」

  「宿舍?高樓中嗎?」

  迪埃特有點訝異,他本來會以為是軍營之類的地方,但是從目標設施的詳細地圖來看,是八層樓高的大廈。這種大廈要拿來當宿舍可不多見。


  「正確地說是祕密宿舍,大廈本身也是偽裝吧。一到四樓還裝成博物館的樣子,白天還有開放民眾參觀。如果不想把參觀民眾捲進去的話,得等到晚上閉館。」

  「嗯……那原本預計的敵人有多少?還有他們在早上一戰之後選擇轉移陣地的可能性?」

  「後者我無法回答。至於原本預計的敵人,士兵一百名,咒術師五十名。包含他們的領袖藤原清直。運氣不好的話,軍事大臣、諜報部、可能再加上他們的一票護衛都會在那裡。」

  「而我認為那叫運氣好。」

  古斯塔夫補了一句,他覺得這件是真正該受到懲罰的不是那些咒術師,而是這個國家的政客們。能順手幹掉自然自最好的。



  「嗯……聽起來,就算今天早上給他們吃敗仗算增援兩倍好了。我們應該還是應付得來。聖戰士和大神官呢?剛剛我們對付的聖戰士都是柴弗的?」

  「就羅梅洛說是這樣,可是他……」

  靜想到昏迷不醒的瓦列斯,他的傷勢嚴重,而且這裡沒有適當的治療,漸漸發起燒來,十分痛苦。

  靜忍著關切的心情,繼續說明。


  「聽他說,尼傑路思有幾名聖戰士也駐紮在那裡,為數不多,可能就是剛剛出現的幾個。而柴弗很討厭百岳軍,沒有和他們合作。」

  「是嗎……」

  迪埃特聽完,比較了一下雙方戰力。

  「那就上吧。有人對此有異議嗎?」

  迪埃特問了其他人意見,但就算看起來不怎麼喜歡這計畫的盧梅娜也沒說話。迪埃特就當全體同意。


  「好,在對方還沒反應之前速戰速決,閉館是什麼時候?」

  「晚上七點。」

  「那我們就晚上七點出發,誰還能戰鬥?」

  「我不行了。」

  「我也需要休息一下。」

  蘇芬和吉爾貝特舉手投降,不過迪埃特本來也沒打算叫他們上。


  「其他呢?大家都可以?看來我們剛剛打的還挺輕鬆的嘛。」

  「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地待在這喝酒了喔?」

  「待在這是沒關係,不過不能喝酒。下午這麼激烈的戰鬥,我不認為對方會輕易放棄,不管是柴弗或是百岳軍都是。我們也得協助防禦。」

  「那我還是去好了。」

  「隊長,你分配人手吧。」

  「我想一下,有沒有人一定想去的。」

  迪埃特隨口問問,沒人回答。


  「那我就分了,小黃、蘇芬、弗拉維歐、吉爾貝特、伊歐瑟夫、莎赫拉留守。我、王子、靜、老爺子、莉迪亞、盧梅娜進攻。」

  「等一下,王子給我們,王子給我們。」

  蘇芬不停揮手。


  「喔?妳什麼時候變得和王子關係這麼好的?」

  「那是隊長剛剛王子無雙的時候你還沒來而已。他防守戰超強的喔。」

  先前見識過古斯塔夫的戰法,在場的人都點頭承認。不過相對的,他只能移動到見過的地方,作為進攻方就沒有這麼有利。


  「可是這樣子就我們五個……有老爺子在可能沒這麼不足,可是又是對方陣地。人手不夠啊,不然妳或吉爾貝特要來嗎?」

  「小黃給你們。」

  「小黃?」

  迪埃特驚訝了一下,在他心中小黃比古斯塔夫強多了,才做出那樣的分配,看來該對這個以優雅為信條的同伴來點重新評價。

  不過,還有另一個要顧忌的地方。


  「小黃,妳可以嗎?看你的精神沒有很好的樣子。」

  「欸?啊,嗯,我沒關係。要走了嗎?」

  一點都不像沒關係的樣子,其他人互看了一眼,改變主意。


  「伊歐瑟夫來好了。」

  「了解。」

  迪埃特的分配誰都沒有意見,就這樣下了結論。


  「那麼,現在兩點,休息到晚上七點整出發。解散。」

  他們各自散開,為決戰準備。

  至於迪埃特,則是找上了躲在太陰宮角落吹風的小黃。



  「小黃,妳還好嗎?」

  「啊,隊長。」

  小黃看到他來到身邊,打了聲招呼。

  「看妳好像沒什麼精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只是打不贏對方的話,真的不用這麼在意。在世界之敵裡面,沒有輸得慘兮兮過的,大概只有老爺子了。」

  「嘿?是嗎?隊長也是?」

  「是啊。被史岡赫爾打得趴在地上,被王子救了一命,跟今天尼傑路思差不多。」

  「這樣喔……」

  「對,所以別難過。大家都經歷過。」

  迪埃特笑了一下,正面面對自己的失敗。看到這樣的他,小黃決定說出實話。


  「……其實,我不是因為輸了才難過的。」

  「喔?那是為什麼?」

  「柴弗的隨從。」

  小黃看向遠方,回想起剛才的戰鬥。


  「他真的恨我。」

  「……」

  迪埃特訝異地看著她,但她只是陷於回憶之中。迪埃特這才發現,她只是個孩子,而且實際年齡遠比她看起來還小的孩子,從懂事起就在史蒂芬尼烏姆之下培養,才會讓人感覺成熟,但本質上仍然是個孩子。

  被討厭、被厭惡、被恨,對她來說,可能是無比的震撼吧。人們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傷人,因為立場而戰鬥,這種事情他們都看多了。但是因為個人恩怨而產生的恨意,她是第一次面對。


  「他因為恨我,所以才變得這麼強大,從一介隨從,和我一樣的複製人,憑著恨意變強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他就是這麼恨我。」

  本來也是個普通複製人的小黃很清楚,原本的自己有什麼能耐,在那之後成長了多少能力又得到了多少幫助。但柴弗的隨從竟然凌駕於那之上,而且僅僅憑一個理由──我恨妳。

  想到這裡,小黃不禁難過起來。


  「我,做錯了什麼呢……」

  迪埃特看著這樣的她,拍了拍她的頭。

  「也許在無意間做錯了什麼也不一定。也許沒有,也說不定。對方和妳一樣只是個孩子,也許在大人的影響下,才會這麼想的也說不定。」

  「是、這樣嗎?」

  「也許,也可能有別的理由。無論如何,要把理由搞清楚,有一個唯一的方法。開口問吧,既然他對妳這麼執著,你們一定會再見面的,到時候就問清楚,不只為了對方,也為了讓妳自己可以問心無愧的活著。」

  「……好。」

  小黃站起身子,打起精神。和迪埃特談過之後,心理的陰霾一掃而空。

  她緊緊抱住迪埃特。


  「謝謝你,隊長。」

  「乖孩子。」

  迪埃特拍了拍她的頭,她才放開,難得有了有個像這樣的女兒也不錯的念頭。



//


  晚上七點一到,進攻組的人們準時出發,前往海軍第四宿舍。


  「好冷。」

  「啊?怎麼事到如今才講這種話,一直都很冷不是嗎?」

  走在路上,迪埃特打了個噴嚏。天空下起雪來,讓四周漸漸被白色覆蓋。路上的行人趕著回家,誰也沒有注意他們。

  不只迪埃特,莉迪亞也一樣,冷的直打哆嗦。


  「說什麼啊小靜,我們可是直接趕來,什麼行李都沒帶,還不趕快謝謝我們及時趕到。」

  「真是及時啊,要是再早一點羅梅洛就不會受那樣的傷了。」

  「你們也是,不讓瓦列斯做那麼危險的作戰不就不會受傷了嗎。」

  「「………」」

  兩人互戳了一句,同時痛苦的轉開視線。


  「妳們是有沒有必要這麼自虐?」

  「是、是啊。總之,都是瓦列斯的錯。」

  「嗯。每次都在緊要關頭冒險,以前就是這樣了。」

  兩人異口同聲譴責起不在這裡的傷患來。

  「嗯,看來我之後好好跟瓦列斯談談好了,這是個不好的習慣。」

  迪埃特苦笑著說。


  「交給你了隊長。」

  「不要反而被說服喔。」

  「沒問題。不過,搞不好這和他的能力也有關係,因為他比我們知道得多,所以才做出這樣的判斷,嗎……」

  他不禁思索起來,要是不搞清楚緣由,是無法說服對方的。


  「不不,隊長,絕對不是他的能力關係。瓦列斯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還沒覺醒的時候也是。明明什麼力量都沒有的,卻為了同學挨打。」

  「嗯……雖然很想稱讚他,不過絕對會早死啊。沒關係,我有個想法了,我和他講完後再觀察吧。大家也在他亂來的時候勸他一下。」

  「就是說不過他啊。」

  靜無奈的說,昨天晚上計畫的時候也是這樣,她本來就不贊成讓瓦列斯一個人牽制拉布勒娜。不過最後還是被說服了。


  「那就不要跟他講道理。像是莉迪亞妳跟他哭就一定很有效。」

  「隊長?」

  「喔喲。」

  迪埃特小聲驚呼、寒毛直豎。他轉過視線,裝做自己沒發現自己說了什麼。


  「先、先不提這個,總之瓦列斯那邊我處理。我們是不是快到了?」

  「嗯,就在那邊。」

  靜指了指遠方。這一代的房屋較為矮小,讓八層樓高的海軍博物館顯得十分顯眼,建築本身並不寬廣。旁邊有一塊不小的停車場,門口還貼了觀光海報,看起來十分親民,誰也想不到在這開會計畫的人們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吧。

  周圍的區域有一些住宅,迪埃特能夠聽見裡面的居民談笑聲。要是能不波及到他們就好了,他是沒有這個打算,但一點把握都沒有。

  周圍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博物館掛著今日時間已過的牌子,內部的燈光仍然全亮。看來沒有發現他們到來。


  迪埃特為求謹慎確認了一次:

  「老爺子,看得出什麼嗎?咒術和魔法有點關係吧。」

  「嗯……雖然很難看清,但是似乎有些魔法在作用。比起剛剛那間大宅的魔法,這裡弱的多了。等等,等我幾秒,我去確認狀況。」

  巴斯汀慢慢飛起,用魔法隱藏身形,靠近檢查。

  迪埃特等人就在雪中等了五分鐘,他才終於回來。


  「迪埃特,你的顧忌是對的,有結界,威力不強,只做偵查用途。」

  「也就是說?」

  「任何靠到大樓附近的人都會被發現。」

  「原來如此。」

  迪埃特看了一下,皺著眉頭發問。


  「那範圍呢?」

  「大概從前面那台藍色的車子開始。」

  「那台豐田嗎。」

  看起來有一百五十公尺,壟罩了大半個停車場,和另一邊的街道。


  「嗯……範圍很大。我們一路爬上去?」

  「不然從上面爬下來嗎?有什麼好處嗎?」

  靜反問,有盧梅娜在,那種事不是辦不到。

  「直升機。」

  迪埃特聳肩。


  「安啦隊長,直升機只是為了被打下來而存在的。」

  「隨便你們……」

  認真的說結果得到這種答案,迪埃特氣餒的將視線轉回前方。


  「那就從下往上吧。老爺子,等等麻煩確保陣地。」

  「了解。」

  他們大步踏進結界。穿過結界的那個剎那,他們明顯地感到了建築內的人動了起來。

  「在慌張啊。」

  莉迪亞半幸災樂禍地說。


  「看來對方沒有準備好呢。」

  「我們對付大神官的時候,就算準備好了,也差不多是那個樣子。」

  「是嗎?」

  「不管怎麼樣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門口用鎖鏈圍起,但門本身沒有上鎖。他們直接跨進去,閉館後的博物館,暖氣還繼續開著,讓人感到舒適。


  「老爺子,麻煩封鎖。」

  「沒問題。」

  巴斯汀詠唱起漫長的魔法,隨著一個手勢,黑色的霧氣從天空降下,沿著建築的周遭形成一圈深邃的瀑布,任何活物看了都會本能地感到反感,為了自己的小命遠離這裡。這下子除非巴斯汀自己解除,誰也出不去了。

  這裡的隔音效果很好,讓他們幾乎忘了樓上的咒術師正在慌忙準備迎戰他們。莉迪亞和伊歐瑟夫拿著手電筒尋找電燈開關,還沒找到,燈就自己亮了起來。


  「嗯?」

  他們稍微緊戒了一下,不過還是沒人,連個毒氣都沒有。

  不只如此,還有個廣播。


  《世界之敵。》

  是個沉穩的男性聲音,聽起來有點蒼老,不太像敬一所描述的他弟弟。

  《我是百岳國軍事大臣,天野信行,我要求對話。》

  「對話……?」

  靜幫忙翻譯,迪埃特遲疑的說。


  而信行的話還在繼續:

  《我並不期望全面衝突,但不可能將咒術師們交出去。我只希望你們能夠理解我們的理由。》

  「你就是百岳政府代表?不管是什麼理由,我都不覺得我們能因此原諒你啊。」

  《……我以為你們會選擇和平的解決方案。》

  「放下武器可以帶來和平,但是不會解決問題。要我們住手,只有請你們放棄計畫才行。」

  迪埃特說的不卑不亢,讓吉爾貝特稍稍佩服。

  但是很明顯信行不這麼覺得。


  《真是可惜。我還以為,你們會有什麼不一樣。》

  「這是我的台詞。」

  《也罷,你們可以順便參觀再上來,希望你們到時會改變心意。》

  聲音不再傳來,迪埃特把這當談判破裂,雖然並不是一個很盡力的談判。


  「上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欸?要這麼趕嗎?」

  莉迪亞和盧梅娜在他們對話的時候已經開始看起旁邊的展覽了。


  「你們也太悠閒了吧?」

  「全隊的最強戰力都在這裡了,要不悠閒也難啊。反正人家都叫我們看了,多看兩眼也不會怎麼樣。」

  說是這麼說,迪埃特果然還是沒辦法靜下心在敵陣裡面參觀。他們只放慢了腳步,以仔細檢查陷阱為由讓莉迪亞和盧梅娜多看兩眼。靜對自己國家的軍事史沒什麼興趣,伊歐瑟夫則是專心在檢查上。

  展覽描述了百岳如何從一個封閉的國家戰敗,然後走向開國、富強與侵略。如何和外國交流,如何合作,進行經濟以及軍事行動,以外交手段廢除不平等條約,然後成為列強的一員。他們只看了個大概,花了三十分鐘爬到四樓,真的一點機關都沒有。才準備進入非展示區,迎接戰鬥。



  「莉迪亞,偵查。」

  「了解。我順便把好解決的解決喔。」

  莉迪亞縮小成老鼠的大小,現在情況緊急,誰也不會在意一隻老鼠,莉迪亞隻身進入,盡情探路。


  「好,我們也上去吧。」

  他們不等莉迪亞回來報告,直接上樓。一踏進五樓,就是一個班的士兵躲在掩護後面朝他們射擊,伊歐瑟夫不客氣地將他們全部閃瞎,一排掃射讓半數倒下,迪埃特趕緊上前,從中距離將他們燒昏。


  「隊長,式神。」

  「嗯!」

  才剛放鬆,巨大的蜥蜴就從轉角跳出來,面貌猙獰,說是迅猛龍他都會相信。銳利的雙爪朝迪埃特揮來,驚險的被躲開,隨後快速趕上的靜輕輕一刀,就讓式神變回了紙片。

  「讓我來。」

  更多的式神從轉角趕來,靜簡單的將靠近的所有式神解決。一部分在遠距離使用各種奇怪手段攻擊的,也在靜上前之後被全部斬殺。


  「嗯,有點弱。雖然說是背叛者,這些人和本家的根本不是同一個級別。這正常嗎?」

  「不正常,一般來說應該有點實力才敢獨立出去才對。」

  迪埃特一邊回答靜的問題,一邊用火焰燒掉遠方徘徊的幾個偵查式神。攻勢暫緩,他們稍作休息。

  這時莉迪亞也回來了。


  「隊長,這層已經沒有敵人了。然後樓梯口那邊有些不太妙的東西埋伏,最好不要走那裡。」

  「不太妙是指?」

  「戰車。」

  「哈?」

  「戰車。」

  莉迪亞再說了一遍,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詞。


  「不好笑。」

  「沒騙你,看起來就像是個戰車,而且構造歪七扭八,一般狀況根本不會動的戰車。我在想,嗯,這些咒術師,之所以會叛逃,是有他們的理念的。」

  例如說,和科學結合的咒術。


  剛剛那些只不過是舊時代的遺物,他們已經不需要了,拿出來當炮灰而已。

  「戰車,除了樓梯口還有嗎?」

  「兩個樓梯口。樓上還有三台,再上面我就沒看。搞不好還有戰車以外的東西。」

  「好吧。能夠偷偷把術者幹掉嗎?」

  「我會試試看,找得到的話就打。」

  「嗯,別勉強。我們從正面突破。」

  「硬幹嗎?」

  「沒辦法,我們又不能在天花板上開個洞,當初聽我的從上面走下來就沒這個困擾。」

  「是是。」

  靜敷衍他了兩聲,和巴斯汀打頭陣。往重兵把守的樓梯口走去,咒術師和士兵邊打邊退,似乎想在樓梯口來一場劇烈抵抗。他們就這樣在四樓又走了一分鐘,終於遇見了莉迪亞所說的戰車。


  「……就是這個嗎。新時代的式神。」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驚訝。那是一具龐然大物,樣貌已經偏離了戰車不少。沒有履帶也沒有輪子,取而代之的是像昆蟲的六腳,大砲和機槍則是好好的保存了下來。看起來沒有任何防備,結構脆弱,他們只能猜測是由咒術補強。它並沒有眼睛,他們並不清楚它是怎麼感知周圍的,不過它很明顯地辦的到──因為它轉了過來,將炮口對準他們。

  「老爺子!」

  「嗯!」

  隨著轟音,105mm的戰車砲開火。沉重的砲彈朝他們直線飛出,碎片們紛紛退避,只有靜和巴斯汀向前。巴斯汀無言的催動鏽蝕魔法,讓砲彈在空中變得脆弱,承受不住自己的旋轉而偏離軌道。重重打碎了兩道牆壁,還有兩道牆壁間的所有物品。


  感到狂風掃過皮膚,這樣的攻擊,靜可不想冒險承受兩次。她在主砲裝填的同時靠到了戰車身旁,對準脆弱的關節部位揮砍。如她所想,式神的構造根本無法承受自己的重量,沒了咒術支撐立刻垮下,成了一堆廢鐵。

  一台倒下,兩台從樓上出現,四樓的遠方還有兩台夾擊。他們保持著遠距離,瞄準靜和巴斯汀開火。他們兩人急忙躲避,地板被砲彈砸出一個大洞。

  「老爺子,能對戰車本身用鏽蝕嗎?」

  「可以,不過效果不保證。」

  這麼說著,巴斯汀的魔法已經放了出去。如他所料,戰車的結構發出嘰呀的崩斷聲,喪失機動力,可是仍然轉動砲塔,試圖繼續砲擊。


  「不,這就夠了!」

  靜沿著牆角衝鋒,自動機槍反射性的瞄準她,但是因為巴斯汀的魔法大失準頭,她比剛剛還輕鬆的靠近到戰車身邊,兩三下將咒術的力量全部斬除。

  「靜,小心遠方。」

  「嗯。」

  更多的戰車砲擊,這次還帶著隨伴步兵。靜和巴斯汀本來想先後退一段距離,卻發現戰車瞄準的動作停了下來,之後陷入沉默。


  「幹得好。」

  巴斯汀見機直接放毒霧出去,紫色的煙霧席捲而去,士兵們直接衝進樓梯間逃命。巴斯汀確認沒人之後,讓霧氣散去,免得毒到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的迪埃特他們。

  「隊長!可以出來了,他們走了!」

  「啊,等一下,我們還在交戰。」

  迪埃特的聲音從後方轉角傳來,靜和巴斯汀趕過去,剛好看到他們解決一隊士兵的畫面。


  「戰車都解決了嗎?」

  「我們打倒三台,莉迪亞解決了兩台。」

  「喔?幹得不錯。」

  迪埃特東張西望了一陣子,沒有看到莉迪亞出現,考慮起要不要先繼續進攻。這個時候,叮咚聲傳遍了整棟大樓,不是博物館用的廣播,而是給士兵們聽的。

  《通告百岳全軍。》

  是莉迪亞的聲音,她照著迪埃特先前的指示,找到了廣播室。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們對奪人性命沒有興趣,但我們會為了阻止你們的暴行不擇手段。重複一次,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你們的戰車一點用都沒有,我們已經打掉了五台啦。》

  「喔,莉迪亞這次戰功很大嘛。」

  盧梅娜咧嘴說道。


  「靜,以一個百岳人來說,妳覺得他們會投降嗎?」

  「不會。一是他們大都聽不懂威爾蘭語,二是我的國家沒有投降的傳統只有自殺的傳統,尤其是軍人。」

  說著,他們趁這個空檔衝上六樓。大量的腳步聲正對面往七樓的樓梯傳來,看來不只沒有起到勸降效果,反而激怒了對方。光從聲音判斷,至少有三台戰車正在趕來。


  「分頭了,靜、老爺子,這邊交給你們,我們從另一邊過去。」

  「好。」

  雙方分頭,迪埃特往側面的走道過去,一波白火焰解決打算側面包抄的士兵們。迪埃特跟著伊歐瑟夫很快就來到戰車後方,看到靜他們還在苦戰,扔了兩枚火球,將戰車吞沒,戰車震驚地試圖轉頭,但式神終究只是式神,忘了正面衝上來的靜,被兩刀解決。四周的士兵們也早就被巴斯汀的魔法滅絕了,六樓沒有剩下敵人。


  「隊長,我回來了。」

  莉迪亞也從旁邊一間房間裡出現,從門縫間可以看到幾個咒術師躺在地上。

  「狀況如何?」

  「嗯,五六樓以下都沒有敵人了,不如說應該沒剩幾個人了。士兵還有八個左右,咒術師還有三四十個。我剛剛去七樓看了看,空蕩蕩的,樓頂也沒有叫直升機的樣子,應該是集中在八樓想一次抵抗。」

  「喔?有陷阱嗎?」

  「我沒發現。也許咒術陷阱對我們本來就沒什麼用吧。」

  「也對。」

  他們拿著武器,慢慢往上方前進。就如莉迪亞所說的,七樓一個人都沒有,他們快速確認了一遍之後,繼續向上。



  一上八樓,他們就來到一個十分廣闊的大廳,看來是第四宿舍平時的集合地。一名壯年人就站在大廳的正中央,手中拿著一把象徵用的長刀。周圍有許多咒術師,還有兩台之前那樣的戰車式神。除了這些人以外,還有幾名士兵──正確地說,士官,這些人是百岳軍的精銳,擔任護衛的任務,剛好被捲入世界之敵的進攻之中。

  他們走進來的同時,那名壯年人看了他們一眼,從那股氣勢,看得出來他就是天野信行。


  「來了嗎。」

  「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吧,現在投降。」

  迪埃特一個人站在前面,面對眾多視線,沒有絲毫退卻。


  信行也鄭重回答:

  「我拒絕。我們也有不得退讓的理由。」

  「理由?我還真想知道啊,到底是有什麼樣偉大的使命,需要犧牲無辜者的人生。而且還是你們本應守護的人民!」

  迪埃特最後一句以嚴厲的語氣說出,氣勢讓周圍的百岳人不自主的僵直。


  「為了發動戰爭。」

  「戰爭?再一次嗎?為了你們無聊的野心而侵略?叫百姓去送死,然後高枕無憂的坐在指揮所裡面嗎?」

  「這不是無聊的野心。」

  信行沉穩的聲音不受迪埃特的譴責影響,他的意志堅定。


  「這是為了這個國家。」

  「自古以來的侵略者都是這麼說的。」

  迪埃特不領情,信行看了他一眼,逕自說了下去:

  「聖曆九百零二年,黑船來航。」

  他說的是這個國家的歷史。


  「九百一十三年,維新。我國決定成立海軍。但當時的百岳,沒有煉鋼技術,只能向威爾蘭購買船隻,由皇族的黃金支付。

  九百二十一年,為了訓練海軍,重金聘請了外國人教官以及技術士。

  九百二十九年,由於現代海軍需要莫大的維持費,我國只能向波森與奧德薩貸款。同時決定開放外人經商,作為貸款的一部份條件。

  九百三十九年,經濟一路惡化,民怨漸長。九百四十年爆發了第一次百呂戰爭,培養的海軍終於得以發揮實力,在海上將大呂艦隊殲滅。同時,陸戰也取得了優秀的戰果,逼使大呂割地賠款。一時的勝利緩解了惡化的經濟和不滿的情緒,也讓政府更加重視軍備,引進更多貸款,向卡賽與威爾蘭購入共十二艘巡洋艦。

  九百四十七年,百諾戰爭,我國再次於海陸雙方取得勝利,將諾夫卡勢力從孱弱的大呂北方驅逐。獲得了更多的利益。世界,也終於承認百岳的地位。」

  雖然盧梅娜很想說那只是近神國地區淘汰掉的裝備組成的遠東守備隊你們在得意個什麼勁,不過信行述說的時候看起來很悲哀,她就閉嘴聽著。



  「九百五十年,百岳與威爾蘭進行軍事合作,我們將黑暗大陸的港口與電報線提供給他們使用,作為回報,他們提供油料與彈藥。雖然說,因為接連而來的戰事,我們什麼都沒有拿到,還是為了世界穩定貢獻了一份心力。

  九百五十九年,第一次大戰。九百七十一年,第二次大戰。九百八十三年,第三次大戰。每一次戰爭,我國都獲取了更多的殖民地,邁向更繁榮的境界──直到一切都煙消雲散的第四次大戰。」

  信行終於告一個段落。


  「聽完這些,你們看見了什麼?」

  「除了一個不斷以搶奪來壯大自己的惡霸以外還有什麼嗎?」

  「是嗎。」

  他點了點頭,他完全能明白,但作為一個百岳人,他看到的是不一樣的東西。


  「我看到的是一個可悲的國家。被以武力逼迫改革;被以武力逼迫建軍;向所謂的強國貸款,為了買他們生產的軍艦;被迫開放貿易,連保護產業的關稅都無法設立;笑話一般的軍事互助,到頭來也只是單方面的榨取資源。一個貧困的國家,計無可施,只能依靠戰爭維持自己的生命。為了打贏戰爭,借更多錢,為了償還借來的債務,打更多戰爭。為了挽回一切,挑戰世界,卻悲慘落敗的國家。而到最後,我們的史書上連事實都不能寫,只能粉飾太平!」

  他越說越激動。


  「這是一個為了生存,為了從列強之中保護自己,不掠奪就無法生存的國家。看似先進的失敗者,又因為敗戰而被拔去獠牙,世界的笑柄。

  為什麼百岳在四次大戰中,會無謀的挑戰世界?因為石油,石油,新時代的萬用能源。由威爾蘭與壟斷了七成,兩成儲藏在奧德薩手中,諾夫卡拿走最後的一成。

  他們只要使用簡單的紙筆,就能夠讓我們的船艦,我們的車輛全部變成廢鐵。只要他們掌握著石油,就能漫天喊價地向我們索取金錢。戰後,這個狀況沒有一點改變,我們每年仍然在支付著天價的貢金。在古代,在絕望的差距之下,我們沒有對大呂退讓一步,然而現在,我們這麼簡單就成了被掐著脖子的魁儡。這就是百岳。」

  信行握緊拳頭。


  「所以我們需要新的能源。無論如何都需要新的能源,為了顛覆威爾蘭的霸權,為了不再受制於人。我們必須尋找,本國就能生產的,獨一無二的能源。然後我們要贏,不是為了掠奪也不是為了資源,而是為了勝利而戰。為了讓全百岳的國民能夠在世界上真正的抬頭挺胸,說我們沒有做錯!」

  「你們當然做錯了啊這群低能兒!」

  迪埃特的聲音震懾了整個大廳,寂靜降臨了這裡,宛如世界本身也在聽他說話。


  「是啊,的確是列強們的錯。信奉邪惡的人,來到弱者的面前搶奪,用暴力,用金錢,用歪理,用盡一切手段,將他人的東西據為己有。是啊,近神國全部都是一些邪惡到不能再邪惡的國家,只要露出一些弱點,他們就會將人吃乾抹淨,沒有一絲慈悲,沒有翻身的餘地。」

  這些事情,迪埃特再清楚不過了,在世界上旅行了這麼多年,他有深刻的體認。


  「但是,如果你們痛恨這個世界的規則的話,如果你們體驗過被掠奪的感受。為什麼要加入他們?為什麼要將自己的痛苦轉嫁到他人身上?為什麼你們要逃走?為什麼不戰鬥!」

  迪埃特的話讓信行瞪大了眼睛,他想回話,卻無話可說。你們懂什麼?這句話說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因為信行發現,他們真的明白。


  他們真的在戰鬥,不顧勝算渺茫,不顧生命危險,誓言將神明毀滅,將扭曲的世界改正回來。明明只有幾個人,卻和所有國家都敬畏的惡神做對。

  他們是世界之敵,以前,信行只對這個名字嗤之以鼻,當成稍有實力的小組織。到了今天,他才終於知道這群人的可敬之處。


  「為什麼不戰鬥……」

  信行閉上眼睛。

  「也許,是我們太軟弱了,也許是背負在背上的國家兩字讓我們不敢為所欲為。世界之敵,我承認你們的理念,但是我不會放棄這個計畫。這是這個國家的希望,為了百岳,就算我要下地獄也在所不惜。準備戰鬥!」

  他大喝一聲,周圍的咒術師開始行動,式神站立起來待命,士兵也舉槍上膛。世界之敵同樣的做好準備,場面一觸即發,但雙方都沒有動手。

  信行將印籠從腰間解下,丟到迪埃特腳邊。


  「如果,我們在這裡戰敗。就拿著這個,去找我們的黨魁吧,他會幫助你。

  也許,只有在一切都失去之後,我們才能選擇真正的希望。」

  「……如果你真的想要幫助我們的話,你還可以回答我們一個問題,在再也沒有人能夠回答之前。」

  「問吧。」

  「你們所謂的龍脈,在哪裡?」

  「就在這地下。」

  「是嗎。作為回禮,也告知你一聲吧,作為神力媒介的神器存在於東京,我們懷疑和所謂的龍脈有所關聯。」

  這下兩不相欠,迪埃特也點燃白色的火焰。


  「要上了喔,做好覺悟,百岳軍!」

  先攻的是世界之敵,迪埃特的火焰往兩旁席捲,巴斯汀的腐蝕酸氣往式神噴去。同時大砲飛來,瞄準的是盧梅娜,她無法可躲,只好冒險用重力把自己的身體快速壓低。幸好,式神瞄得非常準,巨大的砲彈從她頭上掠過。


  「差點就掛了!所以我才說不要說這麼多廢話嘛!」

  盧梅娜努力從地上爬起來,解開自己戰錘中的機關,大廳相當開闊,打起來比剛才容易多了。

  她趁式神還在裝填的時候,將戰錘拋到它的正上方。同時巴斯汀的酸霧飄過,將式神的身體侵蝕出密密麻麻的小洞。隨後戰錘帶著一百二十八倍重力落下,將它砸成廢鐵。

  另一台式神則是由莉迪亞解決,奇形怪狀的式神雖然火力強大,但畢竟不是真正的戰車──體格不同。為了方便操控,這些式神的噸位只有三百餘公斤,而且重量都集中在主砲。

  也就是說,大約普通的轎車衝撞就能擊毀它。


  「嗚喔喔喔喔喔喔!」

  隨著兇猛的熊吼,莉迪亞直接把式神翻了過來打爛。周圍的咒術師看到忽然有熊出現,嚇得紛紛退避,莉迪亞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長出利爪,以熊和獵豹的混合姿態撕裂他們,或死或傷。

  至於本來最適合對付這些式神的靜,則是正在苦戰。


  「唔!」

  對方是百岳特戰隊的精銳,除了精良的戰技以外還有棘手的能力。幸好靜是弒神還應付得來,換成其他人可就沒那麼輕鬆。她的對手有五個人,拉開距離試圖和她打遠距離戰。她沒走兩步就是地板軟化,再走兩步是撒了三角釘,對方還漂亮的跟上了她的速度,十分惱人。

  其中最棘手的是特戰指揮官梅津道大,就算是有過一面之緣,對方也不會手下留情。而且他很清楚她的能力。

  揮著短刀的手憑空出現,地板、背後、頭頂,最險的一次是面前五公分。而且道大在攻擊的時候十分注意靜的刀刃,瞄準難非慣用的左手邊進攻,就算只要靜的刀刃輕輕一碰就能讓他斷手,她試了五六次仍然沒有成效。


  「伊歐瑟夫、老爺子幫我!」

  「沒什麼空檔啊!」

  伊歐瑟夫忙著應付咒術師們的符咒,沒了式神,這是他們最後的手段。諷刺的是這對使槍的伊歐瑟夫來說相當棘手,暫時僵持不下。

  巴斯汀則是回應了靜的求救,猛烈的無差別攻擊吞噬了現場,只有靜用自己的能力保自己一條小命。


  「夠了,迪埃特,燒吧。」

  「了解。」

  火焰過去,以毒氣為燃料燒得格外猛烈。最後只剩下地上幾個慘死的士兵,但是道大不在其中。而在靜還在尋找對手的時候,他就慘叫著從角落掉了出來。

  「他打算刺我。」

  巴斯汀從天上飄下來無辜的說,只看到道大的右手變成紫色,而且紫色的部分還不停往頭部蔓延。靜和巴斯汀看了一眼,決定上前對著他手臂刺了一下。被感染的部分很快就消失了。


  「為什麼要救我。」

  道大掙扎的坐起來,眼神中帶著敵意。

  「我們並不想殺人,只想阻止你們。而且你是很好的人,雖然為了軍人的身分把自己的靈魂賣了。」

  「……妳還記得我嗎?」

  「當然。好了,請躺著吧,老爺子的毒可不是解掉了就什麼後遺症都沒有的溫和東西。如果,你還要掙扎的話……我們只好殺你第二次。」

  「……也罷。」

  他躺了下來,很快就因為毒素失去意識。靜環視現場,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倒下了,作為領袖的信行也因為站在戰場中央被流彈打死。


  沒有人繼續抵抗,不過他們真的要找的人卻不見蹤影。

  「藤原清直呢?你們誰是藤原清直?」

  靜發現狀況不太對勁,問向那些跪地投降的咒術師們。他們被問到心事,全身一抖,知道瞞不住對方之後,以豁出去的表情回答。


  「嘿……少主他去龍脈的所在之處了。他手上還有很多感情精華,你們覺悟吧,只要能利用龍脈,你們這種程度。」

  「我們這種程度,應該還是可以砍了他。隊長,他們說藤原清直去龍脈的地方了。」

  「什麼?這下麻煩了。」

  迪埃特考慮起來。


  「盧梅娜,妳在這裡顧這些傢伙可以嗎?」

  「是可以。我先連絡其他人,要他們開車過來載人嗎?我們是要把它們帶走的吧。」

  「好,那妳和莉迪亞留下來吧,兩個人比較好辦事。」

  「OK,那我去找電話。老爺子幫忙先解除封鎖吧?不然自己人也被擋在外面。」

  莉迪亞悠閒地說,接下來的戰鬥他們可能幫不上忙,她也樂得輕鬆。

  剩餘的四個人向咒術師問出了路,搭旁邊的電梯,直達博物館隱密的地下室。鎖住的大門已經敞開,而且看起來十分先進,毫無疑問百岳軍有意識到這個東西的重要性。

  他們小心翼翼地往裡面去,很快就走到底端。一個充滿機械的房間,正中央是一個發光物體。清直就站在那個東西前面。


  「是你們。」

  他看向這些不速之客,臉上帶著笑容。四名碎片都看過很多次了,那是狂信者的表情。信仰著自己所認定的事實,拒絕被說服的人。

  他右手一揮,展示著背後的物體。他們隔了這麼一段時間,終於在強光中清那是什麼──一根錫杖,上面有著許多的圓環,看起來有點像是武器,可是就算見多識廣的巴斯汀也沒聽說過這種武器。

  不過從上面發出來的感覺,他們就知道了,這是他們在找的東西。


  「看啊,這就是龍脈,巨大的能量集合體。只要有了這個,我們就無所不能。不管是要無限的能源,或是使用失傳的咒術,就算要殺神也輕而易舉……!」

  「很抱歉潑你冷水,不過最後一個不太可能。」

  還要幫迪埃特翻譯太麻煩,靜直接說了。


  「我不清楚你們什麼時候發現這個『龍脈』並把你們的系統牽強附會的攀上去的,但這並不是原先就屬於你們國家的東西。這是惡之神的神器,他用來賜與附近區域祝福的東西。」

  「胡說八道!哪有這種事,龍脈可是──」

  「那麼。」

  靜看了一眼迪埃特,他回以肯定的眼神。


  「你就用用看如何,用那股龍脈的力量,將我們打倒。」

  「……把人當白痴──!」

  憤怒的清直將試管捏碎,將其中的力量掌握在手中。光論使用這股力量,他的確比拉布勒娜熟練多了,直接打破了守護神器的結界。很快的,更強的力量聚集在他手中。


  「看吧,這就是龍脈的力量,準備好受死了嗎?」

  「在那之前,看看你後面吧。」

  「嗯?」

  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影子,抬起頭來。

  然後被一口咬掉上半身。


  「噁。」

  「雖然說本來也不可能留個瘋子在這世界上亂跑,這畫面還真讓人不忍直視。」

  正如他們所料,出現了一頭怪物,本來靜的打算是讓他們兩個自相殘殺,他們再一起解決的,不過現在看來是殘殺不起來了。

  那個怪物看起來像是一頭龍,但是沒有翅膀,迪埃特很快地就猜到這是什麼東西。


  「九頭蛇吧,雖然現在只有一個頭。如果我的神話知識通用的話。」

  「呃,抱歉,我不懂,隊長。」

  靜的臉上寫滿了問號,她連自己國家的神話都不熟了當然不會知道這種東西。


  「簡單的說就是砍掉它的頭會長兩個出來,所以交給妳了。老爺子,你有要補充的嗎?」

  「血有劇毒,小心不要接觸到自己傷口。」

  「了解。」

  靜身上根本沒有傷口,直接衝了出去。


//


  十分鐘後,四個人走樓梯回到一樓,盧梅娜和莉迪亞正在指揮援軍將殘存的咒術師們全部載走。藤原家的動作很快,除此之外,還有今井的從中斡旋,她真的為了這件事出很多力。

  「隊長你們回來啦。小靜怎麼了,怎麼全身都是血?」

  「殺了一個九頭蛇。」

  「那個九頭蛇?」

  「那個九頭蛇。」

  莉迪亞吹了一長聲口哨。


  「那,那個要找的咒術師呢?」

  「被吃掉了。」

  「哇喔……」

  莉迪亞讚嘆兩聲。同時,一名彪形大漢來到旁邊,講的一口破爛的威爾蘭語。


  「小姐,這些人要帶到哪裡去?東京灣就可以了嗎?」

  「呃?」

  「別,等等。」

  聽不懂百岳笑話的莉迪亞愣住,靜趕緊接話。


  「藤原家沒有說他們打算怎麼處理這些人嗎?」

  「沒有,他們說交給你們全權處理。」

  「呃……」

  突然被這麼說,靜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原本以為藤原家會有打算的。


  「算了,你們先把他們帶回藤原家吧。我們可以順便搭車回去?」

  「沒有問題,小姐。」

  「嗯。」

  靜和對方說定之後,和其他人也解釋一遍。但是待處理的不只活人,還有更麻煩的。

  「那,屍體就丟著嗎?」

  到處都是屍體,尤其是八樓,要是就這樣迎向早晨,應該會成為轟動百岳的大事件吧。對他們來說算不上有利的展開。


  「那個的話,不用擔心了喔。」

  他們才說到一半,又有聲音從後面傳來。是今井,騎著一台重型機車趕到這裡,看到旁邊變成爛泥的土地,噁了一聲。

  「什麼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的意思是,已經解決了。」

  她拿出一個小型收音機。


  「聽吧。」

  她對準頻道,那是百岳的大眾電台,上面正播著最新的新聞。

  一個老人的聲音正在嚴厲的說。

  《我收到確實的消息,也已經查證過。沒有想到我們的政府,竟然做出……》

  說到一半,今井換了頻道,一樣是十分熱門的電台。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人聲傳出:

  《將陸軍當作私器使用,為了自己的野心……》

  「大概就是這樣。今天晚上,好幾個在百岳備受尊敬的人──科學家、醫生、老兵,每種領域都有。他們不約而同的提起這件事,現在政府應該焦頭爛額。準備收拾才對。」

  聽見今井帶來的消息,迪埃特又驚又喜。


  「是妳辦到的?呃……妳是?」

  「啊,初次見面,敝姓今井。」

  「就是妳啊,靜有提到過。所以,這些人是妳找到的嗎?」

  「不全然是。」

  今井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費了許多勁,終於說服了三個大老。但是這裡面有許多並不是我找的,雖然很讓人高興,也真讓人疑惑。」

  她連續轉了好幾個台,至少有十幾個不同的節目,邀到不同的人,談論起這件事。實際上,今井找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大部分是古斯塔夫和赫丘里接洽。


  「總而言之,我有接到消息說,百岳政府正在派人在趕過來的路上,收拾善後。你們還是盡快離開比較好,屍體就交給他們處理,我想天野大臣應該會『辭職』吧,他們看到屍體也會比較安心。」

  說完,今井十分緊張的看了看後面。


  「好了,我也先走了,和你們不一樣,我被看到臉,可是會很不妙的。」

  「那麼不妙的話要不要順便來我們這邊工作?看妳的手腕,十分厲害啊。」

  「謝謝你的賞識,不過當個偵探是我的志業。」

  「騙誰啊。」

  就算吉爾貝特不在,迪埃特也看得出她是隨便說說。

  今井笑著拋了個媚眼,催起油門,全速離開。留下在場的碎片們。




//


  今井駛離海軍博物館之後,來到了四下無人的街道。她四處張望,確認沒有人跟著她之後,將車停在路邊。走進了最近的電話亭中。

  她背誦心中的數字,撥號,一連轉了二十次電話盤,心臟瘋狂的跳動。

  在電話響第三聲前,有人接了起來。


  《暗號。》

  「榮光。」

  《統一。事情如何了,今井──不,王惠井特務。》

  「完美,比我預想的還要順利。百岳政府已經亂成一團了,就情報執政黨還有分裂的可能性。軍隊必然會被整肅,我有信心,一個月內他們動彈不得,順利的話可能長達半年。」

  《了不起。感謝妳的努力付出,祖國不會虧待妳。》

  「應該的。那麼,我想知道接下來祖國方面的行動,以及指示。」

  《指示等明天我們開完會……不,接下來會很忙,後天,後天午夜時連絡,到時再告知妳。在這之前先處理善後,確定不要暴露身分了。將報告書寫好之後,放點假也行,這五年辛苦妳了。至於祖國的下一步,我們的兵力已經集結,在兩個小時內會確認妳的報告。確認無誤之後會立刻進軍。》

  「了解。我滿心期待著好消息。祝舞運昌隆,中將。」

  《嗯。》

  雙方切斷通話。

  一小時三十分之後,大呂聚集在邊境的部隊朝北進發,毫無阻礙的攻入了北金──百岳建立的魁儡國。兩天之內,北金國宣布無條件投降,接受合併,幾十年來被百岳陸續奪走的土地再次回到大呂之下,不損一兵一卒。



//


  兩天後,休息過後的世界之敵,在太陰宮前面的廣場集合。

  敬一在商討過後,決定帶著殘存的藤原家成員,全部加入世界之敵。咒術師在經過慘烈的戰鬥後,也只剩不到二十人,他們決定將大部份的傭僕資遣,帶著家人加入。至於當初那些被抓起來的背叛者們,則是和諾夫卡打個商量,送到西伯利亞。事情運轉的很順利,百岳政府陷入混亂,沒有特別阻饒他們,他們隨時可以回去波森。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件未完的任務要處理──今天,他們要去看看當初戶田到底挖到了什麼東西。


  「那敬一先生,我們就出發了。」

  「好的,路上小心。」

  他們道別,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地下通路走去。他們沿著戶田告知的路線,很快就來到了一個水泥封死的路前,迪埃特用力敲了一下,非常結實。

  「嗯,老爺子?」

  「其實我對水泥不拿手。」

  「啊,也是呢。」

  迪埃特想像了一下,沒辦法模擬水泥被腐蝕或是融化的畫面,乾脆放棄。


  「那沒辦法了,盧梅娜,吉爾貝特,交給你們兩個。」

  「好啊。」

  「唉,我以前不是幹工兵的說。」

  吉爾貝特拿著大型的打樁機,用力固定在水泥牆上,開始猛敲。要橫向破壞是一件非常累人的工作,幸好旁邊有幾個人看起來很有興趣,等等可以給他們玩玩。而盧梅娜則是靠著重力將被開洞的水泥牆大舉破壞,他們的前進速度比起一般工程快得多,前後花了一個多小時,等到終於看到洞的另一邊,休息組的桌遊也剛好玩完。


  「你們要休息可以挑個沒那麼嘲諷的方式嗎?看點書什麼的都好啊。」

  「別在意,盧梅娜,路打通了嗎?」

  「打通了。」

  盧梅娜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旁邊的伊歐瑟夫則是重重地將打樁機放下。


  「把桌遊收起來,快去看看吧。我們從洞裡面看了兩眼,看起來挺壯觀的喔。」

  「真的嗎?」

  莉迪亞站了起來,往前跑去。


  「我是說把桌遊收起來快去看看,不是把桌遊丟在這邊快去看看。」

  伊歐瑟夫無奈地說,其他人忍不住笑出來。迪埃特拍了拍他的背,跟著其他人一起前去。

  他們走過打通的道路,巨大的空間在他們面前展開。這是個不自然的大洞,牆壁和天花板明明不是太堅固的岩層,卻沒有崩塌下來,地面也只是普通的土壤。

  吸引他們目光的,則是面前的異樣物體。


  「這是……什麼?」

  「是塔嗎?」

  一個兩層樓高的尖塔,豎立在他們面前,他們靠近了看,發現那不是單純的鐵,而是相當先進的金屬──某種合金,是他們都講不出來的材料。


  「為什麼在這種地下會有塔?這是幹嘛的?裝飾嗎?」

  「不知道……啊,對了,會不會還有埋藏在下面的部份?」

  莉迪亞說著說著,用腳撥了兩下土地,土壤很鬆,要挖不需要太大的力氣。

  「喔,好著眼點。幸好我們有帶全套考古學工具過來。只是大家挖的時候小心一點,這種意義重大的遺跡,別隨便破壞了。」

  「那就交給我吧。」

  弗拉維歐自告奮勇接過鏟子,他其實不想挖,只是他想阻止蘇芬。另一個拿鏟子的則是小黃,她的細心程度大家都相信,至少比靜的蠻力還相信。

  他們兩人開始小心翼翼的向下挖掘,鐵塔的全貌也慢慢展現。那可不是區區兩層樓高的鐵塔,而是三層、五層、十層──

  「這鐵塔到底有多高啊!」


  挖了一個小時,他們仍然不見底,小黃和弗拉維歐都累了,將鏟子丟在一邊,隨意地清理塔上的灰塵。其他人也都圍在旁邊。莉迪亞甚至大膽的爬到塔上,往塔的內部觀看,只是裡面也大多堆滿了土,就只是個空架子。

  「嗯……隊長,還要繼續挖嗎?」

  「你們累了嗎?累了的話就換手。現在還不到十二點,我想今天就挖到下午,再做判斷如何?」

  反正神器也找到了,現在沒有壓力,他們單純只是挖興趣的。這種情況下,以時間為導向而不是以目標為導向,對大家來說都比較愉快。


  「贊成。」

  「那就這麼做──」

  「隊長!」

  迪埃特才剛下結論,就被小黃打斷。


  「怎麼了?」

  「下面有東西,好像挖到東西了。」

  小黃指著自己的腳下,她剛剛隨手挖了一下,卻發現挖不下去。

  「真的嗎?我看看。盧梅娜不要下來,免得破壞遺跡。」

  「0g。」

  被說了反而不服氣跳下來的盧梅娜。好幾個人陸續降到小黃和弗拉維歐挖出來的洞中,將立足點上的土撥開。只看到一片不明材質的地板。


  「嗯……可是這是塔的話,正確說應該是屋頂?」

  「對,而我們現在在屋頂上。」

  「隊長,下面似乎有空洞。」

  古斯塔夫跪下來輕敲,的確不是實心的聲音。


  「這真的是屋頂,下面還有東西。要開個洞嗎?」

  「等等,這是遺跡耶……」

  「反正是神所禁止進入的遺跡,除了我們也不會有人過來了,不會有人知道啦。」

  「是沒錯……」

  迪埃特掙扎了好一陣子,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破壞遺跡,但是要是橫向開挖的話,不知道要挖到什麼時候。

  最後他下定決心。



  「好吧,切開。盡量工整的切,方便復原。」

  「住手吧。」

  「「!?」」

  忽然有個沒聽過的聲音從上面傳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往同個方向。

  是一名男人,站在洞穴的邊緣,俯瞰著他們。他們本來以為是大神官來襲,但仔細一看之後發現不是,沒有人認得這個人的樣貌。


  但這不表示他們不警戒,男人身上發出來的氣息太過強烈,讓他們本能地拉開距離。

  而他本人並不介意,只是淡淡地告知迪埃特。

  「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東西。你們在這裡看見的任何東西對你們也不會有幫助。離開這裡吧,我不想在這個地方戰鬥。」

  「你是誰?你知道我們要找什麼?」

  迪埃特警戒的說。


  「我知道。你們是要來找殺我的線索對吧,這裡沒有那種東西,只是我留下來懷舊的場所而已。」

  「……啊?」

  迪埃特腦中一片空白,花了整整五秒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惡神──!!!」

  危機感塞滿了他的腦袋,只要一個大意就會死,極度的緊張讓他的火焰增長,往惡之神襲去,火焰吞沒了他,但是沒有人因此停下攻擊。巴斯汀放出最強的魔法,盧梅娜的鐵鎚砸在他身上,拿著槍的人將全部的子彈往他的身上射。只有幾名拿刀劍的沒有攻擊,免得自己被捲入其中。

  這波攻擊持續了整整三十秒,迪埃特他們覺得夠了才收手。

  然而火焰散去,惡神仍然站在原地,像是什麼事都沒有一般,直直看著迪埃特。


  「我應該說過了,我並不想在這裡戰鬥。這些遺跡是無可取代的,今天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乖乖離開嗎?以後也都不要回來,這裡和你們的目的沒有一點關係。」

  「開什麼──玩笑啊!」

  靜衝了上去,長刀橫掃。惡神第一次動了──只有弒神,才能真正對他帶來威脅。

  他壓低身子,踏入靜的下方,一掌打在她的胸口。

  「!」

  胸口受到重擊,靜退了幾步。她還以為她死定了,但她沒事,僅僅是被打了一掌而已。



  「剛剛那個是我最大限度的善意。這是最後一次警告,如果,你們執意要打的話,我會犧牲這份回憶,讓這一代世界之敵在此結束。」

  神明的語氣算不上冷酷──精確地說,像是什麼都沒有一樣,他完全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


  「快點決定。」

  「唔……」

  被神注視著,迪埃特退了兩步。那是他們必須殺死的目標,他們現在的戰力幾乎完全,而對方只有一個人,他想不到有什麼比現在更好的狀況了。

  但即使如此,不管他怎麼想,他們都打不贏。


  「撤退!快點離開這裡!」

  「……知道了。」

  靜第一個退後,剛剛那一下讓她心底十分震驚,那個動作可不是普通的武術家能做到的,她可是把對方當成李奧尼達來砍,還是被輕易回擊。

  實力差距太大了,靜咬著牙,忍著悲憤的心情退到洞口,比手勢要其他人趕快過來。

  看到組織裡面的兩名領袖都這麼說,其他人也乾脆放棄,只要活下去就還有希望。

  一個接著一個,迪埃特留在最後面,免得惡神回心轉意。而神只是站在他們挖出來的大洞邊,面無表情地看著高塔的尖端。直到他們完全離開,都沒有轉過頭來。


  世界之敵就這樣逃離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