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滴答滴答，是血液滴落下來的聲音。細長的銀線是帶動動人的旋律，男人站在控制室裡，正透過控制室的玻璃看著舞台，似乎在那才能完整欣賞到他的傑作。他是第一個到這個劇場來的，之後來的都是後台工作人員。男人輕咳了一聲清了下嗓子，然後他走出控制室走下樓對著其他工作人員說道。

「咦？布幕怎麼是放下來的？阿健你去喬一下！」
「蛤？我嗎？」

被叫做阿健的工作人員驚訝的指著自己問道，看到男人中肯的神情便聽令的走到控制布幕的地方。阿健伸手要啟動機器，卻在布幕與舞台的縫隙間看到了人影。

是錯覺吧？阿健沒把這當一回事，動手就啟動機器。
伴隨機器啟動的轟隆聲布幕緩緩升起，在帶有金邊的紅布幕升起到一半時，阿健看清楚了方才瞥到的「人影」。

「呃啊啊啊啊啊！！這......這是什麼啊！！？」

阿健嚇得連滾帶翻爬到觀眾席那邊，看到聽到尖叫聲而趕來的男人時不顧形象的緊緊抓住男人的衣服躲在他身後。

舞台上的人緊閉著雙眼，停滯的雙手一手橫放在胸前一手高高舉起，她雙腳呈交叉踮著腳尖。手腳與頸部纏繞著多條細細的銀線，似乎是那些銀線讓眼前這女孩保持這姿勢的。

更觸目驚人的是，女孩頸動脈上有著很深的切口，從沒有血流出來來看已經死亡多時。

而女孩擺出的動作，再加上她身穿的衣裳，就宛如是在跳芭蕾一般。男人緊盯著眼前的女孩，眼裡閃過多重色彩。

「快......快報警！」

男人在結巴中吐露出了一個句子，在他話說完的那一剎那，整個劇院的音響傳出了淡淡地音樂聲，音樂聲越來越大，將像是每一個音響一個接著一個的被打開。

「黎淵,你......離開控制室時還有別人嗎？」
「沒有了，二樓剛剛就只有我一個。」

黎淵拿出手機，慌張的打了一組號碼，電話還沒通阿健就魂不守舍的搶走黎淵的手機，電話一通就對著電話另一頭大喊。

「救......救命啊！有、有屍體！！」

喀啦一聲，銀線似乎撐不住女孩的體重讓女孩微微動了一下，阿健見狀連話都講不清楚了。黎淵拿回手機，手托著阿健趕緊離開劇院順便把阿健剛剛沒跟警察講清楚的話補上。

啦啦啦啦—

音樂持續進行沒有停止，芭蕾舞劇，準備開始演出。

***

時間在早上八點，陽光正透過窗戶照射進來，亮眼的光芒像瀑布般垂直流下。白語實坐在病床旁，看著鹿鳴津津有味地吃著醫院附的早餐，自己則一邊看著飯菜一邊吃著手上的紅豆奶油麵包。但想像自己吃的不是麵包而是真正的早餐有點難度。

之前醫院面前發生的槍擊案已經抓到犯人了，是那名自首的男人沒錯。男人名叫陳湘永，經檢查發現就只是名精神病患者罷了。

而陳湘永當時所說他殺的人不是指衣蓮和許坤沆，而是指當初他開槍射殺的人。他之所以會在這時開槍，可能只是因為這場連續兇殺案他想蹭熱度吧。

陳湘永沒料到自己沒殺到人就開口說出那句話，也難怪警方會誤會。當時開槍時槍口是對準白語實本人的，要不是鹿鳴當時轉身護住他，不然原先中彈的就是白語實。

雖然是在醫院前面中彈，但那時醫院好死不死的缺鹿鳴血型的血。血庫的血不夠導致鹿鳴失血量越來越大，就算做了最初的止血工作情況也沒因此好轉。要不是鹿鳴本人命大現在應該已經在太平間了。

「幹嘛一直看我？」

鹿鳴停下自己正在吃飯的手，皺眉看向白語實。白語實咬著麵包，心道這傢伙還真搞不清楚狀況，側腹中彈就算沒傷到臟器，就算吃的只是稀飯也要細嚼慢嚥。他不知道鹿鳴是在趕什麼，吃的比他吃麵包還快。

「閉嘴。」

白語實一句話併成兩個字，他忍著青筋把手中的紅豆奶油麵包塞進鹿鳴嘴裡，讓他說不了話。

鹿鳴雖然命大，但也因為失血過多的關係昏迷了三天。加上住院觀察，今天已經是鹿鳴待在醫院的第五天了。雖然他一醒來馬上直奔櫃檯要辦出院手續，但沒想到到櫃檯時巧遇到白素望所以他又被強行壓入病房內。

「都住院五天了，可以了吧？如果陳湘永不是兇手表示兇手另有其人，在這裡浪費時間的話只會讓兇手得逞。」

鹿鳴兩三口解決掉白語實堵住他嘴巴的麵包，一吃完馬上開口說了一大段話。白語實連聽都沒聽進去，只看著手上那空塑膠袋，突然想為他的早餐上一炷香。

「槍傷不是那麼容易好的，你就趁機休休假吧。」
「如果又有命案呢？」
「不可能這麼快又出現死者......」

白語實話說到一半，病房的房門突然被拉開。房門被大力拉開導致無法煞車，砰的一聲用力撞到底部，又反彈回去撞向開門的人。

「隊長！大事不好......哇啊！！」

趙宇一拉開門大聲的對裡頭的鹿鳴喊道，結果剛好被反彈的門打中，他大叫一聲，整個病房裡充斥著他的聲音。

「你小聲點行不行？這裡是醫院。」

白語實皺起眉頭，語調死板且帶有怨氣。趙宇聽了後直冒冷汗，連忙降低自己的音量。趙宇突然跑過來大喊有事情，鹿鳴和白語實心中都有個底，無疑是又出現命案了。所謂莫非定律應該是可以用在這個地方了。

凡是可能出錯的事就一定會出錯，近期可能會出現命案就一定會有命案。唉，難不成兇手平時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嗎？

「這下可以讓我出院了吧？」

鹿鳴看向白語實得意的道，白語實滿臉黑線。今天難得角色互換是白語實先受不了鹿鳴。白語實伸手掀開鹿鳴的衣服，他小心地撕開紗布一小角看了一下。復原速度算快了，只要不要跑跳導致傷口裂開的話應該是可以。

「受不了你，去辦出院手續吧。」

白語實站起來揮揮手，示意鹿鳴趕緊準備好去櫃檯。鹿鳴沒有繼續開口和白語實說話，但他心裡不禁地想。算上之前，到底是誰受不了誰？

趙宇已經快速離開先去案發現場，地點已經傳給了鹿鳴，而且他也不擔心鹿鳴會找不到地點。白語實站在病房內的門口，等鹿鳴拔下點滴，換完自己的衣服，便拉開房門走出去。

走廊上的人數意外的挺少的，待他們準備要轉彎下樓時，突然有人從後抓住白語實的衣服。白語實轉過頭想看到底是誰，那人卻突然直撲他身上，那人摸了摸他腹部，臉上的神情從驚恐便驚喜。

「嘻嘻、嘻嘻......我沒開槍......我沒開槍......」

陳湘永重複說著同一句話，邊說還不斷撫摸白語實的側腹，白語實被摸的皺眉，想拉開陳湘永的手不料他死死抓住白語實的衣服，扯都扯不開。

「喂！做什麼！？」

鹿鳴聽見後方傳來詭異的笑聲，轉頭查看就發現陳湘永緊緊抓著白語實的衣服不放。他快步走過去，抓住陳湘永的手就反轉壓在地上。奇怪了，這裡是外科又不是精神科，陳湘永怎麼會在這一區？

幾名警備人員這時才趕來此處，是陳湘永自己逃脫束搏，跑來這裡的。他們在鹿鳴鬆手時立馬接手壓制住陳湘永，陳湘永原本沒有掙扎，還一直嘻嘻笑笑的，但當他一抬頭和白語實對到眼時，他突然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要掙脫。他神情極為驚恐，還不斷喊著同一句話。

「我沒有開槍！我沒有開槍！......對不起、對不起！！......」

白語實還沒聽懂陳湘永在說什麼，就被鹿鳴拉離開那個樓層。等他們辦完了出院手續，走到車上後，白語實還是沒有回神。

「還好嗎？陳湘永剛剛還對你做了什麼？」

鹿鳴看向白語實，口氣有些擔憂的說道。白語實這時才稍微回過神來，他低下頭，小聲地回了句。

「我沒事。」

簡單三個字，讓鹿鳴放了不少心。他啟動車子，準備開往案發現場。白語實緩緩看向窗外，雖然他剛剛說沒事，但鹿鳴卻不知道。就在剛才他扯不開陳湘永的手而陳湘永又在對他發瘋時，他有一瞬間......

想砍斷那緊抓在自己身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