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 升階考核

　　「……訓練生？」

　　公會的櫃台小姐親切地說到「是的，依據《鬥技者管理規則》，所有『石牌』位階的訓練生在通過升階考核以前，從日常生活、接受訓練到工作委託，都必須接受公會方的統一管理……嗯？」她將雙手放在一顆水晶球上，而當水晶球散發光芒的時候，櫃台小姐忽然露出了狐疑的眼神「小宇宙先生明明有鬥技者之證了，資料卻是第一次登記……」
　　「……！」
　　她抬起視線，像是一把匕首抵著我的咽喉，直勾勾地觀察著我的表情。
　　依據人神誓約的內容，「欺詐」和「背信」都是會扣減貢獻值的惡行。也就是說，在這些神官（公會人員）的面前說謊是毫無意義的行為，一下子就會被拆穿。

　　然而，現在還不知道自爆身分會招來什麼樣的風險。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我只能強裝鎮定，不發一語。
　　「……」
　　「……您登記的資料沒有問題。請在左手邊的座位上稍待片刻，一會兒將會有專人引導您前往訓練生寮舍。」沉默片刻後，櫃台小姐才又變回那親切的口吻。
　　「好的，謝謝妳。」



　　我們為了打聽更多的事情而來到位在庫特圖姆公園附近的公會。據說，為了讓每個人都能夠享受到公會提供的服務，每個區域都至少會有一至兩間的公會分部，這種隨處可見的感覺讓我立刻聯想起了我家附近的便利商店。

　　「呼……」
　　原本只是想來了解更多有關鬥技者的事情，結果卻差點惹來公會的懷疑，被嚇出一身冷汗的我坐在一旁的長椅上一邊等著櫃檯小姐說的那位專人，一邊讓自己恢復冷靜。

　　「宇豪學長。」詩柔她們朝我這邊走了過來。在我去詢問資訊的同時，詩柔也去了另一個櫃台，陪著她的是正太精靈執事阿爾伯特和毒舌小助手莉莉絲。
　　話說，這傢伙是我的小助手沒錯吧……
　　「唔，怎麼了嗎主人？就算用那麼熱切的眼神看著人家，人家也是不會答應跟您交往的喔。殘念～」
　　「……不，沒什麼。」
　　冷靜，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我看向詩柔，問到「詢問的結果怎麼樣？」
　　「櫃台姊姊說，人家的個人小屋還有那些放在倉庫裡的素材全部都還在喔！」
　　「那就好，還有阿爾伯特在，至少短時間不用擔心生活上的問題了。」
　　「嗯嗯！啊，還有啊！還有啊！櫃台姐姐還說……」
　　她高興地說著，臉上露出了天真爛漫的微笑。太好了呢，詩柔的東西都還在…「宇豪學長，你呢？」…那麼，我的情況又是怎麼一回事？「嗯？宇豪學長？」位階、小屋、素材……簡直像是帳號被重置過了一樣，原本屬於我（小宇宙）的一切全都不復存在……「宇豪學長！」

　　「……？！」

　　「宇豪學長你還好嗎？」詩柔擔心地看著我。
　　「抱歉，有點走神了。妳剛剛問了我什麼？」
　　「人家剛剛在關心您的情況啊，窮光蛋主人~」
　　我回應到「『石牌』位階的鬥技者會被集中管理，等等會有人來帶我去訓練生寮舍。」
　　「『寮舍』...是宿舍的意思沒錯吧？」
　　「嗯，差不多。」我頓首，至於寮舍那裏是不是包吃包住，還得等去了那邊才知道。這樣想想……剛剛應該順便要一本《鬥技者管理規則》才對。

　　「你們誰是『小宇宙』？」

　　就在這時，一個高挑、皮膚黝黑、頂著一頭離子燙白髮，表情冷漠的男人來到了我們的面前。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我們的身分，這人沒意外就是櫃台小姐說的那個寮舍派來的專人。

　　從洽詢結束到現在只過了五分鐘不到，真是效率驚人……

　　我從長椅上站起身來，答到「我就是小宇宙。」
　　「跟我來。」沒有介紹或是說明，男人只說了這簡短的一句話後便轉身向後走去。
　　我趕緊追上他，問到「是要去訓練生的寮舍嗎？」
　　「不。」男人自顧自地繼續向前走。

　　「……她說要給你『測試』。」






　　「那個……請問我該怎麼稱呼你會比較好？」
　　「……」
　　「痾……就是問你叫什麼名字。」
　　「賽特。」
　　「賽特先生嗎……那、你剛剛提到的『測試』是指什麼東西的測試？」
　　「升階。」
　　「升階？原來是指鬥技者的升階考核啊？只要通過了就能直接升上『鐵牌』，是這個意思嗎？」
　　「……」
　　一路上，無論我問什麼問題，這個叫賽特的男人都只用短短的幾個字或一句話來回應，有時甚至連理都不理。要不是因為他的臉長得好看，這種態度只會讓人覺得火大而已。
　　「因為是帥哥，話少一點也沒問題。」
　　謝謝妳喔莉莉絲，說出了我心裡想的事情。由於事情來得太過倉促，和我一樣還搞不清楚這個情況的詩柔她們也一起跟了過來。
　　「……嗯。」詩柔也點頭同意。從剛剛開始，她就一直盯著賽特的側臉看。



　　緊跟著賽特急促的腳步。途中，我們使用了公會的傳送陣，和櫃檯小姐的那顆用來查詢資料的水晶球一樣，傳送魔導陣是由神官們製造出來的魔導器。只要站在傳送陣上，無論有多少人、帶著多少行李，都能夠自由地在同樣設有傳送陣的地方穿梭。
　　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魔法超越科技的方便。
　　
　　我們來到了一座像是運動場一樣的空曠場地，場地的一旁站了一夥人排成了橫列。
　　站在這個隊伍前方指揮的人，有著醒目的火紅色短髮，肩上披著革製外套、底下只有纏胸，露出了六塊分明的腹肌，外表與神情都十分精悍的一名女性。
　　「人我帶來了。」賽特對著站在隊伍正前方那位有著精悍外表的女性這麼說。
　　她點了點頭「嗯，入隊吧。」
　　「是。」
　　「……楞著幹嘛？你也跟著進去啊。」
　　「痾…是！」
　　在「女班長」的催促下，我像隻小雞一樣跟在賽特的身後，跑進了隊伍的尾巴。慌張地模樣引來了其他人的訕笑。和我一起過來的詩柔她們則是坐在了場地旁的石階梯上。

　　這時，女班長開始說明到。
　　「現在開始進行『升階考核』，測驗的規則和之前的都一樣……但因為有新人在，所以有必要再給你們說明一次。」女班長瞥了我一眼，隨後繼續又說「測驗方式採訓練生與考官一對一『決鬥』，使用的武器、攻擊手段不拘，合格與否由考官評斷，以上。」

　　唉？！只、只有這樣而已嗎？

　　她剛剛說的『決鬥』是指什麼？不會真的是要和那什麼考官打一架吧？
　　女班長的話一說完，列子裡的其他人都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有已經開始在熱身，有的在確認身上的防具和武器，賽特也仔細地檢查著他的佩劍。
　　就在此時，一個身形高大壯碩的男人，肩上扛著一把比我本人還要高的雙手巨劍，挾帶著不容忽視的魄力朝著這裡走了過來。
　　「……我來遲了嗎？」
　　男人一來便是向女班長詢問到。看他的樣子，這個人估計就是這場測驗的考官。
　　女班長看了看時間，回應道「不，時間差不多。　好了，所有人站到一邊去，測驗要開始了！」
　　其他人頓時退到了場邊，只留下女班長、考官以及第一個要測驗的訓練生在場中央。


　　「雙方就位！鬥技者，報上你們的名號！」站在兩人之間的女班長高喊著。
　　「蓋歐斯。」
　　「迪諾！」
　　兩人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後，女班長隨即宣告。

　　「宣誓！我，謹以本人艾莉希雅之名為證，以平等的精神、公正的態度主持這場決鬥，為了諸神亦為了榮光，此刻 ──── 決鬥開始！！」

　　決鬥開始的瞬間，兩道光芒從考官蓋歐斯以及那個名叫迪諾的年輕人身上湧現。
　　只見眼前的考官將那把巨大的劍護在身前像是拿著一面盾牌一樣，巨劍後的雙眼靜靜觀察著年輕的訓練生。
　　另一邊，迪諾則沒有多想便提起了長槍，衝向了眼前的男人。看準了要害，長槍刺出！

　　鐺 ── ！！

　　巨劍阻擋住了長槍的道路，槍頭與劍身碰撞迸出火花並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還沒完呢！」迪諾大步向前，不停地刺出手中的長槍，攻勢相當迅猛。而蓋歐斯則始終維持著防守的架式。


　　場上正打得火熱。然而，現在可不是讓我悠閒看比賽的時候，必須趁著還沒上場的時間趕緊了解一下這場測驗的、女班長沒有說清楚的「規則」。
　　怎麼辦？要問賽特嗎？　……不。問這傢伙的話，怕是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吧。至於要問誰呢……有了。

　　「嗯？你幹嘛？」
　　看準了站在列子後面一個神情從容的考生，我笑臉盈盈地靠了過去。
　　「嘿嘿～ 不好意思，方便向你請教幾個問題嗎？」



　　「怎、怎麼辦啊！」坐在石階梯上的詩柔緊緊抓著衣服下擺，擔心地問道「那個拿著好大一把劍的人看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宇豪學長等等要和那樣的人戰鬥，會不會有危險啊？！」
　　只見阿爾伯特微微一笑「關於『生命危險』這一點，小圓大人可以儘管放心。」



　　「決鬥前只要雙方同意、見證人完成宣誓，就能得到鬥神的『庇護』。只要有庇護，任何攻擊都不會直接反應在鬥技者的身上，不過呢，還是會痛就是了……喔。你看，就像那樣。」

　　咚。

　　悶聲一響，場上迪諾的攻勢突然中斷，原來是蓋歐斯一拳重重地打在了迪諾的肚子上。
　　原來的守勢頓時轉為進攻的一方。只見蓋歐斯雙手持劍，扭轉上身使出了一記勢大力沉的橫掃，連槍帶人將迪諾砍飛出去。
　　倒飛出去的迪諾在地上連滾數圈。
　　「咕咳…咳咳！」他痛苦地蜷曲著身體，雙腳就算想撐起卻也不受控制。

　　在確認了迪諾已經沒有起身再戰的可能，艾莉希雅宣佈道「決鬥結束。勝者，蓋歐斯。」
　　「……氣勢不錯，再回去打磨吧，下一個。」扛起巨劍，蓋歐斯平靜地說著。
　　剛剛那一擊在我看來力道足以把人活生生地劈成兩半，若不是有鬥神的庇護在，被攙扶下場的迪諾此時已經是個屍體了。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
　　「是吧。話說這種事情是常識吧？你難道從小到大一次決鬥都沒看過嗎？到底是哪裡來的鄉巴佬？」
　　「啊哈哈……　　　……對了，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



　　「呼…宇豪學長不會有事就好……」聽完阿爾伯特的說明後，詩柔這才勉強鬆了口氣「那麼，等等得幫宇豪學長加油才行！」
　　 「妳想太多了。」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的莉莉絲開口說道。
　　「咦？」
　　「嘛嘛～ 總之妳就先看著吧～」
　　 莉莉絲雙手托著臉頰，悠悠哉哉地擺著小腳，絲毫不擔心也不意外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很快的，排在我之前的幾個訓練生一個個都被蓋歐斯給刷下場。女班長看著手上的名單，說「下一個測驗的人是……小宇宙，到場中央來！」
　　「換我了。」
　　「喔？加油啊。　嘛～ 不過你這傢伙還真倒楣，這是你頭一回測驗吧？竟然就這麼讓你遇到了『守門人』。」
　　方才站在場上的訓練生們並不是些小嘍囉，至少和我比起來絕對更有本事。然而無論他們怎麼攻擊，蓋歐斯的巨劍都能一一扛下，更有甚者，蓋歐斯至始都不曾移動他的腳步，像座巨大的岩山一樣紋絲不動。站在他的面前就好像隨時會被那巨大的存在給壓扁一樣，充滿了教人窒息的壓迫感。
　　對所有立志成為鬥技者的人而言，通過升階考核不僅僅是個過程，更是象徵著自己有資格踏進神聖的鬥技場，與各路強者們一較高下。
　　而這個名叫蓋歐斯的男人，正是聳立在這條榮光之路上的巨人，鎮守鬥技場的『守門人』。

　　不過呢……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充滿自信地笑著說。

　　照著女班長的指示我來到了場中央，與扛著巨劍的蓋歐斯面對面。
　　上一回和人打架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已經想不太起來了。

　　「雙方就位！鬥技者，報上你們的名號！」艾莉希雅高喊著。
　　「蓋歐斯。」
　　「……」

　　就在此時，我高高舉起了右手，深吸了一口氣────


　　──────── 「我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