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 遊戲世界的規則

　　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
　　（眨眼。）
　　風光明媚的公園廣場、在陽光下閃閃動人的噴水池，以及古典風格的建築……
　　（眨眼、眨眼）
　　路過的行人都像是從奇幻電影裡走出來的一樣，穿著一身復古的裝扮，每一處都充滿了幻想的色彩……
　　「What the F …」
　　我整個人傻愣在了原地，因為這美好的景色並非來自電腦螢幕，而是親由我的肉眼所見。難不成是VR？我是什麼時候戴上頭戴式裝置的？不對啊，我根本就沒買過那種東西啊！
　　我在心中瘋狂地吶喊著。
　　眼前的一切都看似虛構，然而，從耳邊吹過的徐徐微風也好，公園裡青草的香味，以及靠在背後的堅硬長椅等等，從五感接收到的種種卻又顯得過於真實。
　　「這到底是…嗚哇！」
　　當我試著從長椅上站起身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往前跌了個狗吃屎。
　　臉部著地時，鼻樑傳來了清楚的痛感，一下子讓我從迷茫中清醒過來。
　　會痛，所以我不是在作夢。
嗯……
　　「完蛋了…不是在作夢……」我趴在地上抱著頭，不願起身面對現實。

「你趴在這種地方想做什麼啊？」

　　我抬起視線，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穿著黑色小可愛和外搭、粉紅色短裙，看上去充滿現代時尚感的米色長髮美少女。
　　「在這種地方睡覺會感冒的喔，還是因為主人是笨蛋，所以不怕得感冒呢？」她雙手叉腰，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有些狼狽的我。
　　「這個造型還有毒舌的屬性……難、難道妳是莉莉絲？！」
　　「是的，人家正是最聰明、最可愛、最優秀、可靠又值得信賴，超級可愛的萬能小助手，莉莉絲小姐喔。」
　　自我介紹好長，而且可愛還不要臉地講了兩次。
　　莉莉絲是我在「l.o.g」裡的AI小助手，原本和其他的小助手一樣是個乖巧溫順的好孩子，對我唯命是從，但自從「第七次」以後，莉莉絲的個性突然180度大轉變，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等等，竟然莉莉絲會在這裡，這也就是說……

　　我急忙站起身來仔細地觀察四周。
　　不會有錯的，儘管視角從第三人稱變成了第一人稱，但這裡的的確確是我熟悉的地方。這裡是過去在「l.o.g」裡被玩家們當作集會地的「庫特圖姆公園」。
　　「……莉莉絲，我叫什麼名字？」
　　「嗯？主人的名字是『小宇宙』呀。」
　　「……」
　　不是叫我的本名，而是叫我在遊戲裡的ID「小宇宙」嗎……
　　我作了一個深呼吸，並下出結論。如果這不是一個成本無上限的超大型整人節目，在我面前的這個女孩子也不是Cosplayer的話。那麼，毫無疑問地，答案只有一個──────


　　　──────我穿越到了「Legends of Gladia」的世界。


　　「怎麼了嗎主人？你的臉色很難看喔。」
　　「沒事，我只是還沒有辦法馬上接受事實。對了，我的小屋在哪裡？」
　　「主人的小屋？沒有喔。」她歪著頭說。
　　「咦？那我放在倉庫裡的那些素材呢？」
　　「不存在喔。」
　　「哈？！」
　　「身無分文、居無定所，除了莉莉絲以外一無所有，這就是現在的小宇宙主人喔，快去找工作吧米蟲。」
　　喂！最後那句是多餘的吧！
　　
　　接下來，我不斷地喊出「狀態」、「主選單」、「STATUS」、「BOOK」等詞彙；用手在空中拚命比劃，幾乎把想得到的方法都試了一遍，卻都徒勞無功。
　　莉莉絲則是在一旁用看笨蛋的眼神盯著我。

　　「哈啊…哈啊……」
　　「主人倒也不是真的一無所有啦。」
　　莉莉絲指著我的腰間，這才讓我注意到，原來自己的腰上一直掛著一把劍，剛剛跌倒也是因為它的緣故。
　　我緩緩將劍拉出劍鞘，小心地放在手上端看。這是由特殊材質冶煉而成，平滑鋒利的劍身上泛著蒼藍色的光澤，手感十分輕巧的一把單手直劍。
　　「太好了！這傢伙還在！」
　　我發出了由衷的狂喜，因為這一把可是從「Legends of Gladia」開服公測時期就陪伴我至今的愛劍。
　　「那麼現在呢？」莉莉絲問。
　　我將劍收回劍鞘，回應到「不管是回原來的世界，還是在這裡展開新生活，大前提都是要比現在更加了解這個世界，也就是說，有個穩定的住所和經濟來源是必須的。莉莉絲，妳知道……嗯？怎麼了嗎？」
　　她一直盯著我的臉，讓我感覺不自在。
　　「沒什麼，只是覺得主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好多。」
　　「有嗎？嗯，或許是因為多了個可靠的夥伴吧。」我輕敲著劍柄。
　　聽到我的回答，莉莉絲似乎有點吃味，微微股起了臉頰。



　　我們離開公園來到了街上，我一邊走，在路上時不時地與這個世界的居民擦肩而過，一邊從莉莉絲口中獲取這裡的知識以及情報。這個世界與「Legends of Gladia」背景設定的世界觀基本一致：

　　傳說中，世界被眾神分割成了好幾塊，祂們各自率領著自己的眷屬建立起勢力，彼此之間不相往來、互不干涉。
　　一日，天火降臨，古代文明覆滅之際，為了守護信仰著他們的眷屬，眾神們拋棄神格，將所有權能集中於「鬥神」一身。
　　那一瞬間，司掌勇氣、力量與鬥爭的「鬥神」成為了最高的存在，祂躍向的緋紅的天空，一拳擊碎了壟罩大地的火之巨石。
　　四散的巨石墜落下來，「鬥神」用祂的身體擋住石塊，保護了底下所有信仰祂的、不信仰祂的眷屬們，卻也因此精疲力竭，僅留下自己一絲的意念與權能，與眾神們的神識一同回到了神界。

　　此後，為了感念眾神們的偉大，眷屬們終於團結一致，在「鬥神」的身體消逝以前，與「鬥神」訂下了「貢獻」的誓約……
　　簡而言之，這是數個具有理性的種族共同生活，由「鬥神」建立秩序的世界。


　　「不要啦～～人家想回家啦～～」
　　就在這時，道路的前方傳來了女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引起了行人們的圍觀，我和莉莉絲也靠了過去。
　　只見一個看起來只有15、16歲的女孩子坐在地上大聲哭鬧，在她的身旁，一個身材矮小、穿著執事服的精靈族少年正不停地安慰她。
　　「倫、倫家已經受夠了啦～～這裡似哪裡，壞點浪偶回原來的似謝啦～～」
　　「快、快別哭了，小圓大人。」
　　「嗚啊啊啊～～～」

　　「那個女孩子……」
　　雖然她哭得唏哩嘩啦，聽得不是很清楚，但她剛剛確實是講了「原來的世界」這幾個字，估計，是和我一樣莫名其妙地被丟進了這個世界裡的人。
　　「痾？」

　　突然，精靈執事注意到了我們這邊，對著我們……嚴格來講，是對我發出了求助的眼神。
　　「哎呀呀，該怎麼辦呢主人？」
　　「唉……」




　　在精靈執事的苦命求助之下，我也很難對那個女孩子坐視不管。之後，我們把她帶進了附近的咖啡廳，讓她吃了點東西後，這才總算安撫了她的情緒。
　　「在開始自我介紹以前，我想先和妳確認幾件事情。」
　　「（吸鼻水）……好的。」
　　「謝謝。那麼首先，妳是否有玩過，或是聽過一款叫作『Legends of Gladia』，簡稱『l.o.g』的線上遊戲？」
　　「有，我有在玩。」
　　「妳還記得在『穿越』以前的事情嗎？」
　　「不記得……」也許是哭累了吧，她的聲音聽著有些低落。
　　「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最後一次有印象是在做什麼事情、什麼時候、在哪裡之類的？」
　　「記、記不太清楚……」
　　說不出來嗎？看起來也不像是對我刻意保留，似乎沒辦法在這方面獲得更多的資訊。
　　這麼說來，我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正在做什麼？……我只記得是在給遊戲作「第八次」版本更新，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庫特圖姆公園的長椅上了。

　　「對不起……」她垂下了頭。
　　「嗯？啊啊！沒事、沒事！我先來自我介紹好了，我叫張宇豪，在『l.o.g』的ID叫『小宇宙』。旁邊這位是我的AI小助手，莉莉絲。」
　　「嗨嗨～」莉莉絲揮了揮手。
　　「同學妳呢？」
　　「我、我叫梁詩柔，ID是『紅豆湯圓』。」
　　「小執事呢？」
　　「在下是小圓大人的小助手，名叫阿爾伯特，請各位多多指教。」精靈執事恭敬地向我們行禮。
　　「那、那個，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詩柔問到。
　　「不知道。我和詩柔你一樣，還在設法釐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能確定地只有這個世界和『l.o.g』有著一定的關聯性，莉莉絲和阿爾伯特會在這裡，而且能叫出我們的遊戲ID就是其中一個點。」
　　「……」詩柔原本還想問什麼，但又把話給吞了回去。
　　「不過，只要繼續前進，總會有辦法的。」
　　「繼續前進？」
　　「沒錯，無論詩柔你之後想做什麼，最重要的就是得先讓自己有個穩定的生活環境，等到食、衣、住、行都滿足了以後，再去想下一步也不遲。」
　　迷茫的時候，將眼前的問題一一列出後、按照輕重緩急排序，讓自己的個明確的目標和計劃，這是我在大學時期學到的技巧。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詩柔，她的表情慢慢地變得明亮了起來。
　　「可、可是人家沒有打過工喔。」
　　此時，阿爾伯特說到。
　　「關於這點，在下有件重要的事情得和兩位說明。」

　　接下來，他為我們介紹了那個在遊戲劇情中有出現，卻常常被玩家們忽視的一個背景設定────「貢獻值」，也就是在傳說中，各路眷屬與鬥神立下的誓約。
　　依據誓言，為了使眾神捨身守護的這個世界繁榮向上，每個人都必須作出貢獻。為了方便計算，眷屬們與鬥神協商，將貢獻的概念數值化後，便成為了現在人們口中的「貢獻值」。獲取「貢獻值」的方法有很多，包括認真工作向上、改善社會風氣、環境保護、促進經濟流動等等。

　　「那、那個…如果不作出貢獻的話，會……」詩柔小小聲地問。
　　「如果不貢獻的話，就會遭受『天罰』。」
　　「哈？天罰？」
　　阿爾伯特從口中說出「天罰」兩個字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我的耳朵聽錯了。
　　「沒錯。以滿月為一個周期，獲取一定程度的貢獻值，倘若無法在這個期限之內完成貢獻的話，就會遭受到來自人神誓約的制裁。」
　　「比如說……」
　　「被落雷劈死、自體燃燒、七孔流血、諸如此類駭人聽聞的死法。依據『公會』公告的紀錄，最近一次因為每月貢獻值未滿而死於天罰的，是在三個月以前，有個人走在路上突然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扭成麻花辮。」
　　「咿！好可怕！」
　　「唉？等一下，你剛剛說的『公會』是指什麼的公會？」我問到。
　　「是替大家管控貢獻值的機構喔，小宇宙大人。」

　　阿爾伯特繼續介紹。
　　公會最早是由神官們（與神明對話之人）一同組建而成，他們透過特殊的魔導器接收來自神界的訊息。除了轉達神諭以外，還能藉此從神明那邊得知每個人貢獻的情形。

　　「每個月要達成的貢獻值大概是多少？」
　　「這點因人而異，神也不是盲目的，像是對老人和小孩或是傷殘、身體有缺陷的人而言，貢獻值的要求就會比平常人要來的低；相對的，身強體壯或是具備專業知識的人，就必須獲得更多的貢獻值。」
　　「哇，『大同世界』啊。」我苦笑著。
　　「大同世界？」詩柔擺著頭。
　　「詩柔現在還在念書對吧？知道孔子嗎？『大同世界』正是儒家思想中的理想世界，人人都能為社會效力、友愛互助的烏托邦。」
　　「喔喔～」
　　嗯……突然覺得剛剛賣弄知識的自己像個老頭子一樣，有點不好意思。我趕緊提出下一個問題。
　　「咳咳，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既然有獲得貢獻值的方法，那麼會有讓貢獻值扣減的情形發生嗎？」
　　「有的，舉凡背信、欺詐、暴力、破壞、強奪，無謂的殺生和違反他人意願的淫行。當有人做出了這類惡行，他們的貢獻值便會依照作惡的程度而減少。」
　　「只是減少而已？」
　　「公會那邊也會在第一時間接收到神界的訊息，帶著執法人員趕往現場，將作惡之人給逮捕起來。」

　　換句話說，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一舉一動都在公會的……神的掌握之下，也就是「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最佳體現。
　　就好比是憲法中的「義務」，無形之中規範了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將積極向上視作日常，作惡多端或是好吃懶做的人則會遭受懲罰。

　　「差不多該切入重點了吧？」一直在旁邊大口吃著聖代的莉莉絲，突然開口說道。
　　阿爾伯特點了點頭。
　　「說的也是呢。那麼，請兩位看向自己的右手。」
我和詩柔各自伸出了右手，發現兩個人的右手上都有一條用紅色的束繩串著珠子的手鍊。
　　「這個是『鬥技者之證』，束繩上的串珠則代表著兩位現在的階級。」
　　「原來如此，是Rank啊……」
　　理解了串珠的意涵後我嘆了一口氣，因為串在我右手上的是一顆墨綠色小石子，而詩柔的則是三顆鐵灰色的圓珠。
　　「主人 Don`t mind ～」莉莉絲竊笑著。
　　「妳少囉嗦。」

　　在『l.o.g』的設定中，玩家們在競技場的Rank，由最低階至最高階分成『石』、『鐵』、『銅』、『銀』、『金』、『白金』六個牌位。除了象徵新手的「石牌」以外，上到「鐵牌」後，每階又會根據積分再細分成五個等級。

　　「唉？那、那個……」詩柔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現在的Rank，支支吾吾的樣子想和我說些什麼。
　　「叫我宇豪就行了，或者妳想叫我『小宇宙』也可以。」
　　「噢、好的！那個…宇豪學長！」
　　學長……也行啦。
　　「宇豪學長用的是新帳號嗎？」
　　「不，我的這支帳號創很久了，原本的Rank是『銀五』，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變回了『石牌』。」我低頭看著右手，心裡有些不甘「然後呢？這個鬥技者之證有什麼特別的嗎？」
　　「兩位可能有所不知，作為鬥技者與一般人相比，有著什麼樣的責任和意涵。」阿爾伯特接著說到。

　　他將話題拉回到方才提到過的人神誓約。傳說中，「鬥神」喜好挑戰又認可強者，其眷屬亦將戰士間熾熱的決鬥視作獻給「鬥神」的榮光。
　　在與眾眷屬立下誓約的過程中，「鬥神」認為除了秩序與混沌二者並存之外，強者堅毅的靈魂亦是支撐整個世界不可或缺的力量，便親自在誓約的內容中添上了有關於「鬥技者」的特別規定：

　　「鬥技者的決鬥視為貢獻之舉」、
　　「鬥技者每月可獲得一份薪餉」、
　　「鬥技者享有部分特權」、
　　「鬥技者必須比常人作出更多的貢獻」、
　　「鬥技者若是作惡，則必須受到重罰」、
　　「鬥技者的事務由公會統一管理，公會指派的任務不得拒絕」，

　　一方面拱起強者的地位、另一方面又使其背負起更多的責任。

　　「原來我們早就已經是鬥技者了呀。」詩柔露出恍然的模樣。
　　我想起來了，雖說是幾年前的事情，但最一開始創角的時候的確有說過，我們玩家們所扮演的角色正是一群年輕又有抱負的鬥技者。
　　「是的，小圓大人和小宇宙大人兩位除了得達成每個月基礎的貢獻值以外，還得接受來自公會的委託任務才行。」
　　「不如現在就去公會一趟吧，在那應該能知道更多的事情。」我提議到。莉莉絲原本還想再點一份蛋糕，看見大家都起身了，只好乖乖放下手中的菜單。
　　有了個方向之後，心裡也踏實了許多。趁著天還亮著，我們跟隨著阿爾伯特的引導，前往離我們所在的咖啡廳最近的一間公會。
　　然而，那時的我還不知道，在那裡等著我的卻是一段艱苦生活的開始……

　　……

　　…






……已經有受試者相互接觸了嗎？　……沒關係，把他們放在同一個地區本來就會有這樣的可能性，我也沒算到那孩子的情緒會這麼大。　……倒不用干涉，那個人很敏銳，用不了多久也能靠自己推敲出你們的身分。

　　　　　　　　　　　　　　就這麼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