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棒球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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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4-09
「程漢,那不是情書,把那封信還我。」劭淇的臉一沉,對著帶頭的寸頭少年說──他凶神惡煞的眉目之間充滿輕蔑。然而後面的三位跟班看到劭淇面露不悅表情時,卻略微退縮了。

「漢哥,如果那真的不是情書的話就還他好了。」一位高瘦的跟班說道。劭淇認出他是同年級的王人勇。

「哇,阿勇,你什麼時候變那麼孬的啊?」程漢瞄了一眼信,「王立東都異能者學院?這是路邊哪個命理老師賣給你的平安符嗎?」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以真的憤怒倒是來得比劭淇快,衝向前試著一把搶回信,但程漢將手高高舉起,轉來轉去,讓以真怎麼都搆不到。

「看你這假仙好學生在那裝清純,結果除了跟這怪咖幽會以外,還會開大鎖,當年真是差點被妳騙了。」程漢繼續出言譏諷。

「看來你們今天都吃錯了藥,忘記迴朗水族館的事了,對吧?」以真退了幾步,隨手拿起一隻斷掉的桌腳,「碎掉的木頭可能沒碎掉的玻璃銳利,但應該也不差喔。你說呢,吳成典?」

三人小跟班中站最後面,身上幾處還綁著繃帶的少年微微顫抖了一下,說:「漢哥,你說你只是看到這兩個上來偷幽會,想鬧一下,現在這、這樣可以了吧?我們下次再好好跟李劭淇算、算帳。」

程漢搖了搖頭,看來這傢伙受傷的陰影還很深。他向後一看,「阿勇、阿成、小林,你們放心,你們漢哥這次有人罩啦,李劭淇這傢伙的底細早被我摸清楚了,你沒看他都不吭一聲,讓馬子幫他虛張聲勢。」語畢轉回頭對著眼前兩人露出滿意的笑容。

以真氣得雙眼冒火,細細的雙眉糾在一起,掄著椅腳又想往前,被劭淇伸手擋下。

「程漢,你到底想要怎樣?」劭淇臉色陰沉,但強忍住怒氣,「我還以為院長已經幫我們了結了水族館的事,我們兩不相欠?」

「李劭淇,討厭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但你給了我很好的理由,」程漢抖了抖那封信,「雖然我們的樑子可大了,不過,今天你老子我也沒有要太過為難你。我呢,是想請你跟我們玩一場棒球。」

「棒球?」這天外飛來的一筆讓劭淇的慍怒中摻進了一些疑惑。

「沒錯,投打對決。」程漢將信折半放進口袋,「只要你可以不用你的妖術或妖力,或管他那什麼東西,堂堂正正跟我投打對決三個打席獲勝,我就立刻把這封奇怪的文件還你。反之,如果你輸了,那這東西就隨我看到飽、看到爽,等我拿來蓋泡麵、墊便當玩夠了,再還給你。」

「你在胡扯什麼?現在就交出來!」以真直接丟出手上的椅腳,被程漢輕鬆閃過。

「欸欸,李劭淇,你再管不好馬子,我就當場撕爛它。」程漢繼續輕佻地說,「如何?三個打席,像個男子漢一樣,別再讓女人幫你出頭。」
劭淇盯著程漢,沉默良久。



「李劭淇,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答應這種腦子有洞的要求!」十分鐘後,以真與劭淇站在操場上,手上戴著破舊又汗味濃厚的手套。他們面前是站在一個簡陋本壘板旁的程漢,以及蹲在後方,戴著面罩卻沒有護胸,權充捕手的吳成典。

「為什麼是我當捕手啊……漢哥你可千萬別打擦棒球知道嗎……」他的表情並不比以真好看。

「如果不用動手就可以讓他們不再糾纏的話,或許也是個划算的做法。」劭淇轉了轉手中的棒球,「你趕快去外野幫忙守備吧。」

「等等,守備員只有我?」以真不敢置信,「你們真的有打過棒球嗎?」

「有啊,之前暑假有打過幾次,你忘了?反正,」劭淇轉了轉肩膀,「三振他不就好了。」

以真翻了個超級大白眼,卻也認分地往左外野跑去,一邊嫌棄前幾天大雨後滿是積水的場地。

「喂,李劭淇,摸半天,準備好了沒?」程漢對著劭淇喊道,擺出打者的架式,「規則很簡單,如果有出局的話就比誰安打得多,如果安打數一樣的話就比誰打得遠!」

劭淇不回答,擺出投球預備姿勢回應。他將投球手藏進手套,高舉過頭,接著收回胸前,轉至側身,抬起左腳,用力跨出去,一球投出。

球直接往程漢的頭部招呼,他一閃躲過。

「幹!你打球還打人啊?」他將棒子砸到地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劭淇揮了揮手道歉,「手滑了一下。」

王人勇跑到一旁將球撿了起來,丟回給劭淇。

劭淇這次一樣做出預備動作,看準了捕手手套,投出──這次放了一點力。只見球呈漂亮的小拋物線,飛向捕手手套,這次肯定是顆好球。

程漢大棒一揮,狠狠咬中球心,清脆的金屬聲迴盪操場。劭淇轉身看著球強勁的飛行軌跡,遠遠超出以真能接到的範圍──雖然她還是意思意思跑了幾步,最後落在操場邊緣的一灘積水中。

「哈哈哈,根本是肉包球!」程漢大笑,「你那麼爽快答應我要玩棒球,我還以為你有兩把刷子,沒想到只是虛張聲勢呀。」

「別著急,後面還有兩個打席。」劭淇笑了笑,往球的方向跑接住了以真撿回來的回傳球,溼答答的。

「喂,我說你呀,也太可憐。」程漢耍了一下棒子,「只有以真一個人守備,還只會丟肉包球。這樣吧,你下個打席如果能三振我,就算你贏,怎麼樣?別說我欺負你。」

「沒問題。」

以真雙手插腰,在外野焦急地看著劭淇,她知道劭淇大概是想使用那種特殊的能力,才一口答應這場荒謬的對決。但眼見劭淇一點都沒動用能力,還是原本那個運動能力普通、瘦弱的樣子,她越想越焦躁,開始在草皮上來回踱步。

劭淇拿起球──依舊滴著水,做出預備動作,投球。

這次仍是顆甜甜的好球,程漢大力揮棒,擦中球的下緣,打往反方向,最後落在紅土跑道外緣──又掉進另一灘積水裡。

「這是界外球吧?一好球。」劭淇小跑步前去撿球,看了看球之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沒把握好而已。」程漢的表情多了幾分認真,檢視了一下自己的球棒。

兩人再度進入準備動作,劭淇這次改變姿勢,側身站好,直接抬腿投球。

球的軌跡一開始和先前一樣,但最後一刻卻往下一沉改變了軌跡。程漢揮棒落空,連吳成典都沒接好這顆球,讓它掉在地上。

「好球欸!」外野的以真興奮大喊。

「兩好球。」劭淇接住吳成典的回傳球,「準備好了嗎?」

「慢著,」程漢解開預備動作,「換一顆球,你一定有使詐!」

「你不是摸透我了嗎?還怕我使詐?」

「換一顆。」程漢堅持,「反正你那顆也太濕了。」

他從王人勇手中接過一顆新的球,逕自丟給劭淇。

「好啊,沒問題。」劭淇將原本的球丟到一旁,接住程漢的新球。

「準備好了嗎?」他再次擺出動作,抬高左腿,右手往後延伸,接著舉高,向前投出。

只見劭淇投出的球走一樣的軌跡、差不多的球速。程漢做出揮棒動作,確實地瞄準了進壘點,球卻在最後一刻往旁邊一拐,揮棒落空,球進了吳成典的手套。

「好耶!」以真向投手丘奔跑,「程漢,你心服口服了吧?」

「你耍詐!」程漢低吼,「你別忘了,跟我投打對決的先決條件就是你不可以用你的妖術,要堂堂正正,但你看看這是什麼?」

他手裡拿著那顆球,一半的表面是乾的,另一半卻異常地濕。

「剛剛球是乾的,現在卻是濕的,」程漢和幾個跟班凶神惡煞地緩緩走向劭淇,「一個月前水族館的事也是一樣。其實你這怪物的妖術就是操控水的魔法吧?剛剛你用沾在球上面的水改變了球的軌跡!」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胡說什麼?我學了變化球還要跟你報備嗎?」劭淇淡淡一笑,「還給我,那封信。」

「你休想,老子現在就當場撕爛它!」程漢從口袋中抽出那封被折得有點爛的信,另一隻手湊上去。

就在此刻,雖然操場上平靜無風,信件卻彷彿被一陣風吹過,飛離了程漢的手中,接著又緩緩地、幾乎是刻意地飄到劭淇眼前,他一把抓住通知信。

「妖術!又是妖術!」程漢的聲音混雜憤怒與一絲恐懼。

「小弟弟,你如果再左一句妖術右一句怪物的,我可要不客氣囉。」肇烈的聲音遠遠傳來,他從司令台的陰影下緩緩走出。

「蠑螈大叔!」以真露出驚喜的表情。

「嘖,我一定要找機會跟羅神父說他們得加強禮節教育。」肇烈碎念,一邊前進,一邊把玩著一個火柴盒。

「喂,你是誰?來我們教養院幹什麼?」程漢掄起棒子,惡狠狠地朝肇烈走去,幾個跟班也跟在後面。

「你們教養院?我第一次來探望劭淇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肇烈不疾不徐掏出一支火柴棒,繼續前進。

「蠑螈大叔,他是有在混的,小心他的球棒啊!」以真看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擔心道。

「你再多管閒事,就別怪我出手!」程漢舉起球棒,眼看要往肇烈身上砸下去,棒子卻停滯在空中,並未劈下。

「你……你做了什麼?!」程漢糾結的臉看得出來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揮動,但球棒繼續以詭異的角度在空中紋絲不動,像是釘死在牆上的裝飾品那樣。

「沒什麼,只是提醒你,世界上你想不到的、沒有經歷過的事情還多著,別看到不明白的東西,就在那邊妖術妖術的喊,」肇烈點燃火柴,「喔對了,別亂拿別人的東西。」

他將火柴隨手往前一拋,剛好落在程漢腳邊。肇烈彈了一下手指,落點的草地立刻燃燒了起來,將程漢的鞋子圍住一圈。

「呃啊啊啊啊!」腳邊燒起來的惡少大驚失色,試著拔腳,他的腳卻也像黏在地上一樣文風不動。

「別擔心,今天草地還有點水氣,燒不久的。」肇烈再度彈了一下手指,火立刻熄了,只剩縷縷輕煙向上飄散,程漢的腳也立刻獲得自由,他猛力往上拔,卻因為用力過猛而向後跌了一跤。

「再讓我知道你去煩劭淇,」肇烈輕聲說,「你就會和這圈雜草一樣。」

程漢和幾個跟班變了臉色,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言不發拔腿就跑。地上仍然留著一圈焦黑的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