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不能向誰祈禱，只有靠自己才有決定權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席捲我的身體使我全身感到難受，有如被浸泡在一大鍋的油裡一樣，這種刺激身體皮毛的壓力與寒冷到不行的驟降感令我將原本獵到野豬的喜悅與興奮瞬間拋向天外。
　　身體的本能開始促使我加快動作，這是攸關生死存亡的警告！
　　我跑向野豬導向的另一邊將劍拔出，然後立刻朝周圍看起來最密集的樹木群聚點奔去。

　　這裡沒有時間管那些吃的，只有想辦法活著才能夠　　
　　「唔　　」
　　一瞬間，連反應都來不及，只差一點我就瞄向心臟的攻擊剛好劃過我的左肩！
　　這是箭矢的攻擊！是人類？！

　　我咬緊牙關向著前方地面翻滾匍匐躲到射擊方向所看不見的樹榦後。
　　「噌……可惡……好、好痛……」
　　到底、到底是誰？從哪裡來的？為什麼？！

　　為甚麼在這裡會有人類啊啊啊啊！

　　我的背開始發涼，血還在流著，我立刻撕開身上的一部份將手臂緊緊綁住，這下左手暫時不能動了。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惡惡　　！！」
　　我用右手緊握著左肩，現在……如果要逃，只有幾個選擇　　
　　想辦法爬上樹木用樹葉作為掩蔽逃到安全的小徑上然後迅速返回小屋。
　　或者利用樹幹做為掩護想辦法逃到小徑上，但是這些樹幹雖說雜亂但還是有一定的間隔，要是被對方發現只要一瞬說不定我就完了。

　　那麼選樹枝上呢？僅靠一隻手？開什麼玩笑！有些地方根本不能只靠一隻手就跳過，更何況樹上跳躍的動靜不比陸地上小。
　　但如果我想安全離開，方法似乎只有一個了……這座叢林因為板根的緣故常有一些不規則的高低差，只要利用這個高低差想辦法躲過對方視線跑向小徑就可以……

　　下定主意後我便開始矮身朝著另一邊的樹幹跑去，之後我開始一邊觀察一邊確認那些地方最適合做為掩蔽物與路徑，然後每隔幾棵樹便停下來探聽情況。
　　把握對方的動態是相當重要的，如果隨意亂跑很有可能會被意外突襲，畢竟這座叢林裡敵人可不只一個……
　　毒蛇與昆蟲還有煩人的噬血蚊，在這座森林裡如果是聰明的人類是不會笨到不注意周圍的情況就急忙追趕。
　　要知道……這裡雖然只有Ｄ級，但危險的程度可是Ａ級！因為這裡到處都充滿了極具威脅的原生物種，不提魔獸與野獸，這裡的魔蟲、昆蟲與毒蛇就相當讓人畏懼，更何況天上還有一些讓人不得不提心吊膽的飛禽，例如戒鳴鳥、音衝飛鳥、群雲鴉、針刺鴞等等。
　　雖然這裡離牠們的棲地還有些距離，但總歸是叢林，不存在不離開棲地的理由。
　　而根據我腦內的地圖來看……
　　「……！什？！怎麼會……」
　　他們裡面難道有專家？速度居然這麼快……這下已經不可能回小屋了，只能想辦法避開他們或等到他們離開才能回去！

　　現狀而言最好的路只有一條……
　　「往…河流的對岸……」
　　河流應該能隔絕他們，而如果利用氣味等其他方式追蹤，河流更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我至今為止都沒有去到過河的對岸。
　　「……腳步聲越來越……」
　　不行，只能前進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確認好四周，掃視所有植被然後在腦海裡大約畫出一條路徑，這條路徑並不完善，只能邊走邊畫，因為這裡處處充滿危機、眨眼就是驚喜。
　　「好……走！」
　　在心裡給自己打完氣後，我開始將過去的所學一一發揮出來，探聽、認路、確認地面的跡象，觀察周圍的樹木與樹幹、透過光影確認疏密。
　　地面的痕跡往往可以代表是某些動物的足跡，只要能把握一點就代表多了一點訊息，多了這一點後就可以在心裡逐漸防衛線，如果是毒蛇的足跡就要小心周圍的草地與聲響，如果不遠處就有沙沙聲就要立刻改道或停下觀察。
　　如果是一些小動物，就可以隨著這些動物的足跡探索出一條較為安全的道路，但也要小心這些動物的足跡是否有被其他生物的覆蓋。

　　這路上很少有一些……
　　「唔……」
　　『嘶　　』
　　這毒蛇真的來得很巧啊！
　　三角頭、黃紫色相間、喜歡鼠類與雉雞做食物，體常大概三米左右，發出攻擊前會抬高身體並口吐信子。這在牠抬頭前最好把繡鐵或鐵器之類的東西擺到眼前，牠的雙眼不適合在日間，只能感應到附近事物的輪廓，在夜晚牠會獲得比普通人要強的夜視能力。
　　而在這片叢林裡，牠的視力雖不算特別好但也能看得見咫尺前的東西。
　　所以我只能拿腰上的劍做盾牌遮住自己，透過縫隙慢慢觀察牠的動靜。
　　這條毒蛇有著相當不錯的麻痺毒，兩分鐘內如果不解毒就會開始失去運動能力，記得書上是說最快在四十分分鐘後因麻痺導致心跳停止。
　　在短時間內能夠麻痺對手，哪怕是擁有耐性的人也會受其苦擾。

　　世間名為：紫黃角斑蛇又稱　　

　　「嘶！」
　　「咖嘶　　！」
　　「！！」
　　為甚麼？現在還不是你出沒的時期啊！這……這怎麼辦…先後退吧！這傢伙比其他蛇都還恐怖啊！
　　比起那群人類我更怕這條蛇，突然從另一邊草叢鑽出來立刻就撲向了紫黃角斑蛇，這蛇不是其他蛇能比的，是專門吃蛇的傢伙，也是我最怕遇到的毒蛇之一……
　　「眼…眼鏡王蛇……」
　　嘴角抽蓄的我，感受到前後兩邊的壓力，退也不是、前進也不是，雖然剛才有想過試圖欺騙角斑蛇然後奪取牠的毒液。
　　但是眼鏡王蛇就更糟了……牠的攻擊性比其他蛇還強、比其他蛇還警惕周圍，雖然書上說不會那麼容易接近人或攻擊人，但遇上牠的人若沒有盡快解毒基本上都死了。
　　據說最快能在十五分鐘內殺死一人，而且看牠的花紋似乎還是眼鏡王蛇裡最糟糕的毒特化……

　　「今天我是倒了什麼楣啊！」
　　現在只能慢慢後退、退到牠的警惕範圍外後，再從旁邊的矮坑繞道過去。
　　如果可以我想爬樹過去，但這點高度沒有辦法攀到兩層樓以上的枝頭。
　　這王蛇的攻擊範圍長，且……
　　「呃……我沒有敵意……」
　　牠抬頭了！拜託不要吐信子……
　　「……呼……」
　　看來這王蛇真的如書上所說，不喜歡與人發生爭執，牠開始吞噬那條角斑蛇並且將牠帶離了原本的道路上。
　　「真慶幸當初有讀到關於蛇的書……」
　　再那傢伙的架上有不少關於這座森林的考察與動植物分析，令我驚訝的是這座森林裡大部分有危險的物種都有被登記進去，基本上只要能清楚牠們的資料就可以想辦法應對。

　　「不行，腳步聲越來越……」
　　說真的，比起人類我更佩服這些生物，牠們移動的聲音靜得能跟專業暗殺者比，畢竟這是牠們的天賦與專長，和人類那種隨時都可能粗心大意的情況相比，牠們嚴謹又認真，對待所有敵人（食物）都是一視同仁。
　　雖然我很希望牠們能對人類大意一些，但很可惜這是牠們的天性。
　　「謝了，王蛇。」
　　這裡必須感謝牠，如果他不出現我可能會被角斑蛇攻擊，但我更害怕的是牠連我都不放過。

　　就這樣我穿過這條危險的路徑，終於從比較茂密的地方逐漸靠近有光照耀的河旁附近。

　　再終於要穿過樹叢之前，我降低了速度，慢慢壓低身子接近匍匐在地面的狀態。
　　在這裡的雜草與草木比較多一些，也因此很難看清楚地面，有時候以為距離河還有一段路，結果就直接掉進河裡……都是這些草害得我再也不敢那麼快就奔向河流。

　　在終於抵達河畔之後，我朝著上游的方向看去，在少了樹叢遮攔之後，透過蜿蜒河流那端的樹木縫隙能夠看到之前提水的砂石區。
　　幸好這個叢林的河從來都不直，所以才能夠在這樣的地方看到砂石堆積，若是直流的河恐怕很難看到被上游沖下來的沖積扇區。
　　嘛，現在最重要的是找一個可以渡河的方法。
　　往上遊走可以回到小徑上，但不代表能回去，因為他們佔據的位置比我要靠近小徑。
　　而且我能感覺到似乎有人朝我的方向靠近了。大概是同一批的人分成了兩隊吧……

　　希望他們能碰到眼鏡王蛇，這樣多少能嚇阻他們一下。
　　不過與其把多餘的心思放在祈禱上，不如想辦法找到能渡河的……
　　「啊……那棵樹　　」
　　該死，沒想到在那裏居然有渡河的辦法！
　　在接近小徑的沖積扇旁，有一棵快倒的老樹，因為長來被河水掏空泥土的結果，它開始向河流的方向傾斜了，只要再稍加施力或許就可以讓它倒下。
　　但這卻不是最好的辦法，因為這不僅會產生巨響，弄得不好那棵樹還可能被河水沖偏、最後沖走。
　　最高的是吸引到那群人加快腳步接近……如果成功搭成橋，對方可能不會給我時間把橋拆了。

　　那麼現在恐怕只有幾個辦法　　就用那個吧！這附近有一些樹長著氣根，把這些氣根一根根收集起來綁成長的繩子之後，綁在劍上然後用力朝對岸的樹枝上丟去，能纏到堅固的樹枝上是最好的結果。
　　不行的話就重試幾次，時間也不夠了……開始在地面上找鬚根吧！
　　幸好這些根掉到地上的時間還不算長，足夠堅固。這裡的大吊榕樹有著每隔幾周就換根的習性，而且這些根都很堅固且存在不少營養價值，某些鳥禽會利用這些根在榕樹上築巢，然後幫這些樹打理身上的蟲，藉此保護牠們自己。

　　也幸虧有這個行性，才能再物資缺乏的森林裡找到一些能當修補的材料。
　　綁將這些一個個纏繞捆起後，我將其綁在劍顎與劍柄上，避免它在中途就掉了。
　　因為左手受傷，只能勉強用些力，等等要渡河的時候，腳跟右手恐怕就要努一些了，原本只要雙手就可以的，但因為左手受傷不能太用力，只好連腳也用上。

　　雖然很害怕……但總比直面那些裝備齊全的傢伙要好得多，能夠像那樣毫不猶豫朝我射箭的人，肯定都是些不懷好意的傢伙！
　　就算最後沒有敵意，但誰確定他們沒有奇怪的他想？
　　總之，現在的他們就是我的敵人，而我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最壞就是被抓住然後賣掉，但我可不希望在這種森林裡被做一些噁心的事……

　　而且在向那傢伙報復前我是不可能束手就擒的！
　　那麼，麻煩你了……大榕樹！
　　我將劍插回鞘裡，然後開始抓住一根用力扯起來比較堅固的鬚根，然後就像過去被逼著在釣魚的空閒時鍛練手臂一樣，努力朝著鬚根頂上攀去。
　　在終於到達一根看起來較堅固的樹枝上後，我用力擺盪著身體向著那個方向飛越～～
　　「噗嗚　　」
　　我還、我還在發育啊……這樣的衝擊差點讓我吐出血來……胸口與腹部痛死了，但我還是靠著右手與雙腳努力將自己的身體扭上粗枝。
　　「呵…呵……痛死我了。」

　　說真的，如果我現在爬到樹頂的話，是不是可以靠著這種方式躲過一劫呢？
　　「……」
　　還是算了，在那五十本書裡有一本書像是在介紹冒險者一樣，裡頭寫到有關冒險者的團隊分工時，提到一種負責偵查的角色在，被那傢伙發現的話肯定走不了多遠。

　　這下只能冒險了……
　　「如果距離短的話還可以盪過去，但是　　
　　憑我現在受傷的身體是不可能的，剛才把繃帶拿下換上了過去用來治療傷口的藥草，發現傷口的恢復速度比我想像的要慢。
　　如果我沒猜錯，那個人的箭上大概纏繞了魔力，光是對方有魔力這點就很棘手了，如果還使用技能的話我這隻手恐怕就廢了。

　　魔力……這東西在每個人的體內都有，似乎在這樣的我體內也有。
　　但可惜的是我並不知道方法，而且照我每天受到的傷害情況來看，我的恢復速度似乎比普通人要慢。
　　如何得知？從書上與自身的比較得來的，有一本書是某位冒險者自己的冒險譚，從那本書裡我得到了很多關於生存、外界與自身如何與他人不同的常識。
　　從中我隱約感覺到了……我，似乎比普通人還要來得脆弱，這個脆弱指的不是肉體上，而是魔力。
　　每個人的體內都有魔力循環，正因如此他們才擁有很快恢復自身傷口的能力與使用技能和魔法的基礎。
　　魔力量高的人如果能透過自身魔力溝通外界魔力，就可以施展魔法，這樣的人就擁有魔法師的資質與天賦。
　　而這方面比較弱的人較適合去當其他的職業，無論哪個職業多少都會運用的魔力，因為發動技能的基礎中有非常多是仰賴魔力產生影響的。

　　而我似乎是個例外，我到現在也很難運用魔力，不說魔法，光是技能我就沒有感受到效果。但我並沒有因此放棄，因為魔力是自身變強的基礎之一。
　　所以我想了很多辦法去提升自己的魔力，哪怕是吃那些苦到不行的魔力影響類藥草，我也在所不惜。
　　但漸漸的，我明白到自己的魔力量終究是比不上其他人，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提升嗎？抱著這樣幾近憤怒與絕望的我，終於從書本中的一些蛛絲馬跡裡看到了希望。
　　魔力……熟練與精煉？
　　似乎，除了魔力量外還有對魔力的操控度與精煉度這樣的東西，這兩者雖然不能直接提升實力與體質，但我似乎可以透過這樣的方式提高對魔力的運用效率。
　　這是我唯一的辦法，所以我一無反顧地投入進去了。

　　「而現在，就是所學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如果想用這麼低量的魔力加快自身的回復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魔力將強自身特定部位的肌肉。
　　我沒辦法像那些冒險者一樣強化自己的全身，我只能透過分配的方式將魔力凝聚在特定區域上。

　　但也是因為這樣，我對魔力的掌控似乎超出了平常人，儘管我比其他人晚了好幾年開始。這大概是我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就這樣，在我將綁在劍上的繩子從地上捲起並綁在腳下的樹枝後，我開始在自己的雙腳與右手上纏繞我那稀少的魔力，接著我將手上的劍用力拋向河的對岸。
　　仰賴於過去不停的投射訓練與弓箭訓練，我對投擲物品的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


　　「好！剛好纏上了一個堅固的樹枝。」
　　我拉了拉腳下的繩子，確認它很堅固後便拍了拍手拿起腰上的劍鞘。
　　「現在就是發揮劍鞘功用的時候了！」
　　我將劍鞘與我的左手綁住，然後將用剩的繩子綁在自己的一隻腳上。將那隻腳從繩子左邊跨到右邊後再將繩子綁住另一隻腳，然後就等將劍鞘跨過繩子我就可以滑行過去了。
　　希望中途我的手不要鬆掉才好。

　　「那麼……先確認周圍沒有問題，然後　　三、二、一！」
　　右手用力將自己從樹枝上推出並立刻抓住繩子，再劍鞘橫過繩子的時候我感受到了繩子的搖晃，這股上下擺動的感覺真讓人提心吊膽。
　　下面就是河流，雖然並不湍急但是很深且有些不少暗礁，一不小心掉下去可能會撞到底下的石頭，到時候就不知道是淹死還是昏死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身體一定會被灌入大量的河水……

　　「我想要的可不是這種撐死啊……」
　　免費河水喝到飽……這不是我愛的。
　　「那麼，上了！唷　　　　」
　　就這樣一路晃盪地滑向了對面較矮的枝頭前，就在快要撞上時我立刻用腳夾住繩子勉強減緩了速度並踏在了樹枝側面。
　　接下來就像隻毛毛蟲一樣拱起身體靠近樹枝，在右手抓到樹幹之後，立刻用左手上的鞘固定在那個有分枝的夾口，左手還綁在那裏就沒問題了，再將身體從倒掛狀態轉回面向河岸挺立坐上粗枝後。
　　我鬆了一口氣……

　　「唉，如果不是因為被人追，我也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做這麼危險的事，雖然有點刺激……」
　　如果還有下次，我會想在小徑的路上搭起一個個這樣的天空滑道，這樣我就不必那麼辛苦地來回了，雖然肯定要搭個好幾次才能回到小屋，但在運送食物的時候很方便。
　　「那麼，事不宜遲……！」
　　我感覺到在河岸另一段已經有人靠近了，不妙！必須快點，我顧不得腳下的繩子，立刻拿起那把卡在縫中的劍然後立刻抓緊繩子將其磨斷。
　　接著在繩子還綁著的情況下用跳的跳進陰影處背對河流的樹枝、躲在樹幹後面，緩緩探出半個頭來。

　　「……」
　　我瞇起了眼觀察對岸的那兩個可疑行蹤的人。
　　一個人的背上有著弓、另一個人手上拿著揮舞方便的短刀，那個拿短刀的人很快就察覺到有甚麼被河流沖著的東西綁在一旁的大榕樹上。
　　這群人……是真的來搜我的嗎？

　　我看向對岸的那兩人，忽然間那個拿短刀的立刻朝我的方向看來。
　　「糟了！」
　　我立刻將身體縮回去，但就在這時我感覺到一股無法言喻的緊張感與寒冷從體內傳來，很快地我聽見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聲音。
　　『咖啦……』
　　這聲音我聽過幾千遍了，哪怕有些許的不同我也能透過剛才所見的畫面聯想到那是什麼！

　　『砰轟隆隆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