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肌酸激酶

西元二零三四年，二月二十三號，距正午尚九十分鐘。

英國——諾福克郡諾里奇市，吉堰學院，集英樓。

＊

粉筆的移動產生出了令人煩躁的聲響，彷彿能生生的把人耳撓破，而對此回應的，則是鉛筆於紙上書寫的靜謐。

（碰！）

隨著手踝撞擊到桌面的轟隆一響，教室中諧和遭到打破，裡頭的所有學生，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同一個角落 ，他們早有預料。

「哼...又來了，身為廢物就有點廢物的樣子，別老是吵我們這些帶領你們這些廢物的菁英！」坐在前排的幾名學生冷笑竊語道，話中帶著自信。

只見角落的人猛得抬起頭，緩過神後發現周遭都在看著自己，尷尬的摸了下雜亂的頭髮，「迦納德！！立刻站起來！」講台上的女人大聲斥責道，從打扮看來是名老師。

（哀...入睡抽動，為什麼人類總是有這種麻煩的生理反應呢？）角落的男子雙手撐著桌面，赤紅的雙眼凝視著講桌前的女教師，有點失神的表情彷彿對此不屑一顧。

「我們吉堰只需要精英！若你再繼續這麼的糜爛，我會和校務會討論是否要將剛入學2週的新生開除學籍！」女老師撂出重話，但男子只是慵懶的用雙手抱著頭。

「欸欸你看，C班已經在實習了欸，到底什麼時候換我們？」

「不清楚，只不過看起來他們已經熟悉了啊！說不定已經全部都會發動了，我們B班都還沒學呢！」

前方的兩人所談提起了男子的興趣，他開始眺望外面。

他戴了一副圓框眼鏡，由於坐在最後一排，赤紅的眼瞳裡映著整個教室的縮影，漆黑的側分髮型隨著中央空調的風緩緩飄盪，而視野也聚集在窗外的廣場上。

長長的隊伍被分成五大排，學生們正忙著看著手上的小抄而顯得慌張，從一些曾經見過的人推測為C班吧！前方有用瑪納強化過的訓練假人，位處隊伍最前面的人們將手掌張開，另一手握持住；口中呢喃著應該是詠唱的詞語，隨後水藍色的魔法陣開始成形。

（沒有人發動成功。）他想，推了推眼睛，試圖看的清楚。

事情正如他預想一般，沒有任何人的魔術式發動，所有人的魔法陣在構築過程中便消失殆盡。

「欸！竟然沒有人成功？！那是什麼魔術？」

「C班也不行，我們班怕不是只有寥寥幾個可以吧？」

對於前方的聲音，他沒有再去理會了。

「哀...好，那麼，瑪納的『起源魔術』，或是現今所謂的『符咒』，擁有需事前預備、耗時長、複雜的特性——因此對於現代魔術師來說並不是太普及，但可以依據使用者的能力達成『能力越強、消耗越低、威力越高』的效果，且改寫可以達到臨時更改符咒上的魔術，因此對於一些高等魔術、符咒還是必要的存在。

而符咒呢，大多時候都是由《范特萊西斯文》撰寫，相信各位在中學院階段就有見過——事實上它只是一種語法比較奇怪的英語罷了。

《范特萊西斯文》其起源有一派說是古英國-大不列顛王國的某任查理國王時期，也有人說是日本斂藏時期儒一郎當家時期，但沒有統一的...」女教師嘆了一口氣後繼續上課，而男子也站立在原地，沒有坐下。

眼睫閃落，支撐著眼皮的動作突然覺得費力，男子儘管早已被訓斥——腦袋依舊告訴著他「疲倦」這樣的身體狀態。

世界上總有些人擁有一些奇怪的異能，像是鐵砂掌、百毒不侵、膚如甲冑等等，而這個被喻為「迦納德」的男人，或許就擁有「可以站著睡覺」的異能吧！

輕閉雙眼想要解除疲倦的他，腦內卻不自主的聚集意識開始思考沒什麼意義的問題。

（能站著睡覺，這般異能已經可以進入巴塞隆納魔術研究會了吧？啊，雖然這能力不是魔術就對了。）

「嘶～迦納德！」右邊有個嬌弱的女聲呼喚著他，他抵著沈重開眼，眼瞳緩慢的撇向那：那極為細小的聲音來源。

「怎麼了？」只見海藍色的雙眸正凝視著他、波光粼粼，看起來非常有活力。

迦納德嘴巴不自覺地脫口道，同時浮誇的皺起眉頭以示不滿，（這樣她就不會一直搭話了吧？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這都是為了偉大的睡眠啊！）他如此想著。

「嗯～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你三番兩次的被針對很可憐的說。」

＊

暫時稱她為艾爾莎吧！我也不知道他的全名，聽同學也是都這樣叫她的。

而那人現正低著頭書寫，掄轉的筆尖起舞。左眼用憐憫的眼神注視著我，嘴角雖沒有上揚卻總覺得他在揶揄嘲笑我。

艾爾莎穿著一件墨綠色的德式洋裝，雕花繁複絢爛，在這陰寒的諾里奇春天略顯輕薄、而深色的衣服反倒映襯出皎白動人的肌膚，豔紅的髮落在她頭上，遮住了點她蔚藍的青眸。

對一般的男生的來說，艾爾莎就是一個嫵媚動人的絕世妖精！一顰一笑牽動著整個B班的她，只要性格不要那麼惡劣，或許她就是全校男同學們的完美理想型。

當然，就算性格惡劣的她（但其實只是對我而已？！）其實也還是被畫了一個完美理想型的泡沫，等著被戳破。

比如這同一排座位上最後一個金髮男，好像叫佛…什麼的？我不記得，但那也不是很重要！反正他是開學兩週來第一個向艾爾莎表白的人：「如此如夢如幻、在弗蕾雅眼前賜予的永恆誓約呀！浪漫無比～」

但聽說艾爾莎被表白後直接頭也不回的微笑、擦身而過，這也讓她一夕之間，人格被神化了好幾倍，什麼「高冷的青娥」、「吉堰裡的夢薔薇」吧啦吧啦的，都不知道聽學長說的：「英國古文學選修只要選到就必被當，不如翹課去踢足球！」的傳言適不適用在本屆的男生上。

話說回來聽說她是高中轉學院的，還是高二，真稀奇，我以為是不能這樣轉的，但她現在坐我旁邊（順外一題，我這個靠艾爾莎近的位子有點搶手，但是是抽籤決定的～我也能神氣一回了！），她應該就是我的同學吧！

不過，艾爾莎她是跳級進入高中的，所以她的年齡是跟我們差不多，而且還有他擁有在諾里奇比較少見的：一半愛爾蘭血統。故而在其他班上人際關係也還不錯，四面楚歌，不像我，快3週了朋友、亦或是知道我名字的只有綿延到前右兩格，其他人大概都不認識。

啊，話說可以請妳不要在我跟我自己進行腦內辯論的時候邊寫筆記邊瞧著我了嗎？就算要看也請不要邊看邊搖頭加偷笑好嗎？我就只是被罰站了！（欸，有嗎？）

「女士，如果妳可以再溫儒一點，或許會很惹人憐愛的喔！」咬緊牙根忍受這嘲笑般的目光，低著我高亢的嗓音、朝她說道。

「你不覺得你自己有點好笑嗎？嘴裡一直呢喃奇怪的語言還時不時擺出各種表情，這種演技把你送去提名最佳男主角獎都覺得這獎格局小了你知道嗎？」她笑著把話說完，意識到剛剛幹了什麼的我，莫名害躁。

「不是的，我……！」

「迦納德！」叫罵響起。我那緊縮著的視線突發的放鬆，抬眸只見怒顏，手上的粉筆被硬力裂為兩半，看起來有點可怕。

「抱……歉。」打著冷顫開口，仍可聽聞來自右方的嬉笑聲。

被罵大概是應該的，畢竟在B班的教室裡已經接近「學業最高優先」狀態了，只不過我這人很不滿朋友有難自己只會袖手旁觀的人。

「嘻嘻～」 她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請更加律己一點！......那麼講到魔術史就不得不講到『英國魔術局』了，英…...」混亂平定後老師轉過身繼續上課，我偏著頭看向艾爾莎，在此時發誓。

《這筆帳，我絕對會討回來的！》

＊

做了賭氣般的誓師後（應該說，完全沒有意義～），迦納德就不知道他是怎麼度過那兩節難熬的魔術史課的，只知道懷著復仇之心下課後回來，他便厚著臉皮的坐下了，老師也因為他沒有擾亂秩序就默許這樣的行為。

第二節打從鐘響開始就直接睡死的他，任憑身旁的少女數次輕戳自己的憨厚的睡頰也毫無醒意，擾亂不了秩序也是應該的，當然，需要免除掉打呼以及夢遊才算，但他應該沒有這些症狀...吧？嗯...應該沒有！

但他為什麼又能睡了？或許是老師可能已經列入了放棄名單了，他自己應該也有自覺但也選擇不理會老師這樣的決定。

「喂～你是打算三年全部都用來睡了嗎？」

「如果可以，我很希望是這樣。」

「啊啊啊～你好廢啊！為什麼感覺都是菁英的B班會有你這種不上進的傢伙啊！」艾爾莎扶起洋裝過長的裙擺，向前撥理後就坐了下去，手上拿著的一疊厚厚的白紙被丟置桌上，頂著緋紅髮絲的她重新拾起桌上的筆。

這時，突然有人叫了她。

「啊！華倫小姐～這是妳制服的領取單，明天早上就可以跟著補單的其他人一起去實驗室旁的操演中心領取了～」來人是同班的一個女同學，一頭閃閃的金鬈應該可以說是她的特點。是班上第一排中讀書最認真的人之一，每天早上六點多鐘，就能看到她走進學校的身影，連迦納德這傢伙也對她很有印象。

張咧著嘴的她，說話起來比艾爾莎朝氣許多，尖緣的犬齒隨之露出、穠纖合度的臉頰上沒有過多的打扮，衣服也是穿著學校配給的中性制服。總之，各方面看起來都很有活力。

「我知道了，謝謝妳。」艾爾莎莞爾微笑，接過了那人遞過來的紙條，那人沒有離開，而是再次開口：「那個我一直都很好奇，所以想問一下；聽說妳是轉學來我們這邊的，啊妳原本讀的學校是哪一間？能告訴我嗎？」

「我原本是在諾里奇中學，後來二年級去當了兩學期的莫斯科交換學生，然後就來這裡了，所以正確來說我是從俄羅斯來的轉學生？」

「諾里奇中學哇！那可普通學校制中全國前幾名的中學呀！華倫小姐妳好厲害！真虧妳會想降轉來讀學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嘛。話說妳叫什麼名字？雖然妳知道我叫什麼，但我卻不知道妳的名字，實在挺奇怪的。」艾爾莎眨了眨眼，把頭偏過一測看了眼眼前女生的座位。

「我叫雅爾希·戴絲特·爾森，華倫小姐可以叫我雅爾希就好！」

「我是艾爾莎·華倫，不用一直稱呼我的姓氏加敬語啦，叫我艾爾莎就好。那麼，很高興認識你，雅爾希。」

「啊啊～艾爾莎小姐～妳好！」

「別加敬語了，弄得我怪尷尬的。」她微微握拳遮在口前輕笑幾聲……

「真好，妳看起來交到了新朋友？！」一直在睡覺的迦納德也開口插話道。

吉堰學院的座位較一般學院來說較特別，是相當的模仿了大學及學院的設計，每排桌子都是連一起的，有節省空間容納更多學生聽課的好處，只不過缺點...應該就少了點私人空間不太方便而已。

他看了眼前出現在艾爾莎桌子前的雅爾希，疲倦的眼神猛盯著她的黑瞳，沒有發覺到失禮的他，只有聽到繼續她們交談的聲音，艾爾莎也沒有要回應的意思。

「原來艾爾莎小姐認識涼滬啊？」雅爾希輕聲驚嘆。

「那是迦納德的名字吧？我原本不認識他，這幾天才熟的。」

「欸欸，真是稀奇，我以為他打算這整個學期都孤身一人的。」

「直到剛剛我都還覺得是這樣。」艾爾莎瞧了一眼迦納德，（居然醒了過來說一句話後又睡了！）他忍不住在心中小小吐槽。

「不過聽起來雅爾希妳是認識迦納德很久的？是以前同學嗎？」她不露聲色，繼續說道。

「不，我們是鄰居，我也沒想到他能考進這裡，聽說他在初院成績很差的說～」雅爾希先是瞧了瞧迦納德的睡影，然後抬腕看錶，發現已經快要上課了。

「啊啊，要上課了！艾爾莎小姐～我中午再來找您～」

「嗯，我等你。」她再次露出可掬地笑容，目送雅爾希回去，重新看向迦納德的位子，面對這個被頂著鼻子臭罵還渾然不知的人，她決定做點小實驗。

（聽說睡眠中的人對於火的感知非常不良，我並沒有看過實際的論文數據，因此來自己動手做實驗看看吧！）「火屬·凝止焰」艾爾莎開始施展起魔術，指尖開始匯聚瑪納，並且溫度正在持續升高！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簇生。

迦納德不知怎的，突然醒了過來，從桌上爬起揉著睡眼，打了個長哈欠。

而艾爾莎的魔術發動到一半，而且已經不能再中斷了！

「嗚！」驚呼與疼痛在艾爾莎的體內爆發。

「啊～嗨，艾爾莎…？為什麼妳的表情那麼扭曲呀？怎麼了嗎？」

「沒事！」艾爾莎苦笑，身體面對著伸懶腰的他，雙手延伸至背後——她竟然狠掐指尖試圖終止尚未完全施放完的魔術。

（好燙！原式解除！）本來的應對沒有效果，於是她在心裡默念，炙熱的魔術終於停了下來，但因為發動不完全，她的右手也沒有受到灼傷便是了。

「看來你是打算起床了，終於要讀書了嗎？」她強忍剛剛還在持續的不適，強作鎮定的轉移話題。

「哼！什麼起床？我那叫養精蓄銳！我這人都在家裡學魔法概論的！」他從桌上慵懶爬起，發現自己周遭都是一堆筆記紙和魔術構式書——想當然，這都是艾爾莎的。

此時艾爾莎已經恢復好了，輕輕拿起剛剛寫的筆記裝沒事來看。

「...原來手一次性寫這麼多字不會斷啊？」他撇向了她細嫩的右手，彷彿一凹及斷的它居然能承受這麼巨量的作業攻擊？迦納德瞠目結舌的說出心中早有答案的疑惑。

「嗯？這麼少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

（嗯，他不是正常人類。 ）迦納德心想。

「好險，他好像沒看出什麼端倪⋯⋯」她如此呢喃，調皮地吐出舌頭。

「咳嗯、各位同學拿到下週的魔術綜合測驗的回條先稍安勿躁，待會解釋。」老師高亢的命令嗓音朗道，督促還在走道走著的學生回到座位。

迦納德看到方才艾爾莎拿回的紙條，拿起來看後，上面如此寫道：：

＊

諾里奇私立吉克萊斯頓聯合學院-高院一年級上半年度魔術綜合評測通知書

英國魔術與瑪納教育署根據魔術教學法第17條規定，於初、中、高等學院中每階段一、二、三年級第一學期初需進行魔術綜合性測試，測試成績可用於校內之日常或平時成績，但不可作為「大英國協聯合高等學院魔術競試」之審查項目。

本次測驗基準評測項目：基本學科、魔術知識、瑪納適應度、魔術構成效率。

班級：中院一年級之B班，座號十三。

分組：不適用。
（理由：本學院中院一年級無分組機制。）

姓氏與名：涼滬·迦納德

學號：GCR210492B

本人已知所有施行項目，並在此宣示嚴格按照本學院之規定與安排進行測驗：

＊

「又是那個會害人三四天睡不了覺的評測嗎？好討厭啊！」迦納德用抱怨的眼神看向老師，嘴裡呢喃著。

「哈哈，畢竟魔術威力就是要使魔力瞬時釋放值上升到最大值嘛……

只不過，一般人可能都需要幾週才會讓這個值下降的，聽你這樣說好像只需要一週不到？想不到你還有這種優點啊！」

艾爾莎用門牙輕輕咬下筆蓋、在「已知所有實行項目」的後方簽上草字，還不忘誇獎迦納德一番。

「行了別吐槽我了，就只是填充率比正常人快而已。」他擺擺手，也在同樣的地方簽名...

＊

總之，老師叫同學收回所有的回條後就到了午前的體育課，但因為體育老師似乎這週請假都沒有來，因此老師宣布下節課請直接自由活動。

班上幾個小團體就立刻拿著一顆足球一窩蜂衝出去，看來又要進行把一顆球踢來踢去然後歡呼的遊戲了。

另一部分的人似乎跑去實驗場跟圖書館自習，勤學的人類啊！勤學的人類。

迦納德只覺得無聊，下午還有三節物理要上，一節理論兩節實驗。對物理感到不安的他想先吃午餐、再早到搶最後面的位置睡個溫飽，看看可不可以直接避免掉某件他一直忘記的事。

「就這麼辦吧！」心中的想法再次說出，他挺會自娛自樂的，頗為尷尬。

熙攘人群離開了教室，迦納德並沒有和別人吃飯的習慣（雖然是因為沒有人可以跟他吃就是了），於是他便直接走到學院外側圍牆旁。

「......」左顧右盼一番後，雙腳一凳，兩手一抓，轉眼他便來到學校外了，非常熟練。

「今天的我也是孤獨地覓食，是個不受那噁心的校內膳食的影響的美食家呢！那麼，今天到底要來吃什麼呢？......哈哈哈......蛤？！」翻出牆外世界的他感受到自己的左臉被投以炙熱的視線，他偏顏側視，看到了一個熟悉到都突然忘記名字的人。

「艾爾莎？」因為過度迷惑而下意識喊出那人名子的迦納德，近視現在而又未帶眼鏡的他瞇著眼、眼神伴隨不解。

「喔，嗨～迦納德，你也要去買午飯？」艾爾莎朝他揮了揮手。

「？這裡最矮的牆應該在這裡，你是怎麼穿著洋裝、向上爬接近4公尺的高牆呢？」迦納德指了指自己的後方，發現整面都是高牆的牆體突然出現柵欄樣的東西——看起來有點像是推門。

「就咻～碰、磅一下，就出來了啊。不說那個了，你現在要去吃什麼啊？」

「不知道。」對自己出來方法含糊其詞的艾爾莎轉換了話題，涼滬還處於迷惑中，便草略回答。

艾爾莎聽聞後眼簾輕閉，嘴巴喃著好似「嗯～」的聲響、纖細修長的手指輕抵著太陽穴，在思考要去吃什麼嗎？

而他也愣在原地，等待她的下一步動作。

「其實嘛...我也不知道，嘿嘿。」艾爾莎聳肩，迦納德只感覺無語。

「那就邊走邊看吧，反正煌寧街都是餐廳，往那走總會遇到幾家的。」

「就這麼辦吧！」

＊

穿著白色學院制服的黑髮男子和另一名穿著墨綠色洋裝、腳踩墨色皮鞋搭配小腿襪的紅髮少女一同走在石磚砌成的路上，男子低頭滑著手機，少女則只是望住遠方的路景愣神。

諾里奇的街景實在不怎麼樣，雖然說這裡是英國第二大的城市，卻也是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說好聽點是城市內的建築物都是古蹟，說難聽點就是都是應該要早點倒掉的廢墟！雖說如此，諾里奇這裡還是給人一種中古世紀的感覺。

經過了一條叫不出名字的小河和一條叫做煌寧路的緩上坡，他們便來到了中午時分的煌寧街，雖然不處於市中心，規模也不及周圍的經濟特區，但人潮依舊。

「喂，迦納德。」

「怎麼？」他沒有抬頭，隨口答道。


「你，有想法了沒有？」已經看到不少店家，再過不遠就是煌寧街，艾爾莎開口道。



「我事實上今天我只想吃三明治，原本可以在學校外圍買的，但走著走著就放棄了這樣的選擇了。」他將手機收到了制服褲子內，雙手叉腰、仰天思考。道地的英國人午餐是不怎麼講究的，迦納德也不意外，想簡單吃的他突然有人可以跟著去覓食，又或許有吃空餉的機會才放棄的？無人知曉，反正現在人在煌寧街已成事實。

「...你可以早點講，我現在還是沒有想吃什麼。」

「那隨便進一家隨便點吧！——你看，這家看起來可以瞬間解決我們的煩惱。」迦納德在一家餐廳前佇足，艾爾莎也踩著墨色的皮鞋輕盈盈的走來，藍眸掠過迦納德注視的東西——大大的招牌上掛著「Applebee』s」，是間美式餐廳，貌似是什麼連鎖店的樣子。

「...我已經預想到進去後一拿到菜單，眼睛跟手就會直接跑向沙拉區的模樣了。」艾爾莎苦笑，迦納德則不以為然，「生活得那麼健康會死的！」邊如此這般的說著艾爾莎覺得的歪理，邊邁步走進店裡。

（叮鈴）

門鈴曳響，深沈的男聲也跟著回應，迦納德進而走得更深，看到了那名站在收銀台旁的男子。

「霍霍，居然是吉堰的學生啊！歡迎光臨，這位同...學。」男聲停頓了一下，眼神飄向了剛剛因走在迦納德後方而看不見的少女，不自覺得蹙了眉，「原來是兩位同學啊，歡迎光臨，讓我為你們帶位吧！」另一名男子走了出來，樣貌比起那個收銀台前的人更為年輕。

他咧起嘴、披著餐巾的左手平舉於腹、微微傾身右手向著座位區的方向比，「打擾了。」艾爾莎道，但男子沒有回應，迦納德反倒是直接照著那人比的方向去了。

餐廳不算太大，一進去迦納德就看見明顯的酒吧，只不過現在沒有任何調酒師站在那邊，大概是傍晚才會開吧！不知是為何，現在也沒有任何客人在，故這兩位吉堰學生是這家餐廳的唯二兩個客人。

服務生帶領著他們到了一處雙人座，隨後便將手上菜單遞給了迦納德，他們隨便就座，迦納德舉起了菜單，艾爾莎則選擇閉目養神。

有些事情正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