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噩夢復甦之火

中也緊緊盯著明顯不想回答他的兼雅。

「你保護了我們這麼久，他們居然……？」

「……我遲早會離開的。你也可以當作是我拋棄了你們，因為事實正是如此，我放棄了繼續保護你們。」

中也記得，他被「羊」收留的時候，兼雅已經在保護「羊」了。兩年多的時間，雖然不算很長但是也不短了，結果同伴就這樣拋棄了兼雅？他不想相信，這時卻不得不相信，因為兼雅從來沒有對他們說過任何謊言。

看著還想再說些什麼的中也，太宰悠哉的開口。

「前任首領那個老爺爺對兼雅勢在必得啊～嗯，這麼說感覺有點像變態耶，不過老爺爺本來就怪怪的，這種事情就無所謂啦～」

「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呢。源的事情你們之後再慢慢聊吧。」

森將這個話題做了收尾。他略為調整坐姿，用極為輕鬆、像是順帶一提的語調提出就某方面而言非常驚人的話題。

「中也，你要不要加入港區黑幫呢？」

中也的眉毛一動，正要發怒時，奇特的淺色光芒立刻籠罩在他的身體上。他像是被潑了冷水一樣，有些不高興卻又無法將怒火轉向始作俑者。

「……源大哥。」

「不好意思，地板壞掉會增加我的工作。」

那個光芒正是來自兼雅的異能力──「災禍之鎖」，能夠剝奪「權限」，使目標宛如套上枷鎖，無法操控武器、身體，甚至是異能，不過他無法操控對方。只要能夠感知到存在即可對目標發動，算是強大的防禦型異能。

他剝奪了中也脖子以下的身體操控權限以及異能控制權，及時保住了首領辦公室地板的完整性。

「嘖，好吧。」

「嗯～源，替中也解開那些鎖吧。相信他不會失控了。」

「是。中原，麻煩你務必保持冷靜。太宰，幫個忙。」

「好吧，既然兼雅這麼說了，我就勉為其難的幫蛞蝓開鎖吧～要好好感謝我喔，小不點。」

和還需要找出正確鑰匙的兼雅不同，太宰拿著一根鐵絲擺弄了幾下，把中也固定在地板上的鎖應聲而開。

「……」

中也差一點直接抬腳往太宰的臉上踹，狠狠瞪了太宰一眼才在兼雅的注視下努力維持冷靜。

「好了，回歸正題。中也，因為你在尋找的東西和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所以先交換一下可以提供的情報，之後你再決定是否加入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想先問個問題。」

「請說。」

「源大哥，你明明不是人質了，為什麼還要留在黑幫？你應該知道黑幫曾經做過什麼吧？」

兼雅很清楚他在說什麼。而且自己曾經遭受的痛苦也不是能輕易抹去的。所以這個問題的答案……有兩個，一個已經和太宰說過了，而另一個正是森現在希望他說給中也聽的。

「因為現在在這裡的是森先生。是森先生讓我脫離地獄的。」

「……脫離地獄？」

「我殺了前任首領。用手術刀劃開他的脖子，然後偽裝成病逝，坐上首領的位置。」

森輕描淡寫的說著，表情沒有改變，卻莫名地令人感到冰冷。

「真的假的。原來那個傳聞沒錯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和你比起來，前任首領只不過是小小的惡鬼。」

「很榮幸得到你的誇獎。那麼，不加入黑幫也無所謂，而作為交換，我想要共同調查。我們正在調查前任首領復活的流言，這和你正在調查的『荒霸吐』顯然是同一件事情，如果我們分享情報的話，雙方都能獲利。」

「如果我拒絕呢？」

「那就殺了你。不過要殺你的話在實行上會碰到的問題有點多，所以改成殺你的夥伴，『羊』所有的成員，你覺得怎麼樣？」

「殺了你！」

沒有任何的束縛，連掙脫都不需要的中也瞬間就衝到森的面前，緊握的拳頭往森臉上砸。

拳頭沒能和森的臉親密接觸的原因從森舉起的手機傳出來。

「中也！救救我們！你聽得到吧？黑幫的人包圍了基地！快想想辦法！你應該能做些什麼吧！就像之前每一次那樣……！」

中也立刻聽出來，那是同伴的聲音。

「這並不困難。即使握有槍枝，他們在使用的技巧方面實在太差了。因為有你在，『羊』的基地才能留存到現在，否則橫濱最好的土地早就被其他組織搶走了。普通的小孩即使拿了槍也沒什麼威脅。」

森切斷通話，微笑著開口。

「我也是首領，所以我知道喔，中也。『羊』之所以能夠存在，只是因為擁有絕對強大的王，除此之外只剩下依附他生存的孩子。關於如何運營組織這件事，我應該能幫上不少忙喔。」

「……你在威脅……」

「那又怎麼樣？」

面對露出表情平靜的森，一段沉默之後，中也慢慢地放下了拳頭。

「很高興你冷靜下來了，中也。話說回來，你這次為什麼沒有阻止他呢，源？」

「因為我覺得這種情況並不會造成公物毀損，最多只會讓您臉部受創，附加風險是如果讓大家看到首領被揍的模樣可能導致與您有關的流言再度增加。而且您也沒有要求我保護您啊。」

「好吧。雖然你不在我的守備範圍內，不過還是希望能可愛一點啊。」

「您需要知足，森先生。」

中也聽著越來越奇怪的對話沒有什麼反應，而是針對森之前提議開口。

「可以交換情報──但是我要先聽你們的情報再決定。」

「沒問題。那就先說明我們的目的。最近又出現謠言，與死亡的前任首領有關。太宰調查的結果是這半個月裡出現了三次，每一次都有人在擂缽街附近看到前任首領。昨天則是第四次，使用黑色火焰攻擊你們。關於這件事，你知道些什麼嗎？」

面對森的視線，中也用審視的眼神凝望著森，只回答了幾個字。

「死者不會復甦。」

「我也是這麼想的。如果可以復甦的話，就不需要醫生的存在了。但是……這種認知也將被改變，你看這個。」

森從上鎖的抽屜裡拿出小型的投影儀器，啟動之後銀幕上出現了影像。

那是某個室內的監視器錄影畫面，房間中充滿大量鈔票。

「這是港區黑幫本部大樓內其中一個金庫的監控畫面。這個金庫保管港區黑幫超過一半的隱藏資產，和這裡一樣屬於防禦最嚴密的場所之一──我希望你看一下之後的畫面。」

有個人影在房間內緩慢地移動著。

看到那個人影的模樣，兼雅臉色變得慘白，太宰則倒吸了一口氣。

「為什麼……？！」

那個人看向了監視器。那是一個身穿破舊黑衣、浮在半空中的老者。即使只是監視器紀錄下的畫面，也能夠看出他眼裡的狂亂。他是曾經支配了夜晚的「暴君」，港區黑幫的前任首領，許多人的噩夢。

「我復活了。」似是知道觀眾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一樣，他低沉的聲音十分冰冷。「從地獄的業火中復活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醫生和我可愛的人偶？」

兼雅的眼睛變得空洞。他看著影像中的前任首領，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在碰到太宰時猛然回神。

畫面還在持續著。前任首領述說著他的憤怒，以及回到現世的原因。

「……『荒霸吐』——他即是這個世界的憤怒。我將按照他的期望，完成復仇並釋放更多的憤怒。殺了我的人啊──在畏懼中等待永眠吧。」

巨大的黑色火焰破壞了房間中的一切，包含監視器，影像就此中斷。

「雖然封鎖了消息，現在只有少數人知道──但是，如果他在其他地方發表演說，他忠誠的部下們必定會成為我的敵人，無論勝負，黑幫都會走向毀滅。」

「古神『荒霸吐』──是國津神，也曾被以『狂神』稱呼，是狂暴的荒魂。那個，真的是神嗎……」

一片沉默中，兼雅忍不住開口。他所知道的，不過是年幼時家中藏書所寫的內容，越古老的事情，紀錄就越少，真實度也越低。

「你相信神明的存在？」中也挑眉。

「也許。但我只想知道真相。」

「到底有沒有神明目前無從知曉。不過形成擂缽街的那場爆炸，據說是荒霸吐引起的。『羊』之中有不少喜歡流言的傢伙……傳說在六年前，有做為俘虜的外國士兵在租界附近某個軍隊的秘密設施中被拷問，拷問官不小心把他弄死，然後死者憑藉憤怒與悔恨召喚『荒霸吐』，在黑色火焰中復活。……最後整個設施和周遭的人們都被炸飛了。不過『荒霸吐』的力量太過強大，如果只存放在一個人類的腦中，短時間內人就會失去理性和人格，變成失控的怪物，將一切、包括自己全部燃燒殆盡，這就是關於『荒霸吐』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