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裙子
本章節 5037 字
更新於: 2022-04-04
現在我正待在我老公的房間。
事情的開端是這樣的，早上的時候我會做點家事，今天把收好的衣服放到牧子楠房間的我，不小心踢到了某個東西，然後非常悽慘地撲倒在他房間的地板，與地板來個零距離親密接觸。
我在地上低吟，有些地方感到疼痛，等到緩和後我才起來，彎下腰撿散落一地的衣服，撿到一半突然發現有件衣服不太對勁，是從剛才踢到的盒子裡掉出來的。
盒子外觀看起來很精緻，上面還黏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怎麼看都不是普通的盒子。
那件衣服讓我疑惑的原因在於，它其實是一件裙子。
白色的雪紡連身裙，上半身是純白且無袖的，下半身是那種很飄逸的長裙，上面還有幾隻海豚刺繡。
我老公房間怎麼會有這麼仙氣的裙子？
我沉默地看著那裙子很久，終於把裙子整理好放回盒子，再放回原來的位子。
把他的衣服重新折好放進衣櫃後，我就離開了他房間……又跳又蹦地繼續做家事。
我老公房間怎麼會有這麼仙氣的裙子？難道是要給我的嗎？除了給我們媽以外最有可能的就是我了吧？
雖然只有一半機率，但我還是覺得應該是給我的，我們女孩子就是有這種小自信跟小雷達，何況那個盒子外觀那麼漂亮，如果是要給媽的，為什麼要特地弄得那麼精緻呢？
我老公總算有點小情調，我想著想著，笑容就壓不下去。
雖然不小心知道了，但身為亞洲影后的我，還是會裝作若無其事的等著他送我……才怪。
好心情一直維持到我老公回來還沒消下去，我特地用了零用錢去買了塊牛小排，我老公看到桌上的肉時表情很詫異，但他什麼也沒說，似乎在想事情，之後我又若無其事地去洗澡、若無其事地坐在他旁邊，接著我若無其事地……聽到牧子楠跟我說晚安。
等等，有哪裡不對吧？我的小裙子呢？你不是要送我的嗎？
我沒問出口，我老公已經關門了。
這種劇情我覺得似曾相似。
第二天我還是在等我老公送我裙子，但他還是沒送。
我開始有一點動搖了，當我腦裡出現了猜忌時，我決定問他。
「牧子楠。」他正準備關門。
「嗯？」
我在心裡把話轉了一圈：「我昨天在你房間不小心跌倒了，踢到了有蝴蝶結的盒子，對不起哦！」
我老公的表情有一絲絲地微妙，然後變回面無表情：「沒關係。」
接著他就把門關起來了。
好像……真的不是給我的？
我們從上次他關我門之後就沒再提到跟盒子有關的事，不過還是有像往常的互動，我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三天他都沒有拿去送人，趁做家事的時候我有偷看過盒子本來放置的地方，但盒子已經不見了。
我並不覺得牧子楠是外遇什麼的，依他的個性，應該會坦蕩的和我說（嗎？），雖然他話少，但認真的事情不會含糊，再來，我並不相信牧子楠會幹這種事情。
我可以肯定的說，我們相處了這麼久，我對牧子楠是完全信任的。
……好吧，做人不要太虛偽，我承認沒到百分之百，不過應該還是有百分之八……不，九十以上。
雖然我信任他，不代表我就不在意，我非常想知道那件裙子到底是給誰的。
明明我知道牧子楠不是有別的喜歡的女人，但還是覺得很惆悵。
「杜伊。」
我抬頭，當然是牧子楠。
「啥？」
他皺著眉，我覺得可能是他喊我不只一次了：「沒胃口？」
我眼珠子轉到下方，看到碗裡的菜已經被我的筷子弄得亂七八糟。
「沒事，我在想小說的劇情。」我隨便找了個理由回他後，埋頭苦吃。
快速地吃完飯，我偷瞄牧子楠，發現他也在看著我，疑似看了很久。
我假裝沒發現，去洗澡、看電視，等時間差不多了，走向房間，今天要把章節寫完。
「杜伊。」跟幾天前的情形類似，只是這次我們的位置相反。
「嗯？」
牧子楠皺著眉，語帶擔憂地問我：「妳怎麼了？」
我眨眨眼：「沒事呀！」
他眉頭皺得更深了，我很想伸手把它弄平，但我沒有真的伸手。
「說謊。」
本來無所謂的表情垮下來，我沉默地看著他，覺得放任那個問題在我心中發酵並不是一個好事情，於是最後我還是開口：「牧子楠，對不起，我知道你有你的隱私，但我……我真的很在意那件裙子是給誰的。」
他的眼睛在我說出話的時候閃了一下，然後我們兩個看著對方，牧子楠仍然皺著眉頭，時間好像變得很漫長，又好像停滯了，過了很久很久之後，伸出手的是牧子楠，他的手輕輕撫摸我的頭髮，嘆了口氣：「會告訴妳的。」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又摸了下，聲音很溫柔，卻帶著一絲無奈：「耐心點，再等等吧！現在，乖一點，去睡覺。」
「……哦。」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上床睡覺的，總而言之，等我清醒時，又是隔天早上。
早上我們仍然有交談，不過氣氛有點尷尬。
出門前牧子楠又伸手摸了我的頭。
雖然我知道自己很在意，但到了昨天真正說出口後，我才清楚的意識到，那個盒子像是魔障一樣纏繞在我心上，「牧子楠會送別的女人禮物」這件事讓我感到難過。
他還沒送過我裙子呢！
我並不想去想牧子楠送出禮物的畫面。
他昨天摸我的頭讓我好安心。
是不是我乖一點他就不送別人了？是不是我乖一點他就可以送我了？
其實我不是非得要那件裙子不可，只是因為那是牧子楠的，所以我才非常想要。
我發呆了好一會，決定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牧子楠說會告訴我，那就一定會告訴我。
我太不夠坦率了，不坦率地承認自己的心情、不坦率地告訴他我很難受，如果我好好的說，牧子楠一定不會討厭我，也不會對我生氣，他是那麼好的人呀！
他只會溫柔地看著我，然後溫柔地哄我。
好想讓牧子楠抱抱我，好想他啊！
我這個笨蛋！浪費了好幾天可以跟他開開心心的日子！
今天和他好好說清楚吧！
下午我認真地在衣櫃挑了我最好看的一件裙子，還畫了好看的妝，其實應該等買菜完再做的，但我心靜不下來，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期待晚上的約會。
不過當我看到超市門口的車，心情就很微妙了。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好幾眼，這怎麼看都跟我家的車好像。
正確來說，應該說是牧子楠的車，因為我不會開車，牧子楠的車也是他在結婚前就有的，我沒怎麼需要坐牧子楠車的時候，但總歸來說還是坐了幾次，我還有把牧子楠的車子車牌給記住，而現在這台車整體來說都跟那台車有夠像，連車牌都一模一樣……不，所以說，連車牌都一樣，這就是牧子楠的吧！
平常牧子楠要等我把晚餐做得差不多了才會回家，現在我才剛買完菜，他就在這裡，所以是怎樣？
我懵逼地看著車，然後牧子楠從車上下來了，身上穿的不是早上出門那一套，是我之前給他買的衣服，他手上還拿著一小束花，我覺得我腦子整個都停滯了。
我懷疑我可能是穿越到平行時空。
我老公手上拿著花這種狀況，就像是鐵達尼號撞到冰山這種感覺。
在我恍神的時候，牧子楠已經走到我面前了，他把我手上的購物袋拿走，把他手上的花塞給我，看我還是沒反應，他一臉無奈地說：「拿好。」
我下意識地抱住花，被動地被牧子楠拉著手肘按進副駕駛座坐好。
他身子彎下來離我好近，但他要拿走我的花，我稍微使力，卻又不敢大力地抱緊我的花。
他面無表情，語氣卻輕柔地說：「幫妳繫安全帶而已。」
我讓他拿走了我的花，然而眼睛離不開它，我發現那好像是玫瑰花，總共有七朵。
如他所言，他很快地又放回我手上。
玫瑰的顏色有些類似很淺的粉色、橘色或是黃色，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個顏色，總而言之就是很漂亮。
我不知道牧子楠要帶我去哪，他好像有說話，但我沒辦法認真地聽，我只覺得整台車上都是我的心跳聲。
這七朵玫瑰花就是會讓我心跳劇烈的顏色。
我很努力地想說出話，但一直到了目的地我都沒能說出任何話語。
我只覺得好熱。
我們坐電梯到了十幾樓，他帶我到的地方是一間西餐廳，看起來特別高級，至於怎麼高級法，我們窮人家不知道怎麼形容，就一堆高質感的裝飾，舞台的地方還有白色的鋼琴，座位一邊是整面的落地窗。
我們被服務生帶到位子上，牧子楠說他有電話去外面接了，我自己一個人坐在位子上超級慌。
那個菜單我拿著看，上面一堆數字跟特別長的名字也看得我超級慌，我只好繼續抱著我的玫瑰花，這能夠稍微安撫一下我的心靈。
我心亂如麻地想一堆有的沒的，比如說牧子楠為什麼這麼早下班？他怎麼突然帶我來餐廳？我今天要是沒剛好打扮，是不是要穿拖鞋來餐廳了？（我現在穿著一雙帆布鞋）
接著牧子楠就回來了。
他慢慢地走過來，手上拿著那個盒子……對，就是那個盒子。
我頭腦持續當機中，牧子楠走到我旁邊，把那個盒子遞給我。
「對不起，其實這是要給妳的，但我不想在那個時機給妳。」
我嘴唇動了動，沒有任何字眼被我說出口。
他看著我，然後眼神移開了，他說的話很輕，可是我還是聽明白了：「……我也還沒準備好給妳。」
我沒有接過那個盒子，我就安靜地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突然表情不太對，我的腦袋緩慢地思考，不懂為什麼他看起來那麼慌張。
他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像是想靠近我又不敢靠近，直到我的手背上感覺到濕意，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才發現我的臉上充滿了淚水。
然後我就崩潰了。
嗯。
我把花放到桌上，然後我就崩潰了。
話是這麼說，但地方不對，所以我還是死咬著嘴唇哭。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只能大概看清牧子楠的身影，他蹲在我位子旁邊，臉色糟糕（糟糕到即使我看不清楚都能發現）地伸出雙手輕輕捏我的臉頰：「不要咬。」
我聽到他在嘆氣：「對不起，是我讓妳傷心了。」
我感覺到他摸了我的頭：「別哭了，我心疼。」
不想讓他難過，所以我忍了好一會，總算是止住了，只剩一些抽泣聲無法控製，過程牧子楠一直蹲著，拿衛生紙擦我的臉。
「你……你能……抱抱……抱抱我嗎？」一句話我斷了好幾次才說完，牧子楠聽完後對我笑（我自己覺得是很寵溺的眼神），站起來把我抱進他懷裡了，我抱他抱得很緊很緊，聞到了熟悉的氣味讓我很安心，他的手溫柔地拍著我的背。
我斷斷續續的，一股腦兒說了很多話，關於我的心情，忌妒、擔心、混亂、悲傷、放鬆、喜悅，唯一沒說出口的是……戀慕。
我喜歡他。
我好喜歡他。
沒能說出口的原因是，我情難自已地吻了他。
我是想跟他接吻，但礙於姿勢，我只是抬頭吻了他的下巴。
親吻後我迅速地低下頭玩自己的手指，心臟又在劇烈跳動，像是偷吃了一塊草莓蛋糕，整個心都甜滋滋的。
我眼珠子往上轉，偷偷地看牧子楠，發現他睜大著眼睛呆住了。
我憋著笑繼續看著他，過了有半分鐘吧，他好像才反應過來，低頭看我，發現我看著他偷笑，他面無表情地與我對視，然而很快就笑出來了，特別好看，特別溫柔的那種。
換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心裡隱隱地期待著，在他很靠近的時候，我把眼睛閉上了。
有一個軟軟的東西貼上我的雙唇，它在我的唇上蹭了兩下，一個靈活的軟肉，我猜是他的舌頭，將我的嘴唇由外到裡都舔過一遍，我莫名地覺得有點難以呼吸，他像是有所感，舌頭離開我的口腔，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又感覺他的牙齒在我的嘴唇上輕咬，不是只有一、兩下那種，他像是找到一個好玩的玩具，在我的嘴唇上又舔又咬的，我覺得自己的喘息聲越來越大聲，我張開眼，看到他的眼眸有我，他的雙眼像有魔法似的，會讓人陷進去。
我很努力地在他親吻的間隙叫他的名字，因為我很害怕我將成為第一個因為接吻而死的人，這臉丟不起。
結果我發出的聲音……咳！就是那種我自己聽了雞皮疙瘩，特別想死的那種聲音。
牧子楠聽了後沒起雞皮疙瘩，他按著我的頭狠狠親，親到我後來真的快死了才放手。
我迷茫地看著他，我們兩個都沒能說些有情調的話，因為周圍有掌聲。
我被牧子楠公主抱抱著離開餐廳……因為我腿軟了。
明明去了高級餐廳，但你能相信，我們吃都沒吃就離開了！？
那個夜景那麼好看，我因為前面太慌張，所以根本沒怎麼看到！
我們完全陷入自己的小圈圈，忘記自己在哪，忘我的……靠！
我不要臉的？不，我要臉啊！
我在車上崩潰的時候牧子楠還在那邊偷笑。
先生，你不要以為你裝做面無表情就沒事了好嗎？你感覺不到自己的笑容弧度有多大嗎！？
「別氣了。」
「哼！」你說這話的時候可以先別笑嗎？
他開他的車，我嘟著嘴看窗外。
車上的電臺放著甜甜的情歌，我聽到他說：「妳今天，嗯……很美。」
我努力壓下嘴角，裝作沒聽到：「你說什麼？」
「……」他面無表情地開車。
「說話啊！」我把身子側過去看他，離他只有一點點距離，但牧子楠還在面無表情地開著車。
等了一會他都不理我，我輕輕的說：「我老公每天都好看。」
牧子楠沒說什麼有情調的話：「杜伊，妳安靜一點。」
……！？
我難以置信地瞪他。
牧子楠把車停了下來，我看到他表情很冷，然後伸手碰了碰我的唇：「妳還想不想這裡好好的了？」
我瞬間安靜如雞，但心臟跳動的聲音就像是充斥了整個車內。
安靜！我的心臟！矜持一點！
我心亂如麻地想如果牧子楠又要親我，我是直接先親他，還是假裝推個兩下，或是窩進他懷裡親呢？
牧子楠解開安全帶，我覺得我的心臟越來越大聲，我迅速地把眼睛閉起來，一邊在心裡鄙視自己這麼期待。
然而我只感覺他把我摟進懷裡，溫柔地撫摸我的臉，我張開眼，他的雙眸裡倒映出我。
我聽到他說：「對不起，真的是我不對，杜伊，不會讓妳哭了。」
「這輩子都不會讓妳再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抱緊他：「嗯。」
接下來的路上我恍惚地想，其實我是不太信承諾的，但我信牧子楠。
事情的開端是這樣的，早上的時候我會做點家事，今天把收好的衣服放到牧子楠房間的我，不小心踢到了某個東西，然後非常悽慘地撲倒在他房間的地板，與地板來個零距離親密接觸。
我在地上低吟，有些地方感到疼痛，等到緩和後我才起來，彎下腰撿散落一地的衣服，撿到一半突然發現有件衣服不太對勁，是從剛才踢到的盒子裡掉出來的。
盒子外觀看起來很精緻，上面還黏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怎麼看都不是普通的盒子。
那件衣服讓我疑惑的原因在於，它其實是一件裙子。
白色的雪紡連身裙，上半身是純白且無袖的，下半身是那種很飄逸的長裙，上面還有幾隻海豚刺繡。
我老公房間怎麼會有這麼仙氣的裙子？
我沉默地看著那裙子很久，終於把裙子整理好放回盒子，再放回原來的位子。
把他的衣服重新折好放進衣櫃後，我就離開了他房間……又跳又蹦地繼續做家事。
我老公房間怎麼會有這麼仙氣的裙子？難道是要給我的嗎？除了給我們媽以外最有可能的就是我了吧？
雖然只有一半機率，但我還是覺得應該是給我的，我們女孩子就是有這種小自信跟小雷達，何況那個盒子外觀那麼漂亮，如果是要給媽的，為什麼要特地弄得那麼精緻呢？
我老公總算有點小情調，我想著想著，笑容就壓不下去。
雖然不小心知道了，但身為亞洲影后的我，還是會裝作若無其事的等著他送我……才怪。
好心情一直維持到我老公回來還沒消下去，我特地用了零用錢去買了塊牛小排，我老公看到桌上的肉時表情很詫異，但他什麼也沒說，似乎在想事情，之後我又若無其事地去洗澡、若無其事地坐在他旁邊，接著我若無其事地……聽到牧子楠跟我說晚安。
等等，有哪裡不對吧？我的小裙子呢？你不是要送我的嗎？
我沒問出口，我老公已經關門了。
這種劇情我覺得似曾相似。
第二天我還是在等我老公送我裙子，但他還是沒送。
我開始有一點動搖了，當我腦裡出現了猜忌時，我決定問他。
「牧子楠。」他正準備關門。
「嗯？」
我在心裡把話轉了一圈：「我昨天在你房間不小心跌倒了，踢到了有蝴蝶結的盒子，對不起哦！」
我老公的表情有一絲絲地微妙，然後變回面無表情：「沒關係。」
接著他就把門關起來了。
好像……真的不是給我的？
我們從上次他關我門之後就沒再提到跟盒子有關的事，不過還是有像往常的互動，我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三天他都沒有拿去送人，趁做家事的時候我有偷看過盒子本來放置的地方，但盒子已經不見了。
我並不覺得牧子楠是外遇什麼的，依他的個性，應該會坦蕩的和我說（嗎？），雖然他話少，但認真的事情不會含糊，再來，我並不相信牧子楠會幹這種事情。
我可以肯定的說，我們相處了這麼久，我對牧子楠是完全信任的。
……好吧，做人不要太虛偽，我承認沒到百分之百，不過應該還是有百分之八……不，九十以上。
雖然我信任他，不代表我就不在意，我非常想知道那件裙子到底是給誰的。
明明我知道牧子楠不是有別的喜歡的女人，但還是覺得很惆悵。
「杜伊。」
我抬頭，當然是牧子楠。
「啥？」
他皺著眉，我覺得可能是他喊我不只一次了：「沒胃口？」
我眼珠子轉到下方，看到碗裡的菜已經被我的筷子弄得亂七八糟。
「沒事，我在想小說的劇情。」我隨便找了個理由回他後，埋頭苦吃。
快速地吃完飯，我偷瞄牧子楠，發現他也在看著我，疑似看了很久。
我假裝沒發現，去洗澡、看電視，等時間差不多了，走向房間，今天要把章節寫完。
「杜伊。」跟幾天前的情形類似，只是這次我們的位置相反。
「嗯？」
牧子楠皺著眉，語帶擔憂地問我：「妳怎麼了？」
我眨眨眼：「沒事呀！」
他眉頭皺得更深了，我很想伸手把它弄平，但我沒有真的伸手。
「說謊。」
本來無所謂的表情垮下來，我沉默地看著他，覺得放任那個問題在我心中發酵並不是一個好事情，於是最後我還是開口：「牧子楠，對不起，我知道你有你的隱私，但我……我真的很在意那件裙子是給誰的。」
他的眼睛在我說出話的時候閃了一下，然後我們兩個看著對方，牧子楠仍然皺著眉頭，時間好像變得很漫長，又好像停滯了，過了很久很久之後，伸出手的是牧子楠，他的手輕輕撫摸我的頭髮，嘆了口氣：「會告訴妳的。」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又摸了下，聲音很溫柔，卻帶著一絲無奈：「耐心點，再等等吧！現在，乖一點，去睡覺。」
「……哦。」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上床睡覺的，總而言之，等我清醒時，又是隔天早上。
早上我們仍然有交談，不過氣氛有點尷尬。
出門前牧子楠又伸手摸了我的頭。
雖然我知道自己很在意，但到了昨天真正說出口後，我才清楚的意識到，那個盒子像是魔障一樣纏繞在我心上，「牧子楠會送別的女人禮物」這件事讓我感到難過。
他還沒送過我裙子呢！
我並不想去想牧子楠送出禮物的畫面。
他昨天摸我的頭讓我好安心。
是不是我乖一點他就不送別人了？是不是我乖一點他就可以送我了？
其實我不是非得要那件裙子不可，只是因為那是牧子楠的，所以我才非常想要。
我發呆了好一會，決定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牧子楠說會告訴我，那就一定會告訴我。
我太不夠坦率了，不坦率地承認自己的心情、不坦率地告訴他我很難受，如果我好好的說，牧子楠一定不會討厭我，也不會對我生氣，他是那麼好的人呀！
他只會溫柔地看著我，然後溫柔地哄我。
好想讓牧子楠抱抱我，好想他啊！
我這個笨蛋！浪費了好幾天可以跟他開開心心的日子！
今天和他好好說清楚吧！
下午我認真地在衣櫃挑了我最好看的一件裙子，還畫了好看的妝，其實應該等買菜完再做的，但我心靜不下來，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期待晚上的約會。
不過當我看到超市門口的車，心情就很微妙了。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好幾眼，這怎麼看都跟我家的車好像。
正確來說，應該說是牧子楠的車，因為我不會開車，牧子楠的車也是他在結婚前就有的，我沒怎麼需要坐牧子楠車的時候，但總歸來說還是坐了幾次，我還有把牧子楠的車子車牌給記住，而現在這台車整體來說都跟那台車有夠像，連車牌都一模一樣……不，所以說，連車牌都一樣，這就是牧子楠的吧！
平常牧子楠要等我把晚餐做得差不多了才會回家，現在我才剛買完菜，他就在這裡，所以是怎樣？
我懵逼地看著車，然後牧子楠從車上下來了，身上穿的不是早上出門那一套，是我之前給他買的衣服，他手上還拿著一小束花，我覺得我腦子整個都停滯了。
我懷疑我可能是穿越到平行時空。
我老公手上拿著花這種狀況，就像是鐵達尼號撞到冰山這種感覺。
在我恍神的時候，牧子楠已經走到我面前了，他把我手上的購物袋拿走，把他手上的花塞給我，看我還是沒反應，他一臉無奈地說：「拿好。」
我下意識地抱住花，被動地被牧子楠拉著手肘按進副駕駛座坐好。
他身子彎下來離我好近，但他要拿走我的花，我稍微使力，卻又不敢大力地抱緊我的花。
他面無表情，語氣卻輕柔地說：「幫妳繫安全帶而已。」
我讓他拿走了我的花，然而眼睛離不開它，我發現那好像是玫瑰花，總共有七朵。
如他所言，他很快地又放回我手上。
玫瑰的顏色有些類似很淺的粉色、橘色或是黃色，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怎麼形容那個顏色，總而言之就是很漂亮。
我不知道牧子楠要帶我去哪，他好像有說話，但我沒辦法認真地聽，我只覺得整台車上都是我的心跳聲。
這七朵玫瑰花就是會讓我心跳劇烈的顏色。
我很努力地想說出話，但一直到了目的地我都沒能說出任何話語。
我只覺得好熱。
我們坐電梯到了十幾樓，他帶我到的地方是一間西餐廳，看起來特別高級，至於怎麼高級法，我們窮人家不知道怎麼形容，就一堆高質感的裝飾，舞台的地方還有白色的鋼琴，座位一邊是整面的落地窗。
我們被服務生帶到位子上，牧子楠說他有電話去外面接了，我自己一個人坐在位子上超級慌。
那個菜單我拿著看，上面一堆數字跟特別長的名字也看得我超級慌，我只好繼續抱著我的玫瑰花，這能夠稍微安撫一下我的心靈。
我心亂如麻地想一堆有的沒的，比如說牧子楠為什麼這麼早下班？他怎麼突然帶我來餐廳？我今天要是沒剛好打扮，是不是要穿拖鞋來餐廳了？（我現在穿著一雙帆布鞋）
接著牧子楠就回來了。
他慢慢地走過來，手上拿著那個盒子……對，就是那個盒子。
我頭腦持續當機中，牧子楠走到我旁邊，把那個盒子遞給我。
「對不起，其實這是要給妳的，但我不想在那個時機給妳。」
我嘴唇動了動，沒有任何字眼被我說出口。
他看著我，然後眼神移開了，他說的話很輕，可是我還是聽明白了：「……我也還沒準備好給妳。」
我沒有接過那個盒子，我就安靜地看著他，他也看著我，突然表情不太對，我的腦袋緩慢地思考，不懂為什麼他看起來那麼慌張。
他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像是想靠近我又不敢靠近，直到我的手背上感覺到濕意，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才發現我的臉上充滿了淚水。
然後我就崩潰了。
嗯。
我把花放到桌上，然後我就崩潰了。
話是這麼說，但地方不對，所以我還是死咬著嘴唇哭。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只能大概看清牧子楠的身影，他蹲在我位子旁邊，臉色糟糕（糟糕到即使我看不清楚都能發現）地伸出雙手輕輕捏我的臉頰：「不要咬。」
我聽到他在嘆氣：「對不起，是我讓妳傷心了。」
我感覺到他摸了我的頭：「別哭了，我心疼。」
不想讓他難過，所以我忍了好一會，總算是止住了，只剩一些抽泣聲無法控製，過程牧子楠一直蹲著，拿衛生紙擦我的臉。
「你……你能……抱抱……抱抱我嗎？」一句話我斷了好幾次才說完，牧子楠聽完後對我笑（我自己覺得是很寵溺的眼神），站起來把我抱進他懷裡了，我抱他抱得很緊很緊，聞到了熟悉的氣味讓我很安心，他的手溫柔地拍著我的背。
我斷斷續續的，一股腦兒說了很多話，關於我的心情，忌妒、擔心、混亂、悲傷、放鬆、喜悅，唯一沒說出口的是……戀慕。
我喜歡他。
我好喜歡他。
沒能說出口的原因是，我情難自已地吻了他。
我是想跟他接吻，但礙於姿勢，我只是抬頭吻了他的下巴。
親吻後我迅速地低下頭玩自己的手指，心臟又在劇烈跳動，像是偷吃了一塊草莓蛋糕，整個心都甜滋滋的。
我眼珠子往上轉，偷偷地看牧子楠，發現他睜大著眼睛呆住了。
我憋著笑繼續看著他，過了有半分鐘吧，他好像才反應過來，低頭看我，發現我看著他偷笑，他面無表情地與我對視，然而很快就笑出來了，特別好看，特別溫柔的那種。
換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心裡隱隱地期待著，在他很靠近的時候，我把眼睛閉上了。
有一個軟軟的東西貼上我的雙唇，它在我的唇上蹭了兩下，一個靈活的軟肉，我猜是他的舌頭，將我的嘴唇由外到裡都舔過一遍，我莫名地覺得有點難以呼吸，他像是有所感，舌頭離開我的口腔，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又感覺他的牙齒在我的嘴唇上輕咬，不是只有一、兩下那種，他像是找到一個好玩的玩具，在我的嘴唇上又舔又咬的，我覺得自己的喘息聲越來越大聲，我張開眼，看到他的眼眸有我，他的雙眼像有魔法似的，會讓人陷進去。
我很努力地在他親吻的間隙叫他的名字，因為我很害怕我將成為第一個因為接吻而死的人，這臉丟不起。
結果我發出的聲音……咳！就是那種我自己聽了雞皮疙瘩，特別想死的那種聲音。
牧子楠聽了後沒起雞皮疙瘩，他按著我的頭狠狠親，親到我後來真的快死了才放手。
我迷茫地看著他，我們兩個都沒能說些有情調的話，因為周圍有掌聲。
我被牧子楠公主抱抱著離開餐廳……因為我腿軟了。
明明去了高級餐廳，但你能相信，我們吃都沒吃就離開了！？
那個夜景那麼好看，我因為前面太慌張，所以根本沒怎麼看到！
我們完全陷入自己的小圈圈，忘記自己在哪，忘我的……靠！
我不要臉的？不，我要臉啊！
我在車上崩潰的時候牧子楠還在那邊偷笑。
先生，你不要以為你裝做面無表情就沒事了好嗎？你感覺不到自己的笑容弧度有多大嗎！？
「別氣了。」
「哼！」你說這話的時候可以先別笑嗎？
他開他的車，我嘟著嘴看窗外。
車上的電臺放著甜甜的情歌，我聽到他說：「妳今天，嗯……很美。」
我努力壓下嘴角，裝作沒聽到：「你說什麼？」
「……」他面無表情地開車。
「說話啊！」我把身子側過去看他，離他只有一點點距離，但牧子楠還在面無表情地開著車。
等了一會他都不理我，我輕輕的說：「我老公每天都好看。」
牧子楠沒說什麼有情調的話：「杜伊，妳安靜一點。」
……！？
我難以置信地瞪他。
牧子楠把車停了下來，我看到他表情很冷，然後伸手碰了碰我的唇：「妳還想不想這裡好好的了？」
我瞬間安靜如雞，但心臟跳動的聲音就像是充斥了整個車內。
安靜！我的心臟！矜持一點！
我心亂如麻地想如果牧子楠又要親我，我是直接先親他，還是假裝推個兩下，或是窩進他懷裡親呢？
牧子楠解開安全帶，我覺得我的心臟越來越大聲，我迅速地把眼睛閉起來，一邊在心裡鄙視自己這麼期待。
然而我只感覺他把我摟進懷裡，溫柔地撫摸我的臉，我張開眼，他的雙眸裡倒映出我。
我聽到他說：「對不起，真的是我不對，杜伊，不會讓妳哭了。」
「這輩子都不會讓妳再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抱緊他：「嗯。」
接下來的路上我恍惚地想，其實我是不太信承諾的，但我信牧子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