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靈魂之重

虎波瘋狂的用頭撞著死鬥術的障壁力場，試圖將我這個附著在他臉上的腦袋摧毀。

【破壞神遺骨是最純粹無雜質的格里魯水晶構成，無論你有多大的力量，你也只能讓我皮開肉綻、頭破血流，但除此以外，你根本殺不死我。】我在他臉上緩緩道：

【我不知道你是用甚麼手段汲取遺骨的殘餘力量，不過很不幸的，遺骨終究是會懷抱我的靈魂，期待著我回歸，畢竟遺骨雖然四散，可都還沒徹底死透呢！

而你既然想成為破壞神，想取代我的存在，那我就滿足你的願望。

遺骨只是殘餘神力的容器，想要成為真正的破壞神，首先，你得先讓靈魂容納毀滅種子...】


我一邊說，一邊在詭異的腦袋上生成觸手，觸手插進了虎波的腦子，並且從意識層面侵入了他的內在本質、滲入他的靈魂中，隨著黑暗的能量湧入，虎波發出痛苦的哀嚎，瘋狂的表情更加猙獰恐怖...


【放開我！】虎波瘋狂的朝自己腦袋耙抓戳刺，似乎肉體上的痛楚無法跟他精神與靈魂的疼痛相比擬，但是此時已經跟他相互糾纏的我似乎也把【不死】聯繫著他，無論他給自己腦袋造成多嚴重的致命傷，都能夠高速復原...

虎波的眼睛布滿了血絲，來自靈魂深處的灼痛讓他失去了理智，強烈的痛苦下，他咬碎了滿口的牙齒與舌根，劇痛帶來嚴重的腦壓，那股壓力不但擠破了他的眼球，含有大量被物質化的絕望、苦楚、悲鳴、黑暗、怨恨，全部化為黑色黏液從他五官溢出...


【破壞神的力量之所以會有著狂喜與墮落癲狂，就是為了麻醉這些來自靈魂深處的黑暗蔓延，因為這些沉痛且悲絕的黑暗情緒力量，正是破壞神的力量來源。】我道：

【剛才我給你的，不過是我的幾世人生體驗而已，我甚至都還沒讓你淺嚐數萬生靈與靈魂的最終悲絕與慘叫，你就已經超出靈魂極限了？

真是可悲，為什麼你會覺得這個世界會存在不需要付出代價就能擁有的力量？】


隨著我的力量繼續傳遞，虎波的意識與靈魂徹底被大量的痛苦悲鳴、絕望給沖散，而他的身軀越腫越大、越漲越大，他鑲嵌在肉體上的格里魯水晶都超出了極限，隨著爆出黑色的血水，被高壓噴濺出體外。

虎波的身軀頓時千瘡百孔，宛如被數百根針同時扎身的水球，強大的壓力噴濺下，整個死鬥術的障壁連同虎波的身軀一併炸裂爆散！


「無爭王、喂、還有氣就回答我啊！」火羽抱著瀕死的無爭王，連續幾個治癒魔法下，無爭王終於緩了口氣，連嘔出數口污血...


【誰來行行好，把我腦袋接上肉身...】我在地上嘆息道。


「媽的咧，你才是最恐怖的那個啦！」阿提瑪一邊怪叫著，一邊拉起我的頭髮，像是拎起什麼穢物似的把我提起，然後擺到我斷頭的身軀旁。


隨著斷口處不斷湧出黑色小觸手互相咬合、接駁，我那個從遺骨上長出來的腦袋接上了身驅...

「下巴有點歪喔。」妮娜吐槽道。


「我下巴沒歪，是我這輩子咬合不全。」我道：

「而我以前的軀體，至少顱骨可是整齊對稱、咬合製密的。」


「東境叛黨死成這副德行，實在太恐怖了。」西境領主道：

「那麼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東境總要有人領導吧？」


「擇日再說。」我伸手觸碰方尖碑，一股金色的能量布滿了方尖碑之後，東境的燈塔燃起了紅火，燈塔上爬滿金色文字。

火羽看到這異狀，瞬間展翅消失不見，沒多久她再次現身，欣喜若狂道：

「黑牆復原了！不再像之前那樣半透明、且不穩定的狀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矮人王問道。


「我猜是遺骨回歸。」阿提瑪道：

「初代空王與地王本身只負責安置遺骨，不負責保管，所以你們這些繼任者或許並不清楚也是理所當然，畢竟空王已經是第三任、地王已經是第二十九任，這些遠古時期的祕密早已經失傳了吧？

人族八王，世世代代除了統領八個方位之外，還有一個秘密任務就是保管破壞神遺骨，而破壞神遺骨，我推測應該就是維繫著國境最邊界的黑牆的結界根源。

而格林陛下身為破壞神的再度轉世回歸，只要獲得各處埋藏的遺骨就能穩固結界，就不再需要仰仗其餘各王的血統、王權分散鞏固。

我大膽猜測，聖人阿瓦金手稿的主要內容就是那些吧？」


「不愧是阿提瑪，你這是純粹推理出來的吧？」我道。


「比起讚譽我，你倒是先找件衣服遮羞吧？」阿提瑪一臉厭惡道：

「你現在是想炫耀你的乳房？還是展示你的胯下有多雄偉啊？」


「唉，我的一萬金幣啊...」我看著我的裸體，心痛道。

西境領主脫下他的披風遞給我遮羞，妮娜更貼心的脫下披肩圍在我的下體部位。


「也就是說已經不需要十方領主了嗎？」西北境領主道。


「恰好相反，我非常需要你們的協助。」我一邊圍上披風，一邊道：

「我就直率的說了，我雖然現在是【現人神】的狀態，但是我的軀殼也就是人類，最多就是混了龍族血統而已，我並不像正式的神明那樣全知全能、也沒有全方位的視角、更沒有洞察天下局勢的視野。

而現在我們將面臨的是世界級別的敵人，而那些敵人的魔法水平在這個世界之上，那些舊世界的敵人最弱的存在都是半神級別的墮落怪物，現在我們也並不清楚他們會用何種方式進攻、會從哪裡進攻，我不可能單人統御整個世界，我也沒有足夠的心力與精神顧及十方領地全境。

求求你們，現在我們最需要的是合作...」


「也就是說，我們的統治權並沒有變化，只是你成為十方領主之上的天下共主，是這意思囉？」矮人王道：

「我就一個問題，我們需要向你納貢嗎？」


「不，並不需要。」我道：

「但是相對的，我需要的是各境之間的合作，共同度過這個難關。

如果我可以成功打敗所有舊世界的敵人、徹底消滅舊世界，那麼十方領地的國土面積將會擴展出如今各位領地十倍、二十倍、甚至更大的領土，你們不會那麼殘忍通通要交給我處置吧？」


「怎麼可能，我們可捨不得自己的統治權呢！」西境領主道：

「但是如果要跨境合作的話，有些限制必須要拔除，比方說領主跟領主之間不允許發動戰爭，最起碼可以些微調整到領主跟領主個人名義之間可以爭鬥。」


「千萬別答應，那傢伙是故意這麼提的！」西北境領主慌忙道：

「那傢伙還記恨我把他姊姊退婚啊！」


「鬥毆可以，殺戮不行。」我嘆氣道：

「大家先暫時和平相處吧？」


「大姊，我不想成為東南境領主。」妮娜沮喪道：

「我打從心底感到噁心...，我不能接受我自己就是那老渾蛋的女兒這個事實。」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我們日後再來想方法。」我安慰妮娜，道：

「如果你真的不想當領主，那麼至少等我們找到合適的人選之後再進行讓位儀式就好，沒有必要因為這個世襲位置感到不開心，或者心裡難受。」


「但是東境與東南的混亂勢必要掃平，尤其是要一致對外的話。」阿提瑪道：

「而且東南境已經換了十個家系，如果要尋找遺骨，最好還是盪平軍閥割據的狀態。」


「是的，你說的沒錯。」我指著方尖碑，道：

「長期以來，各地分而治之，那是因為這個跨境傳送門已經隨歷史被遺忘了。

而我將會長期暢通起始之城的傳送門，這樣就能辦到一方有難、十方共援了。」


「如果要齊力共心的話，那麼我們可以要求共享資源吧？」矮人王道：

「你的南境擁有神奇的稅賦機制、許多超出這個世界技術的文明，這些東西應該要分享出來才對...」


「放心，我不會藏私的。」我道。


「那麼聖帝陛下，請接受東北境的入盟。」無爭王跪拜道：

「東北境願與格林陛下共進退。」


「算我一份。」空王火羽道。


「總之萬事拜託了，大姊。」妮娜道。


隨著諸王一一跪拜，這份十境團結的神聖盟約就此締結下了。

偏偏挑在我最狼狽不堪的時候...

口 口 口

東南境，拉維克爾勒山脈區域。

那是一座以開國君王命名的山脈，更是除了首都以外最富裕的城堡、更是公爵的封地，三面環山、一面有河、易守難攻，周圍土地豐饒，是個位處群山湖繞的平原盆地，可以說是軍閥勢力割據下的必爭之地。

扣掉併吞東境的虎波，在東南境之內還有五波較大的不同勢力彼此爭戰、殺伐、掠奪，整個東南境已經徹底陷入戰爭的瘋狂狀態。

我甚至都還沒踏上東南境的土地，我就可以感受到空氣中迴盪的絕望與痛苦，這種大小規模接連不斷的衝突戰、掠奪戰，僅僅只是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發生了數十起。


曾經，老色鬼康杜因還在世的時候，東南境最大的痛苦僅僅只是暴君、苛政，但是有件事情我不得不說，康杜因確實人品十分稀爛惡質，但是他對於政治與政權的把控還沒到無能與慵懶，以君王的能力而言不算上乘，但也不至於無能，最起碼他可以控制的了他手下那些牛鬼蛇神、雞鳴狗盜；但是在他死後，這些充滿野心、同樣人品低劣的將領各個擁軍自重、自立為王，在軍閥勢力割據的同時，完全毫無顧忌的燒殺擄掠、壓榨百姓，逃不出東南境的人、還不及逃的人，就這樣被困在人間煉獄般的分裂國土中，成為軍閥的奴隸...

土豪、劣紳、奸臣、亂軍、盜賊，所有最糟糕的人沆瀣一氣，一群豺狼虎豹的奪權廝殺，所有的軍備、物資、人力都是從各個城鎮、鄉村、城堡、農田中掠奪而來，活生生把一個本來就不是很愉悅的國家整成了人間煉獄。

文明往往都是在這種時候墮落，人性往往都是在這個時候淪喪，只要這個割據局面繼續延長，這種惡質戰爭的後續影響將會繼續禍延幾十年，要好幾代人赴出相應的代價社會才能彌平。

而這種早已是純屬慾望與野心的戰爭，我見的太多，正因為見識過太多，看過太多悲傷、太多的沉淪、太多的悲劇，這也讓我曾為此對人性絕望。


伊利亞大陸就是在這樣的戰火下最後徹底沉淪變質，成為一個無法拯救的絕望國度、黑暗世界，腐朽到只能被破壞的程度，人性的全然喪失、人與人之間早已不存在任何一點美善。

因為美善無法在殘酷的世界中存活，能夠存活的，只有最卑劣、邪惡的個體，在這種墮落螺旋下，世界還剩下什麼？

加害者、被害者，世界只剩下這兩種人而已，而促成這些萬惡沉淪的墮落始源，永遠是那些永無止盡的野心慾望爭戰。

然而最不幸的是，要阻止戰爭的唯一手段，也只有戰爭，或者更加殘忍恐怖的手段，直到那些狼子野心的惡人死盡死絕為止，這很可悲，但也是事實。


我太理解這種情況，正是因為我破壞神那世，之所以會成為破壞神，就是因為轉世投胎到一個最絕望的汙穢之地，看盡了世間的淒涼與殘酷、感受過世界之惡、以及徹底的人倫扭曲敗壞，在絕望之中得到的唯一答案，那就是摧毀一切、回歸虛無。

我不能允許本該是希望之地的泰洛拉大陸再次步上同樣後塵，再度出現這種情況，如果換來和平的代價是要殘忍無情、手染鮮血，那我寧願我是那一個必要之惡。

因此，解決東南境局面只有一個方法，最殘忍的方法...

殺一人、救十人，禍國殃民者，全都去死吧。


因為對於某些人來說，他們根本不理解愛與和平、更不懂尊重與憐憫，那種人唯一理解的語言，就只有自己將死剎那的悔恨與憎惡，以及斷氣前的不甘與咒詛，去死吧，通通去死吧，最好別汙染我所創造的美好世界、最好別留下後代子嗣，通通給我去死吧！

我殘忍的一彈手指，三萬多人失去了重心，逐漸的飛升到百米高空，然後緊接著是數以萬計的亂軍叛黨、暴徒惡賊紛紛砸在地面上成為血肉模糊的屍塊，我不知道在他們下墜的那一剎那是否會去追悔自己的一生，但是我可以確保他們絕對沒有餘生去禍害別人，那就夠了。

畢竟破壞神終究是最終之惡，如果可以讓老實人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小孩們可以歡樂無憂的長大，我甘願手染鮮血、背負罵名與憎惡、承受最惡毒的指責與唾棄，沒有必要讓所有人承擔痛苦與悲哀，倘若能夠全部由一人承擔，那就是我...

我這輩子名叫格林倫格斯，也可以稱呼我為常綠、奧維斯格林，我是南境倫格斯的領主、更是創造泰洛拉大陸的創世神，同時也是舊世界的破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