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彩虹鳥飛向彼岸。（之一）
本章節 11548 字
更新於: 2022-03-22
02
祝福死亡的雪花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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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的另一端，南極西風所抵達不了，比宇宙還遙遠要遙遠地方，現在我已經無法再回去，所剩下的，只有回憶裡的相片⋯⋯我想，今天我又開始想念你們了。———天宮．有希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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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炭，再看著夕陽發呆的話，腦袋會融化變成小蠢貓，不等妳了喔？」
溫帶草原下，變質岩質的白色垂直入海崖壁，天空映在白石峽灣海波上的是夕陽橘，我轉身剛好看到被海風吹散長髮的凱薩琳，她雙手搭在膝上，彎腰笑盈盈的看著我。
「才沒有在發呆呢！我不是小蠢貓！」
我扭頭抗議，想要打這個總是要捉弄我的人族女性體。
她保持笑容的閃過我的手，一手熟練的抓起我的尾巴。年近40的凱薩琳。因為攜帶與貓娘相近的基因而發生返祖現象，除了綁著公主辮的長髮上多了幾絲退去色素的白線，肉體年齡還像剛發育完全的19歲，雖然體能孱弱與貓娘相仿，但也因為老化速度慢，體能也並沒有因年紀而衰弱讓我有優勢。
被抓住佈滿神經結的靈力施展器官，我抬頭不甘心的含淚瞪視她，以為她的體力會衰弱，我會有機會能躲過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希炭哭的樣子也好可愛。」
「唔喵！」
我跳起來撲向她，拿著纏上電弧的手指朝著她的手臂電擊。
「嗚哇！每次都來這一招，太狡猾了！」
「妳還敢說！」
我在草地上撲倒她，一直電擊她直到她跟我一樣羞恥的泛淚，放開我的尾巴才收手。
我的弱電流不會在身上留下傷，可是會讓增強皮膚感覺神經，讓她癢的在草地爬不起身。
「說多少次⋯⋯不準抓我尾巴。」
我用手護住剛才被她握住芒草狀的雪白末梢，心疼的按著被她蹂躪過的部位，一邊斥責在我身下還在傻笑，臉上因連續電擊還帶著潮紅的凱薩琳。
「因為我都當作沒聽見。」
她笑嘻嘻的吐了舌心，一點都沒有反省的模樣讓我一瞬間想到過去每次被她抓住尾巴、搓揉耳朵的時候，在我注意到的時候，手指已經自動彈出電弧，準備繼續教訓身下的聯邦貓娘狂熱粉絲。
「凱薩琳妳⋯⋯」
不滿情緒被她填充滿的我不再稱呼她的小名，我覺得我有必要再次對她電擊。
正當電弧要打在她手臂上的時候，一道人族男性體的聲音讓我在最後一刻收手。
「妹？小希？痾⋯⋯妳們在做啥？」
他站在離我們不遠的草皮疑惑的問。
「萊卡！凱希在騷擾我，她又想欺負我的尾巴。」
「哥哥！我照你說的來叫希炭，可是希炭電我！」
被歲月侵蝕的中年人族男性體眨了眨眼，因為我們一貓一人互相告狀變得混亂。有些事情，就算曾經當過兩任共和州總統的人都還是苦手，對萊卡而言就是有關自己妹妹；現在是自己結婚過十年妻子的事情。
「什麼？嗯？什麼？」
「萊卡，你是腦袋又短路了嗎？別再猶豫不決了摯友，快來幫我壓制凱希！」
我為他腦袋擔憂的說了一句，並搬出貓娘誓約的友誼對他命令道。
「哥哥，你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的對吧？不然你知道晚上⋯⋯」
凱薩琳也跟上我的話，一如小時候一樣開始對萊卡威脅。自從凱薩琳出生萊卡便一直贏不了這位人族天才，輸掉兄長地位的他早就被訓練的對凱薩琳無條件順從。
他先是看向我又看看向凱希，然後別開了視線。
「總之妳們倆都先起來吧，連衣裙⋯⋯不知道看哪裡好。」
他一說我才注意到自己與凱薩琳的衣服都在剛才的打鬧中弄亂，取回冷靜的我趕緊把肩帶拉回肩膀上，從凱薩琳的身上爬起來。
相反的，想起自己是天宮航太企業形象代言的我，凱薩琳就顯得毫不在意，在地上曲膝坐起，不整理卡著草葉的頭髮，反而更惡趣味的把胸部處的布料下拉幾分，挑逗起努力避開視線的萊卡。
「妹⋯⋯別這樣。」
萊卡扭過頭，故意不看面向海面我們的一側。
「害羞了？哥哥好可愛。」
凱薩琳惡作劇得逞一般的壞笑。
一般而論，返祖的人族在情感還有外貌上與單性別孤雌生殖的貓娘相仿，她們不太會對性別的事產生興奮，大多數是像貓娘一樣對愛情不感興趣，但有少數特殊個體會全心投身愛情，並享受用接近貓娘美貌的外表挑逗自己伴侶的樂趣⋯⋯凱薩琳，她屬於後者。
在我看來是一種表面上無害，可是很惡劣的性格。
「凱希，差不多就好。」
我向她伸手，給她搭手拉她起身，因為萊卡會很可憐。
我聽過一份冰花自由聯邦的古老研究——在對反祖人族還有貓族的生理激素一系列研究後發現，受到受意識控制的貓娘雌激素影響，不論年齡與性別，是可以讓人族一年四季的都進入發情期。
透過萊卡，我親自見識到長期暴露在貓娘雌激素下的影響，就算已經進入中年還是像第一次和異性握手的小孩⋯⋯就是很可憐。
「既然希炭說了，好吧⋯⋯真無趣。」
凱薩琳搭著我的手起身，一邊對萊卡沒做出她預期的反應抱怨，一邊等我用靈力操控氣流弄走黏在我們衣服與頭髮上的草葉。
「饒了我吧？妹？我投降。」
情緒穩定後的萊卡向凱薩琳說道，還舉起了雙手以示完敗。
看著他那副沒有用的模樣，我出現了頭痛的錯覺，煩悶的按著額頭。
「你⋯⋯算了萊卡，凱希原本是要來找我做什麼？」
「我是想說——」
「你們怎麼都還在這裡呢？飛行慶典已開始了喔？」
一道軟柔屬於貓娘的嗓音，銀月色的貓耳從萊卡身後冒出，剛走上往海崖的石階的雪奈拿著兩只玻璃杯裝的金色半透明氣泡飲從萊卡的背後探出腦袋。
「唔？我錯過了什麼有趣的事嗎？」
「沒什麼事姐姐。」
我拿出去代言產品時的技巧保持平靜的說，並一腳踩住想向雪奈報告的凱薩琳以示警告。
「不像是吧⋯⋯妳在踩凱希的腳。」
雪奈繞過萊卡，一邊遞給他一杯氣泡飲，然後看著我們的互動猜出來背後的故事，表情在一開始騙過了敏銳的她，但動作沒有。
「沒關係，之後在聽妳們說吧？還有凱希，妳是孕婦，看階段還只是剛著床，但為了妳與萊卡的孩子好，妳要習慣注意不要有太劇烈的動作，然後是妳的飲料。」
被貓娘用靈力感知輕鬆看出凱薩琳現在的身體狀態，萊卡聽著臉上多了幾分尷尬，自從和我們姐妹成為朋友後隱私開始與他遠離，不過作為當事人的凱薩琳與大部分的貓娘有著類似的感性，缺乏羞恥心的她倒是沒什麼在意。
「雪醬謝謝。」
凱薩琳接過玻璃杯，身體親暱的貼向雪奈，她瞇上雙眼幸福的模樣，畫面上看起來很溫馨。
可惜，那背後的原因不是女孩間的友好而是因為她對貓娘近乎瘋狂的喜愛。如果不是因為凱薩琳是孕婦，還有剛才對她電擊的罪惡感，我想上去去分開正在摸雪奈尾巴佔便宜的她。
「這樣我們時間還來得及回去咖啡廳嗎？」
放棄思考的我決定問比較重要的問題。
「來不及了，飛行表演開始了，就在這區看吧？我知道附近有公園椅。」
遠方海面的黃金天空，表演用的噴射飛機拖著噴上染劑的彩色飛機雲飛掠燦爛夕陽，朝我們所在的峽灣前進，為希芮瓦共和國的首次遠航紀念日慶祝，也是為希芮瓦人與貓族在地理探索時代中，支援聯邦大量蒸汽輪船探險艦隊而加深的兩國友誼慶祝。
「雪醬，一起走吧？」
「姐姐——」
我看著雪奈還沒回答就被凱薩琳一手抱著腰拉走，想叫住她的聲音也卡在聲帶中，我想要牽住她的手，但是只有寂寞的摸到了空氣。
同時還有一個人也和我一樣，萊卡原本也想牽凱薩琳的手，然而比起自己的伴侶她更喜歡貓娘。
看著一貓一人走下石階遠去的身影，剛才呆愣在原地的萊卡扣了扣臉頰，猶豫了一會後向同樣被愛人落下的我伸出了手。
「我在想⋯⋯小希？」
我不太高興的咬了一下嘴唇，還是伸出了手。
「就勉強吧？不是說我同情你。」
「好，是我被妳同情。」
聽到我一如既往彆扭的說法，萊卡笑了幾聲，還是搭上了我的手。
甩掉被海風吹散的白髮，我看向他帶笑意的雙眼，不是滿意的開口斥責道。
「喂，我說，萊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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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卡！」
我大叫卻發現他的身影在我面前在閃光中消失，手抓到的是空氣。
眼前蓋著一面玻璃面罩，光線投影在玻璃內，停在不停閃爍的＜模擬結束＞視窗。
手愚蠢的伸向了誰都沒有的天花板的有機螢光燈，萊卡．梅爾早就不在那裡，沒有夕陽、沒有海洋。
看到了白色帶花紋的金屬牆壁、醫療儀器的推車，還有蓋在我身上病床配置的粉色被單，讓我知道到自己是被帶回冰花自由聯邦航空母艦的醫療室治療；兩世紀前希瑞瓦共和國北陸的白石峽灣，只不過是我記憶中的景象。
——梅爾兄妹已經不在很久了。
兩世紀過去了。
大概我是被放入了心像儀中提取記憶片段來穩定情緒，不過是一種貓族常見治療靈力失調的方法，在大陸戰爭中被這樣治療過很多次。
我收回了再也摸不到那兩位體溫的手，雙手扣在頭盔上找到退出按鈕並壓下；玻璃面罩跟著頭盔被心像儀的機械手臂抬起，解放我在頭盔中不知道壓了多久的貓耳。
心像儀的頭盔脫離後，我把雙手放回到被單上，讓臉頰上的淚水滴在手掌心，它沒有停過。
梅爾兄妹是在我還是14歲時陪我一起成長的人族，一位擔任過三任共和州總統的人族男性，與自己返祖妹妹結婚的傳奇人物；一位為許多國際組織工作過的天才人族女性，樂於奉獻的一位母親、一位妻子。透過心像儀的強制回想，現在⋯⋯我感覺我又再失去了他們一次。
我擴展靈力的作用範圍，打通被神經阻斷素遮蔽的體神經以找回自己的狀態，撥開棉被想要下床。我昏迷前最後的記憶還是在共和州，雖然不清楚時間，但是大概在我昏迷的時間沿海城市的奪還戰都已經有了結果，由冰花自由聯邦帶著貓族聯繫邦發起的閃擊行動通常不會拖過一天。
——我還真是不稱職的安理會委員呢。
帶著悲哀的自嘲，我拔掉貼在身上貓娘特有的神經結上的心像儀共振磁片，將雙腳側過床鋪移向了地面，尋找地板上為傷患準備的拖鞋。
不過我還是太高估自己的狀態，剛要起身就倒向了地面。
「等一下，小希。」
我聽到雪奈軟柔的聲音， 胸前一個帶電空氣團撐住了我準備要以臉著地的身體，把我推回了床上。
「真是的，才剛醒來就自己在解除心像儀⋯⋯聽到妳倒下的消息，我拋下了醫生的工作，趕緊從冰花自由聯邦佔領區趕回來。我說小希，妳覺得妳才經過大陸戰爭洗禮的身心狀況很好嗎？」
我抬頭正好看到帶著銀月色光芒的她，湛藍色的瞳孔責備的瞪著我，她蓋上手上人族作家的紙質小說，雙手叉腰因為擔憂而生氣。
「姐姐，我的身體沒事，已經不是休息的時候了，我要下床，我要去飛行塔台，回到崗位。」
她看著我，沈默了一下把手搭給我。
「好吧。」
在她的攙扶下我穩住了雙腳。
「市區的戰鬥⋯⋯」
想到我昏迷的時間，我改口問道。
「公民都撤離了嗎？」
「沿海城市的都撤離了，內陸的仍不確定，貓族聯繫邦的維和部隊正越過山脈向內陸進軍。」
「涼涼子？」
「她跟部隊在一起，帶領冰花自由聯邦的維和部隊向島嶼北部山區挺進，不過我暫時不會見到她了，航母艦隊要先載運公民回國，我們剛跨越南迴歸線。」
雪奈扶著我走出貓娘照護中心的病房區，離開獨立病房時，我們在走廊上經過運送血袋的醫護人員。
推車上掛著的大量血袋夠輸滿兩隻半層樓高的溫帶大型食草動物，令貓不安的，血袋上貼著的都是人族的血型標籤，也許在我昏迷的時候已經出現了大量的死傷。
「現在的死傷統計？」
「雖然輕、重傷患累計有兩千萬餘案，但死亡目前無通報。」
她的回答讓我鬆了口氣，確定這一次冰花自由聯邦的介入有拯救到我們想拯救的人。
停頓了一下，我問了另一個會讓整個跨國行動產生爭議性的問題。
「那麼⋯⋯公民黨的人呢？」
雪奈這一次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閉上雙眼，搖了搖頭，那樣我便理解了她的意思。
整個聯合行動是以肅清佔據街道的公民黨人來奪回被佔領的共和州城市，過程中殺死的人除非調出影像否則不可能計算，所知道的只有每座城市一到二成的人口在一夜間蒸發。
那就像是在大陸戰爭中暴力集團在各國城市進行的大屠殺，然而這一次不會有任何一國質疑冰花自由聯邦的作法，因為他們也想救出自己受困在島嶼本島的公民，整個行動還具合法性，一切都是依照靈貓六國的安保協約，這是義務，需要向陷入動盪的協約國派兵清掃暴力份子。
國際社會給了公民黨人半星期的時間，等待與公民革命前線協商，但是換來的是各國的公民在暴動中受傷，公民黨人破壞並侵佔財產，更讓醫療體系崩潰險先害死重症病患與待產孕婦，向世人說明它們就是協約中定義的暴力份子。
「論壇出現了希望停火的聲浪⋯⋯其它的國家有訊息審查能延後對政策不利的報導，但在數位民主的冰花自由聯邦，意識串流網路⋯論壇裡的訊息是完全透明⋯⋯我看到了戰場的畫面。」
雪奈突然說，提到戰場的畫面時她的手顫抖了一下。
「是⋯⋯我們不可能佔領島嶼本島的，在公民黨的票倉，那是六成的本島人口。」
「小希的想法呢？」
「實話說我是想將整個共和州本島佔領，確保所有不服從公民黨統治的人都順利離開了島嶼，我一直覺得我們一定會漏下某些人沒有救到⋯⋯但是我們又不可能讓我們的士兵又或是盟友殺光公民黨人。」
我選擇了『殺光』而不是『肅清』這個貓族形容終結問題源的語詞，到現在我還是記得，每一位被我取走生命的人族，不論它們的想法還有行為對這個世界存在何等的危害，它們都是有著思想有著自己理念的獨立個體，是我們殺死了它們。
「可是我們需要殺死他們⋯⋯不然他們的武器會殺死我的公民還有士兵。」
我看向雪奈，以言語道出自己的無奈。我的微笑，不知道是因為靈力的暫時性的衰減而虛弱，還是對時代邁向崩壞的無力感。
「我的想法大概還是和姊姊不同吧？」
——因為妳太溫柔了。
雪奈看著我，她的複雜的情緒投射在她令人憐愛的糾結臉蛋，看來她並不想說出她的真實想法，因為即便不說我也知道了答案。
她是代表舊秩序，穩健的和諧派，而我⋯⋯是在冰花自由聯邦被貓畏懼的肅清派。
「小希⋯⋯」
雪奈剛要說話時警報突然響起，沿著走廊兩側內嵌的白色二極體警報燈接續閃爍。
「究竟？」
她還茫然的看著金屬牆上的小白燈困惑，但作為士官參與過大陸戰爭並進入過衝突重災區的我知道這是艦隊戰鬥準備的警報聲——我們在幾分鐘後很可能會遭到遠程攻擊。
沒有時間遲疑，我抓住她的手，拉著她向電梯的方向走。
「姊姊，我們得趕緊去飛行塔台！立刻！」
雪奈被警報聲嚇到雖然迷茫了一會，但也扣住我還站不太穩的腰，帶著我找到了往飛行塔台的電梯。
等待電梯爬升的時間是很糟糕的體驗，因為不知道情況，不知道是否下一秒就會被攻擊，對艦隊的安危感到不安。
在大陸戰爭初期，歷史上沒有過暴力沒有過戰爭的世界剛開始普及軍火時，貓娘聯繫邦之一的歐莎尼雅海巡艦就遭到暴力武裝集團的快速雙翼貨船自殺衝撞過，沈沒是一瞬間的事情，預警但反應不及。
最後電梯門向兩側滑開，抵達飛行塔台時，除了警報聲海面仍是正午平靜的藍色，船員們還保持著平時的組織性守在自己的崗位，然而空氣中卻是有那麼一點的緊繃。
「發生了什麼？」
「有四艘共和州驅逐艦正在切入我們的航道，艦隊從14小時前就發現它們的航道會與我們重疊，但所有要求改變航道的通訊皆被拒絕了。」
帶著一頂人族海軍指揮官白帽的灰係種貓娘回答了我的問題，她肩上蓋著的人族海軍外套尺碼與她嬌小的身形嚴重不合，若以人族的角度看來，那就像想要趕緊長大而偷穿父親衣服的女兒。
原本我的預期是人族的軍官會回答問題，我以為她會和靈貓六國的部隊在一起。
「妳是⋯⋯」
「天宮家家主，有希奈對嗎？旁邊這位特有的月銀髮色，一定是姊姊雪奈吧？初次見面，我是若崎．和紗，冰花自由聯邦駐契爾丹民主共和州貓娘大使。妳剛醒來吧？身體一切都好嗎？」
她扶正海軍帽，友好的對我伸出一隻手。
「我很好⋯⋯嗯，為什麼是妳？」
我回握了她的手並詢問。
「喔？這個啊，是羅伯特將軍給我的。」
她指著自己的海軍帽回答道。
「包括議長的貓娘都還在島嶼本島的前線，依照權限分級，他將艦隊的指揮權暫時轉交給要帶公民回家的我，還是說有希奈想要接替指揮？安理會委員在這裡有最高級的權限。」
「沒有，我只想了解情況。」
「那麼就像妳看到的那樣，四艘驅逐艦正在切近我們的艦隊，它們也沒有要回應我們的通訊。」
我順著和紗視線的方向，在艦隊的左側，遠方的海面四艘採雙翼船設計電鍍有暗灰色防鏽塗層的共和州驅逐艦正在接近，速度不及冰花自由聯邦的翼面效應艦，不過共和州驅逐艦的航行方向讓它們只要保持航速就能切入航母戰鬥群。
過去從來沒有發生過船艦未經通訊闖入其它艦隊的事件，雖然驅逐艦艦上的通訊塔掛著的還是共和州白底上印著彩虹鳥的島嶼共和旗，然而在航行中保持通訊管制並不是靈貓六國公約部隊的行動原則。
「不是友軍？」
「可能性很高。」
和紗回應雪奈的疑問，抓緊了罩在身上的海軍外套。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
她看著接近的共和州艦隊等待，站在通訊面板前的人族士官在她的眼神授意下再次開啟與共和制驅逐艦的通訊。
「『CRSN莫里森』妳正在接近冰花自由聯邦西南極航母艦隊，減速並迴避是命令。」
他等待著對方的回應，但通訊還是沒有被接通，共和州的四艘驅逐艦仍保持可能會造成相撞的速度接近航母戰鬥群艦隊艦首的護航艦。
「她們還是沒有接通通訊。」
「再試一次，否則照這個距離可能會發生碰撞，再沒有接通的話就加強磁場，得用風浪把它們驅離航母戰鬥群。」
「我明白。」
通訊員回答，負責控制引擎輸出的人族士官聽聞也已經一手懸在觸控螢幕上準備增加恆星反應裝置對電磁場製造器的能源輸出。
「共和州艦隊的武器讀數紅燈！」
負責陣列傳感器的人族士官警告讓飛行塔台所有人的動作一瞬停在原點。
全息投影開啟，標記出共和州驅逐艦艦上的軍火，包括作為主武器的磁軌砲與脈衝震撼彈，每一個使用的武器都是移植了部分靈貓六國航太工程的技術，與冰花自由聯邦共同研發，跟大陸戰爭時交火的對手不同，是能夠對冰花自由聯邦的船艦造成殺傷。
「⋯⋯把武器解鎖，加強護盾的能源供給，然後再和她們做最後一次通訊，最壞的情況我們可能會需要對她們開火。」
和紗也理解事態的危險性，反應過來後立刻下達了指令。
有了和紗的授權，電子戰人員使用基因驗證解鎖武器，在自己的控制面板上圈選了武器並將模式轉為待命，通訊員也再一次的向共和州驅逐艦發起通訊，攸關於航母戰鬥群的安全，還有艦上被救出的公民的的安全，飛行塔台內的情緒都很緊繃。
「『CRSN莫里森』妳的武器讀數紅燈，立即檢查船艦火控終端，關閉妳的軍火庫，減速並迴避，這是命令。」
「我們被鎖定了，她們的武器正瞄準著我們！」
傳感器的警報響起，共和州的艦隊繞到航母戰鬥群的左側平行航行，艦體前後兩座的磁軌砲升起拋射火箭炸彈的磁軌條對準我們展開。
「『CRSN莫里森』立即關閉妳的武器庫！妳的武器讀數紅燈！」
「和紗，它們沒有回應，這個情況我們應該攻擊嗎？」
她看著飛行塔台的人族士官們，觀察他們的情緒反應後她搖了搖頭拒絕了提議。
「⋯⋯再等等。」
被以軍火威脅按照交戰守則應該是要先發攻擊，然而現在無人想按下對公約國艦隊的攻擊按鈕，畢竟那應該要是盟友。
通訊員繼續嘗試，努力與共和州驅逐艦的通訊塔建立網路連結。
「『CRSN莫里森』立即關閉武器庫！這是命令！妳正瞄準載有大量公民的船艦！」
『否決，『CRSN莫里森』武器綠燈。』
突然一道帶有島嶼口音的女性聲音傳入。
「接通了？」
飛行塔台的人族們臉上帶著訝異，通訊員也沒等著趕緊要求。
「『CSRN莫里森』我們檢測到妳的武器紅燈，是有什麼設備上的問題嗎？」
『是的我們的船艦在母港受到破壞，通訊裝置也有損傷，直到剛才才修復。』
我們盯著艦體掃描的結果，但沒有發現硬體上的損傷，唯一的可能是系統遭受入侵，但船艦的自律AI是貓族提供，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族真正掌握到用靈力研究做出的量子電腦模型，沒有靈力的人族無法理解模型也就無法入侵系統。
「『CRSN莫里森』，是否需要派遣技術人員登艦維修，妳們有任何傷員嗎？」
『那會是沒有必要的事情，『LFN白露』，一切都在掌控中。』
和紗盯著轉向正在接近的共和州驅逐艦，臉上帶著疑慮。
「艦體沒有損傷，她說謊⋯⋯但為什麼？」
「『CRSN莫里森』注意航行距離，立即迴避，妳的武器仍然是紅燈，檢查船艦火控終端，解除武裝。」
『否決，『LFN白露』，『CRSN莫里森』⋯⋯武器綠燈。』
「和紗，它們單方面的關閉通訊了。」
「再撥通一次，然後⋯⋯全艦就戰鬥位置。」
「『CRSN莫里森』我重複，妳的武器仍然是紅燈——」
通訊員的聲音被空氣凍結，共和州的驅逐艦的磁軌砲充能，火箭炸藥朝著我們前方的姐妹艦『LFN安潔莉雅』航空母艦猛烈砲擊，火箭炸藥在接觸到穹頂電磁護盾的瞬間引爆，炸藥箱表層吸附的爆破反應裝甲被護盾給破壞，爆炸的黑煙在護盾上空形成環狀雲，藉著第一次爆炸對護盾的衝擊，內部裝載的火箭彈通過了攔截，點火衝向『LFN安潔莉雅』。
艦隊的哨衛塔系統立即對攻擊反應，陣列的極光雷射與裝載合金破片的高爆彈在第一時間被打向天空，攔截接近的火箭彈，於天空畫出一道緊接著一道的炙熱火蛇，向海面降下火雨。
「它們的脈衝震撼彈也開啟了！」
「『CRSN莫里森』回答，立刻停止妳們的攻擊！」
「『CRSN莫里森』！立即停止攻擊！否則我們將依照靈貓六國協約還擊！」
雪奈看著嚇貓的天空，抱緊了懷裡的人族小說。
「侵入共和州驅逐艦的系統還來得及嗎？我們是貓娘擁有自律AI的操縱權限。」
「⋯⋯來不及了。」
在我回應雪奈的同時，共和州艦隊的第二波攻擊開始，十二連裝的脈衝震撼彈發射器升到甲板，彈藥旋轉充磁並以磁軌拋向天空，以拋物線飛行砸向『LFN安潔莉雅』。
「集中火力！優先攔截震撼彈——」
擋下了震撼彈的第一波攻擊後和紗更改對艦隊的指令，然而太遲了，緊跟在之後的震撼彈啟動冷核反應，藍色的閃光在黑煙中炸亮，瞬間的電磁衝擊暫時性的削弱整個航母戰鬥群的穹頂電磁護盾，距離爆炸點不足五十標準公尺的『LFN安潔莉雅』艦體更是受到最嚴重的傷害，表層貼附的電磁罩因壓縮空氣的衝擊發生暫時性癱瘓而閃爍，濃煙將她整個頂層的飛行塔台和飛行甲板吞沒。
『LFN安潔莉雅』原本在海面上懸浮的艦體左舷被壓下海面至少兩層樓，艦體無外部損傷，但對內部人員，整個艦體的震盪是災難性的。
「這很糟糕⋯⋯」
我沒仔細去注意是哪個人族士官說的話，人們小聲的哀鳴，像是用手害怕的摀住嘴的雪奈，被窗外驚恐的畫面給凍結了心臟。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和飛行塔台內的多數人一樣，不敢相信的盯著被爆炸的硝煙吞沒的航空母艦，自整個大陸戰爭開始後，這是第一次冰花自由聯邦的海軍船艦因攻擊損傷。
「反擊⋯⋯全艦反擊！發射所有的武器！」
和紗命令道，她情緒激動的催促飛行塔台內人族士官採取行動，自己則是衝到了通訊台前面，一手按住屏幕上的通訊鍵。
「『LFN安潔莉雅』傷員統計？有死者嗎？」
「『LFN安潔莉雅』有任何死亡通報嗎！回答！」
她的小手糾緊了海軍外套的衣襬，顫抖著聲音望著緩慢將艦體拉回近海面水平懸浮的姐妹艦，窗外的天空，極光雷射和磁軌砲等基礎武器開始反擊共和州艦隊，和它們同樣不足以擊穿共和州艦隊的電磁護盾，但正逐漸消耗護盾產生器的能源。
艦體瞬間傾斜的速度足夠把一個人族成人重甩上天花板，速度更勝於被噴射飛機尾流給吹飛，在那個速度撞到頭部足以造成致死的腦傷，與補給貨物一同安置在艦上下層甲板的難民經歷的是什麼情況可以想像。
短暫的沈默後，『LFN安潔莉雅』接通了通訊，傳來貓軟軟弱弱的聲音，還有搬動雜物與呼救的背景雜音。
『通訊員在剛才的衝擊中被擊暈，艦上⋯⋯到處都有人在流血⋯⋯已確認有九千餘人受傷，目前通報人數還在上升⋯⋯有致死腦傷的案例，但貓娘醫生已經投入救治，情況還在控制下，不至於出現死者。』
她的回答讓我們鬆了一口氣，損傷已造成，但至少有控制住。
「需要派遣醫療團隊登艦嗎？」
『那會是最好。』
「好⋯⋯等戰鬥結束後會立刻派遣醫療團隊，首要目標，先專注投入救治傷患。」
『我們知道，我很感謝，和紗。』
關閉通訊後，和紗將控制面板轉換成全席投影，以貓娘的基因認證解鎖對人族鎖定的武器庫，在空氣中全息投影的航母戰鬥群也同步更新武裝狀態。
「啟動電暈炮。」
「電暈炮，佈置完成，充能中。」
船艦的左側的甲板上升起數個金屬球體，能源輸出端鎖定共和州的艦隊，電磁場讓球體表面的空氣電離釋放微光。
「目標，穹頂電磁護盾。」
鑽藍色的光球，純氧電雲從航母戰鬥群每一艘船艦同時被釋放，指數加速衝撞共和州艦隊的穹頂電磁護盾，藍火在穹頂上蔓延、燃燒。
「把質子加速炮啟動，破壞敵意驅逐艦武裝。」
「傳輸氫陽離子，建立磁場橋——完成，充能中！75%！」
「充能完畢，全艦火控同步完成⋯⋯等待妳的許可，和紗。」
她看向被電雲還有火焰給覆蓋衰弱中的穹頂電磁護盾，閉上了雙眼。
「⋯⋯開火。」
被帶電氣團作為磁場橋包覆的質子束掃向共和州艦隊，除了空氣電離產生的淡紫色微光，看似是毫無破壞力的打擊，可是靈貓六國尤其冰花自由聯邦的軍火多是移植航太工程中行星規模採礦的技術，能源供給還有使用的粒子都是來自於恆星反應裝置的核融合反應產物，這般設計出的能源武器就算經過削弱仍有足以毀天滅地的能力。
火光映在我們的瞳孔上，所有的電磁防禦系統癱瘓，四艘共和州驅逐艦上包括兩座磁軌炮主炮還有其它內嵌艦體的副武器被蒸發，船體中心的軍火庫合金鋼板被瞬間融化連殉爆都來不及，現在還因為餘溫造成的火災正不斷冒出濃煙。
不習慣戰火的雪奈哀鳴了一下，在剛才的打擊中每艘艦上只少已經有三分之一的人員被化成分子，混入了鐵水之中。
「停火嗎？」
我詢問和紗，強行解除武裝後就沒有必要性再絕殺敵意目標。
「嗯⋯⋯能把通訊接通嗎？」
她讓通訊員把權限分到她的控制面板，開啟對共和州驅逐艦的廣播。
「『CRSN莫里森』妳違反靈貓六國協約《有限制戰爭條約》攻擊盟國船艦、威脅公民生命安全、違反貓族指揮層命令，我們已經解除妳們的武裝，在國際法之下，我要求你們停止所有敵意行為，立即停船，這是最後的警告。」
共和州艦隊並未回應通訊，拖著噴出濃煙的上層建築轉向，艦首對準了航母戰鬥群。
「它們無視了警告⋯⋯」
一位人族士官說道，她沒有血色的臉頰驚恐的望向正對『LFN安潔莉雅』衝刺的共和州艦隊。
我們無法想像，是怎麼樣的想法能讓人在絕對毀滅的前提下，仍帶著艦隊發動自殺衝撞。
它們似乎下定決心要擊沈一艘冰花自由聯邦的航空母艦。
和紗看了我一眼，眼神帶著求救的意味，那就像是希望我制止她。
「依照協約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我說道，然後又補上了一句，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只希望這能降低她的負罪感。
「大概裡面的是公民黨的士兵吧？搶走了靈貓六國的武器。」
我並不知道，是否真的是公民黨人在控制共和州的軍火資產；如果確實是，又是否有非公民黨的人被關在驅逐艦的底層甲板？然而我並不希望在這危機時刻採取其它可行但高風險的行動去驗證這件事。
她閉上了眼睛，手指揮向全息屏幕，用基因開啟權限。
「啟動鋰離子電漿炮。」
「部署完成，電磁場鎖定目標，等候指令。」
共和州驅逐艦從兩艘冰花自由聯邦巡洋艦的間隙中切進了航母戰鬥群之中，距離衝擊航空母艦距離不到一半標準公里。
「融化它們。」
電漿噴流從鄰近的船艦受電磁場導引灌向共和州驅逐艦，降溫降壓後的高溫蒸氣把艦體表面轉換為熔融態，泛著岩漿橘紅放射的熱量融化它接觸的一切事物，上層建築更是在瞬間化作火海，讓高溫蒸汽順著裂口向下侵入驅逐艦內部，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幾秒鐘過去，共和州艦隊便失去了引擎動力，踩著雙翼艦的雙體結構在海面上漂浮。
我們心情複雜的看著變成火球的驅逐艦，不會有任何人族能從那種災難環境存活，至少，那是很仁慈的死法，高溫氣體在接觸有機體的瞬間會連神經系統一同燒毀，理解疼痛的機會都來不及有。最後不知道是核電池熔毀還是進水的引擎室因升溫發生水蒸氣爆炸，艦隊在閃光中結束了她們的生命，逐漸沈入蔚藍的大海。
「增強風壓，結束這一切吧。」
控制引擎的人族士官將能源輸出條拉到一側，受電磁場捲動的空氣在利用翼面效應懸浮的船底排氣孔送出，達到五級颶風的瞬時風速升起一道海浪，將驅逐艦燃燒中的殘骸拍出航母戰鬥群外，火焰在珍珠般的浪花中消失於海面之下。
「妳並不知道那裡面是不是公民黨的人對吧？」
和紗靠在我身邊用只有我聽得到的聲音小聲的說，閃爍著動搖的水色雙瞳，在我能回答前她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
「還是就當作這樣吧⋯⋯我想會比較好。」
我撇開視線看向穿過黑煙解除電磁罩的『LFN安潔莉雅』。
「能幫我準備一架懸浮機嗎？」
「跟著醫療團一起嗎？」
「是的，我和雪奈。」
她打開全席螢幕的選單，從停機坪解除了一架懸浮機的電磁鎖定。
「還有什麼是我能為妳做的嗎？」
「這樣就足夠了，謝了，回頭見。」
「姐姐。」
「嗯。」
我牽著雪奈的手，在她的攙扶下到機庫搭乘懸浮機。
帶電氣團撐起機體，離開了飛行甲板，腳底下的海面被懸停的翼面效應艦震出環形海浪，飛行甲板上其它載著醫療團隊的懸浮機也跟在我們之後升空。
「小希？」
「沒事，只是突然覺得有點累。」
我捏了捏她的手，貓尾纏上她的腿，以微笑隱瞞想法。
——現在，我們開始了一場戰爭。
靈貓六國的軍火被敵對集團掌控，我能預想，很快，這片海洋將會有更多的火力交換。
整個島嶼本島的撤離行動已經變成了大規模的流血衝突，當整件事情落幕之時，我們無法停止公民革命前線的行為，冰花自由聯邦與島嶼定會成為敵人⋯⋯這個經過大陸戰爭血洗的文明母星又要再染上多少的血液？我無法想像。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還能維持住表面上的穩定。大陸戰爭讓近百個人族國家瓦解，我們失去了大部分能應對崩壞的資源、我們的盟友，如今，難以再承受下一場的全球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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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死亡的雪花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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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的另一端，南極西風所抵達不了，比宇宙還遙遠要遙遠地方，現在我已經無法再回去，所剩下的，只有回憶裡的相片⋯⋯我想，今天我又開始想念你們了。———天宮．有希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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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炭，再看著夕陽發呆的話，腦袋會融化變成小蠢貓，不等妳了喔？」
溫帶草原下，變質岩質的白色垂直入海崖壁，天空映在白石峽灣海波上的是夕陽橘，我轉身剛好看到被海風吹散長髮的凱薩琳，她雙手搭在膝上，彎腰笑盈盈的看著我。
「才沒有在發呆呢！我不是小蠢貓！」
我扭頭抗議，想要打這個總是要捉弄我的人族女性體。
她保持笑容的閃過我的手，一手熟練的抓起我的尾巴。年近40的凱薩琳。因為攜帶與貓娘相近的基因而發生返祖現象，除了綁著公主辮的長髮上多了幾絲退去色素的白線，肉體年齡還像剛發育完全的19歲，雖然體能孱弱與貓娘相仿，但也因為老化速度慢，體能也並沒有因年紀而衰弱讓我有優勢。
被抓住佈滿神經結的靈力施展器官，我抬頭不甘心的含淚瞪視她，以為她的體力會衰弱，我會有機會能躲過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希炭哭的樣子也好可愛。」
「唔喵！」
我跳起來撲向她，拿著纏上電弧的手指朝著她的手臂電擊。
「嗚哇！每次都來這一招，太狡猾了！」
「妳還敢說！」
我在草地上撲倒她，一直電擊她直到她跟我一樣羞恥的泛淚，放開我的尾巴才收手。
我的弱電流不會在身上留下傷，可是會讓增強皮膚感覺神經，讓她癢的在草地爬不起身。
「說多少次⋯⋯不準抓我尾巴。」
我用手護住剛才被她握住芒草狀的雪白末梢，心疼的按著被她蹂躪過的部位，一邊斥責在我身下還在傻笑，臉上因連續電擊還帶著潮紅的凱薩琳。
「因為我都當作沒聽見。」
她笑嘻嘻的吐了舌心，一點都沒有反省的模樣讓我一瞬間想到過去每次被她抓住尾巴、搓揉耳朵的時候，在我注意到的時候，手指已經自動彈出電弧，準備繼續教訓身下的聯邦貓娘狂熱粉絲。
「凱薩琳妳⋯⋯」
不滿情緒被她填充滿的我不再稱呼她的小名，我覺得我有必要再次對她電擊。
正當電弧要打在她手臂上的時候，一道人族男性體的聲音讓我在最後一刻收手。
「妹？小希？痾⋯⋯妳們在做啥？」
他站在離我們不遠的草皮疑惑的問。
「萊卡！凱希在騷擾我，她又想欺負我的尾巴。」
「哥哥！我照你說的來叫希炭，可是希炭電我！」
被歲月侵蝕的中年人族男性體眨了眨眼，因為我們一貓一人互相告狀變得混亂。有些事情，就算曾經當過兩任共和州總統的人都還是苦手，對萊卡而言就是有關自己妹妹；現在是自己結婚過十年妻子的事情。
「什麼？嗯？什麼？」
「萊卡，你是腦袋又短路了嗎？別再猶豫不決了摯友，快來幫我壓制凱希！」
我為他腦袋擔憂的說了一句，並搬出貓娘誓約的友誼對他命令道。
「哥哥，你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的對吧？不然你知道晚上⋯⋯」
凱薩琳也跟上我的話，一如小時候一樣開始對萊卡威脅。自從凱薩琳出生萊卡便一直贏不了這位人族天才，輸掉兄長地位的他早就被訓練的對凱薩琳無條件順從。
他先是看向我又看看向凱希，然後別開了視線。
「總之妳們倆都先起來吧，連衣裙⋯⋯不知道看哪裡好。」
他一說我才注意到自己與凱薩琳的衣服都在剛才的打鬧中弄亂，取回冷靜的我趕緊把肩帶拉回肩膀上，從凱薩琳的身上爬起來。
相反的，想起自己是天宮航太企業形象代言的我，凱薩琳就顯得毫不在意，在地上曲膝坐起，不整理卡著草葉的頭髮，反而更惡趣味的把胸部處的布料下拉幾分，挑逗起努力避開視線的萊卡。
「妹⋯⋯別這樣。」
萊卡扭過頭，故意不看面向海面我們的一側。
「害羞了？哥哥好可愛。」
凱薩琳惡作劇得逞一般的壞笑。
一般而論，返祖的人族在情感還有外貌上與單性別孤雌生殖的貓娘相仿，她們不太會對性別的事產生興奮，大多數是像貓娘一樣對愛情不感興趣，但有少數特殊個體會全心投身愛情，並享受用接近貓娘美貌的外表挑逗自己伴侶的樂趣⋯⋯凱薩琳，她屬於後者。
在我看來是一種表面上無害，可是很惡劣的性格。
「凱希，差不多就好。」
我向她伸手，給她搭手拉她起身，因為萊卡會很可憐。
我聽過一份冰花自由聯邦的古老研究——在對反祖人族還有貓族的生理激素一系列研究後發現，受到受意識控制的貓娘雌激素影響，不論年齡與性別，是可以讓人族一年四季的都進入發情期。
透過萊卡，我親自見識到長期暴露在貓娘雌激素下的影響，就算已經進入中年還是像第一次和異性握手的小孩⋯⋯就是很可憐。
「既然希炭說了，好吧⋯⋯真無趣。」
凱薩琳搭著我的手起身，一邊對萊卡沒做出她預期的反應抱怨，一邊等我用靈力操控氣流弄走黏在我們衣服與頭髮上的草葉。
「饒了我吧？妹？我投降。」
情緒穩定後的萊卡向凱薩琳說道，還舉起了雙手以示完敗。
看著他那副沒有用的模樣，我出現了頭痛的錯覺，煩悶的按著額頭。
「你⋯⋯算了萊卡，凱希原本是要來找我做什麼？」
「我是想說——」
「你們怎麼都還在這裡呢？飛行慶典已開始了喔？」
一道軟柔屬於貓娘的嗓音，銀月色的貓耳從萊卡身後冒出，剛走上往海崖的石階的雪奈拿著兩只玻璃杯裝的金色半透明氣泡飲從萊卡的背後探出腦袋。
「唔？我錯過了什麼有趣的事嗎？」
「沒什麼事姐姐。」
我拿出去代言產品時的技巧保持平靜的說，並一腳踩住想向雪奈報告的凱薩琳以示警告。
「不像是吧⋯⋯妳在踩凱希的腳。」
雪奈繞過萊卡，一邊遞給他一杯氣泡飲，然後看著我們的互動猜出來背後的故事，表情在一開始騙過了敏銳的她，但動作沒有。
「沒關係，之後在聽妳們說吧？還有凱希，妳是孕婦，看階段還只是剛著床，但為了妳與萊卡的孩子好，妳要習慣注意不要有太劇烈的動作，然後是妳的飲料。」
被貓娘用靈力感知輕鬆看出凱薩琳現在的身體狀態，萊卡聽著臉上多了幾分尷尬，自從和我們姐妹成為朋友後隱私開始與他遠離，不過作為當事人的凱薩琳與大部分的貓娘有著類似的感性，缺乏羞恥心的她倒是沒什麼在意。
「雪醬謝謝。」
凱薩琳接過玻璃杯，身體親暱的貼向雪奈，她瞇上雙眼幸福的模樣，畫面上看起來很溫馨。
可惜，那背後的原因不是女孩間的友好而是因為她對貓娘近乎瘋狂的喜愛。如果不是因為凱薩琳是孕婦，還有剛才對她電擊的罪惡感，我想上去去分開正在摸雪奈尾巴佔便宜的她。
「這樣我們時間還來得及回去咖啡廳嗎？」
放棄思考的我決定問比較重要的問題。
「來不及了，飛行表演開始了，就在這區看吧？我知道附近有公園椅。」
遠方海面的黃金天空，表演用的噴射飛機拖著噴上染劑的彩色飛機雲飛掠燦爛夕陽，朝我們所在的峽灣前進，為希芮瓦共和國的首次遠航紀念日慶祝，也是為希芮瓦人與貓族在地理探索時代中，支援聯邦大量蒸汽輪船探險艦隊而加深的兩國友誼慶祝。
「雪醬，一起走吧？」
「姐姐——」
我看著雪奈還沒回答就被凱薩琳一手抱著腰拉走，想叫住她的聲音也卡在聲帶中，我想要牽住她的手，但是只有寂寞的摸到了空氣。
同時還有一個人也和我一樣，萊卡原本也想牽凱薩琳的手，然而比起自己的伴侶她更喜歡貓娘。
看著一貓一人走下石階遠去的身影，剛才呆愣在原地的萊卡扣了扣臉頰，猶豫了一會後向同樣被愛人落下的我伸出了手。
「我在想⋯⋯小希？」
我不太高興的咬了一下嘴唇，還是伸出了手。
「就勉強吧？不是說我同情你。」
「好，是我被妳同情。」
聽到我一如既往彆扭的說法，萊卡笑了幾聲，還是搭上了我的手。
甩掉被海風吹散的白髮，我看向他帶笑意的雙眼，不是滿意的開口斥責道。
「喂，我說，萊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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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卡！」
我大叫卻發現他的身影在我面前在閃光中消失，手抓到的是空氣。
眼前蓋著一面玻璃面罩，光線投影在玻璃內，停在不停閃爍的＜模擬結束＞視窗。
手愚蠢的伸向了誰都沒有的天花板的有機螢光燈，萊卡．梅爾早就不在那裡，沒有夕陽、沒有海洋。
看到了白色帶花紋的金屬牆壁、醫療儀器的推車，還有蓋在我身上病床配置的粉色被單，讓我知道到自己是被帶回冰花自由聯邦航空母艦的醫療室治療；兩世紀前希瑞瓦共和國北陸的白石峽灣，只不過是我記憶中的景象。
——梅爾兄妹已經不在很久了。
兩世紀過去了。
大概我是被放入了心像儀中提取記憶片段來穩定情緒，不過是一種貓族常見治療靈力失調的方法，在大陸戰爭中被這樣治療過很多次。
我收回了再也摸不到那兩位體溫的手，雙手扣在頭盔上找到退出按鈕並壓下；玻璃面罩跟著頭盔被心像儀的機械手臂抬起，解放我在頭盔中不知道壓了多久的貓耳。
心像儀的頭盔脫離後，我把雙手放回到被單上，讓臉頰上的淚水滴在手掌心，它沒有停過。
梅爾兄妹是在我還是14歲時陪我一起成長的人族，一位擔任過三任共和州總統的人族男性，與自己返祖妹妹結婚的傳奇人物；一位為許多國際組織工作過的天才人族女性，樂於奉獻的一位母親、一位妻子。透過心像儀的強制回想，現在⋯⋯我感覺我又再失去了他們一次。
我擴展靈力的作用範圍，打通被神經阻斷素遮蔽的體神經以找回自己的狀態，撥開棉被想要下床。我昏迷前最後的記憶還是在共和州，雖然不清楚時間，但是大概在我昏迷的時間沿海城市的奪還戰都已經有了結果，由冰花自由聯邦帶著貓族聯繫邦發起的閃擊行動通常不會拖過一天。
——我還真是不稱職的安理會委員呢。
帶著悲哀的自嘲，我拔掉貼在身上貓娘特有的神經結上的心像儀共振磁片，將雙腳側過床鋪移向了地面，尋找地板上為傷患準備的拖鞋。
不過我還是太高估自己的狀態，剛要起身就倒向了地面。
「等一下，小希。」
我聽到雪奈軟柔的聲音， 胸前一個帶電空氣團撐住了我準備要以臉著地的身體，把我推回了床上。
「真是的，才剛醒來就自己在解除心像儀⋯⋯聽到妳倒下的消息，我拋下了醫生的工作，趕緊從冰花自由聯邦佔領區趕回來。我說小希，妳覺得妳才經過大陸戰爭洗禮的身心狀況很好嗎？」
我抬頭正好看到帶著銀月色光芒的她，湛藍色的瞳孔責備的瞪著我，她蓋上手上人族作家的紙質小說，雙手叉腰因為擔憂而生氣。
「姐姐，我的身體沒事，已經不是休息的時候了，我要下床，我要去飛行塔台，回到崗位。」
她看著我，沈默了一下把手搭給我。
「好吧。」
在她的攙扶下我穩住了雙腳。
「市區的戰鬥⋯⋯」
想到我昏迷的時間，我改口問道。
「公民都撤離了嗎？」
「沿海城市的都撤離了，內陸的仍不確定，貓族聯繫邦的維和部隊正越過山脈向內陸進軍。」
「涼涼子？」
「她跟部隊在一起，帶領冰花自由聯邦的維和部隊向島嶼北部山區挺進，不過我暫時不會見到她了，航母艦隊要先載運公民回國，我們剛跨越南迴歸線。」
雪奈扶著我走出貓娘照護中心的病房區，離開獨立病房時，我們在走廊上經過運送血袋的醫護人員。
推車上掛著的大量血袋夠輸滿兩隻半層樓高的溫帶大型食草動物，令貓不安的，血袋上貼著的都是人族的血型標籤，也許在我昏迷的時候已經出現了大量的死傷。
「現在的死傷統計？」
「雖然輕、重傷患累計有兩千萬餘案，但死亡目前無通報。」
她的回答讓我鬆了口氣，確定這一次冰花自由聯邦的介入有拯救到我們想拯救的人。
停頓了一下，我問了另一個會讓整個跨國行動產生爭議性的問題。
「那麼⋯⋯公民黨的人呢？」
雪奈這一次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閉上雙眼，搖了搖頭，那樣我便理解了她的意思。
整個聯合行動是以肅清佔據街道的公民黨人來奪回被佔領的共和州城市，過程中殺死的人除非調出影像否則不可能計算，所知道的只有每座城市一到二成的人口在一夜間蒸發。
那就像是在大陸戰爭中暴力集團在各國城市進行的大屠殺，然而這一次不會有任何一國質疑冰花自由聯邦的作法，因為他們也想救出自己受困在島嶼本島的公民，整個行動還具合法性，一切都是依照靈貓六國的安保協約，這是義務，需要向陷入動盪的協約國派兵清掃暴力份子。
國際社會給了公民黨人半星期的時間，等待與公民革命前線協商，但是換來的是各國的公民在暴動中受傷，公民黨人破壞並侵佔財產，更讓醫療體系崩潰險先害死重症病患與待產孕婦，向世人說明它們就是協約中定義的暴力份子。
「論壇出現了希望停火的聲浪⋯⋯其它的國家有訊息審查能延後對政策不利的報導，但在數位民主的冰花自由聯邦，意識串流網路⋯論壇裡的訊息是完全透明⋯⋯我看到了戰場的畫面。」
雪奈突然說，提到戰場的畫面時她的手顫抖了一下。
「是⋯⋯我們不可能佔領島嶼本島的，在公民黨的票倉，那是六成的本島人口。」
「小希的想法呢？」
「實話說我是想將整個共和州本島佔領，確保所有不服從公民黨統治的人都順利離開了島嶼，我一直覺得我們一定會漏下某些人沒有救到⋯⋯但是我們又不可能讓我們的士兵又或是盟友殺光公民黨人。」
我選擇了『殺光』而不是『肅清』這個貓族形容終結問題源的語詞，到現在我還是記得，每一位被我取走生命的人族，不論它們的想法還有行為對這個世界存在何等的危害，它們都是有著思想有著自己理念的獨立個體，是我們殺死了它們。
「可是我們需要殺死他們⋯⋯不然他們的武器會殺死我的公民還有士兵。」
我看向雪奈，以言語道出自己的無奈。我的微笑，不知道是因為靈力的暫時性的衰減而虛弱，還是對時代邁向崩壞的無力感。
「我的想法大概還是和姊姊不同吧？」
——因為妳太溫柔了。
雪奈看著我，她的複雜的情緒投射在她令人憐愛的糾結臉蛋，看來她並不想說出她的真實想法，因為即便不說我也知道了答案。
她是代表舊秩序，穩健的和諧派，而我⋯⋯是在冰花自由聯邦被貓畏懼的肅清派。
「小希⋯⋯」
雪奈剛要說話時警報突然響起，沿著走廊兩側內嵌的白色二極體警報燈接續閃爍。
「究竟？」
她還茫然的看著金屬牆上的小白燈困惑，但作為士官參與過大陸戰爭並進入過衝突重災區的我知道這是艦隊戰鬥準備的警報聲——我們在幾分鐘後很可能會遭到遠程攻擊。
沒有時間遲疑，我抓住她的手，拉著她向電梯的方向走。
「姊姊，我們得趕緊去飛行塔台！立刻！」
雪奈被警報聲嚇到雖然迷茫了一會，但也扣住我還站不太穩的腰，帶著我找到了往飛行塔台的電梯。
等待電梯爬升的時間是很糟糕的體驗，因為不知道情況，不知道是否下一秒就會被攻擊，對艦隊的安危感到不安。
在大陸戰爭初期，歷史上沒有過暴力沒有過戰爭的世界剛開始普及軍火時，貓娘聯繫邦之一的歐莎尼雅海巡艦就遭到暴力武裝集團的快速雙翼貨船自殺衝撞過，沈沒是一瞬間的事情，預警但反應不及。
最後電梯門向兩側滑開，抵達飛行塔台時，除了警報聲海面仍是正午平靜的藍色，船員們還保持著平時的組織性守在自己的崗位，然而空氣中卻是有那麼一點的緊繃。
「發生了什麼？」
「有四艘共和州驅逐艦正在切入我們的航道，艦隊從14小時前就發現它們的航道會與我們重疊，但所有要求改變航道的通訊皆被拒絕了。」
帶著一頂人族海軍指揮官白帽的灰係種貓娘回答了我的問題，她肩上蓋著的人族海軍外套尺碼與她嬌小的身形嚴重不合，若以人族的角度看來，那就像想要趕緊長大而偷穿父親衣服的女兒。
原本我的預期是人族的軍官會回答問題，我以為她會和靈貓六國的部隊在一起。
「妳是⋯⋯」
「天宮家家主，有希奈對嗎？旁邊這位特有的月銀髮色，一定是姊姊雪奈吧？初次見面，我是若崎．和紗，冰花自由聯邦駐契爾丹民主共和州貓娘大使。妳剛醒來吧？身體一切都好嗎？」
她扶正海軍帽，友好的對我伸出一隻手。
「我很好⋯⋯嗯，為什麼是妳？」
我回握了她的手並詢問。
「喔？這個啊，是羅伯特將軍給我的。」
她指著自己的海軍帽回答道。
「包括議長的貓娘都還在島嶼本島的前線，依照權限分級，他將艦隊的指揮權暫時轉交給要帶公民回家的我，還是說有希奈想要接替指揮？安理會委員在這裡有最高級的權限。」
「沒有，我只想了解情況。」
「那麼就像妳看到的那樣，四艘驅逐艦正在切近我們的艦隊，它們也沒有要回應我們的通訊。」
我順著和紗視線的方向，在艦隊的左側，遠方的海面四艘採雙翼船設計電鍍有暗灰色防鏽塗層的共和州驅逐艦正在接近，速度不及冰花自由聯邦的翼面效應艦，不過共和州驅逐艦的航行方向讓它們只要保持航速就能切入航母戰鬥群。
過去從來沒有發生過船艦未經通訊闖入其它艦隊的事件，雖然驅逐艦艦上的通訊塔掛著的還是共和州白底上印著彩虹鳥的島嶼共和旗，然而在航行中保持通訊管制並不是靈貓六國公約部隊的行動原則。
「不是友軍？」
「可能性很高。」
和紗回應雪奈的疑問，抓緊了罩在身上的海軍外套。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
她看著接近的共和州艦隊等待，站在通訊面板前的人族士官在她的眼神授意下再次開啟與共和制驅逐艦的通訊。
「『CRSN莫里森』妳正在接近冰花自由聯邦西南極航母艦隊，減速並迴避是命令。」
他等待著對方的回應，但通訊還是沒有被接通，共和州的四艘驅逐艦仍保持可能會造成相撞的速度接近航母戰鬥群艦隊艦首的護航艦。
「她們還是沒有接通通訊。」
「再試一次，否則照這個距離可能會發生碰撞，再沒有接通的話就加強磁場，得用風浪把它們驅離航母戰鬥群。」
「我明白。」
通訊員回答，負責控制引擎輸出的人族士官聽聞也已經一手懸在觸控螢幕上準備增加恆星反應裝置對電磁場製造器的能源輸出。
「共和州艦隊的武器讀數紅燈！」
負責陣列傳感器的人族士官警告讓飛行塔台所有人的動作一瞬停在原點。
全息投影開啟，標記出共和州驅逐艦艦上的軍火，包括作為主武器的磁軌砲與脈衝震撼彈，每一個使用的武器都是移植了部分靈貓六國航太工程的技術，與冰花自由聯邦共同研發，跟大陸戰爭時交火的對手不同，是能夠對冰花自由聯邦的船艦造成殺傷。
「⋯⋯把武器解鎖，加強護盾的能源供給，然後再和她們做最後一次通訊，最壞的情況我們可能會需要對她們開火。」
和紗也理解事態的危險性，反應過來後立刻下達了指令。
有了和紗的授權，電子戰人員使用基因驗證解鎖武器，在自己的控制面板上圈選了武器並將模式轉為待命，通訊員也再一次的向共和州驅逐艦發起通訊，攸關於航母戰鬥群的安全，還有艦上被救出的公民的的安全，飛行塔台內的情緒都很緊繃。
「『CRSN莫里森』妳的武器讀數紅燈，立即檢查船艦火控終端，關閉妳的軍火庫，減速並迴避，這是命令。」
「我們被鎖定了，她們的武器正瞄準著我們！」
傳感器的警報響起，共和州的艦隊繞到航母戰鬥群的左側平行航行，艦體前後兩座的磁軌砲升起拋射火箭炸彈的磁軌條對準我們展開。
「『CRSN莫里森』立即關閉妳的武器庫！妳的武器讀數紅燈！」
「和紗，它們沒有回應，這個情況我們應該攻擊嗎？」
她看著飛行塔台的人族士官們，觀察他們的情緒反應後她搖了搖頭拒絕了提議。
「⋯⋯再等等。」
被以軍火威脅按照交戰守則應該是要先發攻擊，然而現在無人想按下對公約國艦隊的攻擊按鈕，畢竟那應該要是盟友。
通訊員繼續嘗試，努力與共和州驅逐艦的通訊塔建立網路連結。
「『CRSN莫里森』立即關閉武器庫！這是命令！妳正瞄準載有大量公民的船艦！」
『否決，『CRSN莫里森』武器綠燈。』
突然一道帶有島嶼口音的女性聲音傳入。
「接通了？」
飛行塔台的人族們臉上帶著訝異，通訊員也沒等著趕緊要求。
「『CSRN莫里森』我們檢測到妳的武器紅燈，是有什麼設備上的問題嗎？」
『是的我們的船艦在母港受到破壞，通訊裝置也有損傷，直到剛才才修復。』
我們盯著艦體掃描的結果，但沒有發現硬體上的損傷，唯一的可能是系統遭受入侵，但船艦的自律AI是貓族提供，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人族真正掌握到用靈力研究做出的量子電腦模型，沒有靈力的人族無法理解模型也就無法入侵系統。
「『CRSN莫里森』，是否需要派遣技術人員登艦維修，妳們有任何傷員嗎？」
『那會是沒有必要的事情，『LFN白露』，一切都在掌控中。』
和紗盯著轉向正在接近的共和州驅逐艦，臉上帶著疑慮。
「艦體沒有損傷，她說謊⋯⋯但為什麼？」
「『CRSN莫里森』注意航行距離，立即迴避，妳的武器仍然是紅燈，檢查船艦火控終端，解除武裝。」
『否決，『LFN白露』，『CRSN莫里森』⋯⋯武器綠燈。』
「和紗，它們單方面的關閉通訊了。」
「再撥通一次，然後⋯⋯全艦就戰鬥位置。」
「『CRSN莫里森』我重複，妳的武器仍然是紅燈——」
通訊員的聲音被空氣凍結，共和州的驅逐艦的磁軌砲充能，火箭炸藥朝著我們前方的姐妹艦『LFN安潔莉雅』航空母艦猛烈砲擊，火箭炸藥在接觸到穹頂電磁護盾的瞬間引爆，炸藥箱表層吸附的爆破反應裝甲被護盾給破壞，爆炸的黑煙在護盾上空形成環狀雲，藉著第一次爆炸對護盾的衝擊，內部裝載的火箭彈通過了攔截，點火衝向『LFN安潔莉雅』。
艦隊的哨衛塔系統立即對攻擊反應，陣列的極光雷射與裝載合金破片的高爆彈在第一時間被打向天空，攔截接近的火箭彈，於天空畫出一道緊接著一道的炙熱火蛇，向海面降下火雨。
「它們的脈衝震撼彈也開啟了！」
「『CRSN莫里森』回答，立刻停止妳們的攻擊！」
「『CRSN莫里森』！立即停止攻擊！否則我們將依照靈貓六國協約還擊！」
雪奈看著嚇貓的天空，抱緊了懷裡的人族小說。
「侵入共和州驅逐艦的系統還來得及嗎？我們是貓娘擁有自律AI的操縱權限。」
「⋯⋯來不及了。」
在我回應雪奈的同時，共和州艦隊的第二波攻擊開始，十二連裝的脈衝震撼彈發射器升到甲板，彈藥旋轉充磁並以磁軌拋向天空，以拋物線飛行砸向『LFN安潔莉雅』。
「集中火力！優先攔截震撼彈——」
擋下了震撼彈的第一波攻擊後和紗更改對艦隊的指令，然而太遲了，緊跟在之後的震撼彈啟動冷核反應，藍色的閃光在黑煙中炸亮，瞬間的電磁衝擊暫時性的削弱整個航母戰鬥群的穹頂電磁護盾，距離爆炸點不足五十標準公尺的『LFN安潔莉雅』艦體更是受到最嚴重的傷害，表層貼附的電磁罩因壓縮空氣的衝擊發生暫時性癱瘓而閃爍，濃煙將她整個頂層的飛行塔台和飛行甲板吞沒。
『LFN安潔莉雅』原本在海面上懸浮的艦體左舷被壓下海面至少兩層樓，艦體無外部損傷，但對內部人員，整個艦體的震盪是災難性的。
「這很糟糕⋯⋯」
我沒仔細去注意是哪個人族士官說的話，人們小聲的哀鳴，像是用手害怕的摀住嘴的雪奈，被窗外驚恐的畫面給凍結了心臟。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和飛行塔台內的多數人一樣，不敢相信的盯著被爆炸的硝煙吞沒的航空母艦，自整個大陸戰爭開始後，這是第一次冰花自由聯邦的海軍船艦因攻擊損傷。
「反擊⋯⋯全艦反擊！發射所有的武器！」
和紗命令道，她情緒激動的催促飛行塔台內人族士官採取行動，自己則是衝到了通訊台前面，一手按住屏幕上的通訊鍵。
「『LFN安潔莉雅』傷員統計？有死者嗎？」
「『LFN安潔莉雅』有任何死亡通報嗎！回答！」
她的小手糾緊了海軍外套的衣襬，顫抖著聲音望著緩慢將艦體拉回近海面水平懸浮的姐妹艦，窗外的天空，極光雷射和磁軌砲等基礎武器開始反擊共和州艦隊，和它們同樣不足以擊穿共和州艦隊的電磁護盾，但正逐漸消耗護盾產生器的能源。
艦體瞬間傾斜的速度足夠把一個人族成人重甩上天花板，速度更勝於被噴射飛機尾流給吹飛，在那個速度撞到頭部足以造成致死的腦傷，與補給貨物一同安置在艦上下層甲板的難民經歷的是什麼情況可以想像。
短暫的沈默後，『LFN安潔莉雅』接通了通訊，傳來貓軟軟弱弱的聲音，還有搬動雜物與呼救的背景雜音。
『通訊員在剛才的衝擊中被擊暈，艦上⋯⋯到處都有人在流血⋯⋯已確認有九千餘人受傷，目前通報人數還在上升⋯⋯有致死腦傷的案例，但貓娘醫生已經投入救治，情況還在控制下，不至於出現死者。』
她的回答讓我們鬆了一口氣，損傷已造成，但至少有控制住。
「需要派遣醫療團隊登艦嗎？」
『那會是最好。』
「好⋯⋯等戰鬥結束後會立刻派遣醫療團隊，首要目標，先專注投入救治傷患。」
『我們知道，我很感謝，和紗。』
關閉通訊後，和紗將控制面板轉換成全席投影，以貓娘的基因認證解鎖對人族鎖定的武器庫，在空氣中全息投影的航母戰鬥群也同步更新武裝狀態。
「啟動電暈炮。」
「電暈炮，佈置完成，充能中。」
船艦的左側的甲板上升起數個金屬球體，能源輸出端鎖定共和州的艦隊，電磁場讓球體表面的空氣電離釋放微光。
「目標，穹頂電磁護盾。」
鑽藍色的光球，純氧電雲從航母戰鬥群每一艘船艦同時被釋放，指數加速衝撞共和州艦隊的穹頂電磁護盾，藍火在穹頂上蔓延、燃燒。
「把質子加速炮啟動，破壞敵意驅逐艦武裝。」
「傳輸氫陽離子，建立磁場橋——完成，充能中！75%！」
「充能完畢，全艦火控同步完成⋯⋯等待妳的許可，和紗。」
她看向被電雲還有火焰給覆蓋衰弱中的穹頂電磁護盾，閉上了雙眼。
「⋯⋯開火。」
被帶電氣團作為磁場橋包覆的質子束掃向共和州艦隊，除了空氣電離產生的淡紫色微光，看似是毫無破壞力的打擊，可是靈貓六國尤其冰花自由聯邦的軍火多是移植航太工程中行星規模採礦的技術，能源供給還有使用的粒子都是來自於恆星反應裝置的核融合反應產物，這般設計出的能源武器就算經過削弱仍有足以毀天滅地的能力。
火光映在我們的瞳孔上，所有的電磁防禦系統癱瘓，四艘共和州驅逐艦上包括兩座磁軌炮主炮還有其它內嵌艦體的副武器被蒸發，船體中心的軍火庫合金鋼板被瞬間融化連殉爆都來不及，現在還因為餘溫造成的火災正不斷冒出濃煙。
不習慣戰火的雪奈哀鳴了一下，在剛才的打擊中每艘艦上只少已經有三分之一的人員被化成分子，混入了鐵水之中。
「停火嗎？」
我詢問和紗，強行解除武裝後就沒有必要性再絕殺敵意目標。
「嗯⋯⋯能把通訊接通嗎？」
她讓通訊員把權限分到她的控制面板，開啟對共和州驅逐艦的廣播。
「『CRSN莫里森』妳違反靈貓六國協約《有限制戰爭條約》攻擊盟國船艦、威脅公民生命安全、違反貓族指揮層命令，我們已經解除妳們的武裝，在國際法之下，我要求你們停止所有敵意行為，立即停船，這是最後的警告。」
共和州艦隊並未回應通訊，拖著噴出濃煙的上層建築轉向，艦首對準了航母戰鬥群。
「它們無視了警告⋯⋯」
一位人族士官說道，她沒有血色的臉頰驚恐的望向正對『LFN安潔莉雅』衝刺的共和州艦隊。
我們無法想像，是怎麼樣的想法能讓人在絕對毀滅的前提下，仍帶著艦隊發動自殺衝撞。
它們似乎下定決心要擊沈一艘冰花自由聯邦的航空母艦。
和紗看了我一眼，眼神帶著求救的意味，那就像是希望我制止她。
「依照協約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我說道，然後又補上了一句，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只希望這能降低她的負罪感。
「大概裡面的是公民黨的士兵吧？搶走了靈貓六國的武器。」
我並不知道，是否真的是公民黨人在控制共和州的軍火資產；如果確實是，又是否有非公民黨的人被關在驅逐艦的底層甲板？然而我並不希望在這危機時刻採取其它可行但高風險的行動去驗證這件事。
她閉上了眼睛，手指揮向全息屏幕，用基因開啟權限。
「啟動鋰離子電漿炮。」
「部署完成，電磁場鎖定目標，等候指令。」
共和州驅逐艦從兩艘冰花自由聯邦巡洋艦的間隙中切進了航母戰鬥群之中，距離衝擊航空母艦距離不到一半標準公里。
「融化它們。」
電漿噴流從鄰近的船艦受電磁場導引灌向共和州驅逐艦，降溫降壓後的高溫蒸氣把艦體表面轉換為熔融態，泛著岩漿橘紅放射的熱量融化它接觸的一切事物，上層建築更是在瞬間化作火海，讓高溫蒸汽順著裂口向下侵入驅逐艦內部，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幾秒鐘過去，共和州艦隊便失去了引擎動力，踩著雙翼艦的雙體結構在海面上漂浮。
我們心情複雜的看著變成火球的驅逐艦，不會有任何人族能從那種災難環境存活，至少，那是很仁慈的死法，高溫氣體在接觸有機體的瞬間會連神經系統一同燒毀，理解疼痛的機會都來不及有。最後不知道是核電池熔毀還是進水的引擎室因升溫發生水蒸氣爆炸，艦隊在閃光中結束了她們的生命，逐漸沈入蔚藍的大海。
「增強風壓，結束這一切吧。」
控制引擎的人族士官將能源輸出條拉到一側，受電磁場捲動的空氣在利用翼面效應懸浮的船底排氣孔送出，達到五級颶風的瞬時風速升起一道海浪，將驅逐艦燃燒中的殘骸拍出航母戰鬥群外，火焰在珍珠般的浪花中消失於海面之下。
「妳並不知道那裡面是不是公民黨的人對吧？」
和紗靠在我身邊用只有我聽得到的聲音小聲的說，閃爍著動搖的水色雙瞳，在我能回答前她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
「還是就當作這樣吧⋯⋯我想會比較好。」
我撇開視線看向穿過黑煙解除電磁罩的『LFN安潔莉雅』。
「能幫我準備一架懸浮機嗎？」
「跟著醫療團一起嗎？」
「是的，我和雪奈。」
她打開全席螢幕的選單，從停機坪解除了一架懸浮機的電磁鎖定。
「還有什麼是我能為妳做的嗎？」
「這樣就足夠了，謝了，回頭見。」
「姐姐。」
「嗯。」
我牽著雪奈的手，在她的攙扶下到機庫搭乘懸浮機。
帶電氣團撐起機體，離開了飛行甲板，腳底下的海面被懸停的翼面效應艦震出環形海浪，飛行甲板上其它載著醫療團隊的懸浮機也跟在我們之後升空。
「小希？」
「沒事，只是突然覺得有點累。」
我捏了捏她的手，貓尾纏上她的腿，以微笑隱瞞想法。
——現在，我們開始了一場戰爭。
靈貓六國的軍火被敵對集團掌控，我能預想，很快，這片海洋將會有更多的火力交換。
整個島嶼本島的撤離行動已經變成了大規模的流血衝突，當整件事情落幕之時，我們無法停止公民革命前線的行為，冰花自由聯邦與島嶼定會成為敵人⋯⋯這個經過大陸戰爭血洗的文明母星又要再染上多少的血液？我無法想像。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還能維持住表面上的穩定。大陸戰爭讓近百個人族國家瓦解，我們失去了大部分能應對崩壞的資源、我們的盟友，如今，難以再承受下一場的全球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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