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禍起北方

黑色的扭曲物不斷的在半空中旋轉、膨脹、巨大，似乎企圖呈現出某種生物的形象，我抓準時機一把揪住對方，像是將沉溺在沼澤中的人強行拉出，不過我可打算將他扯過來，而是拎住對方的脖頸，直接將他腦袋折斷、扯出！

一個醜陋的頭顱就這樣被我甩在城堡的牆壁上，發出巨大聲響，而那快跟人一樣巨大的腦袋一斷，黑色的扭曲物就直接原地消失、瓦解成微塵...


【好醜的東西...】榭莉爾看著眼前那巨大的腦袋、雙眼大小不一、牙齒與嘴唇完全外翻、幾百顆牙齒機型密布的醜惡頭顱，嘆氣道：

【到底是跟多少種生物雜交才能生出這麼難看的鬼東西？】


【別看他這樣，他可是跟你差不多級別的半神。】我道：

【一萬多年不見，更醜了。

榭莉爾，你得特別小心這種醜傢伙，尤其是他們的牙。

由於伊利亞大陸的生命力嚴重枯竭，這些墮落的半神、下級神為了奪食更多生命，他們會在牙齒、爪子附上詛咒印記，藉由傷口感染的傷勢，無視空間與距離的吸取受害者的生命。】


【你就這麼輕易地殺死他們了？】榭莉爾詫異道。


【呵，沒這麼容易，只是掰斷他的頭而以。】我道：

【那些已經徹底墮落的傢伙最大的優點，就是生命力特別頑強，掰斷腦袋能造成的傷害絕對不是致命傷，雖然疼痛程度不亞於指頭被折斷，但是他們的腦袋也只能算是個【器官】，並非弱點。

不過失去腦袋，短時間內會喪失很多感知能力，只要還剩下點智慧的東西都會本能地逃跑，畢竟他們自己內部也是充斥著各種敵人與內鬥。

那時，如果迪爾完全墮落，可能會比這鬼東西還可怕。】


【舊世界的東西都是這副德性？】榭莉爾道。


【絕大多數都是這樣。】我嘆氣道。


隨著幾聲劇烈的咳嗽，阿瑪拉阿提瑪恢復了意識，當我要去攙扶他的時候，他已經倔強的自行起身，並且擺出了別碰他的姿態。


【現在已經不是鬧不合的時候了。】我道：

【無論你對我有什麼成見或偏見，等以後再談吧！大敵當前，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合作。】


「我不是不明白這道理，但是，我就是情感上不能接受。」阿提瑪嘶吼道：

「兩千多年的耕耘、兩千多年的努力，只是一夕之間，諸神就收回了王權天授，這要我怎麼甘心？這要我怎麼服氣？

十方領土的設置目的，只是為了迎接你的重新降臨、分散勞力與工作讓我們這些領主給妳當奴僕耕耘、拓展實力；當你回歸的時候，就能直接坐擁一切！這樣我怎麼甘心！！」


【我對於權力沒那麼大的貪欲，我更不想管理整個世界，你這愚蠢的封建傢伙！】我也不想在壓抑我的不滿，甚至也不想客氣了，我扯起嗓子大聲怒斥著：

【你喜歡當天下共主、喜歡出主意讓其他領主聽服，那是你的自由。

雖然憲法公約禁止兼併土地，但是你也總是想盡辦法鑽空檔，讓自己的女兒、孫女透過姻親間接影響其他領地，你開心就好，那與我無關！

不要用你自己的看法套用在我身上，我不是你！

我不否認，權力是個很棒的東西，但是我對於權力可沒那麼貪戀，我他媽就算只剩下一個小村、一條街、一棟樓，我都能過得很開心。


我無法忍受的，就是聽見別人無助的哭嚎而無法給予幫助、對世間冷漠的控訴而無法改變現狀、對暴政的無奈與絕望而只能自嘆命賤；彼此之間永無停歇的戰爭、愚蠢貪婪的貴族、還有貪戀權力壓榨天下的暴君，甚至毫無顧忌玩弄世界、玩弄世界的殘忍眾神！

因為我見證過太多的不幸、太多的悲傷、太多的絕望，試圖做點什麼，才不至於讓我感到後悔與內疚！

當我只是個俠客的時候，我也只能殺掉土豪劣紳、官商勾結的惡吏、結黨營私的惡匪；當我只是個小貴族的時候，我只能竭盡權力的降低稅收、讓領地的人更加快樂幸福、減少災禍；當我是個王的時候，我能做的就是讓王土內百姓安居樂業、減少天災洪荒的傷害、避免勞民傷財的大規模戰爭、富足國家減少貪腐、人民安居樂業、社會階級流動不至於停擺；當我是神的時候，我會清算那些以玩弄生命為樂的惡神，直到他們灰飛煙滅、魂飛魄散為止！

我對權力毫不貪戀，權力只是我讓自己別那麼難受的一種方便！我不是你，我更不想成為你！縱使這個世界是我創造的，我也絕不貪戀權力，我只在乎上面的人是否過得開心、是否幸福、是否能夠展現笑容，誰統治、誰擁有、誰管理，與我何干！？只要人們可以微笑著過日子，幸福的生活，就算要我成為平民我也甘願！


如果造就一個樂土必須付出的代價是我，我這條命隨時都能犧牲。

這就是我的想法，我的價值觀，我的行事準則，無論我的身分是什麼都不會改變我的看法！】


隨著我宣洩情緒的咆哮著，屋外雷雲密佈，隨著我一聲又一聲的控訴，陣陣雷擊電閃配合著語氣的節奏與重音，一雷重過一雷...


「對不起。」阿提瑪致歉道：

「我對權力的慾望沖昏了頭腦，以及被輕易打敗的事情感到氣惱，憤怒讓我無法冷靜思考，我真的找不到宣洩情緒的缺口...」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道。


「北境四分之一的土地淪陷了。」阿提瑪沮喪道：

「我用盡了全力奮戰，犧牲了許多子孫，但是就是抵擋不住入侵。我他媽實在有夠沒用，天殺的廢物！」


【你應該盡早通知我啊！】我道。


「我辦不到，我真的辦不到。」阿提瑪哭喪臉道：

「我的自尊與自傲，讓我無法拉下臉來開口求助，特別是向你開口！該死，你知道這對我多困難嗎？你知道向你求助有多心痛嗎？

如果我開口了，這等於是否認了我自己兩千多年的努力與自信！我很清楚，你比我更強，但是我不想承認、更不願承認啊！

但是看著子嗣們死去，看著國土捲入火海，看著百姓陷入苦難，我實在沒辦法坐以待斃、卻又沒辦法拉下臉來承認失敗，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完全可以理解。】我抱著阿提瑪，安慰道：

【我理解你的痛苦、我理解你的掙扎，但是你終究還是來了，在更大的損失發生之前，這證明了你的內心還是很良善。

把情緒發洩出來吧，沒事的，沒事的...】


男人不是不會哭，特別是固執的老男人放聲哭起來特別彆扭、特別像個無助的孩子，因為他從未在哭的時候獲得任何好處與幫助，所以才強忍著自己的情緒大半生。

當情緒潰堤的時候，那種如同山洪爆發的負面情緒轟然而出，我甚至都不用聽他言語就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那是我的【神性】與毀滅種子的【異能】。

毀滅種子是宇宙造物主的特權，但是毀滅種子的力量來源卻是負面的情緒與思維，一半來自種子持有者、指定或自願成為破壞神的個體，一半則是來自世界上有靈魂、有思維、有感知生物的絕望。

這些負面能量、黑暗思維、絕望念想都會被毀滅種子給吸收、成為力量，而這些負面情緒都會汙染種子持有者的思維，痛苦、悲傷、憤怒、絕望會持續的污染種子持有者內心，而種子持有者，也就是破壞神自身能讀取夾帶這些情緒的記憶，當整個世界陷入徹底絕望的時候，毀滅種子的力量就會達到最頂峰，世界渴望消失、希冀被毀滅、集體擁抱滅亡、接受死亡，這種集體匯聚的龐大自殺願望匯聚，足以消滅天地、星辰、日月、生命、以及所有物質與粒子，回歸成虛無的一片。


而最殘忍的最終慈悲在於，當毀滅種子綻放出毀滅的果實、徹底消滅世界之時，世界上的靈魂因為所有負面情緒與悲痛都給予了破壞神，那些靈魂會很平靜、甚至會感覺上喜悅、幸福、而且不會在恐懼，直面的看著世界、看著自己化作虛無、粉碎，消失殆盡...

我身上可以透過的毀滅種子看見阿提瑪究竟遭遇了什麼糟糕的事情，那些黑暗與絕望卻成為我的一部分，滑過我的記憶、思維，殘留在我內心深處的黑暗泥沼之中，不斷下沉、下沉...

城鎮陷入火海、百姓的哀號、兒孫的陣亡，大量的慟哭、絕望、悲痛與尖叫，以及對於放不下自尊的自責跟愧疚，還有要承認失敗的煎熬，龐大的負面情緒以及一直被壓抑的龍族狂氣強烈喧囂，他沒有當場被逼成怪物、墮化成魔物，已經算很有理智了...


【把黑暗留給我、把仇恨留給我、把悲憤留給我，這些將會是我的營養與力量。】我摟著阿提瑪，柔聲安慰道：

【你並不完美，但是你是個合格的父親、嚴厲的祖父、管的有點寬，你是凡人，雖然不是完人，但是卻是個值得更好的人。

苦痛留給我吧，放聲哭泣吧，把精神留給悼念亡者、把思念與愧疚留給自己作為將來的借鑑與經驗，那些不幸與不愉快全部留下吧，你值得更好的明天。】


口 口 口


【又不是小孩子，哭鬧之後就安心沉睡了。】尤莉塔看著客房中呼呼大睡的阿提瑪，忍不住吐槽道。


【他有三分之二血統是龍族，龍族情緒激動是非常消耗體力的，因為激烈的情緒翻湧可以刺激戰鬥的體能、增幅破壞力、激增魔力；但是這也是雙面刃，如果他被情緒淹沒，就有可能成更可怕的怪物。】我道：

【而我讓他適時的宣洩掉所有負面情緒，但也等同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需要休眠是很正常的事情。

與其吐槽這個，我拜託你的事情做完了嗎？】


【鈴鐺、螺絲釘以及在會議廳等候多時了。】尤莉塔道：

【還有，那個噁心的大腦袋何時要清掉啊？已經開始發出惡臭、眼珠子都滾出來了...】


【等會就會不見的。】我將一卷羊皮紙遞給尤莉塔，道：

【最後還要麻煩你跑這一趟了，我這裡有封信是寄給西南境的古福王。】


【我又不是送信的鳥！】尤莉塔嘟嘴抱怨道。


我嘆了口氣，霸道的托起她的下巴強吻，緊接著伸手在她胯下挑逗著，然後突然撤手、鬆口...，弄得尤莉塔都已經春心蕩漾，卻又得不到滿足。

【乖乖做事，你回來就給你獎勵。】我道。


【尤莉塔馬上出發！】她急不可耐的連正門都不願走了，抓起信就啟動噴射背包朝窗外飛了出去...

我轉身來到會議廳，我都還沒開始說明要做什麼，鈴鐺與螺絲釘已經開始對著那醜陋的巨大腦袋討論究竟該怎麼鍛造兵器、或者哪種東西更有效率了...


【你們的討論方向沒錯，繼續，別因為我停下來。】我道：

【這樣我還可以省一些時間做說明，既然你們都在討論要用怎樣的武器殺那傢伙了，有得出什麼結論嗎？】


「重錘、巨錘、大棍、大棒。」鈴鐺道：

「我們剛剛在測試傷口，利器打不穿、刀子切不動肉，只剩下敲擊傷害可以損害它的肌肉紋理。」


【我很慶幸有你們這幫聰明人。】我道：

【這是新的敵人，新的入侵者，來自舊世界的一群墮落舊神。

然而我今天要拜託你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盡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打造一匹武器，而這批武器，將會是你們傳說的開始。

因為，這東西的唯一功能，就是【弒神】。】


「等等、等等，我們有幸參與這個傳說嘛！？」螺絲釘雙眼綻放光芒，極度亢奮道：

「屠龍、斬魔、弒神，這三大傳說是所有工匠夢寐以求的際遇啊！」


「你還真是容易激動啊。」鈴鐺抓起一把蘑菇塞進螺絲釘嘴裡，迫使他暫時只能咀嚼跟吞嚥。


【我們需要的武器，是一種所有士兵都能揮舞的、操作簡單，同時擁有三種傷害模式的重武器。】我道：

【這些墮落的舊世界惡神，他們的天生異能可以產生一至兩種傷害無效化的特殊防禦，而且並不固定。

揮砍、穿刺、敲擊這三種傷害模式要兼具，而且單手就可以揮動、操作簡單的武器，你們當下有什麼好的想法嗎？】


「啊，那個啊！」鈴鐺跟螺絲釘似乎想起了什麼，螺絲釘在地上擺了一把板手當示意的握把，鈴鐺擺上一塊秤陀示意著一端的錘頭、螺絲釘在另一側放上斧刃，最後在頂端擺了跟大釘子，示意著尖刺。

單邊斧刃、單邊重錘、還有一個矛尖的武器雛型清晰明瞭的擺放在地上。


【就這個了，能最快速度生產嗎？】我道。


「鍛出雛型後開模，我這邊的一日產能可以到五百隻。」鈴鐺道：

「但是領主殿下會這麼詢問，想必已經迫在眉梢了吧？」


「給我一小時，我馬上弄出雛形。」螺絲釘道：「我先去打擾城裡上其他同族，借他們的工坊一用啦，等會見！」


「會還沒開完啊，喂，你這亢奮過度的蘑菇腦！」鈴鐺對著螺絲釘的背影叫喊著，而螺絲釘卻越跑越遠...


【他向來都是這樣，請你多擔待了。】我嘆氣道：

【如果有更多人支援的話，能辦到一日生產千把嗎？】


「沒辦法，那會超過模具的極限。」鈴鐺道：

「模具雖然可以反覆使用，但是沒有冷卻到一定程度，高強度重複使用會導致模具快速壞裂，穩定軍用制式化，那是生產上限了。

當然，如果是【同樣概念】的差不多東西短時間內大量製造，反倒是地精會更快，只是那些造出來的東西不可能大小一致、重量相等，也不制式，能夠看起來相像已經是最極限了。

畢竟我那裏雖然是採用矮人的工坊車間在生產，但是住在那裏的人類、地精可不是矮人，這種反覆的枯燥作業他們可受不了。」


【這個我會協調。】我將手按在那巨大的頭顱上，隨著一道神印浮現，那顆頭顱直接被瓦解成一灘液體，以及一個碎塊。

我撿起碎塊，交給鈴鐺，道：

【到時候你開模時，用這東西開模製作烙印紋章，烙在武器上。】


「原來如此，【真名紋章】。」鈴鐺道：

「只要是隸屬那傢伙的眷族、或者跟他同級別的東西，就能被武器所傷了。」


【既然你懂，那我就不多做說明了。】我道。


「大概理解原理而以，並不算真的懂。」鈴鐺道：

「不過我所知道的是，如果把那些傢伙的血肉融進武器終會更有威力。」


【是沒錯，不過那種力量的代價太重了，還是別這麼做會比較好。】我道：

【畢竟那是要給普通士兵們的配發武器，凡人承受不起這種代價。

當螺絲釘造好雛型之後，你們就立刻開工，當五千隻造好後立刻通知我。】


「看來您似乎急著要遠行。」鈴鐺道：「那我用飛鳥...」


【用飛鳥太遲了。】我將鈴鐺的左手牽起，在她機械的左手心上留下神印，道：

【用魔法。需要跟我聯絡時，將手心貼在耳朵旁就能跟我聯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