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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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3-16
晚膳過後,隔了四天招開的續會在非常地氣壓的氣氛中,延續之前的話題。

在兜兜轉轉、有一搭沒一搭的情況下,話題仍然沒有繞出毀滅派,而當話題提及到他們的時候,早已經等後判決的黃板牙像是見到了活命的稻草,拚命的大聲喊冤、翻供,試圖把所有的最則推到毀滅派身上。

因為與他合謀的塔波爾也在議會之中,而且是手鐐腳銬、束手就擒的跪縛在十方領主圍成一圈的議會中間,而這次開會地點並不是起始之城的議會廳,而是在地牢的審議堂。

一旁,專業的劊子手正在指導鈴鐺,矮人與人類頸骨結構的不同,並且像是在鼓勵似的轉著石輪,教導鈴鐺怎樣磨利處刑的斬首斧,而鈴鐺也聚精會神地聽著,因為她早已經自行請纓要親自了結黃板牙...


看到眼前的場景,黃板牙深知還有存活可能,拚命的怪叫、喊冤,並且指控所有他承認的罪狀都是在我暴力逼控情況下不得已畫押的。


「別掙扎了,黃板牙大公。」新任矮人王提燈道:

「你發動戰爭、謀害領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你的同謀在此、被你謀害的被害人也在此,就算你身為貴族、攝政王,殺害領主以下犯上,基本就是死罪了。

而你控制前任領主鈴鐺,發動了對倫格斯的入侵戰役,你戰敗被俘虜,格林殿下可是擁有優先處置你的審判權,其次正式被你殘害的前任領主鈴鐺鐵鍋,這次把你帶到十方議會,不過就是想讓你死個明明白白而已。

這裡不會有人替你求情、不會有人為你支付贖命金,更不會讓你翻案,你就放棄了吧!」


「嘿嘿,我死了當然對你最有利,提燈大公。」黃板牙面色猙獰的譏諷道:

「我們鐵鍋氏族無論財力、勢力、實力、軍力都在你之上,只要我不死,就算再給你多三百年準備,你們啤酒桶氏族也沒有機會坐上統治者的寶座。

你們這些不懂感激的渾蛋,你們真的以為自己的地宮與地界完全滴水不漏,水源乾淨不受汙染是怎麼來的?矮人四通八達、地界延伸地下八方,整個南方區域的地面都在沼澤的肆虐之下,你以為矮人們是何德何能,可以不受沼澤侵擾?

我!都是因為我!我跟毀滅派談了條件,讓他們的沼澤滾得遠遠的,不準滲入地下、不準汙染地下的水源,你們這些軟蛋、垃圾貴族才得以苟延殘喘二十多年,要不然矮人地界早就淪陷了!」


「他們要殺你已經是註定的事實,你還是別掙扎了。」跪在一旁的塔波爾道:

「黃板牙大人,既然都得死了,何不乾脆把所有事情交代個清楚,好安心上路?」


「你他媽說的當然輕鬆!」黃板牙猙獰的怒斥道:

「你根本不會死!而我他媽的還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啊!你那一派輕鬆的嘲諷模樣,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愉快的心情。」塔波爾斗篷底下露出一抹冷笑,他微微轉頭回望著我,道:

「老實交代一切吧!趁著還能死的時候...,我渴望死亡這天的到來可是等了一萬多年,現在的我難掩興奮啊。

黃板牙,你確實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夠了,讓你們活到現在,只是為了驗證申約克古福所闡述事情的真偽而已。」北境之主阿提瑪怒斥道:

「你們的剩餘價值只是用來核實訊息而已,其餘多餘的話題,留著死後在地獄裡聊吧!」


黃板牙還想多罵兩句,阿提瑪一個揚手,一把金色的長針就突然憑空出現,扎在黃板牙的左眼上,隨著金針的蠕動、深入,那痛入股隨的巨痛讓黃板牙痛哭失聲、當場失禁...

阿提瑪從一旁的侍童手裡接過羊皮紙捲,然後複述了一次之前西南境新任領主、申約克古福之前在會議上提出的話語,對著黃板牙與塔波爾再次核實。


「基本上,古福殿下所說的內容與事實情況相差無幾,只是還是有幾個地方有誤。」塔波爾道:

「畢竟現實情況一直出現變化,而他所知道的資訊已經是多年之前了。

微光王朝不是及將入侵,而是早就已經入侵了。

你們十方領主北方的敵人、來自黑牆的外敵,就是維光王朝最底層的半神貴族、以及其手下的軍隊。

西北境的大敵【俱寂者】、東北境的外患【蝕光者】,以及北境長年困擾的瘋狂古神【血巢之母】就是微光王朝中最底層的低階貴族。


長年以來,你們都一直以為那些外敵都是毀滅派的人馬,那也是正常現象,因為他們擁有的人馬、技術、魔法、兵員,全都是我們提供、打造出來的。

我們毀滅派充其量不過就是隸屬破壞神的奴隸教團,一萬多年前我們失去了自己的主人、失去了破壞神的庇護,最終也只能淪為其他扭曲墮落的古神奴隸為其效力,成為微光王朝的走狗、向他們效忠。

畢竟我們這副德性,是連想用自殺換取自由都辦不到的卑微狀態...」



「假設你們說的是事實,那麼舊大陸的勢力、舊大陸的最強王朝為何無法傾盡全力的入侵泰洛拉大陸?」阿提瑪道。


「最簡單的理由,因為你們也是毀滅派。」塔波爾苦笑道:

「更精準地來說,你們是破壞神常綠的恩賜庇佑,由他神性的光明面所保護的群體,這裡的眾神是他的神性、神力粉碎之後衍生出來的後代,這裡的生靈與生命都是他的光芒餘暉保佑下誕生的物種。

這個世界是舊世界破壞神自殺、殞落而生的移居星球,這裡的日月、星辰、山川、湖泊、地貌、甚至是自然元素都充斥著他的力量與能量。

縱使是最微小的生命、最糟糕的貧脊土地,都散發著破壞神大人的神力,甚至你們所沐浴的陽光,都是他神體絕大部分的殘餘、內臟與一個古老恆星熊熊燃燒的恩澤。

破壞神大人的力量對於舊世界的古老眾神、遺民、微光王朝是損害生命、消滅靈魂的劇毒,所以他們很難直接入侵這個世界,只能在邊境掙扎著、靠著奴役底層的人、強迫他們一點一滴的對這片土地入侵。


而你們的認知裡面,毀滅派是你們最大的敵人,那是因為在你們先祖時期,我們就是第一批被派遣到新世界、被微光王朝奴隸的一群犧牲品。

我們毀滅派因為曾侍奉過破壞神,當整個教團淪為微光王朝的奴隸時,微光王朝的高層發現我們對於這個世界所散發的神力之毒有著一定程度的忍耐,而且我們很多成員都是當年破壞神親自改造的巫妖、魔像,就算承受了難以忍耐、痛苦至極的累積傷害也不至於會死去,所以才會被奴役並驅使我們作為先鋒,給他們的征服途徑開道。

我們不奢求你們的原諒,因為我們為了能減緩點痛苦,從踏足泰若拉大陸開始,我們做了很多很可怕的事情,我們也並不介意被你們當作敵人,我們也沒有打算跟你們和談、搏取同情、甚至是原諒。

我們毀滅派做了很多準備、很多計畫、執行了許多方案,我們也沒有在乎過你們的性命,因為在我們宏偉的目標裡面,難免會有犧牲的。」



「為什麼來自舊世界的騷擾只發生在北方?」阿提瑪道。


「因為你們離微光王朝的外圍更近。」塔波爾道:

「而且北方沒有沼澤作為障礙,比較容易進軍。

沼澤是我們偶然之中發現的,是破壞神大人殘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血液,我們利用了煉金術的技術、配合舊世界的沼澤作為原材料,大量製造不純粹的破壞神之血,沼澤對我們來說是能麻醉痛苦的恩澤之藥,對於舊世界遺民來說,沼澤是絕對殺傷生命的腐蝕之毒,對你們來說是奪去生命的可怕天災,因為沼澤會貪婪的吸收這塊土地上的殘餘破壞神之力與生命,很不幸,這片土地上的所有眾生都有著破壞神的些許力量,因為在嚴格的意義上,你們都算是破壞神大人的孩子。

我並沒有開玩笑或者嘲諷的意思,現存泰洛拉大陸上的所有人類都是破壞神常綠大人的收養的最後人類,你們十方會議的八位始祖人王,其實是伊莉亞大陸上最後一批自然繁衍的子嗣,在大遷徙時帶被送來這個新生大陸。

當你們的祖先們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伊莉亞大陸、沉淪的舊世界不再有新生命繁衍,萬物只有枯竭與凋零,整個王朝只是慢性等死而已。


我們毀滅派偶然在這個世界發現了沼澤、發現了破壞神遺骨,於是一個瘋狂的計畫隨之誕生。

泰洛拉大陸既然是由破壞神的力量與恩澤所創造的土地,那麼我們就能從中嘗試提煉出破壞神的本質,那就是毀滅種子的力量,那怕只是零星半點的粉末、塵埃,只要足夠的苦難、痛苦、黑暗,都能夠孕育毀滅種子。

我們執行這項計畫已經非常久遠了,造成的痛苦、破壞、損傷、犧牲不計其數,而我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破壞神再臨、摧毀舊世界,至於你們,我們從沒有思考過。

所以我們並不奢求原諒,而且所有的計畫如今接以失敗告終,經年累月的籌畫、準備,最終敵不過你們十方領主,確實沒有繼續掙扎的意義了,不過我們虧欠你們一個答案。」


「你們不惜兩面受敵,在新世界耕耘、背叛舊世界,多年籌畫準備,怎麼突然說放棄就放棄?」無爭王道。


「因為已經沒有製造替代品與偽破壞神的必要了。」塔波爾道:

「當卡尼迪爾被南境領主格林倫格斯徒手擊斃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我們的計劃是多麼盲目愚痴、多麼毫無意義...

真正的主人回歸了,製造替代品這種不忠的愚蠢行徑是該停止了...

那不是謠言、不是空談、不是某種汙衊,而是真正的破壞神常綠大人重新來到這個世界,而是貨真價實的悸動與觸動...」


塔波爾儘管雙手被捆縛,但是他的胸膛依然可以敞開,隨著一股濃烈的惡臭味從他枯槁消瘦的身軀傳出,他的胸膛皮肉敞開、肋骨外翻,一大團黏液中冒出荊棘與觸手的混生物質,宛如血肉構成的植物綻放著美麗動人的深黑色花朵,那些荊棘與觸手的蠕動方向與尖端紛紛朝我指來,若不是那詭異物體深深紮根在塔波爾身上,恐怕毀滅種子碎片綻放成熟的花朵就會直接跳到我臉上...


「你的指控恐怕不會對倫格斯殿下造成更多的名譽汙衊了,毀滅派。」阿提瑪道。


「汙衊?北境的主人,您似乎完全弄錯了重點。」塔波爾道:

「我是在讚揚,是在讚嘆你們皆是幸運的一代人。

你們從沒歷經過我們所承受過的苦難、曾沒見識過我們曾受的折磨,你們沐浴在破壞神大人的恩澤下繁衍生息、養兒育女,甚至可以跟她同席而座、並駕齊驅,倘若不懂得感恩,你們就太不知惜福了。

我能說的就是如此了,至於要殺要剮就悉聽尊便吧!如果你們真的有能耐殺死我,我來世將會做牛做馬替閣下服務,好答謝解脫之恩。」


「關於殺你的問題我們會重長計議,至於你的同夥,今天得把命交代在這了。」阿提瑪用腦袋微微示意,鈴鐺掄起斬首斧,一旁的劊子手架住黃板牙,將他按在斬首的案台上。

而黃板牙的臨終遺言就是一句『操你媽』,緊接著雙眼泛淚、咬緊牙關的鈴鐺抓起斬首斧,隨著她用盡全力的嘶嚎與揮舞,斧影一閃身首分離,黃板牙了結罪惡的一生。

鈴鐺扔下了斧頭,崩潰的朝我撲來,擁入我的懷中嚎啕大哭。


「無論你們有什麼宏偉目標,或者偉大計劃,但是在你們的執行道路上是無數人的血淚與生命殞落。」我道:

「泰洛拉大陸不是伊莉亞大陸,不是那個充滿變態古神、扭曲半神、還有踐踏生命的貴族統治地,你們延續舊世界的存續方式、舊世界的傳統、蔑視人命的做法毫不自覺的蹂躪了許多生命。

對抗舊世界,不是給你們洗脫罪名的藉口,縱使那是事實,我也不可能輕易放過你們。」


「我們並不期待饒恕,也沒期待原諒。」塔波爾道:

「我們毀滅派只是不想再卑賤的充當其他古神的奴隸,在靈魂的煎熬中盼著毫無可能的微渺希望。

我們蒼老、腐朽,除了過往殘破的記憶、卑微的人類奴性、還有語言文字的溝通能力之外,我們早就傷痕累累、疲憊不堪,而惟一的夙願僅只一個,那就是與舊世界一起化作宇宙的微塵,徹底的解脫。

我們並不知道舊世界化作塵埃是否會連帶著影響泰洛拉大陸,我們也不在乎,因為萬物終有一死,這是必然的結局。

但是,當我們所有的計畫止於南境、所有理想化作泡影的時候,是該停下愚蠢的步伐了。」


「但是這並不是你來這裡的目的,塔波爾。」我道:

「我會抓到你,那是因為你跟申約克古福私下會面,然而你被打現形之後,既不躲避、也不逃離,直接束手就擒,按照我對你的理解,這可不符合你的個性。

你會避戰,但是你並不是懦夫;你會隱忍,但是絕對不是因為謙遜;你會屈服;但是絕不會臣服;你口才洋溢,但是話語總真假參半。」



「您說對了,神明大人,我當然是有目的。」塔波爾露出癲狂的笑容,道:

「上一次您與我會面的時候,我體內的種子碎片還僅僅只是生根發芽初期階段,幾百年來毫無動靜;然而現在,僅只是春季結束而已,沉寂數年毫無動靜的種子就已經生長到了極限,成為神力之花,並且盼望著與你結合,成為更強大的個體。

我可沒有屠戮三萬個半神、也沒有犧牲幾十萬靈魂,會有這種突然的變化,僅僅只有一個原因。

因為您回來了,偉大的虛無至尊、萬籟俱寂、眾生之死的破壞神重新降臨了!那麼我們這些僭越您職權的粗鄙奴才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大人、尊貴的大人,賜在下一死吧!念在在下忠心耿耿的服侍,或者看在我邪惡無比的罪刑,塔波爾夠資格死了吧?塔波爾可以被湮滅了吧?」


聽到塔波爾的發言,無爭王頓時跳了起來,他雙手結出神印,一環白色的咒語組成魔法圈朝我轟了過來!

「神力所至、妄謊顯現,眾神為名,真身變現!」無爭王朗誦的咒語,那圈魔法將我的影子映射出巨大、恐怖、不可名狀的巨神怪物投影,而我身邊漂浮著大量懸空的警示文字,大量的詞彙都是恐懼、暴力、警告、以及負面的形容詞...

但是最為醒目的字眼,莫過於那黑色帶著金邊,懸浮在我頭頂上的巨大文字:

【破壞神、格林倫格斯】


「為什麼無法察覺到你的變化,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無爭王道:

「如果是正式神靈,你不可能擁有如此穩定的現世肉身;那怕僅只是現身而已,神明所散發的威攝力足以讓最愚鈍的生物都感到顫栗,不可能、不可能在毫無察覺的跡象下,我們與神明共處一室!

難道這就是破壞神的力量與特權?」


「也沒什麼道理可言,單純就是宇宙造物主的惡意與惡趣味而已。」我苦笑著,道:

「當造化弄人、上天刻意安排的時候,我們這些人也只能向命運低頭而已。

前幾天,你們目睹那彷彿我被強姦的現場慘狀,就在前一夜,我確實被這個宇宙的造物主給強姦了,某種意義上。

就在那一晚,毀滅種子又被安植在我身上,並且迅速的發芽成長,從靈魂內裡將我扭曲變化,改造成破壞神,但是並不是完整的狀態,僅只是擁有神力而已,我這聚肉身還只是血肉之軀,當然你們無法察覺其中的變化。

我會轉生來到這個世界,也不是我的意願;我的出生、我的存在、我的進化,全都只是上面不講道理的為所欲為,你們還能期待什麼?希冀什麼?邏輯與道理,在宇宙意志的面前,全都毫無意義...」


「我最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阿提瑪道:

「成為破壞神的你,方尖碑的詛咒與憲法公約已經無從約束你了。

破壞神的特權力量可以摧毀物質、破滅法術、更能顛覆世界規則與契約,真是好巧不巧,在諸位領主齊聚得聚會當下,一夜成神。

無論那是你的個人意願、又或者是上蒼的惡意安排,你想獨霸世界、還是摧毀世界,此時此刻,這裡都是絕佳的起點與開端,不是嗎?」


「但是我不接受這樣的劇本、或是如此的命運安排。」我道:

「老實說,我沒有那樣的意圖與野心,單單僅只是一片國土、一個南境,我就已經身心俱疲,為什麼你會有我想征服世界的野心?

但是不可否認的,我現在確實需要力量;但是比起力量,我現在更需要你們的信任。

我雖然是破壞神,但是這世界上的災厄全都是起源我萬年前的失職,我沒有履行完我的職責,留下了諸多的問題與麻煩,讓這個世界歷經那麼多的破事、那麼多的災厄,那全都是我的責任、我的過錯,求求你們,給我一次信任,讓我修正這個錯誤吧!」


我向其他領主們磕頭下跪,誠心的說道:

「我沒有資格稱神、也沒有資格當王,我只是一個負不起責任的混帳,任由自己的子嗣自身自滅的渾蛋,但我求求你們,給我一次機會證明自己。」


「這個會期已經聽到太多爆炸性消息了,我受夠了。」阿提瑪拂袖而去,道:

「瘋了,這個世界完全瘋了!今天到此為止,要休要散各請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