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今晚的月亮可真漂亮呢。」
散發出柔和光輝的月亮在黑夜中如同一盞明亮的燈，蝴蝶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看上去比平常更加爽朗。
「是呢，尤其是在哭過一場後看起來更加有感覺啊。」從陰暗處走出一名男子，近看才發現男人相當的高大，初估有兩百公分左右；銀白色的頭髮被髮圈束在後腦呈馬尾狀，左眼處畫著不知所以的圖案，此時他右手托著下巴一副「我明白」的模樣。
蝴蝶和藹的笑著，下一秒背後出現璀璨的羽赫，在空氣中凝結出赫子直接往男人身上招呼過去。
「宇髓先生，偷聽可不是好習慣。」
「嗚喔！」沒想過對方會不打招呼直接攻擊過來，宇髓吃驚了下便手腳靈活閃開。
「忍大小姐，你是否忘記你的赫子本身帶有劇毒？」看著被腐蝕坑坑疤疤的地面，宇髓露出無奈的表情。
要是打到他怎麼辦？
「這一點攻擊都躲不掉的話，還是早點退休算了。」羽赫朝背後靠攏，在蝴蝶臉上找不出絲毫的歉意。
「這樣的話我可離退休還早得遠。」宇髓朝著她聳聳肩，那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在蝴蝶眼裡看來完全又是自信心爆棚的樣子。
真讓人火大。
在想要不要給他下點更毒的藥，很可惜從後方傳來沉穩的嗓音讓她不得不就此作罷。
「太過吵鬧可是會干擾到其他人的。」與富岡一同並肩走過來的煉獄，臉上帶著一如既往溫柔的微笑，但是在那笑容底下有著不容抗拒的氣勢存在。
沉重的壓迫感瞬間朝他們襲擊而來，讓他們稍微收斂了些自己的氣息。
「炭治郎君怎麼樣了？」恢復原本瞳色的蝴蝶朝接近的兩人道。
「睡了。」富岡從她身旁擦身而過，用平淡的語氣回了這麼一句，便腳步不停往前方走去。
見狀，其他人也跟著移動起來。
「是嗎……看來沒什麼大礙。」手抵住嘴唇喃喃自語的蝴蝶，回想起下午為少年診斷的情況，嘴角不自覺露出笑意。
接下來只需注意調養的部分很快就會恢復的。
「話說，兩位未免也太懶散了點，整整一個下午都在睡覺，需要我請示主公大人為你們增加工作嗎？」她可是相當樂意。
這兩個人，在她為炭治郎確診完後就待在房間裡不走，怎麼明示暗示都裝作沒聽見，想到還有其他工作就先放著不管，沒想到當她工作告一段落後，帶著點心來探望炭治郎卻發現這兩個人，一左一右佔據少年兩旁席地而睡，將少年團團包圍住，而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少年一臉安詳睡得香甜。
然後這兩個男人居然還用氣息強制驅離她。
到底誰才是主人啊，混蛋。
「啊啊，難得睡了個好覺。」說著，煉獄順勢伸了個懶腰。
「今早才從17區回來，休息是剛好。」富岡淡漠的反駁，事實並非她所說的這麼簡單。
果然還是在他們身上下毒好了。
蝴蝶面帶著微笑但額角爆出的青筋顯示出她的心情，聽到這麼理所當然的理由頓時讓她氣結。
「這樣的話就讓少年來住我這邊好了。」既然這麼排斥他們的氣息，不如讓少年住在他那邊養傷不就好了？
煉獄一臉想出好辦法的模樣，下一秒就直接被人駁回。
「不，發現的人是我，應該是我來照顧。」眼裡透露出冰冷，富岡面無表情地看著煉獄。
兩人沉默對峙著無形中彷彿可以看到兩人之間的火花。
「那種事當然是不可能你們兩個大笨蛋。」直接了當反駁這項提議，蝴蝶感覺到自己的額角在抽動。
把炭治郎君送到你們那邊豈不是等於『羊入虎口』嗎？
那種便宜你們的事她可不幹。
「你們三個感情可真好啊。」一直在後方默默觀察他們的宇髓，看著比平常互動還要多的三人，他忍不住感到驚訝。
『絕對沒有那回事。』
「是我表達的不對，我的錯、我的錯。」接收三道投射過來的殺氣，宇髓連忙舉起手來安撫他們。
不過他說的確實沒錯。
在這之前的他們可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就算碰面了也不會刻意打招呼，除非有任務上的需要才會一起行動，否則在本部裡基本上看不到對方的身影。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如同泡沫般一碰即散相當脆弱。
然而他現在很明顯感覺到三人有了變化，平常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的三人居然會像現在這樣碰頭，更不用說難得看到他們情緒外露的一面。
就連那個超級討厭食種的蝴蝶也輕易的將赫子給釋放出來。
能讓他們有這樣的變化果然是因為那個少年嗎？
雖然下午僅瞄過一眼，但印象中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不過看他們三人的反應看來也不全然是這樣。
微微勾起嘴角，宇髓臉上露出興致的表情。
真想快點跟他交談一次啊。
「不過這個時間點把所有人都集合起來，果然是因為下午的事情嗎？」想起下午發生在蝴蝶屋的鬧劇，蝴蝶頭就忍不住痛了起來。
那個是她的失職。
「也有那種可能。」畢竟那是突發狀況，除了了解情況外，最主要的應該是決定接下來的方針才是重點，煉獄瞄了一眼情緒低落的蝴蝶安慰道：「反正也沒什麼人受傷，估計也不會有太大的處罰下來。」
「那個果然是對策局的招數嗎？」
「十之八九。」富岡下了肯定的結論。
那就是了。
恐怕那些男人是假藉著受傷的名義送進來治療，實際上是想要大鬧一場吧。
接著才好拿這件事情來干涉他們。
「只可惜少年的出現讓他們的計畫全毀了。」想到當時的情形，煉獄忍不住笑了出來。
「啊啊，很乾脆的。」富岡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因為沒預料到有炭治郎的存在，導致他們計畫全攪黃了，這下子不但不能干涉他們，現在對策局恐怕還要怕他們來追究。
估計那邊已經亂成一團了。
「接下來只要等到伊黑先生、甘露寺小姐回來，就能知道對策局究竟再打什麼主意。」她本身也能進行拷問，但就論效率而言伊黑先生是這方面的專家。
雖然很想就這樣讓他們下地獄，但也不能讓他們這麼輕鬆的死去。
所以她『稍微』用了些有趣的藥。
看著手上空掉的實驗管，蝴蝶臉上露出異樣的笑容。
現在這個時候應該在牢獄裡後悔著吧。
「如果這一次能夠讓他們消停一會就好了。」想起這陣子各種找碴的舉動，宇髓真心覺得總有一天他會忍不住衝進對策局大開殺戒……
從前這種歧視都一直存在著，無非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排擠行為，以前的作法當然是直接無視；只是最近小動作特別得多，雖然不至於受到影響，但總是在自己視線範圍內徘徊就有種煩躁感。
「不過這下子少年不就很危險了？」畢竟都那樣打亂他們計畫了，恐怕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他。
彷彿說中他們心中最擔心的事情，三人的步伐頓時一致停下。
看著三人瞬間僵硬的背影，直覺自己似乎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下意識就想道歉的宇髓，卻被人直接打斷。
「不，我想是沒問題的，因為已經另有打算。」將試驗管收進口袋，蝴蝶轉過頭笑著說。
此時他們正站在一扇大門前，在這陰暗的光線下更襯托出那三道帶有不同顏色的眼睛，正閃爍著妖豔光芒，與食種時給人的感覺不同，宇髓那一瞬間只感覺到寒顫。
透過那雙眼睛宇髓只感受到危險，同時也帶著不言而喻的──堅決。


啾、啾──！
眼睫微微抖動著，炭治郎緩緩睜開眼睛。
頭腦尚未清醒的炭治郎一臉茫然，轉頭望向庭園，只見一隻麻雀歡悅的廊道上跳動著，但很快就飛走了。
太陽逐漸將外頭的景象染上一層淺淺的光芒，炭治郎從被窩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將房間收拾乾淨後便換套衣服走出房間。
清晨時分萬物仍沉睡於夢中，此時周圍一片寧靜，空氣中瀰漫著尚未散去冰冷的濕氣，炭治郎感覺到些微涼意頓時神清氣爽起來。
他最喜歡這個時候。
順著昨天的路線，很快就找到廚房。
以前這個時間他就必須早起，幫忙家中準備要販售的麵包，接著再叫醒迷濛的弟妹們一起上學去。
確認完眼前的材料，炭治郎滿意一笑。
捲起袖子開始搓揉麵團，一陣子沒做了希望手藝沒有退步。
畢竟昨天發生過那種事，至少吃到美味的麵包能夠讓她們心情好一點就好了。
照著記憶中的步驟加入材料，看著眼前的麵團逐漸成形，炭治郎插著腰抹掉額頭上的汗鬆了口氣。
將麵團放入盆子裡蓋上保鮮膜等待發酵，趁這段時間炭治郎準備去做餡料時，從門外傳來的聲響。
「──！」跟以往一樣的時間來到廚房準備早餐的小葵，一掀開門簾便發現在裡頭忙碌著的炭治郎身體不自覺僵硬了下。
洗完盆子放在一旁晾乾的炭治郎，注意到身後的動靜便轉過頭來，對著在門口尷尬的小葵笑著說：「早上好。」
「這麼早就起來沒事嗎？」炭治郎微微皺起眉頭，就他的印象中禰豆子唯一的愛好就是睡覺，就算天崩地裂也不見得能起來，每一次在叫醒兄弟姊妹裡就屬禰豆子最難叫。
「嗯，因為還有其他事情要做。」走到冰箱前拿出食材，小葵抱著放到砧板上。
不過睡眠不足對身體很不好的。
稍微有些不認同的炭治郎困擾的皺起眉頭，但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自己也不好阻止。
還是以後早餐由他來做好了？
畢竟都寄人籬下了，這點要求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從櫃子拿出一包紅豆，炭治郎一臉糾結的想著該怎麼說才好時，轉過身就見面對自己一臉認真的小葵90度彎腰鞠躬，用她那清澈的嗓音說。
「昨天對您說了那番話真的非常抱歉！」
「……」
尚未反應過來的炭治郎只聽見她又繼續說：「因為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擅自認為您跟那些人沒有什麼兩樣，卻從來沒有實際跟您相處過還那樣大言不慚，如果您因此感受到不快的話真的非常抱歉。」
她原本認為他跟那些人一樣。
然而他卻庇護了他們。
昨天，站在診間的門口，她的內心有多激動。
從未有個人類像那樣地為他們說話，並且試圖去理解他們。
如果他因為昨天自己那番話而討厭他們的話──
溫柔的大掌落在自己頭上輕輕揉了揉，小葵頓時抬起頭來，只見那張飽含暖意的笑容。
「沒事的，不會因為那種小事就討厭你們的。」看著驚訝的小葵，炭治郎微微一笑。
正因為比誰都還要了解生命價值的你們才更為可貴。
所以自己才想要試著去守護。
「只是，」將雙手搭在小葵肩上，炭治郎一臉認真的說：「不可以這麼快就放鬆警惕，要是我是壞人怎麼辦，再更多一點警戒心啊。」
就像他時常跟禰豆子告誡『絕對不可以跟要給你糖果的陌生人走』這樣的！
要不然他會很擔心！
沒想到居然會有人這樣形容自己，小葵忍不住笑了出來。
奇怪的人。
看著小葵總算露出笑容來，炭治郎也不自覺笑了起來。
只是有一點他相當的在意。
「話說，那個孩子是你認識的嗎？」
順著他的手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小葵看到熟悉的身影。
「香奈乎！？」
被點到名字的人瞬間驚嚇了下，過了一會，才慢慢從門口走進來。
此時炭治郎才看清楚她的模樣。
啊，是昨天的少女。
香奈乎很快就移動到小葵身後，露出兩隻眼睛觀察著他。
總覺得被警戒了呢。
炭治郎無奈的笑著，但很快就發現少女除了對她有警界以外，對他手上的紅豆也有著莫名的興趣。
「……」
蹲低身子與她視線來到同一個水平線，炭治郎對她綻放出笑容說。
「要不要一起來做？」
接著他看到少女眼裡出現了光采。


「真是稀奇，香奈乎居然會在陌生人面前出現。」時不時注意鍋裡翻騰的味噌湯，小葵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在後面揉麵糰的香奈乎。
「怕生？」翻炒了下紅豆餡泥，炭治郎關火將餡料放到一旁碗裡備涼。
「據說時常會在那些人身上看到奇怪的東西，所以之後就不太願意出現在陌生人面前。」與小清交換了位置，見她把乾淨的鍋子放到爐子上便聽到她這麼解釋。
「畢竟香奈乎小姐是S級食種。」小澄將切好的高麗菜放入平底鍋中，不一會香氣便散發出來。
看到什麼……？
雖然很想繼續問下去，但總覺得會得到很可怕的答案，炭治郎決定放棄深入下去。
「炭治郎先生，麵團已經分割完畢，請問接下來要怎麼做？」躍躍欲試的小菜穗將最後的麵團分完後，便來到自己身旁等待下一個指示。
「接下來只要把紅豆包進去，再鬆弛一小時就可以送入烤箱了。」在自己手上示範一次給她們看後，便見香奈乎跟小菜穗兩人很快就抓到訣竅，興致勃勃地把所有的紅豆都包入麵糰內再塞入模具裡。
總覺得好像馴服了什麼猛獸一樣。
看著眼前溫馨的景象，炭治郎內心也被融化了般。
「原來如此，這可真有趣。」不屬於這個房間男人的聲音忽然憑空出現，空氣頓時寂靜了幾秒。
「──！？」轉過頭就見突然出現在自己旁邊的男人，男人留有一頭銀白色的頭髮，左眼上畫著華麗的圖案，他一臉頗有興致地打量他們所做好的麵包。
往旁邊一看，發現早已移動到廚房角落的香奈乎他們，一臉嚴肅的往這邊看。
「……」
「請問……」
「我是宇髓天元。」宇髓忽然將注意轉向他，嘴角露出不怎麼好意的笑容，「是位神明大人。」
「……」
再一次往角落的方向看過去，只見瑟瑟發抖的小清她們。
……食種在怕神明。
不、不對，你也是食種吧！
正當想再開口詢問時，途中忽然出現一條赫子甩上宇髓的臉上，並將他纏繞住，緊接著他聽到熟悉的聲音。
「宇髓，應該已經警告過你別隨便接近少年了吧？」站在門前的煉獄先生，雙手交叉在胸前，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是額角爆出的青筋表現出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抓住獵物後，煉獄不費吹灰之力連人帶著赫子捲起試圖讓他遠離炭治郎，但在下一秒宇髓輕鬆掙脫煉獄，往垂直的牆壁奔走後在半空中旋轉幾圈順利落地。
身手真矯健啊。
目睹這一連串的動作，炭治郎忍不住在心中驚嘆。
「要打就請麻煩出去外面打。」蝴蝶神不知鬼不覺來到炭治郎的旁邊，一臉好奇的看著桌上的麵包。
要是打壞了誰來賠償？
「炭治郎君，這些是？」指著明顯發脹的麵包，蝴蝶向旁邊一臉擔憂的炭治郎道。
「嗯？啊啊，這是麵包喔。」判斷出已經發酵完畢的麵包，炭治郎趕緊將麵包送入事先預熱好的烤箱中。
烤箱內設置的燈管亮起，烘烤中的麵包漸漸變得蓬鬆起來，炭治郎忽然聽到身旁的蝴蝶講。
「炭治郎君，等等有時間嗎？」無視於後頭劍拔弩張的氣氛，蝴蝶笑著對專注於烤箱少年說。
「稍微有些事情想跟你談談。」
「？」
看著炭治郎露出疑惑的表情，嘴角噙著的笑意又逐漸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