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沒那屁股，就別吃那瀉藥。04

伊萊亞無視我那狐疑的表情，熱情地問道：「小姑娘，妳還沒自我介紹呢！妳叫什麼名字啊？年紀多大啦？有工作嗎？有男朋友嘛！」
慢著，問題那麼細是怎樣？要跟我相親啊？
但眼下拒絕回答感覺是個壞決定，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回道：「我叫佐娜，來自中央城，身分是特級魔法師……」
伊萊亞看著我，很用力地看著我。
「……十八歲……單身……」
「佐娜？好名字，好名字！」伊萊亞眉開眼笑，整個人高興到都有點噁心了。「年紀輕輕就是特級魔法師啦！真不愧是……」
「是……什麼？」
「沒事。」伊萊亞裝傻道，不承認自己剛剛還有話沒說完，硬是把話題轉開。「妳第一次來深淵，就讓我帶妳去逛逛吧？嗯？這裡很有趣的哦！」
「等……等一下……」伊萊亞不等我回應，已經拉著我走出房子。我本來想掙脫，但是在看到眼前的景物時，瞬間呆住了，無法反應。
屋外的街景沒什麼特別的，跟中央城有點像，因為人口多所以屋子蓋得很密集。不過這裡不像中央城有分區規劃，把住宅與商店分開，而是全部混雜在一起，所以整條路顯得吵雜至極。
讓我咋舌的是頭上的景緻。我想起埃薩克的形容，這就懂了他為什麼會說深淵就是長得很「深淵」。
在我頭頂的天空不是一整片，而是細得像一條線，而且離我非常地遙遠。整個深淵確實就如同一到深溝，呈現長條狀，兩側是高聳得無法丈量的岩壁，一路向上延伸並靠攏，將天空夾得只剩下一小塊面積。
此刻正是黃昏之際，太陽迅速下沉後，天空就從一道橙色細線變成了黑色，乍看之下好像我根本身在一座洞窟裡，將外面的世界隔絕。
我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不知道被伊萊亞帶到哪裡去了。入夜的深淵依舊熱鬧不已，但眾人看到伊萊亞都是嚇得趕緊讓道，就是吵鬧無比的酒館都會立刻鴉雀無聲，直到我們走過去才恢復熱絡。
「那個，伊萊亞，先等一下。參觀的事可以晚點再說嗎？我得先和我的隊員會合才行。」
「一定要先去見那群臭男人不可？」
為什麼你的語氣好像自己就不是臭男人？
我也懶得吐槽伊萊亞，只有不斷拜託他先帶我去醫館再說。雖然以當時那麼危急的情況，也沒什麼其他的解決方式，但我打包票，其他人對我這麼暴衝的舉動一定非常火大。
噢，天啊，尤其是路思恩……我等等見到他要採取哪種路線？裝傻？裝可憐？呃……裝可愛？
伊萊亞就這麼頂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嘴臉把我帶到了醫館。
深淵的醫療院所和中央城的風格真的差好多，看起來很簡陋就算了，居然還有一堆病人就這麼躺在露天區的病床上，而且僅隔一道圍籬就是一間小酒館，一點也不適合養病療傷。
我傻傻地站在醫館大門口，眼神來回掃射了幾次，就是沒看到熟悉的面孔，直到病床區的一角忽然傳來驚呼聲，我轉過視線，正好與那個暴衝而來的傢伙四目相接。
「妳這女人！怎麼就這麼愛找死！」
薩克森朝我疾步而來，指著我的鼻子大罵，周圍的人全部停下手邊的動作，準備看好戲。
「欸……嗨？真高興見到你？」我試圖堆起笑臉，結果薩克森卻是更火大了。
「明明就能夠靠大家一起解決，為什麼要搞那種自殺行動！有人拜託妳那麼做了嗎！所以我就說，一開始根本不該帶妳這女人來出任務的！除了添亂，妳還會做什麼！」
本來我還覺得理虧，不想爭論的，但薩克森這態度也太讓人火大了吧？而且一直「女人、女人」地喊，很煩啊！我不用人家提醒我的性別好嘛！
「對，沒人拜託我！是我自己『無聊』想救你們，不行嗎？真不好意思哦，在重要關頭沒讓你展現一下你的男子氣概，王牌傭兵先生！」
「我──」
「夠了。」一個微弱的嗓音傳來，打斷我們的爭論。
我轉頭看見路思恩正一跛一跛地走過來，整張臉毫無血色，袍子脫下來掛在腰上，上半身全部纏滿了繃帶，全靠旁邊攙扶著他的埃薩克，才有辦法站直身子。
一邊當拐杖、一邊當駝受的埃薩克笑笑地道：「佐娜姊姊，妳別生氣，薩克森哥哥有表達障礙啦。他其實很擔心妳的安危，在那邊叨唸一整天了呢！還說要出去救妳！」
「我才沒有！」薩克森氣急敗壞地反駁，接著居然轉頭走人。
「我們進入深淵不久，奧斯卡就消失了，是因為妳的魔力用完了？」路思恩涼涼的嗓音傳來，讓我忍不住縮起身子。
薩克森你還是回來好了，跟你吵架我可以，跟路思恩……我覺得不行！
「一沒注意就……呵呵……不用替他擔心！奧斯卡不是完全消失，只是暫時沒有憑依，所以不能凝聚實體，等過陣子我的魔力恢復，他就會再出現了！」
「我沒說我在擔心他。」
路思恩的語氣讓想起小時候犯了錯，老爹要教訓我之前，也是這種冷死人的語調；對，我就是欺惡怕善的最佳例子。
「佐娜，不管妳有多強悍，請明白一點，我們是『團隊』，所以不該把任何一個人擺在團隊之前。或許妳會說，當下是為了替我爭取救治的黃金時間，才會出此下策，但救我的代價卻是犧牲妳自己。妳告訴我，這種一命換一命的作法，合理嗎？
「更重要的是，請不要如此輕視自己的存在，覺得就這樣放手一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這世上，還是有著關心妳的人，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那些愛妳的人珍惜生命……好比光明賢者，難道她對妳的掛心就無所謂了嗎？妳覺得妳這樣犯險，她知道到後不會難過嗎？或是，奧斯卡呢？妳知道他發現妳沒跟著逃進通道，哭得有多傷心嗎？還有，我們……咳……咳咳……」
見路思恩突然一口氣喘不上來，我慌忙喊道：「好了好了！你別說了！都是我的錯！我是笨蛋、白癡、負心漢……呃，不是啦……總之，是我做得太差了，對不起。」
「妳做得不差啊。在那樣的況下，還毫髮無傷地生還，怎麼會差？」路思恩終於露出笑容，讓我鬆了一口氣。「但請不要再這麼魯莽行事了，我們真的會被妳嚇壞的。」
「夠了，你這不知道算老幾的臭小子，教訓我家佐娜也夠久了吧？是病號就給我滾回去躺著，不要在這裡裝得半死不活的。」一旁的伊萊亞不耐煩地說道，硬是走到我和路思恩之間，把我們兩個隔開。
等等，我什麼時候變成「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