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速之客

　　宴會中，高階軍官、政商名流無不捧著高腳杯與身邊的紳士淑女們交談著，卡莎碧雅也跟隨著克卡奧將軍與那些熟識的軍官套交情，她溫文儒雅的談吐與美麗的外貌隨即吸引了不少注目的眼光，她與將軍的身旁聚集了不少想與她攀談的高官們。雖然這是意料中的事情，在不遠處的塔隆，還是盯得緊迫，深怕那些人之中有誰心存一點點的不軌之圖。

　　「塔隆，你放鬆一點好不好啊！」雷玟將手中兩杯雞尾酒之一遞給塔隆，兩人靠在會場邊緣的窗邊。

　　塔隆接過了酒，啜飲一口後說道：「這是我的職責。」

　　「哈哈哈！在我看來，你才是將軍眼中的危險人物！」

　　她只是開個小玩笑，沒想到塔隆的手卻顫了一下差點沒將高腳杯摔在地上。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壓低著頭，淺笑。

　　雷玟見他反應有些不尋常，嘴角勾起了賊笑的弧度，眼裡泛著奇異的閃光，左手搭住塔隆肩膀，說道：「兄弟，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妳到底在說什麼？」塔隆依然淡笑著直視著前方回道。

　　此時雷玟移動到塔隆的正前方，雙手壓在他的肩膀上，神情認真地說：「看著我，兄弟。」

　　塔隆蹙眉看著雷玟，毫不明白她此番舉動的意義。接著，她開口繼續說道：「她可是杜．克卡奧大將軍的女兒啊，情愫那些不是你這個刺客該有的。」

　　他沉默地看著雷玟，維持著淺笑，舉起手中的杯酒輕啜一口，顯然對她的言辭感到可笑，淡淡回道：

　　「妳什麼時候產生那樣的錯覺？妳是在瞧不起諾克薩斯第一刺客麼？」

　　「呵呵，沒事。」

　　雷玟收回雙手，雖然只是給他個小小的忠告，沒想到方才的回答卻讓她感覺到有那麼一絲絲的殺氣由塔隆的眼裡洩出。她暗自想，這塔隆也太不懂掩飾情緒了，雖然他本來就是個沒幽默感的人，沒想到只是跟他開個小玩笑他竟會認真成這樣，她便識趣地停止了話題。

　　「對了，塔隆。」雷玟背倚著牆，眼神認真了下來。

　　「嗯，怎麼。」他直視著前方聆聽著。

　　「最近你得多留意，那傢伙。」她手指在自己的臉上畫了個叉字示意。

　　塔隆眼神轉向了雷玟，兩人對看一眼，之後望向會場的另一角，目光落在那位身形高大壯碩的中年男子－『達瑞斯』將軍，他也帶著家人出席這場宴會，這當然也包括了那號稱『處刑娛樂大師』的弟弟－達瑞文，這兩人在政壇上看似立場中立，對國家又極為忠誠，但達瑞斯的野心勃勃絕對是眾所皆知的事情。

　　身為暗殺者的塔隆，素來行事隱密低調不見光，與這對兄弟的業務性質自是不同，與他們之間幾乎沒什麼交集，塔隆所知的僅限於戰報所提供的表面訊息，同時，也因為克卡奧家族的政治力絕對不輸給他們，所以在以往他幾乎不曾注意過達瑞斯的行為，一直到近來的情報指出他與斯溫私下往來甚密。

　　塔隆對雷玟點了頭，他不必過問太多，情報這種東西必須靠自己去蒐集。

　　此時塔隆又將視線轉回卡莎碧雅身上，她正與杜．克卡奧將軍一同為柏納姆．達克維爾統帥祝壽，她親切大方卻不失儀態，活潑健談卻不失端莊，達克維爾似乎相當讚許克卡奧將軍有這樣的女兒，正愉悅地與父女倆談話著，雖然有段距離，但看得出來雙方是在彼此恭維著，統帥的兒子凱倫．達克維爾也在一旁，他們周遭也圍繞著一群克卡奧派系的軍官們，氣氛相當熱絡。

　　就在此時，宴會的大門，一位女性的身影悄然現身，她身披紅邊黑色高領燕尾斗篷，穿著露胸的白衣扣衫，黑色的皮質短褲與吊帶襪，身材曲線相當完美，黑色紳士高帽沿的陰影遮住了她雙眼，嘴角揚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緩緩地步入會場。

　　霎時，會場的燈火竟全部熄滅，全場只剩蠟燭的光線閃曳著，眾人在黑暗中吃驚地你看我我看你，正為這突發狀況感到疑惑時，她佇立在大門口，門外的光線突顯了她的存在，眾人逐一地將視線放到她身上。

　　「哎呀呀，我竟然沒收到邀請函呢。」

　　她抬起頭，露出那雙淡金色的雙眸，以及下眼瞼的黑色淚痕，蒼白且毫無血色的面容，帶著詭笑著掃視著全場。

　　此時塔隆早已回到卡莎碧雅的身邊戒備著，杜．克卡奧將軍一旁的卡特蓮娜也默默地將右手置於身後的刀柄上，所有人都靜觀著事情接下來的發展。

　　「久違了，勒布朗。」柏納姆．達克維爾穿越了人群，緩緩地步向她。

　　此時會場每個人都議論紛紛著：勒布朗？難道是那個勒布朗？黑色玫瑰？不會吧？不是已經消失數十年了？真的是她？

　　塔隆認得那張臉，他的腦中出現了兩年前在城堡屋頂的回憶片段，神秘的微笑、曖昧的肢體語言、令人匪夷所思的對話與那令人無法直視深邃眼神。

　　「生日快樂啊，柏納姆。」她微笑著伸出右手，掌心中蔓出了一朵玫瑰花，黑色的玫瑰花，她將花朵遞向達克維爾。

　　達克維爾接過了黑色玫瑰，淺笑了一下，但那朵玫瑰花卻在他手上逐漸枯萎、凋零，最後化為塵埃，濃濃的挑釁味，令在場所有人不寒而慄。

　　勒布朗冷笑了聲，轉過身子往會場的另一頭走去，凡她腳步踏過的痕跡，紛紛長出了黑色玫瑰，但也隨著她的遠離，玫瑰也陸續凋零塵沙，美麗卻晦暗。

　　「馬庫斯，你女兒真是美麗啊。」她步向卡莎碧雅，並用指尖輕抬了她的下巴。

　　塔隆的刀立即出現在勒布朗與卡莎碧雅之間，他神情嚴肅不帶任何猶豫，而卡莎碧雅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場面不知如何是好，勒布朗睨了塔隆一眼，轉頭瞇笑說：

　　「怎麼會有人帶著如此危險的物品來參加宴會呢？」她對塔隆使了個眼色，而塔隆蹙著眉以不悅眼神回應。

　　「塔隆，退下。」克卡奧將軍壓下塔隆持刀的手，示意他別太衝動。

　　「勒布朗啊，妳有什麼話想說？」將軍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位不速之客，想直接弄清她的來意。

　　「與你們共赴這場盛宴罷了。」她給了馬庫斯一抹神祕的微笑。

　　馬庫斯也笑了，他覺得非常有意思，她的答案實在有趣，他舉起手邊的酒杯，並示意侍從乘裝一杯新酒給勒布朗，她接過了高腳杯，與將軍相視而笑，而後乾杯致意，兩人將酒水一飲而盡，讓旁人看得一頭霧水。

　　「醉啊，是人生最美的時刻，漫長百年，又有誰願意與我共飲一瓠美酒？」

　　她再度露出神秘的微笑，留下了這句話，壓低了紳士高帽，身影逐漸消失在眾人眼前，此時會場內的燈火也全都亮了起來，讓在場的所有人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詐欺師．勒布朗……」卡莎碧雅心裡有些不安，她對於勒布朗那些詭異的舉止完全摸不著頭緒。

　　塔隆看著勒布朗消失的地點陷入了沉思，他不停地想到兩年前她現身在自己眼前的「打招呼」和今日她這番舉止的關聯性，他雖不願去做壞的設想，但內心卻也有著一定程度不好的預感。到底＂黑色玫瑰＂與克卡奧將軍有什麼關係？與達克維爾統帥似乎也有著什麼過節？

　　此時，塔隆下意識地掃視著會場之中尋找「那個人」是否在場？他看見，在場內的二樓黑暗的高檯貴賓席中，斯溫正站在那俯視著全場，位置雖然隱密，但他肩上那隻烏鴉的眼睛隱約透著紅色的反光。

　　斯溫似乎發現了塔隆的視線，但他不但沒有迴避，反而就這樣直視著塔隆，眉宇間散發著自信與冷酷，令人猜不出他面罩下的表情，傳達出極不友善的氛圍，數秒後，一個轉身步入後方的黑暗之中而消失。

　　「塔隆，你怎麼看？」卡特蓮娜坐在高腳椅上翹著腿，右手抵著下巴，似乎也注意到了方才斯溫的怪異舉止。

　　「有待查明。」塔隆看著卡特，兩人皆心知肚明此事的嚴重性不容小覷，這擺明著是衝著達克維爾和克卡奧來的挑釁。

　　但杜．克卡奧將軍卻像平常一般淡笑著，令人看不透。他走向達克維爾統帥，神情自若地與他交談著，這舉動同時紓緩了會場上凝重的氛圍，讓宴會逐漸恢復該有的氣氛，人們也開始逐漸恢復交談。

　　「事情不大對勁喔。」雷玟出現在塔隆與卡特蓮娜的身旁。

　　「說說看。」卡特蓮娜轉頭看著她說道。

　　「黑色玫瑰是諾克薩斯在達克維爾專政以前的領導核心，自統帥站上最高領導者的位置之後，他們才慢慢銷聲匿跡，軍權主義取代了黑暗魔法成為諾克薩斯的領導派系，這是眾所皆知的歷史。」雷玟沉著臉說道。

　　「沒想到過了數百年，他們依舊存在。」卡特蓮娜回道。

　　雷玟接著說：「雖然不想這麼說，但如果要做最壞的打算，可以預想她的目的是爭權。」

　　卡特蓮娜聞言，冷冷地說道：「呵呵，要戰便戰。」

　　「小心為上。」塔隆雙手環胸，闔上眼說道。

　　「我先走了。」雷玟說完，一邊往出口離去，一邊向他們倆揮了揮手。

　　此時，卡莎碧雅來到塔隆的身旁，緊揪著眉頭而不語，塔隆見她對方才的事件如此在意，心裡也不大好受，他心想，她畢竟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兒，受到那樣的驚嚇，想必會讓她難以釋懷。

　　「別擔心。」塔隆直視著她。

　　她睜著灰眸大眼，也抬起了頭看著塔隆，而他微笑著繼續說：

　　「我會保護妳。」